树林就在官道边上,惊慌奔逃一夜下来,人人都累得动弹不得,也顾不着什么形象,折了树枝往平坦空旷的地上一铺,挨着坐下来歇脚。路上没什么人经过,她们伸脖子张望许久,到烈日当空时,终于有一个老汉挥着赶牛的细棍,慢悠悠从官道上来。林妈妈拦下老汉,用银手镯做车费,让他送他们去西山脚下的农庄。

    牛车的脚程慢,林妈妈几人又累又饿,一直挨到太阳落山前,才到农庄。

    晏家的守门小厮远远瞧见林妈妈带着人走来,还以为看错了。

    等人到了跟前,小厮瞧见她们灰头土脸的样子,以为城里已经乱了,大喊大叫着要跑进院里去通传。

    林妈妈腰背挺不直了,声音也哑,扯住那小厮:“我们几人都接触过病人,你如今既然和我们照了面还说上话了,稳妥起见,先给我们找个歇脚的地吧,你再找个地隔空喊话给少爷他们。”

    香豆和青杏眼巴巴地望向小厮,期盼他赶紧带路,给她们找个能吃饭歇息的地。

    小厮挠挠头,指了自己脖子处的几个小水泡,不好意思说道:“妈妈有所不知,咱们家里现在除了燕姨娘和两个小少爷还没出水泡,其他人都多多少少长了一些。”

    林妈妈闻言觉得荒谬,仔细看去,他的下巴上确实是长了泡。按理来说,染了病应当惊慌失措才对,可听他的口气,似乎不怎么慌乱。

    小厮也不卖关子,接着把话说清楚:“咱们庄子边上那户人家住了个老大夫,听说与咱们少爷一同乘过船,这几日熬了药与我们喝,长了水泡的人喝药后症状减轻了。少爷原本想要把药送进城里去,送药的伙计在城门被拦住了,官爷说只准出不准进。”

    怪不得她们没被人追上来。

    眼看天色不早了,林妈妈也不好打扰主家,跟着小厮找了个空置的房,和几人自去休息。

    农庄的日子过得惬意,晏南没有生意要忙,这几日归带女儿在田间地头疯跑。

    稻田里青黄一片,呼吸都是稻香。佃户在稻田里养鱼,晏南归也不要小厮帮忙,亲自拿了水桶,和女儿踩进田里抓鱼。

    短短十来日,父女两个已是亲密无间。每日赵姨娘算着时辰到大门上等他们,瞧见晏南归把女儿背回家,心里似吃了蜜糖,甜滋滋。

    燕婉还没出月子,守着儿子在屋里不能出门,整日见不到晏南归也不会去惦记他。

    她现在有了孩子,对丈夫的依赖似乎少了很多。夜里睡不着时,她复盘了和晏南归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把她对他的感情定义为依赖大于心动。

    她从现代发达社会穿越到陌生的朝代,从流民到粗使丫头,再到养尊处优的妾室,晏南归给了她安定的生活,提供安全感,对她事事有回应。习惯了生活围着他转,这一年多来,她把精力都耗在他身上,这很危险。

    他也许是喜欢她的,或者是习惯了生活里有她。假如有一天出现了另他心动的女子,她很轻易就会被抛弃,就像赵姨娘一样。

    想通了这些,燕婉的心轻松很多,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孩子身上,尽力亲力亲为。

    昨夜陈奶娘说晏南归进了赵姨娘的屋子,到吹灯了也没出来。燕婉听了,竟不觉得难过,竟然还觉得如释重负。本来大家都是晏南归的女人,她独自霸占着,多多少少会良心不安,眼下晏南归这样,才符合这个时代的特征。

    晏南归来,她温柔以待,晏南归不来,她也不会患得患失。

    正午时,冬梅和香豆喝了药,来给燕婉请安。

    几年相处下来,燕婉和冬梅已经情同姐妹。从晏南归身上得来的遗憾,在看见冬梅后烟消云散。

    冬梅的衣物都没带出来,昨夜借了别人的衣服穿,不太合身,早上她自己做改动,勉强能见人。

    只是她的脸上有几处擦伤明显,被燕婉看到了。

    “你受伤了!”

    燕婉凑到她跟前仔细瞧她的脸,忙又问她怎么会突然就来了。

    冬梅想起昨夜的事,惊魂未定。若是没有修暗道,她们几个怕是悄无声息地就死了,等肉身化了都没有人发现!

