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不会被认出来吧。即使两人也只是陌生人，生活中也没有交集，苏以南也不想在这种环境下被人认出来。
苏以南立刻将头低下，将大半张脸藏在阴影下，支支吾吾道：“我们这……新品……有……”
她语无伦次，脸变的通红，还好酒吧的灯光变幻莫测，没人能看到她的表情变化，她看到了大理石桌面上映着的自己的脸，稍微安心了些，这脸化的自己都认不出来，又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下，更何况方子言只见过她一面，他应该认不出她来。
她平复了心绪，将酒水单放到他的面前，指着新品区镇静道：“这款酒味道还不错，先生要不要试试？”
“好啊。”男子爽快地答应了。“给我随便来个……五瓶吧。”
“五瓶？”听到这个数字苏以南有些咂舌，就三个人能喝得掉吗？更何况这一瓶酒还这么贵。苏以南有些不忍，便好心提示道：“先生……这一瓶酒要299，度数也不低……您确定要这么多吗？”
方子言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怕我们付不起啊？”
苏以南连忙摇头：“不是。”
“放心吧，我们顾公子有的是钱。”说着方子言朝角落里坐着的那个人看过去。
苏以南尴尬地笑了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发现那个人正拧着眉毛，一脸不快地看着她。
顾然。
哪怕是在这种灯光条件下，也能感觉到他那一脸的疏冷。
真是冤家路窄，她应该想到的，顾公子就是顾然。她还傻乎乎地转过头去，眼神对个正着。
苏以南赶忙将头转回来，把桌上的酒水单收好：“我去拿酒。”说完就慌张逃走了。
“她认出你来了吧？”方子言一脸坏笑地看着顾然。“瞧她慌不择路的样子。”
“她是谁？”顾然明知故问。
“啧。”方子言一只手搭在了顾然肩上，一只手朝他举杯道：“你别装傻啊，我也知道你认出她来了。”
“你们说的她是谁啊？”坐在方子言身边的女生好奇道。
“你不认识。”
“是刚刚那个服务员吗……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她不确定。
方子言这才想起来她和苏以南同是南江大学的学生，还是同一届，搞不好真认识，如果认出来，以后又在学校里传出去，指不定要传成什么样子，便坚决道：“你肯定不认识。”
原本他的意思让她就不要再去想了，谁知道女生反而较劲来，仍旧在那喃喃自语，回想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顾然将方子言放到肩膀上的手拨开：“五瓶酒，你自己喝。”
“我这是助人为乐。”
“助什么人？为什么乐？”顾然冷漠道。
“顾然你真是的，都一起出来喝酒了，还这么严肃？”方子言笑了起来，又用手拱了拱顾然：“你不奇怪她为什么在这打工？”
“别人的事情你都这么感兴趣吗？”
“唔。”方子言故作思考道：“也不是……那是因为你感兴趣所以我也有了那么点兴趣。”
“你喝多了吧？”
“没啊，我一杯还没喝完呢。”方子言放下酒杯，将整个背部靠在沙发上：“陈祖业上次不是说他了解你，我觉得他还没有我了解你。”
见顾然没有反应又道：“我猜你对她……还是有点感兴趣的吧，跟你以前接触的那些都不一样。”
顾然烦躁道：“那我觉得陈祖业也不了解你，你这个人不是心直口快，而是自以为是。你慢慢喝吧，我先走了。”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哦！我想起来了。”女生突然道。“她是苏以南……差点没认出来。”
顾然停下了脚步。
“我听说她好像偷了她们宿舍东西，没想到竟然在这卖酒。”女生的语气里有些鄙夷。
“她没偷。”顾然微微转过脸来冷声道。
女生没想到顾然会停下来特意回复她这句话，见他又这么肯定，只好说：“偷没偷，我也不知道。但她们宿舍的人现在都很少跟她说话。”
“你怎么知道？”方子言问道。
“我跟她们住一层楼。哎呀，你都忘了，上次我还和你说我们楼有人被偷了。”女生言语间有些埋怨他没在意她说过的话。
“哦对。”隐约记得好像是有那么一次提到过，不过方子言的手机里的信息太多了，随便打开一看就是各种女生的头像，他要能记起来才怪。“不说话是做什么？冷战还是排挤？”
