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穿行，摇摇晃晃地驶入了城市的黄昏。
苏以南坐在公交车后面，不断低声地重复着自己要说的话，这一次一定要坦然说出口，这样她才能不留遗憾的离开这座城市。
车上的空调打的很足，夕阳透过斑驳的树影映照在满是水汽的窗户上，车上的人几乎都已经昏昏欲睡，只有苏以南笔直地坐在座位上，看着迷蒙的窗外出了神。
她伸出手，手指划过冰冷的窗户，匆匆而过的建筑和人流清晰地透过划过的线映入她的眼中。
她的手在空中停留了片刻，然后无意识地在窗户上一笔一画写下了陆，星，北三个字。
写完她看着这三个字出了神。
突然，司机猛地将车停下，伴随着车内的机器女声播报：“中山南路站到了……”
苏以南的身体因为惯性往前冲了冲，她这才清醒过来刚才干了什么。
窗户上赫然的三个大字简直把她的心事表露无遗，慌乱间她赶紧将窗户上的字涂掉，她看了看周围，好在车上的人要么睡觉，要么看手机，没有人注意到她。
还有两站就到了，可她却无端的心神不宁。
她也不敢玩手机，那样的时间杀手会让她坐过站，她转过头将注意力转向司机座位后方的移动电视。
公交车里的移动电视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但在智能手机如此普及的现在，它更像一个摆设，除了坐车的大爷大妈，没人会去看，甚至就算是大爷大妈也宁愿在车上闭目养神。
电视里日常播放的内容是本市发生的大大小小的新闻，比起手机中丰富多彩的世界，移动电视的内容吸引力确实单一多了，不是家长里短，就是邻里纠纷，要么是消费者和商家各执一词……苏以南往椅背上靠了靠，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试图将电视上无聊的内容看进去。
看了一会儿，电视上开始打起了广告，她望向窗外，是鳞次栉比的近现代欧洲建筑，无声地昭示着这座城市的过去，快到目的地了。
她坐直了身体，将衣服整理好，又瞥了一眼电视，广告结束了，电视放起了新闻：“下面插播一则突发新闻……”
苏以南无心关注什么突发新闻，她将围巾和帽子戴好，站起来走到门边扶着扶栏，做好了停车马上下车的准备。
“今日下午，本市南部大桥突发一起重大事故……”
又出什么事了。她心想。
“嘎吱”一声，公交车到站了，她无暇再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故，匆匆忙忙下了车，一路小跑赶到了约定之处。
约定见面的地方是位于市区最中心的繁华步行街。
步行街的入口有一组一家三口的青铜雕像，旁边是一家很有人气的奶茶店，特征很显著，所以很多人都会选在这里碰头。
隆冬时节的步行街，人头攒动，这里似乎每天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无论冬夏春秋四季流转。
苏以南找了个人少的位置占着。
站了一会儿，她拿出手机，在对话框里打出：“我已经到啦。”五个字。
打完她又犹豫了，觉得这样会不会显得是在催促他，随后又赶紧删掉。
毕竟陆星北是个刑警，平日里工作很忙，随时都可能有任务要上，万一自己这样发过去他还在忙怎么办？要知道人忙的时候是很不愿意被其他琐事打断的。
苏以南不想被人讨厌。
她确信他是守约的人，即使他们其实并没有见过几次，她也并不算了解他。
她收起了手机，将冻得通红的双手放进口袋里，决定再等一会儿。
但一直站着终究是太无聊了，苏以南观察着那家人气奶茶店，自她来之后就一直在排队，决定先去买点喝的。
奶茶店的品种可真多，名字简直看不懂，什么芋圆波波，波霸奶绿……
到底是平时不喝也不关注，光看名字也不知道里面是些什么，算了，不管那些花里胡哨的名字，她感觉陆星北也不是那种喜欢喝奶茶的人，便擅自做主选了两杯芋泥牛奶。
奶茶店的生意太好，等了快半小时，两杯热牛奶才做好，苏以南拎着热乎乎的牛奶又站回原来的位置。
陆星北还是没有到。
肯定是工作太忙了，苏以南想。
她抱着热牛奶又等了半小时，原本在身旁一同等同伴的人三三两两都走了，这时候她开始有些着急了。
不会是忘了吧……她踌躇了片刻拿出了手机，点开了对话框，字斟句酌了几分钟后才发出：“我到步行街入口啦。”
发出信息后，苏以南的心又开始剧烈地起伏起来。
她已经设想好了他的回复：“马上到。”
简单，干脆。
或者是：“不好意思，今天临时有事，来不了。”
虽然极不愿意这么想，可是只有往最坏的方面想，她才不会那么难受，唯有将痛苦不断演习，当它真正来临的时候才不会那般锥心刺骨。
可即便如此，仍然会期待。
期待着他会来。
然而事实却比想象中的更残酷，发出去的信息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哪怕是说“来不了”的信息也没有收到。
看着一直暗着的手机屏幕，苏以南觉得自己的心如同手中的牛奶从温热一点一点变凉，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故意不回复。
