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市东郊的f1赛场上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观众席上摇旗呐喊，赛程已经到了最后的几圈，赛道上硝烟弥漫，激战正酣。
一号车和七号车在最前方焦灼地相持着，追逐着冠军的席位，激动的人心的时刻即将到来。
方子言穿着一身法拉利车队的红色队服紧张地坐在vip席位上，双手交握，屏气凝神。
坐在他身边的是云淡风轻的顾然，时不时安逸地喝口咖啡，不像是看比赛，倒像是在哪里度假。
就在两辆车快要飞驰到终点之际，电光火石间，后方突然窜出了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它如闪电般将两辆车甩在身后，一跃冲过了终点。
观众席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方子言也从座位上跳起，大声呐喊挥舞着手中的旗子。
他兴奋地转过身朝顾然举起了右手，顾然的对赛车的兴趣没有那么浓厚，情感也不如他外放，不过他也不想扫兴，便也配合地举起了手和他击掌。
方子言高兴地用力拍了拍顾然的肩膀：“怎么样，精彩吧？”
“嗯。视觉盛宴。”虽然没有那么热忱，顾然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场相当精彩的比赛。
“阿祖厉害，竟然能搞到两张vip的票。”方子言难得夸一句陈祖业。
两个人并肩走下vip看台，朝停车场走过去。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喊我？”顾然知道方子言的“女伴”很多，陈祖业特意给了两张票大概就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接到方子言电话的时候没想到他竟然会喊自己，不过也没多想，左右无事便来了。
“我说就是想见见你，你信吗？”方子言笑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可不想。”
“那你不是也来了吗？”
“……”
“好了，不开玩笑了…阿祖说你们公司开发了新型的测速仪，特别小巧，我正想给我的宝贝装一个呢。”所谓的“宝贝”当然是指的他新买的宝马摩托。
“有最新的测速仪，不过目前还没上市，你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一个。”
“你带了？”方子言喜出望外。
“我正好要回公司，你要是没事我正好带你过去，拿给你。”
“没问题啊，去哪？”
说着两人走到了顾然的越野车旁。
“世杰大厦。”
世杰大厦是一处位于朱雀市中心的高档写字楼，一到六层是商场和酒店，七层以上是各家公司的办公地点。
车子在地库里停下，两人坐上电梯来到了第十八层。
“十八层？”方子言嘴里念道。
“欢迎来到地狱。”出了电梯，顾然带着点森冷的幽默道。
“别说了，我已经感到寒意了。”方子言笑道。
两人来到电梯左侧一个双开玻璃门前。
门边的墙上挂了一个铜制的牌子，上面是阴刻的四个楷体黑色大字“腾飞科技”，看上去很有年代感。
顾然伸出手，将手上的腕表在墙上的刷卡机轻轻碰了下。
“嘀”的一声，门打开了。
“顾少。”前台的行政姑娘看到顾然立马站起来打招呼道。
“嗯，你忙吧，我带朋友过来看看。”
“顾少？”方子言笑着挤兑道。“你们公司是什么民国余孽吗？”
“你不也是方公子吗？”
“那我们可算是一丘之貉。”方子言嬉笑道。
顾然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办事处整体是莫兰迪灰色调，看上去低调大方不失科技感。往里面走，右边是几个用玻璃隔出来的办公室，从外面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人在做些什么。左边是一个大会议室，屋子中间放着一个长条形的桌子，墙上放着投影，几个人在里面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面朝走廊坐着的人见顾然进来了，和他招了招手，顾然朝他点点头，还有个人看着方子言穿着的炫丽衣服还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应该叫你换身衣服再上来。”顾然低声道。
方子言笑道：“活跃下这里沉闷的气氛嘛。”
说着，顾然走到最里面一个门上挂着“会客厅”牌子的房间前，用指纹开了锁进去。
房间里的落地窗让整个屋子显得宽敞明亮，中间摆着一圈沙发，沙发前放着一张大理石茶几，会客厅的东面还有两间屋子。
其中的一个门内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两个人像是起了争执。