“……不愿意搭理吧。上次学校有个招聘会，让大家都去，结果她们宿舍就她没去，我在旁边听她们班的人问起来，她们宿舍的人说喊她来干嘛，她忙着打工，再说哪个公司会要一个偷东西的人……我还听说有一次她们宿舍的人在被偷了之后特别生气，把她的被子和衣服全都从阳台上扔下去了……我想，要是真没偷她们也没有这么大的仇恨吧，自己宿舍的人还不了解吗？”
“还有这种事？她们怎么就这么确定那个贼就是她……据我了解这另有其人啊。她们这样擅自下结论，以多欺少未免不厚道吧？”方子言微皱着眉头。
“对哦，那件案子是报到你们派出所的，你应该知道。”
“嗯。”方子言点点头又看了看站着没动的顾然。“顾然，不坐下来听吗？”
“……”顾然的心情变得躁郁起来，他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愤怒，原本早已尘封的记忆又在脑海中浮现。
那时候，他刚转学到一家很有名的私立小学。
下课后，他想和班里的其他人一起玩，却没人愿意带他玩，还因为他长得很胖，被班里的人嘲笑，说他是“死胖子”，还给他起了个绰号叫“猪男”，他也没恼，还憨憨地笑着说：“我爸也经常说我吃的像猪。”
那群男孩子见他这么说自己，嘲笑地更起劲了，说他是个傻子。
上体育课的时候玩跨山羊，有一个个子高的男孩骑到他身上就不肯下来，嘴里学着电视里骑马的样子喊着：“驾……驾……快爬啊，猪男，爬完我们就是兄弟，不然我就要挥鞭子了。”
他刚转学，对一切规则都很陌生，只知道服从，又或者是对“兄弟”的期待，他只好跪在地上一步一步地往前爬。
骑在身上的男孩子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高举着手在顾然的背上晃来晃去，他的手肘支撑不了这样的晃动，手臂一松，趴倒在地，连带那个男孩也摔到了地上。
“哎哟。”男孩揉了揉摔到的地方，拍拍屁股站起来，踢了他一脚，怒道：“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啊？！”
“对不起。”顾然赶紧站起来道歉。
“哼……道歉有什么用，接着爬啊。”说着男孩指着顾然，又指了指地面。
大概是因为刚刚不小心把他摔了下来，心里有些歉疚，顾然又趴到了地上。
这一回，他竭尽全力支撑着手肘不让它倒下来。爬了一圈又一圈，那个男孩终于觉得满足了，大喊了一声：“吁……”
双手在顾然背上一撑，跳了下来。
顾然刚准备起身，便听见在一旁的围观的男孩子们也喊道：“让我也骑一下！”
他只好又趴下去，那是大夏天，他原本就胖，容易出汗，几十圈下来，早就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眼睛甚至有些看不清，要不是老师及时赶过来，他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下课后，那个男孩子给了他一瓶开过的可乐：“这是给你的。”
他惊喜地望着他，高兴地接过可乐，以为他们真的成了兄弟，豪爽地仰头往嘴里灌，谁知刚灌进去一口，却被里面的怪味呛地直咳嗽：“这可乐怎么有股怪味儿……”
旁边的几个男孩子哈哈大笑，领头的男孩在一旁乐不可支：“里面放了粉笔灰。傻子！还真喝下去了。”
他赶紧将嘴里面剩下来的可乐全部吐掉，愤怒地看着那个领头的男孩，他朝顾然做了个鬼脸，带着其他人跑开了。
第二天，他到了教室，发现抽屉里的书，作业本和文具全部都没了，问了一圈，才有人指了指外面。
他跑到教室外，找了一圈才发现被扔到了楼旁的花丛里，他一件件地捡回来，快要捡完的时候屁股上却被人狠狠踢了一脚。
他抬起头看到了那个领头的男孩，龇着牙叉着腰恶狠狠地说：“昨天的事是不是你告诉老师的？”
他愣住了，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没理他，又继续捡他自己的东西。
“我告诉你。下回你要是再告状，这就是你的下场，我让你在这个学校混不下去。”说着他将顾然手边的书一脚踢飞后走开了。
自那以后，顾然不再试图和他们一起玩，下了课一个人坐在教室里，放了学也一个人走，独来独往，也在那时养成了沉默寡言的习惯。
……
他大概能想象苏以南是如何被身边的人冷眼相待的，这段时间，大约苏以南是类似当年自己的心情吧。
他回过神来道：“我不听了，你们聊吧。”
“别走啊你，你没兴趣那我下手了。”方子言逗趣地朝他喊道。
“随便你。”顾然冷冷地扔出这句话便走了。
“真开不起玩笑。”方子言摇摇头无奈道。
“子言，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他们怎么会认识？而且你是觉得顾然对……她感兴趣吗？顾然这种家世和条件怎么会喜欢她？”女生一连问了好几个她想不明白的问题。
