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以南心里燃起了希望，她站起来趴在狭窄的窗户上往外看过去。
雨仍然在下。
然而空旷的院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希望瞬间就熄灭了，她又坠入了谷底，她颓然地重新回到了墙角坐下。她是被关傻了吗？这封信应当是他在书中发现后寄回来的，他怎么会因为一封信就到这里来？她到底是在期待什么呢？
她摊开信，看着上面的一行行字泪眼模糊，也才仅仅几个月而已，为什么就恍如隔世，物是人非。
她闭上眼睛，脑袋昏昏沉沉的，一会儿想起母亲在病床前的模样，一会儿想起陆星北看着她的温柔眼神，一会儿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光线晦暗的酒吧，一会儿又想起那个叫夏天的女孩……她想起了好多好多事情，这大半年来发生的桩桩件件犹如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不断浮现。最后她终于累了，靠在墙边睡着了。
顾然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就是：“到机场了吗？”
“快了……你睡的挺香啊。”司机打趣道。
顾然笑了笑没说话，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这个点她应该已经到了朱雀，他又拨通了她的电话。电话里却没有传来他期待的声音，代替的是另外一种熟悉又令人不安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忐忑不安地按掉了电话。
奇怪，如果此时已经下了飞机，那么手机势必是开着的。朱雀这种城市，没有手机寸步难行，如果苏以南回到了朱雀，手机就不可能关着。会不会是航班延误了？顾然不死心，查了上午所有从这里飞往朱雀的航班，并没有一条延误的消息。出租车仍旧在路上高速行驶着，远处依稀可见的是城市的万家灯火，很快就要到机场了。
此时，顾然却犹豫了。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关机的一切可能。关机是为了不想让别人联系到自己。她为什么不想让别人联系到自己？顾然想不明白。她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回朱雀，那就意味着她想继续如常地生活下去，没必要切断与外界的联系……还是说她回到朱雀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不想让别人打扰……顾然想不出来，到底对她自己还是没那么了解。
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灯火通明的机场，一个念头在他脑中突然浮现。
也许他想错了，或者说是苏以南的父亲弄错了……也许她其实根本没有回来，她只是为了不让他父亲担心，所以才编造了一个回去的谎言……如果是这样，那就是最坏的结果。不行，他得立马回去，得跟她父亲说一声，说不定他会知道她去了哪里。一刻都耽误不得。想到这，顾然立即道：“原路返回。”
“啊？”司机垮着脸道：“没听错吧，马上就要到了。”
“没听错，拜托了！”顾然面色沉重。
“好好好。”司机看他表情确实不像在开玩笑，即刻调转车头，再赴云潭。
到云潭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车刚停稳，司机就急吼吼地说要开回县城去找个旅馆补个觉。顾然看他两个眼睛黑眼圈明显的不得了，知道这一路开车很辛苦，心里过意不去，让他赶紧先去休息，反正村里他自己去就行。
刚走到村口，就碰见小店老板开着个破旧小货车在店门口停了下来。他看到大主顾来了，赶紧朝顾然热情地打招呼：“这么早就过来吃酒啦？”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顾然给问愣住了：“吃什么酒？”
老板边从车上往地上搬东西边道：“吃喜酒啊。你都见到南南了，她没跟你说啊，这种喜事你这么大老远跑过来她怎么会没告诉你。”
顾然听着越发疑惑：“谁的喜酒？我没见到她。她父亲说她已经回去工作了。”
老板惊讶地放下手中的箱子道：“不可能。他们家今天还要定亲呢，怎么可能回去。你确定德子……就是南南他爸……我们叫习惯了……确定他是这么说的？”
“是啊。”
“那奇了怪了，没听村里人说他们家定亲改时间了啊……昨天还有人约我今天去呢……她不可能回去，她走了咋个定亲。”
“是她要定亲？”顾然突然意识到事情也许不像他想的那样。
“废话嘛……”
“这么说她还在家？”
“那当然啦。”
