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舒染到点下班。

    她几乎是逃出了办公室,姜园长给顾时潋分配了一张办公桌,就坐在舒染对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程度。

    舒染只要想单独找园长抗议的时候,顾时潋就会很巧合地出现在旁边,阴魂不散,当着他的面,舒染实在无法给出讨厌顾时潋的理由。

    她只好一边画着稿,一边就忍受顾时潋若有若无的视线。可当她用余光看的时候,仿佛只是自己错觉,顾时潋都只是在认真收拾桌面,打扫卫生。在他没来之前,那个角落堆满了杂物。

    等到姜园长把顾时潋喊出去逛园区后,舒染才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软的跟虫似的趴桌上了。顾时潋坐她对面,那威压堪比工位安监控。

    她好不容易才逃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就因为直播间一次小小的失误,再次和顾时潋扯上了关系。

    他非要和她挤在一个屋檐,抬头不见低头见,是来亲自见证她的落魄?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淬了毒,看她时就像猫盯着鼠,等着她被玩到力竭而亡一般。

    以前,顾时潋跟她一起的时候,她并不珍惜。从最开始,她就只是将顾时潋当作一个替代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而他很长一段时间并不知晓。

    顾时潋,像沈湛。那个住进她心坟的人,干净纯粹,笑起来和顾时潋一样好看。

    顾时潋,又不像沈湛。顾时潋骨子里难驯,舒染也是花了三年,才将他的举止调教得三分像沈湛。

    他的演技很烂,花了三年才学了三分。舒染曾一度觉得,顾时潋是不可能在娱乐圈混出什么名堂的。

    所以,那天当舒染发现当年那个演技拙劣的顾时潋,如今竟然混成了一个实力派顶流时,诧异不已。

    想起,曾在饭局上给舒染介绍顾时潋的那个制片姐姐,轻蔑地说他是个没人要的可怜虫,也就过了半年,她又拉着舒染说,让她小心点顾时潋。制片姐姐话音刚落,顾时潋就出现在他们身后,乖顺一笑,就吓跑了那个制片姐姐。

    舒染现在觉得制片姐姐的话在理,看不透顾时潋的感觉,让她心里发毛,就像是在迷雾中被未知之物凝视一般,她没有注视他的时候,他也在观察她。

    舒染下午这个班是上得坐如针毡,生怕顾时潋在下班前就回来,他们还得打个照面。

    “今天跑这么快啊,不正常啊。”张姨拿出了饭盒,“我早就说了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她一脸欣慰,平时舒染都是在工位慢慢收拾,慢条斯理地就像个有强迫症的大小姐,连桌上的仙人掌都要旋转到特定方位才走人。

    “是啊是啊,我也不想卷到新人。”舒染敷衍地回答,跟张姨招了招手。

    “付大姐今天准备的饭菜不错哦,你不去食堂?”

    “不去了,您跟她说我减肥。”舒染实在不想在吃饭的时候,也看到顾时潋。

    “懂了,有他没你是吧。”张姨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

    “对,有他没我。”舒染嗯嗯两声,推门就要走,却不曾想嘴里那位主角就站在门外。顾时潋旁边站着园长,一脸尴尬地正看着舒染。

    舒染也尴尬了,这不就是当着人面说坏话了吗?

    大概是天阴了的缘故,顾时潋的笑容也有些许阴沉,他像是什么都没听到,和舒染擦肩而过,进了办公室。

    “小染,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吗?今天小顾新来,怎么也得给他接风洗尘吧,付大姐今天说要好好露一手。”园长讪讪笑道。

    “园长,不用勉强,我一个人习惯了,你们和舒小姐一起吃晚饭吧。”顾时潋微微皱眉,语气有些悲凉。

    绿茶!这丫演技进步这么快?演绿茶这么得心应手?搞的像是她欺负他,搞职场霸凌一样!