可是即使是不想回复那又如何，她又有什么资格生气，明明对她来说他能答应赴约已足够她感动良久，难道这点时间都没有耐心等吗，他一定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苏以南这么劝自己。
天空早已变暗，步行街进入了更繁华的夜。
“下雪了！”从身边走过的女孩子发出了兴奋的惊叹。
“真的诶。”路人们纷纷驻足，看着突然从天而至猝不及防降临的漫天大雪，然后举起手机，记念这一年四季里最让人感动最值得称为永恒的一刻。
苏以南也仰起头看着深蓝色的天空，一片，两片……无数片雪花飘至她的肩头，然后融化……
路灯下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宣告着冬天的真正到来。
你看见了吗？下雪了！
也许是突然而至的初雪给了她力量，她举起手机拍下了路灯下飘落的雪花，向陆星北发过去。
“下雪了。”苏以南欣喜地在对话框里打下这三个字，“咻”地一声发了出去。
这样的雪景，好想与你分享。
这样的心情，好想与你分享。
如果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突然而至的初雪安抚了苏以南的情绪，她虚空的心如同被填满似的平静下来。
……
又过了很久，身边等候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雪花已经在她脚边积了薄薄一层，她的腿因为站的太久变得麻木提不起来，还是未看到熟悉的身影，苏以南这才明白什么叫做望眼欲穿。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半小时，或许是时候打个电话问问了。
她点开了手机键盘，拨通了那个没有在通讯录里记录却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中传来的急促“嘟嘟”声敲击着她的耳膜，彰显着她的慌乱。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经开通通信助理服务……”
雪花不断落在肩头，节日的气息到达顶点，苏以南的心却如坠冰窟。
她挂掉电话，手有些颤抖。
手机怎么会关机呢？
难道是临时有任务。苏以南很快想到了原因。
往好处想，他并不是看到自己的信息不回复啊。
还是再等一等吧。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雪下的更大了，步行街的人流也渐渐地变少了。
步行街的入口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苦苦等候。
“姑娘，你还在等人吗？”一个年轻女子走到她面前朝她招了个手。
苏以南认出来她是刚刚那个奶茶店的店员，她也点了点头。
店员指了指她手中的袋子好心道：“再不喝就不好喝了……刚刚在那就看见你在等了，没想到都这个点儿了你还在。也不早了，我们店都快关门了，你快回去吧。你等的人应该不会来了。再晚一点你末班车都赶不上了，你一个女孩子家晚上一个人打车很危险的。”
苏以南朝她报以感激地笑了笑：“谢谢。”
女子朝她挥了挥手消失在夜色之中。
你等的人应该不会来了。
你等的人应该不会来了。
耳边如同魔咒般回响着这句话，苏以南突然感到累了，她浑身乏力地蹲了下来，抬头看着漫天飞雪的夜空。
也许他真的不会来了。
苏以南最终还是赶上了末班车。
她颓然地靠在座椅上，是有些平静的失望。
拿起手机，微信里仍然是自己发出的那几行绿色的对话，在公交车昏蓝的灯光下格外刺眼。
她茫然地关掉聊天界面，倚靠在座椅上，刷起了朋友圈。
预设最坏的打算是有用的，苏以南觉得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
跨年的朋友圈很热闹，情侣们在等待着盛大的烟火绽放，聚会的人们在吃着大餐，有的人许下了来年美好的愿望，有的人给去年做了总结画上了句号……
苏以南面无表情地划过一条条欢欣的状态，轻叹了一口气，她正要按灭手机，一条警方通报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条警方通报是大学城派出所的陈政警官转发的。
自从有了惦念，苏以南对警察的各类事情总是格外关注，所以有相关信息她都会点开来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一股巨大的不安突然袭来，攫住了她的呼吸。
她警惕地点了进去。
然后看到了那则警方通报。
“今日下午三点，朱雀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民警驾驶警车在南部大桥区域追捕犯罪嫌疑人时，被迎面驶来的大客车撞击后坠入南江……目前正在对人员进行搜救中……”
短短的几行字，却字字锥心。