“你是怎么做事的？这点事都办不好？”一个男子的声音指责道。
“是我的问题，没安排好。”顾兆明的声音顾然倒是一下就听出来了。
他常常见到顾兆明骂员工，倒是难得见他被人骂成这样子，看来对方来头不小。
“好在还有时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把握好，不然我们都玩完。”男子抛下了狠话。
来的看来不是时候，顾然正准备喊方子言出去，一个身穿黑色夹克服的中年男子摔着门出来了。
看到顾然和方子言正在屋子里，他脸色微变。
顾然认出他来了，南江公安厅科技局的副局长江峰。
因为腾飞科技与科技局有合作，江峰经常会来考察一些新型警用设备或者讨论大宗采购事宜，顾然曾经和他打过照面。
顾然记得他和父亲的关系还不错，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发这么的火。
“江局长。”顾然和他打了声招呼。
江峰朝他点了点头，又颇有疑虑地看了方子言一眼。
顾兆明随后追了出来，看到他们两个愕然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刚进门。”顾然道。
“哦。”顾兆明和江峰交换了个眼色：“行，我送一下江局长，待会儿就不回来了，你们自己玩吧。”
说着，两人匆匆出了门。
大概是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对话，剩下两人的房间，气氛有些尴尬。
“我还以为像你们这种科技公司都得占一整层楼。”方子言为了缓解尴尬开玩笑道。
“这里主要用来谈业务，厂房还在郊区……咖啡还是茶？”顾然走到了墙边的茶水桌旁，举起了杯子问道。
“不用这么客气。我待会儿就走。”
“那就咖啡了。”
“……我刚进门就想说了，门口的那块牌子和你们办公室内部这么先进的设施格格不入啊。”
“那是我爸刚开始创业时候做的牌子，一直留到了现在。”
“那你爸还挺念旧的嘛。”方子言坐到了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细细观察着会客厅。
“……”顾然当然不认可这样的评价，不过在外人面前，他还是要维护顾兆明的权威：“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当初创业是多么艰辛和不易。”说着，将咖啡递给了方子言。
“谢了。”
“我把东西直接拿给你，还是你想挑个喜欢的？“
“有的挑吗？当然可以啊。”
“那你跟我来。”
方子言放下杯子，跟着顾然来到会客厅东面其中一个上锁的房间前，门上挂着“样品展示室”的牌子。
顾然用眼睛对着门前的一个人脸识别装置，停留了几秒，“啪嗒”一声开了。
“人脸开锁？和……”方子言指了指会客厅的门道：“那个开锁方式还不一样。”
“对，双重保险。”
“那我岂不是深入禁地？”
“算是吧。”顾然推开了厚重的木门。
房间内拉着深色的窗帘，顾然将灯打开，方子言这才看见屋子里面放了一圈玻璃柜，陈列着各式各样的设备和仪器，有些正是方子言平时工作中用到的。
“这个记录仪就是你们公司生产的啊？”方子言拿起一个小小的黑色的像相机一样的东西道。
“没错。这是已经投入使用的第二代产品……你要的测速仪在这。”说着顾然指了指他身后的一个小型玻璃柜，里面陈列着从大到小各种型号的机器。
“那个最小的。”方子言道。
顾然从玻璃柜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摄像头递给方子言：“你要的是微型测速仪，将它贴在你的衣服上或者头盔上就可以，你可是首批试用它的人。”
“那我荣幸之至。”说着方子言拿在手上把玩了会儿放了进口袋，拍了拍顾然的肩膀：“好东西，我收下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客气了。”顾然说话依然毫无感情。
“其他的呢，也不帮我介绍介绍。”方子言往房间里扫视了一圈。
顾然皱了皱眉道：“你不是还有事吗？”
“我才来了这么点时间就不欢迎我了？”
“……你自己说待会儿就走的。”
“我还没待够一会儿啊。”
“……好，那你自己看。”顾然可没有耐心一个个解释这些产品。
接触了一段时间，方子言也知道他大概就是这种对任何人和事都有些冷漠的人，并不是因为对谁有意见，行，那就自己看吧。
“电子脚环？”方子言指着一个环状的金属物件道：“这应该是警用的吧，没见我们用过。”
“对，还没有投入使用，这种是使用了最新科技的电子脚环，安装了gps，能精准定位人员地点，而且还安装了芯片，能够采集人体健康数据……”顾然嘴上说着不愿意介绍，但被问到还是认真解答起来。
“这个呢，是什么？”方子言指着一个手掌大小，集成电路板样的半成品道：“肯定也没投入使用吧。”