方子言皱了皱眉，对她说的话并不是很高兴，似笑非笑道：“都跟你说了不是你同学了。再说了，我就是逗逗他的。他们这种富二代眼光当然很高。”
“那……你说你下手是什么意思？”女生还是有些不安。
方子言拿起她桌前的酒杯递给她：“我也是在开玩笑。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别太当真了。”
女生像是受到了安抚，有所期待地问道：“那子言，我们之间呢，现在是什么关系？”
方子言有些头疼，他最怕的就是带着女孩子吃过几次饭，见过几次面，就要确认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是什么关系有那么重要吗？虽然很烦，但是他还是露出了笑容，亲昵地在她脸上捏了一下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待会儿还有些事情，要不你先回去吧。”
他实在不想待会儿苏以南过来，她又认出来，问他些头疼的问题，搞出一堆麻烦事，只好赶紧把她打发走。
“你待会儿一个人回去会不会太晚了，我陪你吧。”女子关心地问道。
“我是个大男人，怕什么？我送你出去。”方子言有些不耐烦。
女子不想惹他不高兴，只好答应了，出了门她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方子言，叮嘱他少喝些酒，早些回去。明明是关心，方子言却觉得这种关心有些烦人，又不是他妈，啰嗦还毫无意义，他敷衍地朝她挥了挥手。
路过吧台，他又叫了一杯无酒精饮料。
回到包厢里，方子言舒展地靠在沙发上。
“先生，您的酒还要吗？”过了会儿，苏以南托着酒过来却发现包厢里只剩下了方子言一个人，保险起见，她还是要再次确认。
“放着吧。坐坐吗？”方子言看着她说道。
苏以南有些惊慌地看着方子言。
方子言随即笑起来指了指对面的座位：“你不用怕，我不是坏人。“
苏以南犹豫地坐到了沙发的边缘，低着头看着地面。
“你是不是以为我没认出你来？”方子言俯下身子，抬头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
听到这话，苏以南一愣，原来他早就认出了自己，顿时觉得万分尴尬，两只脚快要在地面抠出两室一厅。
方子言看到她的样子觉得有趣，爽朗地笑起来：“不用紧张，喝点饮料。”
他用手指了指苏以南面前的桌子，桌子上不知何时放了一杯饮料。
苏以南摇了摇头：“不用了。”
“刚点的。无酒精。”
“谢谢。”不过苏以南并没有喝，她坐立不安地看着外面，还是站了起来：“我坐到这被看到恐怕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照顾你生意，你不陪我坐坐？”方子言打趣道。
苏以南只好又坐了下来，为了缓解尴尬，苏以南只好拿起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意外地比想象中好喝，荔枝味的。
“你很缺钱？”
猝不及防的灵魂提问，让苏以南差点把嘴里的饮料喷出来，她慌忙地将口中的饮料咽下去：“不是。”
“那怎么会选择在这里工作？”方子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因为……听说这边工资比较高，我想挣些生活费。”苏以南不擅长撒谎，只好直说。
“哦。”方子言点点头：“挣生活费也不至于要到这里来吧。”
“这里……”他用手指了指外面那群红男绿女：“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还好。”那你不也是来了。苏以南心想。
方子言朝她举起酒杯笑道：“那祝贺你遇到的都是像我这样的正人君子。”
苏以南用力地点点头：“嗯。”
“方子言。朱雀警官学院。”说着伸出手。
苏以南看着他伸出的手，犹豫了片刻没有回应。
悬在半空的手有些尴尬，方子言还是第一次吃这种闭门羹，他把手收回来挠了挠头道：“你是不是有些怕我？”
苏以南勉强露出了笑容，违心道：“没有……”
“好吧。”方子言见她不想说话，只好放弃了聊天：“晚上几点下班？”
“两点。”
“那我等你一起走。”
苏以南实在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她连忙摆了摆手，看了看包厢外面道：“不用不用……他们好像在喊我……我还是先走了。”