    舒染内心疯狂尖叫,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虚情假意的微笑:“是我不懂事了,大家还是整整齐齐更热闹。”

    她看着顾时潋,笑得咬牙切齿。

    “这是舒小姐今天见我后第一次笑呢,看来舒小姐不生我的气了。”顾时潋眯着眼,跟她眼神交战有来有回的。

    “我一个打工仔怎么敢生大明星的气?您也把我想的太狭隘了吧。”哼,心胸狭隘的人,看别人自然是带着偏见的。

    “这点,舒小姐说错了。”顾时潋突然正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身旁,他比她高出好几个头,就连他的影子都带着压迫感。

    他俯下身,低声说:“我们现在站在一样的位置。”他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边,像是羽毛飘过。

    一样的身份,一样的地点,再也没有仰视与俯视,他们所思所想都是为了白塔墓园。

    当然,暂时一样,仅仅存在于他在这里的一个月里。

    舒染下意识地后退,想要逃开顾时潋的范围,心慌之余,才发现人家不过是拿着水杯从她身后的饮水机接了一杯水而已,而她差点慌乱地背部撞上水桶。

    顾时潋扶住饮水机:“怎么,舒小姐也渴了?”他喝完水的嘴唇犹如润过色一般,唇色是粉嫩干净的。他这么一说,舒染确实有点口干舌燥了。

    她像个小丑,顾时潋一个平A她就差点交大了,好险。

    “水快喝完了,别只顾着喝,记得换水,以后这项工作就交给你了。”舒染别过脸倔强地说。

    “嗯,遵命。”

    顾时潋盯着她微红的耳垂,连喝了几口水。

    被晾在一旁的姜园长悄悄问张姨:“你看懂局势了吗?现在他俩暂时休战了?”

    “嘿嘿嘿。”张姨捅了一肘姜园长,意味深长地笑道:“以后咱们办公室可热闹了,我好久没追剧了,这不比剧好看?”

    说着,张姨咳嗽一声,对着顾时潋说:“小顾啊,你是新来的,你可得记住一条,咱们白塔墓园禁止办公室恋情的,要被开除的。”

    顾时潋和舒染转头同时看向她。

    “张姨,你说什么呢?我和他不可能!”舒染急了。

    顾时潋显然在思考。

    张阿姨见到两人有趣的反应:“怎么,你这是把我也排除在外了?”

    舒染:?

    “咳咳,开玩笑,我这是提点顾小哥呢,上班别拾掇得太帅了,我都快退休了,可不想晚节不保。”

    顾时潋哈哈笑了起来,笑得眼角有泪。

    “开饭开饭!饿了。”舒染觉得自己被开涮了,奔着小食堂就溜了。

    小食堂,其实就在办公楼的东边,离办公区不远是宿舍楼生活区,舒染也算是过上了一种把自己当猪养的生活,走几步就上班,走几步就吃饭。

    小食堂更像是一间温馨的餐厅,摆着一张桌子,四条凳子,墙上挂着付婶自己熏的香肠,经常被野猫偷吃了还剩半截。

    “哇,好香。”舒染一进小食堂就开始夸彩虹屁,这样付婶心情一好,就会忘了香肠被偷吃的苦。

    “哟,不减肥了?今天新来的小顾给咱改善伙食,带了好多食材来。”付婶笑得眼睛眯缝在一起。

    等到四人都到齐了,突然有一个致命问题摆在眼前,现在是五个人,也就是说有两个人必须坐在同一边。

    舒染又觉得没胃口了:“我打包回去吃好了。”

    顾时潋却对着她招了招手,“舒小姐,我们年纪最小,应该给长辈们让位。”

    姜园长一边连连感叹,新时代还有如此好人品的小伙子,一边说:“不用了,你们吃,我可以站着吃饭。”

    张姨:“对对对。”

    付婶分着碗筷:“哎呀,坐一起吧,小染你害臊啥呢。”

    !顾时潋你才来一天,就分裂群众!舒染剜了一眼顾时潋,结果对方完全不在意她的心情,还拍了拍板凳,就像在招小宠物一般。

    “园长,您坐吧,我和他坐一起。”舒染在心里冷笑,哼,让你跟我坐一起,等会我先吃完饭就跑,看我不摔死你。

    心里想着,她就往边上小心谨慎地挪动屁股,就等着等会起身,让顾时潋失去重心,从凳子上掉下去,颜面尽失。

    舒染想到这里,心情都愉快了几分,舀了一勺面前的水煮牛肉,在看到碗里飘着的几根香菜后,她下意识地将碗里的香菜都夹给了旁边的顾时潋。

    “我不吃这个,你吃……”舒染筷子停住了。

    她在干什么!?虽然以前都是顾时潋帮她解决她不爱吃的东西,但今时不同往日啊!

    瞬间,饭桌上针落可闻,三个老人举着碗,目瞪口呆看着舒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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