“这是记忆芯片。的确，也没投入使用。”
“记忆芯片？干什么用的？”
“简单来说，它是一个存储卡，只不过它记录的是我们大脑的内容。”
“怎么记录？”方子言第一次听说可以用芯片来记录大脑。
“打个比方……如果你想记录一件事情，会用到摄像机，但缺点是你想记录的时候手头必须要有摄像机……”
“我可以用手机啊。”
顾然点点头：“手机当然可以，但是很多事情是在一瞬间发生的，可能在你拿出手机的时候已经错过了。”
“这倒是，尤其是比赛。”方子言深有感触。
“而这种芯片就不一样了，它是随身携带的，将它植入脑部，只要你想，就可以随时随地记录你经历的一切，就像是大脑的行车记录仪一样。你的回忆将保存在这个芯片里，通过电极连接大脑和芯片，你就可以重温那段回忆，如同虚拟世界，你可以随时随地置身于那段回忆之中。”
“神奇。我都想用用看。”
顾然摇摇头：“现在还不行，除非你能忍受把手掌这么大的芯片植入大脑。”
“别别……免了……”方子言摆了摆手。“光听你这么说我已经感觉脑壳疼了……”
“所以，现在这个还没投入市场，目前我们还没有研究出将这么多信息保存在一个微小芯片的办法……”
方子言看顾然说的头头是道，跟他平时寡言少语的样子完全不是一个人，好奇道：“你竟然对技术这么了解，我以为你学法律对这些一窍不通呢。”
顾然耸了耸肩没说话，学法律是顾兆明的意思，作为一个私生子，他并没有太多选择。
“深海？好熟悉……”方子言继续看着玻璃柜里的产品，在一个金属座椅的面前停了下来，他闭上眼睛皱着眉头在脑海中搜索着，到底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奇怪的名字。
突然，他灵光一闪：“这个深海难道是我想的那个深海？”
顾然有些意外：“你想的是什么？”
“深海工程啊。我听老爸说过，没想到竟然是你们在负责。”
方子言的父亲也是厅高层，他知道也不奇怪，只是：“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也不多。只记得有一次我爸回来，恼火的不得了，说现在的人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不想着踏踏实实地破案，总想着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做业绩博眼球。我难得见我爸这么冒火，就问他出什么事儿了。他说新来的领导要搞一个深海工程，说什么要回到过去，阻止犯罪发生，这不是有毛病吗？……我当时听到这个概念也很震惊，所以印象特别深刻，这也太奇幻了……后来我又听他说这事儿算是搁浅了，没想到你们还在做？”
顾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五年前，南江公安厅为追捕逃犯，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组建了一个专业团队，将所有逃犯涉及的案件，人员，人脸，身份……等各类信息整合成了一个庞大的数据库，并邀请国内顶尖软件公司开发了一个平台，一旦逃犯触网，便会发出警报。
这就是“天海”工程，意为天涯海角，溯影寻踪。
至今这个平台仍在使用，不过鲜为人知的是当年“天海”工程其实还有一个子工程，便是“深海”，意谓潜入时间的深海，让所有犯罪浮出水面。
时任厅长杨程刚刚履新，意气风发，誓要创出一番前人不曾有的业绩，将陈年旧案全部查清，但既然是陈年旧案，年代久远，时过境迁，人证物证俱灭，查起来谈何容易，概率几乎为零。
正好当时社会上议论正酣的是时间旅行，这位领导意识超前，提出这些陈年积案，现在虽然不能查出，但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呢，回到犯罪之前，回到那个地点，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他提出这样的设想，从概念上来说是颇为浪漫的，只是能做到吗？
这个想法当然遭到了绝大多数的反对，理由很简单：没必要也不现实。
杨程觉得对于个案也许是没有必要回到过去阻止，可如果是一场重大的灾难或者事故，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而唯一的补救办法就是让它不要发生呢？
显然，大家觉得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更何况这样的想法太虚无缥缈，暂不说时间旅行目前还只在理论上成立。就算真的可以实现，谁都说不准会对现在有什么影响，南半球的蝴蝶扇一下翅膀还能在北半球引起一场风暴，遑论还要回到过去；即便可以，那选谁去，去做些什么……问题接踵而来。
