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苏以南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把苏建德匆匆送走，当下的那一刻是松了口气，事后想起来却心里没底，毕竟他已经不是记忆中的父亲。
他会不会真的把钱还了？他会不会再来……这些担忧让苏以南心烦意乱，让她暂时没有心情去考虑调岗的事情。
更烦的是，苏建德来的事情还是传开了。
那天之后没多久，苏以南刚准备去食堂吃午饭，路过隔壁大办公室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议论着什么，本来她对别人的八卦本就没什么兴趣，根本不会特意停下来听别人在说什么。
可几个关键词稳稳地飘进了耳朵里，闲言碎语到了自己身上，她不由地慢下了脚步。
一人说：“你是没看见哦……她爸爸跟在她后面跑，跟个要饭的似的……”
另一个用怀疑的口气道：“夸张了吧？”
“绝对没有夸张，亲眼所见。”
又一个插嘴：“我倒是听说保安以为是来闹事的，差点把他赶出门……”
“不会吧……这么没眼力见？”
“也不能怪人家保安，他穿的太破了……衣服上还有个洞呢……”
“啊？不至于一件新衣服都买不起吧，这都什么年代了……再怎么说，好歹也是拿工资的人呀。”
“就是说呀，奇怪的很。”
“我看她也不像那种对父母特别差劲的人啊……”
“是不是她们父女关系很差啊？”
“估计是的咯……谁知道呢。”
…………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地热烈的很。
看来还是被看见了。
其实这些话苏以南不会在意，她们这样想太正常不过，只是她不想自己成为众人的焦点，还是因为这种不好看的事。
“喂，你们不干活聊什么天啊。”陆嘉贻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一个人立马甜甜道：“陆队～好不容易看到你，进来坐坐呀……”
苏以南见状赶紧低着头匆匆走了，不过吃饭的心情已经没了，她在楼下绕了一圈又回到办公室，坐到了电脑前，点了半天鼠标，却一个字也没打。
门口还有人走来走去，她在桌前枯坐了半个小时，干脆回了宿舍。
***
宿舍里有人说话。
“你就用我被子吧，我刚洗过晒过。”
“不用，我有毯子。”
是范琴和陆嘉贻。
苏以南推门进去和她们打了个招呼。
陆嘉贻朝她点头示意又朝范琴道：“我去把我的毯子拿过来。”
等她出了门，范琴朝苏以南道：“待会儿陆队睡我的床，她床铺洗了还没干。”
苏以南低声道：“嗯。”
范琴见状上前一步仔细看了她一眼：“今天好像没什么精神嘛。”
“还好。”苏以南勉强露出笑容坐在了床边。
范琴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来小心试探道：“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听说你爸爸前几天来了？”
没想到在自己宿舍还是没有逃过这个话题，苏以南只好小声道：“是啊。”
“怎么没让他多留几天啊？你正好可以请假陪他在这儿玩几天，毕竟他难得过来吧。”范琴关心道。
连他走了的消息琴姐都知道，苏以南有些无奈：“他回去还有事……”
范琴“哦”了一声还想说些什么，见她兴致不高的样子道：“那你好好休息。”
苏以南“嗯”了一声直接躺下闭上了眼睛。
范琴轻叹了一口气出去了，门外传来陆嘉贻很轻的声音。
“琴姐，你又问人家什么事了。”
“哎，我关心关心……她爸爸来的事你听说了吧，你没听到单位其他人都怎么在背后议论吗？”
“她们无聊，这是人家家务事有什么好讨论的？”
范琴不以为然：“所以啊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跟她一个宿舍，我了解她的品性，但别人不了解，话传来传去还不知道事实会被扭曲成什么样。”
陆嘉贻笑道：“你了解就行了，别人怎么说就随她们去呗。”
“那怎么行，怎么着我得了解清楚状况才能发言呀。再说你这么想可以，她跟你不一样呀。”
“有什么不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
“没那么简单。”
苏以南躺在床上没有立刻睡着，听到对话的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会议室的那些话，虽然难听了点，却都是事实，她大不了心情不好难受个几天。
可陆嘉贻这几句话倒像是说到了她心坎上，明明不准备哭的，眼睛却酸胀地发疼，泪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好了好了，我昨晚熬了大夜，快困死了，我去睡觉。”
苏以南听见门打开了赶紧闭上了眼睛，把头转向了里面。
***
陆嘉贻轻手轻脚地抱着毯子进了门，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才睡了半小时就被手机给震醒了。
朦胧中一看未接电话：方子言。
看来案子有进展。