方子言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
苏以南立刻将头低下，将大半张脸藏在阴影下，支支吾吾道：“我们这……新品……有……”
她语无伦次，脸变的通红，还好酒吧的灯光变幻莫测，没人能看到她的表情变化，她看到了大理石桌面上映着的自己的脸，稍微安心了些，这脸化的自己都认不出来，又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下，更何况方子言只见过她一面，他应该认不出她来。
她平复了心绪，将酒水单放到他的面前，指着新品区镇静道：“这款酒味道还不错，先生要不要试试？”
“好啊。”男子爽快地答应了。“给我随便来个……五瓶吧。”
“五瓶？”听到这个数字苏以南有些咂舌，就三个人能喝得掉吗？更何况这一瓶酒还这么贵。苏以南有些不忍，便好心提示道：“先生……这一瓶酒要299，度数也不低……您确定要这么多吗？”
方子言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怕我们付不起啊？”
苏以南连忙摇头：“不是。”
“放心吧，我们顾公子有的是钱。”说着方子言朝角落里坐着的那个人看过去。
苏以南尴尬地笑了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发现那个人正拧着眉毛，一脸不快地看着她。
顾然。
哪怕是在这种灯光条件下，也能感觉到他那一脸的疏冷。
真是冤家路窄，她应该想到的，顾公子就是顾然。她还傻乎乎地转过头去，眼神对个正着。
苏以南赶忙将头转回来，把桌上的酒水单收好：“我去拿酒。”说完就慌张逃走了。
“她认出你来了吧？”方子言一脸坏笑地看着顾然。“瞧她慌不择路的样子。”
“她是谁？”顾然明知故问。
“啧。”方子言一只手搭在了顾然肩上，一只手朝他举杯道：“你别装傻啊，我也知道你认出她来了。”
“你们说的她是谁啊？”坐在方子言身边的女生好奇道。
“你不认识。”
“是刚刚那个服务员吗……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她不确定。
方子言这才想起来她和苏以南同是南江大学的学生，还是同一届，搞不好真认识，如果认出来，以后又在学校里传出去，指不定要传成什么样子，便坚决道：“你肯定不认识。”
原本他的意思让她就不要再去想了，谁知道女生反而较劲来，仍旧在那喃喃自语，回想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顾然将方子言放到肩膀上的手拨开：“五瓶酒，你自己喝。”
“我这是助人为乐。”
“助什么人？为什么乐？”顾然冷漠道。
“顾然你真是的，都一起出来喝酒了，还这么严肃？”方子言笑了起来，又用手拱了拱顾然：“你不奇怪她为什么在这打工？”
“别人的事情你都这么感兴趣吗？”
“唔。”方子言故作思考道：“也不是……那是因为你感兴趣所以我也有了那么点兴趣。”
“你喝多了吧？”
“没啊，我一杯还没喝完呢。”方子言放下酒杯，将整个背部靠在沙发上：“陈祖业上次不是说他了解你，我觉得他还没有我了解你。”
见顾然没有反应又道：“我猜你对她……还是有点感兴趣的吧，跟你以前接触的那些都不一样。”
顾然烦躁道：“那我觉得陈祖业也不了解你，你这个人不是心直口快，而是自以为是。你慢慢喝吧，我先走了。”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哦！我想起来了。”女生突然道。“她是苏以南……差点没认出来。”
顾然停下了脚步。
“我听说她好像偷了她们宿舍东西，没想到竟然在这卖酒。”女生的语气里有些鄙夷。
“她没偷。”顾然微微转过脸来冷声道。
女生没想到顾然会停下来特意回复她这句话，见他又这么肯定，只好说：“偷没偷，我也不知道。但她们宿舍的人现在都很少跟她说话。”
“你怎么知道？”方子言问道。
“我跟她们住一层楼。哎呀，你都忘了，上次我还和你说我们楼有人被偷了。”女生言语间有些埋怨他没在意她说过的话。
“哦对。”隐约记得好像是有那么一次提到过，不过方子言的手机里的信息太多了，随便打开一看就是各种女生的头像，他要能记起来才怪。“不说话是做什么？冷战还是排挤？”
“……不愿意搭理吧。上次学校有个招聘会，让大家都去，结果她们宿舍就她没去，我在旁边听她们班的人问起来，她们宿舍的人说喊她来干嘛，她忙着打工，再说哪个公司会要一个偷东西的人……我还听说有一次她们宿舍的人在被偷了之后特别生气，把她的被子和衣服全都从阳台上扔下去了……我想，要是真没偷她们也没有这么大的仇恨吧，自己宿舍的人还不了解吗？”