南部大桥。
她猛地想起临下车前，移动电视里播放的突发新闻，当时她为什么没有停下来看一眼。
刑警支队民警……”苏以南喃喃自语重复着这几个字。
不知为何，不安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她僵坐着，动弹不得，无法思考。
她想给陈政打个电话，可又不敢打。
万一……这个人是陆星北……
不，不，她不能这么想。
她痛苦地抱住头。
但是她也不能不去确定……也许并不是她想的那样，现实不至于那样残忍。
她颤抖地拨通了陆星北的电话。
电话那头依然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此刻这样的语音却将她的不安和焦虑不断放大放大，直至要把她吞没。
她赶紧挂断了电话。
他那么强大，应该不会有事的。苏以南在心里祈祷。
她这么想着，还是打通了陈政的语音电话。
“喂，你好。”
“陈警官，我刚看到你转发了一则警方通报，通报里说是刑警支队的民警出了事故…………”
苏以南慌乱间也忘了自我介绍，好在陈政有给联系人备注的习惯。
“哦。你是上次来问宿舍盗窃案的那个南江大学的学生苏以南是吧。”陈政很快明白了来电人的意图。
苏以南心急到自己都忘了介绍，没想到陈政还记得她：“对，我是……我……之前我卷入的一个案子是刑警支队办的，我想……”
陈政没等她说完道：“你是不是担心负责你案子的民警出了事故对你的案子有影响是吗？”
不是。
但是在对方看来，这样的理由才是合理的吧，她艰难道：“是……”
“这个你放心，案子不会受影响，肯定会处理好的。”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不是不是。”苏以南急切道，生怕他敷衍后挂了电话，只好直接问：“我是想问，出事的那位警察是谁……”
“你问这个干嘛？”
“我……我……”苏以南都快急哭了。
大概是太过有穿透力的哭腔从电话的那头触动了陈政，本来他是不想说的，毕竟内部已经开会通知严禁对这起事故在任何场合发表议论或是对无关人员透露信息。听说要不是各种小视频把事故当时的场景在网上流传的到处都是，可能连这则警方通报都不会有。
对这件事他还是有些愤懑的，他搞不懂，明明是因公殉职，为什么要遮遮掩掩的，警察兄弟们就该这样被对待吗。
不过既然有案件相关人问，那他告知也无可厚非：“你的案子当时是谁办的？”
“是陆星北陆警官办的……”
电话那头缄默了片刻带着明显的低落声道：“很不幸，陆警官就在发生交通事故的那辆车上……”
苏以南坐在公交车后面，不断低声地重复着自己要说的话，这一次一定要坦然说出口，这样她才能不留遗憾的离开这座城市。
车上的空调打的很足，夕阳透过斑驳的树影映照在满是水汽的窗户上，车上的人几乎都已经昏昏欲睡，只有苏以南笔直地坐在座位上，看着迷蒙的窗外出了神。
她伸出手，手指划过冰冷的窗户，匆匆而过的建筑和人流清晰地透过划过的线映入她的眼中。
她的手在空中停留了片刻，然后无意识地在窗户上一笔一画写下了陆，星，北三个字。
写完她看着这三个字出了神。
突然，司机猛地将车停下，伴随着车内的机器女声播报：“中山南路站到了……”
苏以南的身体因为惯性往前冲了冲，她这才清醒过来刚才干了什么。
窗户上赫然的三个大字简直把她的心事表露无遗，慌乱间她赶紧将窗户上的字涂掉，她看了看周围，好在车上的人要么睡觉，要么看手机，没有人注意到她。
还有两站就到了，可她却无端的心神不宁。
她也不敢玩手机，那样的时间杀手会让她坐过站，她转过头将注意力转向司机座位后方的移动电视。
公交车里的移动电视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但在智能手机如此普及的现在，它更像一个摆设，除了坐车的大爷大妈，没人会去看，甚至就算是大爷大妈也宁愿在车上闭目养神。
电视里日常播放的内容是本市发生的大大小小的新闻，比起手机中丰富多彩的世界，移动电视的内容吸引力确实单一多了，不是家长里短，就是邻里纠纷，要么是消费者和商家各执一词……苏以南往椅背上靠了靠，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试图将电视上无聊的内容看进去。
看了一会儿，电视上开始打起了广告，她望向窗外，是鳞次栉比的近现代欧洲建筑，无声地昭示着这座城市的过去，快到目的地了。
她坐直了身体，将衣服整理好，又瞥了一眼电视，广告结束了，电视放起了新闻：“下面插播一则突发新闻……”
苏以南无心关注什么突发新闻，她将围巾和帽子戴好，站起来走到门边扶着扶栏，做好了停车马上下车的准备。
“今日下午，本市南部大桥突发一起重大事故……”
又出什么事了。她心想。
“嘎吱”一声，公交车到站了，她无暇再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故，匆匆忙忙下了车，一路小跑赶到了约定之处。
约定见面的地方是位于市区最中心的繁华步行街。