    她按着猛跳的心口,和燕婉把这十来日的经历说了一遍。

    “恐怕就是那群官兵做的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即便城里乱了,有靖江王府镇着,那些贼寇也不敢进城做恶,反而是那些仗势欺人的兵匪才有恃无恐。

    而知道晏家只有几个女人内情的人,也就那群兵。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没事就好!”燕婉对晏家财产没有什么心疼,只在乎自家姐妹的安危。

    话题一转而过,两人又被孩子吸引,聊别的事情去了。

    一夜过去,燕婉也没来找晏南归,这点让他有些怄气。

    吃饭时连女儿跟他撒娇,他也没注意。

    赵姨娘看不得自己女儿受委屈,心里有气却也不敢显出一星半点,稍微缓了口气,问他:“您今天一早就去见林妈妈,是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怎么留在城里守家的人忽然间就跑来农庄了?

    说到这个,晏南归才回神,斟酌着回她:“城里没有药,府里下人逃命去了,家里人少就被人翻墙进去。”

    赵姨娘原先看着晏南归和燕婉恩爱,心里不是没有气,却被晏南归的补偿填平了。如今她娘家脱离苦海,不再是晏家的奴仆,她又起了贪心,凭什么自己要独守空闺?

    眼下燕婉坐月子,晏南归已经几个月不能和女人温存,男人哪里受得住?这几日赵姨娘借着女儿得以和晏南归接触,昨夜更是做足准备用尽手段,成功把晏南归灌醉。

    晏南归也真是忍得太久,醉后把她错认,对她百般折腾,终于让她把积压的火气都浇灭了。

    此时她看见晏南归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是痛快的,不出意外,燕婉和晏南归的感情必然会有裂痕,她就有缝可钻。若是有幸怀上儿子,这晏家的家产就有她的一半!自己的女儿有亲弟弟护着,比指望这个爹靠谱。

    此时听说家里被盗,赵姨娘心里抽痛,这些可都有可能是她的钱!“报官了吗?家里没人岂不是任人宰割?咱们回家去吧?”现在有潘大夫的神药,何必留在这偏远的庄子上苦熬?

    晏南归也是一样的想法,城里目前只有他拿到潘大夫的药方,城里其他人做不了生意,他却能开门迎客,正是发财的好机遇。

    “只是眼下城门关了,许出不许进,咱们也进不去。”

    要说赵姨娘这个人,最擅长迎合晏南归,也能给他提意见,比燕婉万事不操心要更合晏南归心意。

    昨夜销魂的滋味还能回味,晏南归很久没能这样尽兴了。以前他觉着有燕婉就够了,现在却又改变了想法,燕婉产后的肚子松垮垮,刚开始他还有心情捏一捏,现在却觉得反胃。就像吃饭一样,口味得换一换,生活才能过下去。大不了将来分给燕婉的时日多一些,一个十五日,一个十日,另外几日看心情。

    “有钱能使鬼推磨。”晏南归吃完饭,教人都出去,进了里间,让赵姨娘把门合上。

    心意相通的人就是这样,只需对方一个眼神,就能猜到他要做什么。赵姨娘不是未经情事的少女,哪里会不知道晏南归的想法?

    她朝他飞了个媚眼,听话的关上门窗,“昨夜里劳您受累服侍我,今儿给妾一个机会,帮您松松筋骨。”

    算起来,晏南归和她做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以前他知道她放得开花样多,只觉厌烦。现在体会过其中美妙,觉着燕婉古板,对赵姨娘隐隐期待。

    “伺候好了,爷就疼你。”

    青纱帐放下来,昏暗的光线里只瞧得见赵姨娘凹凸有致的曲线,发带被晏南归扯下来,青丝随动作前后晃动。油腻腻的情话从两人嘴里说出来,你来我往,声浪从窗户逢里传出去。

    农庄比不上城里各自住着,隔音更是没有。奶娘把大小姐带出去玩,不教她被污了耳朵。老夫人也能隐约听到一两声,心里也乐见其成,生怕孙子被那燕婉绑住,眼下和赵姨娘一处待着,来年她又能抱重孙子,多子多福才能家族兴旺。

    张妈妈听着赵姨娘的叫声觉着不像话,把院里的姑娘婆子小厮都打发出去,她在门口瞧过去,看见燕姨娘和丫头在说说笑笑,似乎没听见那些动静。

    可燕婉是听见了的。心里虽然想通了,可疼痛也还有,不算多,更多的是恶心,她觉得晏南归脏了。

    冬梅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面色,没看出异样,只能努力找些话题来聊,不然让燕姨娘安静地听对面胡闹□□,属实算是杀人诛心。果然人心易变,前段时间还对姨娘体贴入微的人,怎么转眼就能和别的女人这样急色了呢!

    燕婉不愿意冬梅这样担心,伸手抱起小儿子,轻轻亲了他的额头,笑容恬淡,“你别担心,我看开了,男人就是这样,咱们守住本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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