杨程笃信方法总比问题多，兴致勃勃地先召集了部分投标的科技公司开会，投标的众多科技公司中不乏很多大企业，也都不看好这项工程，理由是耗资巨大并且成功的希望渺茫。
面临众多反对意见和现实困难，杨程只能放弃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宏大想法。原本这项工程就要胎死腹中，当时还是一家小公司的“腾飞科技”突然表示可以自费研究“深海”这个项目。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腾飞科技”得以加入这个巨大的工程，完成其中的一小部分。
接手“深海”后，“腾飞科技”也一筹莫展，理论还不成熟，而且投入经费巨大，所以工程很长一段时间搁置了，杨程也因工作需要调离，没人再过问这个项目，渐渐地这个项目也逐渐被人遗忘。
但顾兆明一直没有关停这个项目。原因之一是他要信守当年的承诺；其二他也想试试看在这个还未有人涉及的领域他是否能够赢得先机。
顾然是在高中的时候，听顾兆明说起了这个项目。他对这个项目有着非凡的兴趣，原因很简单：他想回到过去，阻止母亲的死亡。尽管后来依照父亲的想法报考了法律系，但他一直在关注着“深海”工程。他坚信，只要他活得足够长，就一定能等来这一天。
但这是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他缄默了片刻道：“没有在做了……确实已经搁置，现在你看到的只是一个假想的模型。”
方子言笑道：“我想也是……不过，万一要是成功了，记得告诉我。”
“你要买彩票？”
“哈哈。”方子言用拳头捶了捶顾然的肩膀。“把宝马那辆限量摩托给买了。”
顾然也笑了笑。
“时间不早了。”方子言抬手看了看表：“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好。”
送走方子言，顾然从前台拿了一堆杂志回到会客厅。
从高中起，顾兆明就要求顾然每个周末都要抽个一天半天的时间来公司，看看公司是怎么运行的，员工是怎么开展工作的，有时候还让他帮忙做些杂事。
时间长了，他就养成了没事的时候在会客厅喝咖啡，看杂志的习惯。这些杂志都是顾兆明订阅的，除了商业杂志，还有些技术类的杂志。
他翻着一堆杂志，被一本名叫《前沿科技》杂志封面上的标题吸引了。
“现代物理重大突破，时间旅行成为可能！”
记者喜欢用一些引人注目的字眼作为噱头吸引读者观看，这他是知道的，但他还是翻开了那一页。
版头直接刊登了被采访对象的照片。
这个人正是开学之前为他们做讲座的教授：吴少华。
观众席上摇旗呐喊，赛程已经到了最后的几圈，赛道上硝烟弥漫，激战正酣。
一号车和七号车在最前方焦灼地相持着，追逐着冠军的席位，激动的人心的时刻即将到来。
方子言穿着一身法拉利车队的红色队服紧张地坐在vip席位上，双手交握，屏气凝神。
坐在他身边的是云淡风轻的顾然，时不时安逸地喝口咖啡，不像是看比赛，倒像是在哪里度假。
就在两辆车快要飞驰到终点之际，电光火石间，后方突然窜出了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它如闪电般将两辆车甩在身后，一跃冲过了终点。
观众席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方子言也从座位上跳起，大声呐喊挥舞着手中的旗子。
他兴奋地转过身朝顾然举起了右手，顾然的对赛车的兴趣没有那么浓厚，情感也不如他外放，不过他也不想扫兴，便也配合地举起了手和他击掌。
方子言高兴地用力拍了拍顾然的肩膀：“怎么样，精彩吧？”
“嗯。视觉盛宴。”虽然没有那么热忱，顾然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场相当精彩的比赛。
“阿祖厉害，竟然能搞到两张vip的票。”方子言难得夸一句陈祖业。
两个人并肩走下vip看台，朝停车场走过去。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喊我？”顾然知道方子言的“女伴”很多，陈祖业特意给了两张票大概就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接到方子言电话的时候没想到他竟然会喊自己，不过也没多想，左右无事便来了。
“我说就是想见见你，你信吗？”方子言笑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可不想。”
“那你不是也来了吗？”
“……”
“好了，不开玩笑了…阿祖说你们公司开发了新型的测速仪，特别小巧，我正想给我的宝贝装一个呢。”所谓的“宝贝”当然是指的他新买的宝马摩托。
“有最新的测速仪，不过目前还没上市，你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一个。”