步行街的入口有一组一家三口的青铜雕像，旁边是一家很有人气的奶茶店，特征很显著，所以很多人都会选在这里碰头。
隆冬时节的步行街，人头攒动，这里似乎每天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无论冬夏春秋四季流转。
苏以南找了个人少的位置占着。
站了一会儿，她拿出手机，在对话框里打出：“我已经到啦。”五个字。
打完她又犹豫了，觉得这样会不会显得是在催促他，随后又赶紧删掉。
毕竟陆星北是个刑警，平日里工作很忙，随时都可能有任务要上，万一自己这样发过去他还在忙怎么办？要知道人忙的时候是很不愿意被其他琐事打断的。
苏以南不想被人讨厌。
她确信他是守约的人，即使他们其实并没有见过几次，她也并不算了解他。
她收起了手机，将冻得通红的双手放进口袋里，决定再等一会儿。
但一直站着终究是太无聊了，苏以南观察着那家人气奶茶店，自她来之后就一直在排队，决定先去买点喝的。
奶茶店的品种可真多，名字简直看不懂，什么芋圆波波，波霸奶绿……
到底是平时不喝也不关注，光看名字也不知道里面是些什么，算了，不管那些花里胡哨的名字，她感觉陆星北也不是那种喜欢喝奶茶的人，便擅自做主选了两杯芋泥牛奶。
奶茶店的生意太好，等了快半小时，两杯热牛奶才做好，苏以南拎着热乎乎的牛奶又站回原来的位置。
陆星北还是没有到。
肯定是工作太忙了，苏以南想。
她抱着热牛奶又等了半小时，原本在身旁一同等同伴的人三三两两都走了，这时候她开始有些着急了。
不会是忘了吧……她踌躇了片刻拿出了手机，点开了对话框，字斟句酌了几分钟后才发出：“我到步行街入口啦。”
发出信息后，苏以南的心又开始剧烈地起伏起来。
她已经设想好了他的回复：“马上到。”
简单，干脆。
或者是：“不好意思，今天临时有事，来不了。”
虽然极不愿意这么想，可是只有往最坏的方面想，她才不会那么难受，唯有将痛苦不断演习，当它真正来临的时候才不会那般锥心刺骨。
可即便如此，仍然会期待。
期待着他会来。
然而事实却比想象中的更残酷，发出去的信息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哪怕是说“来不了”的信息也没有收到。
看着一直暗着的手机屏幕，苏以南觉得自己的心如同手中的牛奶从温热一点一点变凉，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故意不回复。
可是即使是不想回复那又如何，她又有什么资格生气，明明对她来说他能答应赴约已足够她感动良久，难道这点时间都没有耐心等吗，他一定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苏以南这么劝自己。
天空早已变暗，步行街进入了更繁华的夜。
“下雪了！”从身边走过的女孩子发出了兴奋的惊叹。
“真的诶。”路人们纷纷驻足，看着突然从天而至猝不及防降临的漫天大雪，然后举起手机，记念这一年四季里最让人感动最值得称为永恒的一刻。
苏以南也仰起头看着深蓝色的天空，一片，两片……无数片雪花飘至她的肩头，然后融化……
路灯下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宣告着冬天的真正到来。
你看见了吗？下雪了！
也许是突然而至的初雪给了她力量，她举起手机拍下了路灯下飘落的雪花，向陆星北发过去。
“下雪了。”苏以南欣喜地在对话框里打下这三个字，“咻”地一声发了出去。
这样的雪景，好想与你分享。
这样的心情，好想与你分享。
如果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突然而至的初雪安抚了苏以南的情绪，她虚空的心如同被填满似的平静下来。
……
又过了很久，身边等候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雪花已经在她脚边积了薄薄一层，她的腿因为站的太久变得麻木提不起来，还是未看到熟悉的身影，苏以南这才明白什么叫做望眼欲穿。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半小时，或许是时候打个电话问问了。
她点开了手机键盘，拨通了那个没有在通讯录里记录却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中传来的急促“嘟嘟”声敲击着她的耳膜，彰显着她的慌乱。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经开通通信助理服务……”
雪花不断落在肩头，节日的气息到达顶点，苏以南的心却如坠冰窟。
她挂掉电话，手有些颤抖。
手机怎么会关机呢？
难道是临时有任务。苏以南很快想到了原因。
往好处想，他并不是看到自己的信息不回复啊。
还是再等一等吧。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雪下的更大了，步行街的人流也渐渐地变少了。