陆嘉贻迅速穿好外套从床上起来，路过苏以南的床边，见她脸上还挂着泪痕，被子随意地盖着，便轻轻地把被子给她拉好，带上门走到走廊尽头，拨通了刚刚没接到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你好，陆嘉贻。”一如既往的自我介绍，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困意。
电话那头的方子言有些紧张道：“我联系上受害人的父亲了。”
“他怎么说？”
“他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人估计早就不在了。他现在在国外已经另外组建了家庭，也不想找了。我问他愿不愿意再次回忆当年的细节，他也不愿意多说，我再问他就说记不清了，后来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方子言原本想见面说，可受害人的父亲这边却毫无进展，让他实在不好意思就这么把陆嘉贻叫出来。
“他不愿意配合就算了，从其他方面入手。”陆嘉贻似乎对此毫不意外。
“那我再去找找受害人的母亲？”
“她母亲啊……”陆嘉贻有些感慨：“暂时先不找，等案件有了眉目再说。”
“那我接下来需要做什么？”方子言急欲表现的心情溢于言表。
陆嘉贻原本打算自己先列好计划再分配任务，却没想到他对专案的工作这么热情。既然如此，干脆把自己准备做的工作交给了他，顺便检验一下他的实力：“你把整起案件再仔细梳理一遍，将所有可能涉及到的人员名单列出来。这件事不着急，但是尽量要把名单做全。”
“好，我立马着手去做。”方子言立刻劲头来了。
***
挂了电话，方子言一扫首战失利的阴霾，这次是他在陆嘉贻面前表现的好机会，她说这事不急，但是他急啊。
他习惯性地点起一根烟，拿出了手边厚厚的一沓卷宗翻了起来，一页一页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边看边用不同颜色的笔圈出重点，认真程度堪比准备考研的毕业生，全然不见了平时吊儿郎当的影子。
这一坐就坐到了晚上十点，他甚至连水都没喝一口，烟倒是没少抽。
所领导路过他办公室的时候看门前这烟雾缭绕的样子以为失火了，细看才发现方子言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
他很意外，甚至要揉眼睛确认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不值班的时候公子哥什么时候愿意在单位待这么晚了，他停下来问道：“子言，值班呢？”
方子言这才抬头站起来：“没有，搞专案的材料。”
搞专案的材料？没听错吧，但看看他手边，确实放着厚厚的一沓材料，再看这小子头发都被挠成鸡窝了，像是在办案的状态。
所领导赞许地点点头：“哦辛苦……那你先忙。”
说着便走了，边走还边怀疑，是不是自己把这小子放错位置了让他没机会发挥，所以整天游手好闲的。人说不定就喜欢钻疑难案件，不然绝不至于待到现在这个点，又不是什么现行案件得赶时间。
这得表扬，领导思忖着下回有机会见到方厅，也就是方子言的父亲，一定要好好夸一番。
等所领导走了，方子言开了瓶可乐，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又在纸上写了起来。
***
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周遭很安静，烟灰缸里的烟蒂已经堆成了小山。
他伸了个懒腰，拿起一张被涂得乱七八糟的人物关系图检查起来。
其实这起案件案情并不复杂，也没有涉及到很多人，人物关系很快就能列出来，只是他太想做的完美，所以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待最后一番检查，终于敲定完毕。
他拿出另一张空白的纸认真誊写起来，一笔一画写的清楚工整，比小学时上写字课认真多了。
等写完，天边已露出鱼肚白。
但他一点儿都不困，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陆嘉贻，想要把这一夜的成果展示给她。要不是担心扰到她休息，他当下就想给她打个电话……起码可以听到她的声音。
但他转念又想，这才第二天就告诉她自己已经完成任务，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没有用心去做，只是为了交个差？
要是她满意就算了，但万一自己漏了谁呢……
想到这儿，他立马从座位上弹坐起来，再次抱着卷宗地毯般地检查起来。
这么一来等再次看完，所里的人陆陆续续都来了，办公室外面变得喧嚣起来。
方子言关上门，倚靠在椅子上，看着墙上的时钟秒针“滴答滴答”指向了九点。他拿着手机却突然不敢拨通陆嘉贻的电话，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还少了点东西。
他又拿起一根烟慢悠悠地点燃。
灰蓝色的烟雾里，他乌黑的剑眉微微蹙起，修长的手指夹着烟随意地搭在了凳子的扶手上。