“你带了？”方子言喜出望外。
“我正好要回公司，你要是没事我正好带你过去，拿给你。”
“没问题啊，去哪？”
说着两人走到了顾然的越野车旁。
“世杰大厦。”
世杰大厦是一处位于朱雀市中心的高档写字楼，一到六层是商场和酒店，七层以上是各家公司的办公地点。
车子在地库里停下，两人坐上电梯来到了第十八层。
“十八层？”方子言嘴里念道。
“欢迎来到地狱。”出了电梯，顾然带着点森冷的幽默道。
“别说了，我已经感到寒意了。”方子言笑道。
两人来到电梯左侧一个双开玻璃门前。
门边的墙上挂了一个铜制的牌子，上面是阴刻的四个楷体黑色大字“腾飞科技”，看上去很有年代感。
顾然伸出手，将手上的腕表在墙上的刷卡机轻轻碰了下。
“嘀”的一声，门打开了。
“顾少。”前台的行政姑娘看到顾然立马站起来打招呼道。
“嗯，你忙吧，我带朋友过来看看。”
“顾少？”方子言笑着挤兑道。“你们公司是什么民国余孽吗？”
“你不也是方公子吗？”
“那我们可算是一丘之貉。”方子言嬉笑道。
顾然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办事处整体是莫兰迪灰色调，看上去低调大方不失科技感。往里面走，右边是几个用玻璃隔出来的办公室，从外面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人在做些什么。左边是一个大会议室，屋子中间放着一个长条形的桌子，墙上放着投影，几个人在里面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面朝走廊坐着的人见顾然进来了，和他招了招手，顾然朝他点点头，还有个人看着方子言穿着的炫丽衣服还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应该叫你换身衣服再上来。”顾然低声道。
方子言笑道：“活跃下这里沉闷的气氛嘛。”
说着，顾然走到最里面一个门上挂着“会客厅”牌子的房间前，用指纹开了锁进去。
房间里的落地窗让整个屋子显得宽敞明亮，中间摆着一圈沙发，沙发前放着一张大理石茶几，会客厅的东面还有两间屋子。
其中的一个门内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两个人像是起了争执。
“你是怎么做事的？这点事都办不好？”一个男子的声音指责道。
“是我的问题，没安排好。”顾兆明的声音顾然倒是一下就听出来了。
他常常见到顾兆明骂员工，倒是难得见他被人骂成这样子，看来对方来头不小。
“好在还有时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把握好，不然我们都玩完。”男子抛下了狠话。
来的看来不是时候，顾然正准备喊方子言出去，一个身穿黑色夹克服的中年男子摔着门出来了。
看到顾然和方子言正在屋子里，他脸色微变。
顾然认出他来了，南江公安厅科技局的副局长江峰。
因为腾飞科技与科技局有合作，江峰经常会来考察一些新型警用设备或者讨论大宗采购事宜，顾然曾经和他打过照面。
顾然记得他和父亲的关系还不错，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发这么的火。
“江局长。”顾然和他打了声招呼。
江峰朝他点了点头，又颇有疑虑地看了方子言一眼。
顾兆明随后追了出来，看到他们两个愕然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刚进门。”顾然道。
“哦。”顾兆明和江峰交换了个眼色：“行，我送一下江局长，待会儿就不回来了，你们自己玩吧。”
说着，两人匆匆出了门。
大概是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对话，剩下两人的房间，气氛有些尴尬。
“我还以为像你们这种科技公司都得占一整层楼。”方子言为了缓解尴尬开玩笑道。
“这里主要用来谈业务，厂房还在郊区……咖啡还是茶？”顾然走到了墙边的茶水桌旁，举起了杯子问道。
“不用这么客气。我待会儿就走。”
“那就咖啡了。”
“……我刚进门就想说了，门口的那块牌子和你们办公室内部这么先进的设施格格不入啊。”
“那是我爸刚开始创业时候做的牌子，一直留到了现在。”
“那你爸还挺念旧的嘛。”方子言坐到了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细细观察着会客厅。
“……”顾然当然不认可这样的评价，不过在外人面前，他还是要维护顾兆明的权威：“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当初创业是多么艰辛和不易。”说着，将咖啡递给了方子言。
“谢了。”
“我把东西直接拿给你，还是你想挑个喜欢的？“
“有的挑吗？当然可以啊。”