听到如此肯定的语气，顾然如释重负，确定她现在相安无事是最重要的，不过她父亲为什么不跟自己说实话。
“那她爸爸为什么要跟我说她已经回去了？”
“这个嘛……”老板把最后一个箱子卸下车，看了看顾然坏笑道：“你不知道？”
顾然摇了摇头：“不知道。”
“她爸肯定以为你是南南对象。”
苏以南的对象？
顾然想了想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行为会被这么误解道：“我不是。”
“是啊。不过南南他爸疑心病重，怕你来破坏他们家的婚事，所以赶紧把你打发走……我刚开始也怀疑，毕竟一封信有什么必要送过来啊……”他没说的是，顾然出手这么阔绰，家里肯定有钱。要真是南南对象，苏建德舍得把他给轰走？
“原来是误会了……她要定亲这件事倒是挺突然。她母亲不是刚过世吗？”
“哎呀，小伙子，这是农村习俗，叫冲喜，说了你也不懂……”
顾然确实很茫然，虽然好像不是他该管的事，他还是想问：“她的定亲对象你认识吗？”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怎么说？”
“他们家在我们这是出了名的有钱，算是我们隔壁村的大户人家……要我说南南家运气不错，人家能看上南南。”
“看上？”顾然听到这样的用词有点膈应。
“当然了。隔壁村那家家里是做大生意的，不像我们小本买卖，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他们家条件不知道比德子家好多少，你看她们家到现在还是平房吧，我记得还是德子结婚的时候建的，这都多少年了……那户人家可是前几年就造好了小洋楼了……村里多少户人家都想把姑娘嫁过去，不过人家眼光也高……可巧了，人家就看中南南了，要我说可能这就是读书的好处……毕竟读书多脑袋瓜好使，以后生的娃儿也聪明……”
小孩儿？八字没一撇已经快进到孩子了吗？顾然见他说的兴致正高忍住了反驳。
小店老板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就是啊……啧，南南这孩子脾气太倔了。我听说她愣是不想见隔壁村那小伙……”
顾然听着眉毛簇成了一团打断道：“等等，她都没见过那个人？”
老板“呲”了一声笑他少见多怪：“这有什么……不就是早见晚见的问题嘛，就因为这事儿，她爸气的把她给关家里了……喂，你别说是我说的啊，他爸对这事恼火的很，不喜欢人家提……”
关起来了？女儿都已经成年了还关起来？简直闻所未闻。
不过顾然还想知道更多，他忍住了愤怒，只是语气里有些不快：“不想见也不能把自己女儿关起来吧。”人又不是宠物，怎么能随随便便关起来，就算是宠物，主人还要每天带出去遛弯呢。
“关起来也正常啊。家里孩子不听话，不是打就是关……这几招你别说还最有效了，你年轻，不懂这些……”小店老板句句都觉得顾然太年轻，什么都不懂。
顾然当然懂，小孩子被父母打太正常了，他小时候被父亲打的次数可一点都不少，但是他从来没有被父亲关过。更何况，苏以南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她父亲把她这样关起来合适吗？顾然想质问，可看小店老板说的理直气壮，对这些手段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样子，顾然知道和他是讲不通的，便没有说话。
小店老板倒像是还没说过瘾，继续道：“其实南南这孩子，你是他同学，应该知道这娃儿不错的，成绩好又孝顺，就是性子有点倔。你说嫁个有钱人有什么不好，要不是机会实在难得，德子哪至于发这么大火。我都为她急，学习没得说，就是死脑筋，都不知道嫁过去有多少好处，还在家里闹别扭……老实说，要是我是德子我也气，我也关……”
顾然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不就是完全把女儿当商品买卖吗？他懒得反驳，但是什么都不说又不甘心，便道：“嫁有钱人有什么好的，她有自己的打算。”
老板不屑道：“嫁有钱人还不好啊？这是多大的福分啊，我这是生的儿子，我要是生的女儿……”
顾然不想就这些再与他无止尽地讨论下去，他只知道苏以南现在被关在家里。其实这本是她们家的家事，他可以一走了之。可是他不能容忍这种年代，一个二十几岁已经成年的人还要被父母控制自由，被强迫着去见一个自己见都没见过的人，甚至还要跟这个人结婚。他无法想象。
更何况，她的母亲刚刚过世，这要她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顾然觉得现在他还没有到离开的时候，虽然这是她家的家事，但他起码要见她一面才能走。
“他们今天什么时候定亲？”
“中午啊，我到时候还要去看看热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去跟德子说，他搞错了，南南同学大老远来，是客人啊，得好好招待才行。”