步行街的入口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苦苦等候。
“姑娘，你还在等人吗？”一个年轻女子走到她面前朝她招了个手。
苏以南认出来她是刚刚那个奶茶店的店员，她也点了点头。
店员指了指她手中的袋子好心道：“再不喝就不好喝了……刚刚在那就看见你在等了，没想到都这个点儿了你还在。也不早了，我们店都快关门了，你快回去吧。你等的人应该不会来了。再晚一点你末班车都赶不上了，你一个女孩子家晚上一个人打车很危险的。”
苏以南朝她报以感激地笑了笑：“谢谢。”
女子朝她挥了挥手消失在夜色之中。
你等的人应该不会来了。
你等的人应该不会来了。
耳边如同魔咒般回响着这句话，苏以南突然感到累了，她浑身乏力地蹲了下来，抬头看着漫天飞雪的夜空。
也许他真的不会来了。
苏以南最终还是赶上了末班车。
她颓然地靠在座椅上，是有些平静的失望。
拿起手机，微信里仍然是自己发出的那几行绿色的对话，在公交车昏蓝的灯光下格外刺眼。
她茫然地关掉聊天界面，倚靠在座椅上，刷起了朋友圈。
预设最坏的打算是有用的，苏以南觉得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
跨年的朋友圈很热闹，情侣们在等待着盛大的烟火绽放，聚会的人们在吃着大餐，有的人许下了来年美好的愿望，有的人给去年做了总结画上了句号……
苏以南面无表情地划过一条条欢欣的状态，轻叹了一口气，她正要按灭手机，一条警方通报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条警方通报是大学城派出所的陈政警官转发的。
自从有了惦念，苏以南对警察的各类事情总是格外关注，所以有相关信息她都会点开来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一股巨大的不安突然袭来，攫住了她的呼吸。
她警惕地点了进去。
然后看到了那则警方通报。
“今日下午三点，朱雀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民警驾驶警车在南部大桥区域追捕犯罪嫌疑人时，被迎面驶来的大客车撞击后坠入南江……目前正在对人员进行搜救中……”
短短的几行字，却字字锥心。
南部大桥。
她猛地想起临下车前，移动电视里播放的突发新闻，当时她为什么没有停下来看一眼。
刑警支队民警……”苏以南喃喃自语重复着这几个字。
不知为何，不安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她僵坐着，动弹不得，无法思考。
她想给陈政打个电话，可又不敢打。
万一……这个人是陆星北……
不，不，她不能这么想。
她痛苦地抱住头。
但是她也不能不去确定……也许并不是她想的那样，现实不至于那样残忍。
她颤抖地拨通了陆星北的电话。
电话那头依然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此刻这样的语音却将她的不安和焦虑不断放大放大，直至要把她吞没。
她赶紧挂断了电话。
他那么强大，应该不会有事的。苏以南在心里祈祷。
她这么想着，还是打通了陈政的语音电话。
“喂，你好。”
“陈警官，我刚看到你转发了一则警方通报，通报里说是刑警支队的民警出了事故…………”
苏以南慌乱间也忘了自我介绍，好在陈政有给联系人备注的习惯。
“哦。你是上次来问宿舍盗窃案的那个南江大学的学生苏以南是吧。”陈政很快明白了来电人的意图。
苏以南心急到自己都忘了介绍，没想到陈政还记得她：“对，我是……我……之前我卷入的一个案子是刑警支队办的，我想……”
陈政没等她说完道：“你是不是担心负责你案子的民警出了事故对你的案子有影响是吗？”
不是。
但是在对方看来，这样的理由才是合理的吧，她艰难道：“是……”
“这个你放心，案子不会受影响，肯定会处理好的。”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不是不是。”苏以南急切道，生怕他敷衍后挂了电话，只好直接问：“我是想问，出事的那位警察是谁……”
“你问这个干嘛？”
“我……我……”苏以南都快急哭了。
大概是太过有穿透力的哭腔从电话的那头触动了陈政，本来他是不想说的，毕竟内部已经开会通知严禁对这起事故在任何场合发表议论或是对无关人员透露信息。听说要不是各种小视频把事故当时的场景在网上流传的到处都是，可能连这则警方通报都不会有。
对这件事他还是有些愤懑的，他搞不懂，明明是因公殉职，为什么要遮遮掩掩的，警察兄弟们就该这样被对待吗。
不过既然有案件相关人问，那他告知也无可厚非：“你的案子当时是谁办的？”
“是陆星北陆警官办的……”
电话那头缄默了片刻带着明显的低落声道：“很不幸，陆警官就在发生交通事故的那辆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