他放松地斜靠在椅子上，眼神放空地回溯着整本卷宗。
到底，还少了些什么呢？
他会不会真的把钱还了？他会不会再来……这些担忧让苏以南心烦意乱，让她暂时没有心情去考虑调岗的事情。
更烦的是，苏建德来的事情还是传开了。
那天之后没多久，苏以南刚准备去食堂吃午饭，路过隔壁大办公室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议论着什么，本来她对别人的八卦本就没什么兴趣，根本不会特意停下来听别人在说什么。
可几个关键词稳稳地飘进了耳朵里，闲言碎语到了自己身上，她不由地慢下了脚步。
一人说：“你是没看见哦……她爸爸跟在她后面跑，跟个要饭的似的……”
另一个用怀疑的口气道：“夸张了吧？”
“绝对没有夸张，亲眼所见。”
又一个插嘴：“我倒是听说保安以为是来闹事的，差点把他赶出门……”
“不会吧……这么没眼力见？”
“也不能怪人家保安，他穿的太破了……衣服上还有个洞呢……”
“啊？不至于一件新衣服都买不起吧，这都什么年代了……再怎么说，好歹也是拿工资的人呀。”
“就是说呀，奇怪的很。”
“我看她也不像那种对父母特别差劲的人啊……”
“是不是她们父女关系很差啊？”
“估计是的咯……谁知道呢。”
…………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地热烈的很。
看来还是被看见了。
其实这些话苏以南不会在意，她们这样想太正常不过，只是她不想自己成为众人的焦点，还是因为这种不好看的事。
“喂，你们不干活聊什么天啊。”陆嘉贻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一个人立马甜甜道：“陆队～好不容易看到你，进来坐坐呀……”
苏以南见状赶紧低着头匆匆走了，不过吃饭的心情已经没了，她在楼下绕了一圈又回到办公室，坐到了电脑前，点了半天鼠标，却一个字也没打。
门口还有人走来走去，她在桌前枯坐了半个小时，干脆回了宿舍。
***
宿舍里有人说话。
“你就用我被子吧，我刚洗过晒过。”
“不用，我有毯子。”
是范琴和陆嘉贻。
苏以南推门进去和她们打了个招呼。
陆嘉贻朝她点头示意又朝范琴道：“我去把我的毯子拿过来。”
等她出了门，范琴朝苏以南道：“待会儿陆队睡我的床，她床铺洗了还没干。”
苏以南低声道：“嗯。”
范琴见状上前一步仔细看了她一眼：“今天好像没什么精神嘛。”
“还好。”苏以南勉强露出笑容坐在了床边。
范琴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来小心试探道：“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听说你爸爸前几天来了？”
没想到在自己宿舍还是没有逃过这个话题，苏以南只好小声道：“是啊。”
“怎么没让他多留几天啊？你正好可以请假陪他在这儿玩几天，毕竟他难得过来吧。”范琴关心道。
连他走了的消息琴姐都知道，苏以南有些无奈：“他回去还有事……”
范琴“哦”了一声还想说些什么，见她兴致不高的样子道：“那你好好休息。”
苏以南“嗯”了一声直接躺下闭上了眼睛。
范琴轻叹了一口气出去了，门外传来陆嘉贻很轻的声音。
“琴姐，你又问人家什么事了。”
“哎，我关心关心……她爸爸来的事你听说了吧，你没听到单位其他人都怎么在背后议论吗？”
“她们无聊，这是人家家务事有什么好讨论的？”
范琴不以为然：“所以啊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跟她一个宿舍，我了解她的品性，但别人不了解，话传来传去还不知道事实会被扭曲成什么样。”
陆嘉贻笑道：“你了解就行了，别人怎么说就随她们去呗。”
“那怎么行，怎么着我得了解清楚状况才能发言呀。再说你这么想可以，她跟你不一样呀。”
“有什么不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
“没那么简单。”
苏以南躺在床上没有立刻睡着，听到对话的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会议室的那些话，虽然难听了点，却都是事实，她大不了心情不好难受个几天。
可陆嘉贻这几句话倒像是说到了她心坎上，明明不准备哭的，眼睛却酸胀地发疼，泪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好了好了，我昨晚熬了大夜，快困死了，我去睡觉。”
苏以南听见门打开了赶紧闭上了眼睛，把头转向了里面。
***
陆嘉贻轻手轻脚地抱着毯子进了门，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才睡了半小时就被手机给震醒了。
朦胧中一看未接电话：方子言。
看来案子有进展。
陆嘉贻迅速穿好外套从床上起来，路过苏以南的床边，见她脸上还挂着泪痕，被子随意地盖着，便轻轻地把被子给她拉好，带上门走到走廊尽头，拨通了刚刚没接到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你好，陆嘉贻。”一如既往的自我介绍，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困意。