“好。”
这正合顾然的意。
雨仍然在下。
然而空旷的院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希望瞬间就熄灭了，她又坠入了谷底，她颓然地重新回到了墙角坐下。她是被关傻了吗？这封信应当是他在书中发现后寄回来的，他怎么会因为一封信就到这里来？她到底是在期待什么呢？
她摊开信，看着上面的一行行字泪眼模糊，也才仅仅几个月而已，为什么就恍如隔世，物是人非。
她闭上眼睛，脑袋昏昏沉沉的，一会儿想起母亲在病床前的模样，一会儿想起陆星北看着她的温柔眼神，一会儿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光线晦暗的酒吧，一会儿又想起那个叫夏天的女孩……她想起了好多好多事情，这大半年来发生的桩桩件件犹如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不断浮现。最后她终于累了，靠在墙边睡着了。
顾然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就是：“到机场了吗？”
“快了……你睡的挺香啊。”司机打趣道。
顾然笑了笑没说话，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这个点她应该已经到了朱雀，他又拨通了她的电话。电话里却没有传来他期待的声音，代替的是另外一种熟悉又令人不安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忐忑不安地按掉了电话。
奇怪，如果此时已经下了飞机，那么手机势必是开着的。朱雀这种城市，没有手机寸步难行，如果苏以南回到了朱雀，手机就不可能关着。会不会是航班延误了？顾然不死心，查了上午所有从这里飞往朱雀的航班，并没有一条延误的消息。出租车仍旧在路上高速行驶着，远处依稀可见的是城市的万家灯火，很快就要到机场了。
此时，顾然却犹豫了。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关机的一切可能。关机是为了不想让别人联系到自己。她为什么不想让别人联系到自己？顾然想不明白。她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回朱雀，那就意味着她想继续如常地生活下去，没必要切断与外界的联系……还是说她回到朱雀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不想让别人打扰……顾然想不出来，到底对她自己还是没那么了解。
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灯火通明的机场，一个念头在他脑中突然浮现。
也许他想错了，或者说是苏以南的父亲弄错了……也许她其实根本没有回来，她只是为了不让他父亲担心，所以才编造了一个回去的谎言……如果是这样，那就是最坏的结果。不行，他得立马回去，得跟她父亲说一声，说不定他会知道她去了哪里。一刻都耽误不得。想到这，顾然立即道：“原路返回。”
“啊？”司机垮着脸道：“没听错吧，马上就要到了。”
“没听错，拜托了！”顾然面色沉重。
“好好好。”司机看他表情确实不像在开玩笑，即刻调转车头，再赴云潭。
到云潭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车刚停稳，司机就急吼吼地说要开回县城去找个旅馆补个觉。顾然看他两个眼睛黑眼圈明显的不得了，知道这一路开车很辛苦，心里过意不去，让他赶紧先去休息，反正村里他自己去就行。
刚走到村口，就碰见小店老板开着个破旧小货车在店门口停了下来。他看到大主顾来了，赶紧朝顾然热情地打招呼：“这么早就过来吃酒啦？”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顾然给问愣住了：“吃什么酒？”
老板边从车上往地上搬东西边道：“吃喜酒啊。你都见到南南了，她没跟你说啊，这种喜事你这么大老远跑过来她怎么会没告诉你。”
顾然听着越发疑惑：“谁的喜酒？我没见到她。她父亲说她已经回去工作了。”
老板惊讶地放下手中的箱子道：“不可能。他们家今天还要定亲呢，怎么可能回去。你确定德子……就是南南他爸……我们叫习惯了……确定他是这么说的？”
“是啊。”
“那奇了怪了，没听村里人说他们家定亲改时间了啊……昨天还有人约我今天去呢……她不可能回去，她走了咋个定亲。”
“是她要定亲？”顾然突然意识到事情也许不像他想的那样。
“废话嘛……”
“这么说她还在家？”
“那当然啦。”
听到如此肯定的语气，顾然如释重负，确定她现在相安无事是最重要的，不过她父亲为什么不跟自己说实话。
“那她爸爸为什么要跟我说她已经回去了？”
“这个嘛……”老板把最后一个箱子卸下车，看了看顾然坏笑道：“你不知道？”