“那你跟我来。”
方子言放下杯子，跟着顾然来到会客厅东面其中一个上锁的房间前，门上挂着“样品展示室”的牌子。
顾然用眼睛对着门前的一个人脸识别装置，停留了几秒，“啪嗒”一声开了。
“人脸开锁？和……”方子言指了指会客厅的门道：“那个开锁方式还不一样。”
“对，双重保险。”
“那我岂不是深入禁地？”
“算是吧。”顾然推开了厚重的木门。
房间内拉着深色的窗帘，顾然将灯打开，方子言这才看见屋子里面放了一圈玻璃柜，陈列着各式各样的设备和仪器，有些正是方子言平时工作中用到的。
“这个记录仪就是你们公司生产的啊？”方子言拿起一个小小的黑色的像相机一样的东西道。
“没错。这是已经投入使用的第二代产品……你要的测速仪在这。”说着顾然指了指他身后的一个小型玻璃柜，里面陈列着从大到小各种型号的机器。
“那个最小的。”方子言道。
顾然从玻璃柜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摄像头递给方子言：“你要的是微型测速仪，将它贴在你的衣服上或者头盔上就可以，你可是首批试用它的人。”
“那我荣幸之至。”说着方子言拿在手上把玩了会儿放了进口袋，拍了拍顾然的肩膀：“好东西，我收下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客气了。”顾然说话依然毫无感情。
“其他的呢，也不帮我介绍介绍。”方子言往房间里扫视了一圈。
顾然皱了皱眉道：“你不是还有事吗？”
“我才来了这么点时间就不欢迎我了？”
“……你自己说待会儿就走的。”
“我还没待够一会儿啊。”
“……好，那你自己看。”顾然可没有耐心一个个解释这些产品。
接触了一段时间，方子言也知道他大概就是这种对任何人和事都有些冷漠的人，并不是因为对谁有意见，行，那就自己看吧。
“电子脚环？”方子言指着一个环状的金属物件道：“这应该是警用的吧，没见我们用过。”
“对，还没有投入使用，这种是使用了最新科技的电子脚环，安装了gps，能精准定位人员地点，而且还安装了芯片，能够采集人体健康数据……”顾然嘴上说着不愿意介绍，但被问到还是认真解答起来。
“这个呢，是什么？”方子言指着一个手掌大小，集成电路板样的半成品道：“肯定也没投入使用吧。”
“这是记忆芯片。的确，也没投入使用。”
“记忆芯片？干什么用的？”
“简单来说，它是一个存储卡，只不过它记录的是我们大脑的内容。”
“怎么记录？”方子言第一次听说可以用芯片来记录大脑。
“打个比方……如果你想记录一件事情，会用到摄像机，但缺点是你想记录的时候手头必须要有摄像机……”
“我可以用手机啊。”
顾然点点头：“手机当然可以，但是很多事情是在一瞬间发生的，可能在你拿出手机的时候已经错过了。”
“这倒是，尤其是比赛。”方子言深有感触。
“而这种芯片就不一样了，它是随身携带的，将它植入脑部，只要你想，就可以随时随地记录你经历的一切，就像是大脑的行车记录仪一样。你的回忆将保存在这个芯片里，通过电极连接大脑和芯片，你就可以重温那段回忆，如同虚拟世界，你可以随时随地置身于那段回忆之中。”
“神奇。我都想用用看。”
顾然摇摇头：“现在还不行，除非你能忍受把手掌这么大的芯片植入大脑。”
“别别……免了……”方子言摆了摆手。“光听你这么说我已经感觉脑壳疼了……”
“所以，现在这个还没投入市场，目前我们还没有研究出将这么多信息保存在一个微小芯片的办法……”
方子言看顾然说的头头是道，跟他平时寡言少语的样子完全不是一个人，好奇道：“你竟然对技术这么了解，我以为你学法律对这些一窍不通呢。”
顾然耸了耸肩没说话，学法律是顾兆明的意思，作为一个私生子，他并没有太多选择。
“深海？好熟悉……”方子言继续看着玻璃柜里的产品，在一个金属座椅的面前停了下来，他闭上眼睛皱着眉头在脑海中搜索着，到底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奇怪的名字。
突然，他灵光一闪：“这个深海难道是我想的那个深海？”
顾然有些意外：“你想的是什么？”
“深海工程啊。我听老爸说过，没想到竟然是你们在负责。”
方子言的父亲也是厅高层，他知道也不奇怪，只是：“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也不多。只记得有一次我爸回来，恼火的不得了，说现在的人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不想着踏踏实实地破案，总想着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做业绩博眼球。我难得见我爸这么冒火，就问他出什么事儿了。他说新来的领导要搞一个深海工程，说什么要回到过去，阻止犯罪发生，这不是有毛病吗？……我当时听到这个概念也很震惊，所以印象特别深刻，这也太奇幻了……后来我又听他说这事儿算是搁浅了，没想到你们还在做？”