电话那头的方子言有些紧张道：“我联系上受害人的父亲了。”
“他怎么说？”
“他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人估计早就不在了。他现在在国外已经另外组建了家庭，也不想找了。我问他愿不愿意再次回忆当年的细节，他也不愿意多说，我再问他就说记不清了，后来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方子言原本想见面说，可受害人的父亲这边却毫无进展，让他实在不好意思就这么把陆嘉贻叫出来。
“他不愿意配合就算了，从其他方面入手。”陆嘉贻似乎对此毫不意外。
“那我再去找找受害人的母亲？”
“她母亲啊……”陆嘉贻有些感慨：“暂时先不找，等案件有了眉目再说。”
“那我接下来需要做什么？”方子言急欲表现的心情溢于言表。
陆嘉贻原本打算自己先列好计划再分配任务，却没想到他对专案的工作这么热情。既然如此，干脆把自己准备做的工作交给了他，顺便检验一下他的实力：“你把整起案件再仔细梳理一遍，将所有可能涉及到的人员名单列出来。这件事不着急，但是尽量要把名单做全。”
“好，我立马着手去做。”方子言立刻劲头来了。
***
挂了电话，方子言一扫首战失利的阴霾，这次是他在陆嘉贻面前表现的好机会，她说这事不急，但是他急啊。
他习惯性地点起一根烟，拿出了手边厚厚的一沓卷宗翻了起来，一页一页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边看边用不同颜色的笔圈出重点，认真程度堪比准备考研的毕业生，全然不见了平时吊儿郎当的影子。
这一坐就坐到了晚上十点，他甚至连水都没喝一口，烟倒是没少抽。
所领导路过他办公室的时候看门前这烟雾缭绕的样子以为失火了，细看才发现方子言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
他很意外，甚至要揉眼睛确认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不值班的时候公子哥什么时候愿意在单位待这么晚了，他停下来问道：“子言，值班呢？”
方子言这才抬头站起来：“没有，搞专案的材料。”
搞专案的材料？没听错吧，但看看他手边，确实放着厚厚的一沓材料，再看这小子头发都被挠成鸡窝了，像是在办案的状态。
所领导赞许地点点头：“哦辛苦……那你先忙。”
说着便走了，边走还边怀疑，是不是自己把这小子放错位置了让他没机会发挥，所以整天游手好闲的。人说不定就喜欢钻疑难案件，不然绝不至于待到现在这个点，又不是什么现行案件得赶时间。
这得表扬，领导思忖着下回有机会见到方厅，也就是方子言的父亲，一定要好好夸一番。
等所领导走了，方子言开了瓶可乐，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又在纸上写了起来。
***
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周遭很安静，烟灰缸里的烟蒂已经堆成了小山。
他伸了个懒腰，拿起一张被涂得乱七八糟的人物关系图检查起来。
其实这起案件案情并不复杂，也没有涉及到很多人，人物关系很快就能列出来，只是他太想做的完美，所以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待最后一番检查，终于敲定完毕。
他拿出另一张空白的纸认真誊写起来，一笔一画写的清楚工整，比小学时上写字课认真多了。
等写完，天边已露出鱼肚白。
但他一点儿都不困，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陆嘉贻，想要把这一夜的成果展示给她。要不是担心扰到她休息，他当下就想给她打个电话……起码可以听到她的声音。
但他转念又想，这才第二天就告诉她自己已经完成任务，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没有用心去做，只是为了交个差？
要是她满意就算了，但万一自己漏了谁呢……
想到这儿，他立马从座位上弹坐起来，再次抱着卷宗地毯般地检查起来。
这么一来等再次看完，所里的人陆陆续续都来了，办公室外面变得喧嚣起来。
方子言关上门，倚靠在椅子上，看着墙上的时钟秒针“滴答滴答”指向了九点。他拿着手机却突然不敢拨通陆嘉贻的电话，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还少了点东西。
他又拿起一根烟慢悠悠地点燃。
灰蓝色的烟雾里，他乌黑的剑眉微微蹙起，修长的手指夹着烟随意地搭在了凳子的扶手上。
他放松地斜靠在椅子上，眼神放空地回溯着整本卷宗。
到底，还少了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