顾然摇了摇头：“不知道。”
“她爸肯定以为你是南南对象。”
苏以南的对象？
顾然想了想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行为会被这么误解道：“我不是。”
“是啊。不过南南他爸疑心病重，怕你来破坏他们家的婚事，所以赶紧把你打发走……我刚开始也怀疑，毕竟一封信有什么必要送过来啊……”他没说的是，顾然出手这么阔绰，家里肯定有钱。要真是南南对象，苏建德舍得把他给轰走？
“原来是误会了……她要定亲这件事倒是挺突然。她母亲不是刚过世吗？”
“哎呀，小伙子，这是农村习俗，叫冲喜，说了你也不懂……”
顾然确实很茫然，虽然好像不是他该管的事，他还是想问：“她的定亲对象你认识吗？”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怎么说？”
“他们家在我们这是出了名的有钱，算是我们隔壁村的大户人家……要我说南南家运气不错，人家能看上南南。”
“看上？”顾然听到这样的用词有点膈应。
“当然了。隔壁村那家家里是做大生意的，不像我们小本买卖，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他们家条件不知道比德子家好多少，你看她们家到现在还是平房吧，我记得还是德子结婚的时候建的，这都多少年了……那户人家可是前几年就造好了小洋楼了……村里多少户人家都想把姑娘嫁过去，不过人家眼光也高……可巧了，人家就看中南南了，要我说可能这就是读书的好处……毕竟读书多脑袋瓜好使，以后生的娃儿也聪明……”
小孩儿？八字没一撇已经快进到孩子了吗？顾然见他说的兴致正高忍住了反驳。
小店老板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就是啊……啧，南南这孩子脾气太倔了。我听说她愣是不想见隔壁村那小伙……”
顾然听着眉毛簇成了一团打断道：“等等，她都没见过那个人？”
老板“呲”了一声笑他少见多怪：“这有什么……不就是早见晚见的问题嘛，就因为这事儿，她爸气的把她给关家里了……喂，你别说是我说的啊，他爸对这事恼火的很，不喜欢人家提……”
关起来了？女儿都已经成年了还关起来？简直闻所未闻。
不过顾然还想知道更多，他忍住了愤怒，只是语气里有些不快：“不想见也不能把自己女儿关起来吧。”人又不是宠物，怎么能随随便便关起来，就算是宠物，主人还要每天带出去遛弯呢。
“关起来也正常啊。家里孩子不听话，不是打就是关……这几招你别说还最有效了，你年轻，不懂这些……”小店老板句句都觉得顾然太年轻，什么都不懂。
顾然当然懂，小孩子被父母打太正常了，他小时候被父亲打的次数可一点都不少，但是他从来没有被父亲关过。更何况，苏以南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她父亲把她这样关起来合适吗？顾然想质问，可看小店老板说的理直气壮，对这些手段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样子，顾然知道和他是讲不通的，便没有说话。
小店老板倒像是还没说过瘾，继续道：“其实南南这孩子，你是他同学，应该知道这娃儿不错的，成绩好又孝顺，就是性子有点倔。你说嫁个有钱人有什么不好，要不是机会实在难得，德子哪至于发这么大火。我都为她急，学习没得说，就是死脑筋，都不知道嫁过去有多少好处，还在家里闹别扭……老实说，要是我是德子我也气，我也关……”
顾然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不就是完全把女儿当商品买卖吗？他懒得反驳，但是什么都不说又不甘心，便道：“嫁有钱人有什么好的，她有自己的打算。”
老板不屑道：“嫁有钱人还不好啊？这是多大的福分啊，我这是生的儿子，我要是生的女儿……”
顾然不想就这些再与他无止尽地讨论下去，他只知道苏以南现在被关在家里。其实这本是她们家的家事，他可以一走了之。可是他不能容忍这种年代，一个二十几岁已经成年的人还要被父母控制自由，被强迫着去见一个自己见都没见过的人，甚至还要跟这个人结婚。他无法想象。
更何况，她的母亲刚刚过世，这要她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顾然觉得现在他还没有到离开的时候，虽然这是她家的家事，但他起码要见她一面才能走。
“他们今天什么时候定亲？”
“中午啊，我到时候还要去看看热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去跟德子说，他搞错了，南南同学大老远来，是客人啊，得好好招待才行。”
“好。”
这正合顾然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