“还有这种事？她们怎么就这么确定那个贼就是她……据我了解这另有其人啊。她们这样擅自下结论，以多欺少未免不厚道吧？”方子言微皱着眉头。
“对哦，那件案子是报到你们派出所的，你应该知道。”
“嗯。”方子言点点头又看了看站着没动的顾然。“顾然，不坐下来听吗？”
“……”顾然的心情变得躁郁起来，他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愤怒，原本早已尘封的记忆又在脑海中浮现。
那时候，他刚转学到一家很有名的私立小学。
下课后，他想和班里的其他人一起玩，却没人愿意带他玩，还因为他长得很胖，被班里的人嘲笑，说他是“死胖子”，还给他起了个绰号叫“猪男”，他也没恼，还憨憨地笑着说：“我爸也经常说我吃的像猪。”
那群男孩子见他这么说自己，嘲笑地更起劲了，说他是个傻子。
上体育课的时候玩跨山羊，有一个个子高的男孩骑到他身上就不肯下来，嘴里学着电视里骑马的样子喊着：“驾……驾……快爬啊，猪男，爬完我们就是兄弟，不然我就要挥鞭子了。”
他刚转学，对一切规则都很陌生，只知道服从，又或者是对“兄弟”的期待，他只好跪在地上一步一步地往前爬。
骑在身上的男孩子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高举着手在顾然的背上晃来晃去，他的手肘支撑不了这样的晃动，手臂一松，趴倒在地，连带那个男孩也摔到了地上。
“哎哟。”男孩揉了揉摔到的地方，拍拍屁股站起来，踢了他一脚，怒道：“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啊？！”
“对不起。”顾然赶紧站起来道歉。
“哼……道歉有什么用，接着爬啊。”说着男孩指着顾然，又指了指地面。
大概是因为刚刚不小心把他摔了下来，心里有些歉疚，顾然又趴到了地上。
这一回，他竭尽全力支撑着手肘不让它倒下来。爬了一圈又一圈，那个男孩终于觉得满足了，大喊了一声：“吁……”
双手在顾然背上一撑，跳了下来。
顾然刚准备起身，便听见在一旁的围观的男孩子们也喊道：“让我也骑一下！”
他只好又趴下去，那是大夏天，他原本就胖，容易出汗，几十圈下来，早就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眼睛甚至有些看不清，要不是老师及时赶过来，他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下课后，那个男孩子给了他一瓶开过的可乐：“这是给你的。”
他惊喜地望着他，高兴地接过可乐，以为他们真的成了兄弟，豪爽地仰头往嘴里灌，谁知刚灌进去一口，却被里面的怪味呛地直咳嗽：“这可乐怎么有股怪味儿……”
旁边的几个男孩子哈哈大笑，领头的男孩在一旁乐不可支：“里面放了粉笔灰。傻子！还真喝下去了。”
他赶紧将嘴里面剩下来的可乐全部吐掉，愤怒地看着那个领头的男孩，他朝顾然做了个鬼脸，带着其他人跑开了。
第二天，他到了教室，发现抽屉里的书，作业本和文具全部都没了，问了一圈，才有人指了指外面。
他跑到教室外，找了一圈才发现被扔到了楼旁的花丛里，他一件件地捡回来，快要捡完的时候屁股上却被人狠狠踢了一脚。
他抬起头看到了那个领头的男孩，龇着牙叉着腰恶狠狠地说：“昨天的事是不是你告诉老师的？”
他愣住了，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没理他，又继续捡他自己的东西。
“我告诉你。下回你要是再告状，这就是你的下场，我让你在这个学校混不下去。”说着他将顾然手边的书一脚踢飞后走开了。
自那以后，顾然不再试图和他们一起玩，下了课一个人坐在教室里，放了学也一个人走，独来独往，也在那时养成了沉默寡言的习惯。
……
他大概能想象苏以南是如何被身边的人冷眼相待的，这段时间，大约苏以南是类似当年自己的心情吧。
他回过神来道：“我不听了，你们聊吧。”
“别走啊你，你没兴趣那我下手了。”方子言逗趣地朝他喊道。
“随便你。”顾然冷冷地扔出这句话便走了。
“真开不起玩笑。”方子言摇摇头无奈道。
“子言，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他们怎么会认识？而且你是觉得顾然对……她感兴趣吗？顾然这种家世和条件怎么会喜欢她？”女生一连问了好几个她想不明白的问题。