顾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五年前，南江公安厅为追捕逃犯，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组建了一个专业团队，将所有逃犯涉及的案件，人员，人脸，身份……等各类信息整合成了一个庞大的数据库，并邀请国内顶尖软件公司开发了一个平台，一旦逃犯触网，便会发出警报。
这就是“天海”工程，意为天涯海角，溯影寻踪。
至今这个平台仍在使用，不过鲜为人知的是当年“天海”工程其实还有一个子工程，便是“深海”，意谓潜入时间的深海，让所有犯罪浮出水面。
时任厅长杨程刚刚履新，意气风发，誓要创出一番前人不曾有的业绩，将陈年旧案全部查清，但既然是陈年旧案，年代久远，时过境迁，人证物证俱灭，查起来谈何容易，概率几乎为零。
正好当时社会上议论正酣的是时间旅行，这位领导意识超前，提出这些陈年积案，现在虽然不能查出，但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呢，回到犯罪之前，回到那个地点，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他提出这样的设想，从概念上来说是颇为浪漫的，只是能做到吗？
这个想法当然遭到了绝大多数的反对，理由很简单：没必要也不现实。
杨程觉得对于个案也许是没有必要回到过去阻止，可如果是一场重大的灾难或者事故，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而唯一的补救办法就是让它不要发生呢？
显然，大家觉得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更何况这样的想法太虚无缥缈，暂不说时间旅行目前还只在理论上成立。就算真的可以实现，谁都说不准会对现在有什么影响，南半球的蝴蝶扇一下翅膀还能在北半球引起一场风暴，遑论还要回到过去；即便可以，那选谁去，去做些什么……问题接踵而来。
杨程笃信方法总比问题多，兴致勃勃地先召集了部分投标的科技公司开会，投标的众多科技公司中不乏很多大企业，也都不看好这项工程，理由是耗资巨大并且成功的希望渺茫。
面临众多反对意见和现实困难，杨程只能放弃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宏大想法。原本这项工程就要胎死腹中，当时还是一家小公司的“腾飞科技”突然表示可以自费研究“深海”这个项目。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腾飞科技”得以加入这个巨大的工程，完成其中的一小部分。
接手“深海”后，“腾飞科技”也一筹莫展，理论还不成熟，而且投入经费巨大，所以工程很长一段时间搁置了，杨程也因工作需要调离，没人再过问这个项目，渐渐地这个项目也逐渐被人遗忘。
但顾兆明一直没有关停这个项目。原因之一是他要信守当年的承诺；其二他也想试试看在这个还未有人涉及的领域他是否能够赢得先机。
顾然是在高中的时候，听顾兆明说起了这个项目。他对这个项目有着非凡的兴趣，原因很简单：他想回到过去，阻止母亲的死亡。尽管后来依照父亲的想法报考了法律系，但他一直在关注着“深海”工程。他坚信，只要他活得足够长，就一定能等来这一天。
但这是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他缄默了片刻道：“没有在做了……确实已经搁置，现在你看到的只是一个假想的模型。”
方子言笑道：“我想也是……不过，万一要是成功了，记得告诉我。”
“你要买彩票？”
“哈哈。”方子言用拳头捶了捶顾然的肩膀。“把宝马那辆限量摩托给买了。”
顾然也笑了笑。
“时间不早了。”方子言抬手看了看表：“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好。”
送走方子言，顾然从前台拿了一堆杂志回到会客厅。
从高中起，顾兆明就要求顾然每个周末都要抽个一天半天的时间来公司，看看公司是怎么运行的，员工是怎么开展工作的，有时候还让他帮忙做些杂事。
时间长了，他就养成了没事的时候在会客厅喝咖啡，看杂志的习惯。这些杂志都是顾兆明订阅的，除了商业杂志，还有些技术类的杂志。
他翻着一堆杂志，被一本名叫《前沿科技》杂志封面上的标题吸引了。
“现代物理重大突破，时间旅行成为可能！”
记者喜欢用一些引人注目的字眼作为噱头吸引读者观看，这他是知道的，但他还是翻开了那一页。
版头直接刊登了被采访对象的照片。
这个人正是开学之前为他们做讲座的教授：吴少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