方子言皱了皱眉，对她说的话并不是很高兴，似笑非笑道：“都跟你说了不是你同学了。再说了，我就是逗逗他的。他们这种富二代眼光当然很高。”
“那……你说你下手是什么意思？”女生还是有些不安。
方子言拿起她桌前的酒杯递给她：“我也是在开玩笑。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别太当真了。”
女生像是受到了安抚，有所期待地问道：“那子言，我们之间呢，现在是什么关系？”
方子言有些头疼，他最怕的就是带着女孩子吃过几次饭，见过几次面，就要确认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是什么关系有那么重要吗？虽然很烦，但是他还是露出了笑容，亲昵地在她脸上捏了一下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待会儿还有些事情，要不你先回去吧。”
他实在不想待会儿苏以南过来，她又认出来，问他些头疼的问题，搞出一堆麻烦事，只好赶紧把她打发走。
“你待会儿一个人回去会不会太晚了，我陪你吧。”女子关心地问道。
“我是个大男人，怕什么？我送你出去。”方子言有些不耐烦。
女子不想惹他不高兴，只好答应了，出了门她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方子言，叮嘱他少喝些酒，早些回去。明明是关心，方子言却觉得这种关心有些烦人，又不是他妈，啰嗦还毫无意义，他敷衍地朝她挥了挥手。
路过吧台，他又叫了一杯无酒精饮料。
回到包厢里，方子言舒展地靠在沙发上。
“先生，您的酒还要吗？”过了会儿，苏以南托着酒过来却发现包厢里只剩下了方子言一个人，保险起见，她还是要再次确认。
“放着吧。坐坐吗？”方子言看着她说道。
苏以南有些惊慌地看着方子言。
方子言随即笑起来指了指对面的座位：“你不用怕，我不是坏人。“
苏以南犹豫地坐到了沙发的边缘，低着头看着地面。
“你是不是以为我没认出你来？”方子言俯下身子，抬头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
听到这话，苏以南一愣，原来他早就认出了自己，顿时觉得万分尴尬，两只脚快要在地面抠出两室一厅。
方子言看到她的样子觉得有趣，爽朗地笑起来：“不用紧张，喝点饮料。”
他用手指了指苏以南面前的桌子，桌子上不知何时放了一杯饮料。
苏以南摇了摇头：“不用了。”
“刚点的。无酒精。”
“谢谢。”不过苏以南并没有喝，她坐立不安地看着外面，还是站了起来：“我坐到这被看到恐怕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照顾你生意，你不陪我坐坐？”方子言打趣道。
苏以南只好又坐了下来，为了缓解尴尬，苏以南只好拿起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意外地比想象中好喝，荔枝味的。
“你很缺钱？”
猝不及防的灵魂提问，让苏以南差点把嘴里的饮料喷出来，她慌忙地将口中的饮料咽下去：“不是。”
“那怎么会选择在这里工作？”方子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因为……听说这边工资比较高，我想挣些生活费。”苏以南不擅长撒谎，只好直说。
“哦。”方子言点点头：“挣生活费也不至于要到这里来吧。”
“这里……”他用手指了指外面那群红男绿女：“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还好。”那你不也是来了。苏以南心想。
方子言朝她举起酒杯笑道：“那祝贺你遇到的都是像我这样的正人君子。”
苏以南用力地点点头：“嗯。”
“方子言。朱雀警官学院。”说着伸出手。
苏以南看着他伸出的手，犹豫了片刻没有回应。
悬在半空的手有些尴尬，方子言还是第一次吃这种闭门羹，他把手收回来挠了挠头道：“你是不是有些怕我？”
苏以南勉强露出了笑容，违心道：“没有……”
“好吧。”方子言见她不想说话，只好放弃了聊天：“晚上几点下班？”
“两点。”
“那我等你一起走。”
苏以南实在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她连忙摆了摆手，看了看包厢外面道：“不用不用……他们好像在喊我……我还是先走了。”
方子言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