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的餐厅（2）
民以食为天，这句话在鹿眠眠的家乡是句真理，她就很喜欢饱腹的感觉，这让鹿眠眠本能地感觉到安全，好像自己反过来被食物包裹着，被白米饭，糖醋排骨，酸菜鱼，还有她最爱吃的山楂糕包裹起来。
饭馆的香味传过来，她诡异地感觉到肚子传来咕噜噜地声音，这让鹿眠眠的嘴角有些抽搐，她确实一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但是这也太不争气一点了！
和餐厅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鹿眠眠叹了口气，上前推开了餐厅的门。
餐厅里面很热闹，暖黄色的灯光缓缓洒在每个食客的身上，不算宽敞的空间里挤挤囔囔地坐着十几桌人，饭菜的热气从餐桌的中央晃晃悠悠地冒出来，模糊了谈天说地的客人们过于夸张的嘴脸。
“小刘，明天也去钓鱼不？”这大概是一桌钓鱼佬，而且明显只是那个秃头男人单方面的钓鱼，鹿眠眠很明显看到被称为小刘的青年抗拒的表情。
“诶，我跟你说啊，我们学校有个白痴……”在鹿眠眠的右侧是一桌学生，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正在聊八卦，兴致勃勃地样子让鹿眠眠也想听听。
“其实，我今天请你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说。”这大概是要表白了，鹿眠眠无视了他们。
穿梭在这些人中的伙计忙忙碌碌，高马尾都甩起来了。
每一桌都有着不同的故事，鲜活得好像真实存在，这个诡异这么有耐心啊，有耐心地构建了几十个人的人生。
鹿眠眠环视，观察着店里每一个人，大概评估着他们的故事，试图从这些表现中抓住什么蛛丝马迹。昨天明洛馨告诉她，杀死诡异的方法有二，一，化解诡异的执念，二，通过暴力手段破坏诡异的核心。
前者，鹿眠眠知道自己向来不擅长理解别人的情绪，后者，鹿眠眠只有一把冻结枪，做不到拆了这家店。也就是说，她必须找到核心，进行精准爆破。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有人从背后搭上了她的肩膀。
她微微一僵，那只手很快就放下了，像是只是提醒她一下。
转过头，一个莫约四十多岁的女子看着鹿眠眠，她咧开一口白牙，平凡的面孔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来新客了哈，我是徐媛，这里的老板，这边刚好还有一桌，要吃点啥自个点，都写在这菜单上呢。”
鹿眠眠抬起脑袋，看向她的眼睛，没什么异常，跟许多恐怖故事说得不一样，一般这种时候应该来一张咧到耳根的大嘴，破裂的眼球，流脓的鼻孔才对。
可是什么都没有，这真的只是一张普通的人脸。
太过普通了，普通到让人放松警惕。
顺着他的话，鹿眠眠坐了下来，手指收拢在身侧，看向菜单，就连菜单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糖醋排骨，醋炒白菜，青椒小炒肉…都是些没什么新奇的家常菜，但是在赛博世界就显得格外稀罕。
一般下层区都靠劣质营养剂维生，上层区才会有这个功夫品尝新鲜菜肴。鹿眠眠打断了自己的思路，想太远了，诡异分为两大类，范围诡异和单体诡异，眼前的明显属于范围诡异，既然如此，这家店不一定曾经真实存在过。
只是诡异为了保护核心制造的地方而已。
顺着指引坐下，鹿眠眠摇铃，伙计闻声来了，这是个短发的女孩，有一双锐利的丹凤眼。以貌取人不好，但鹿眠眠还是觉得这女孩比起伙计，更像是发号施令的人。
“来一盘糖醋排骨，两碗大米饭。”她随意叫了一点，女孩应了一声，在那个小小的记事本上写写画画。
“你叫什么名字？”状似无意的，鹿眠眠询问女孩，“总得有个称呼吧，我说不定以后还要再来这家店吃饭。”
“？”女孩抿着嘴唇，像是把她当成了搭讪的混子一样——好吧，鹿眠眠知道自己长相凶悍，不像好人。她眼底带着一丝抗拒，但是听到鹿眠眠后半句话，还是不情不愿地说，“…徐平安。”
说完这句话，徐平安就快步走了，连一秒钟都不愿意为她停留。
排除在餐馆中随时可以走掉的客人，可疑人员剩下两个，徐平安和徐媛，看姓氏似乎有血缘关系，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个人一定有问题，她的理性告诉她，这简直是废话。
鹿眠眠屏住呼吸，等待了很久。
但直到徐平安将菜给她上齐了，都没有哪怕一点异样。
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真的在一家餐厅里面。
这个诡异看上去没有伤害性，她试探性地起身，试图不结账就离开，然而她都走到门口推开门伸出脚了，餐厅里依旧维持原来的热闹景象，或者说徐家人就跟正常人一样没有注意到她，任由她离去。
想象中的“为了不让猎物离去表现出真实面目”这一计划也失败了。
她有些挫败地将筷子插进饭里，这是个不吉利的行为，但鹿眠眠喜欢这么做，这让她的心安。
她闭上眼，开始回想起明洛馨的话。
“诡异的存在一定会以某种形式危害到人的安全，甚至将人也变成诡异。”明洛馨按着弹簧笔的笔尾，墨水点在空白的纸上，汇聚成一个不算小的点。
“不管是直接性的，还是间接性的，伤害人类是诡异的天性。”
“你或许会见到看似没有危害性的诡异，但那都是表象，切记，不要与诡异共情，这只会让你惹祸上身。”
她的话语落下时，纸上已经歪歪扭扭满是墨水了，明洛馨的笔似乎有些漏墨。
于是她换了一支笔，鹿眠眠适时地提问，很乖巧地举起了手。
“你说。”明洛馨摊手。
“那么，提问，明洛馨老师，要是有一个诡异伪装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所有人都看不出来，那该怎么样让它卸下伪装呢。”
想着明洛馨的回答，鹿眠眠稍微有了些数，但再彻底撕破这个诡异的面目前，她需要趁着安全的时候再获取一些信息。
她又摇铃，徐平安快步走到她身边，微微弯着腰，将手指搭在笔记本上，微笑看着她说——鹿眠眠感觉那是硬生生挤出来的：“还有什么事情吗？”
“你和老板是母女？”她漫不经心地问，“都是一条街的人，之前怎么没见过这家店？明明做的这么好吃，在下层区算是奢侈了啊。”
不知道是那句话打动了徐平安，她原本挤出来的职业笑容变得热情了一点，话也多了不少，“是的，这家店我和我妈一起开，嗯……店小了点，位置也偏，见不到正常，但还是有不少熟客的，你也可以常来，对，常来。”她停顿了一下，思考片刻又继续补上一句，“来的多了给你打折。”
位置的确偏，都偏到下水道了。鹿眠眠腹诽。
“当然来，便宜又好吃，良心，祝你们店财源滚滚咯。”鹿眠眠开始信口胡说，但徐平安明显很受用，那双丹凤眼都睁大了不少，“有什么推荐菜吗。”
“当然当然。”徐平安开始给鹿眠眠介绍起来，介绍地那叫一个口若悬河，一开始鹿眠眠甚至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这就是你们的服务精神吗，厉害。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鹿眠眠扫了一眼菜单，随手提起手指指了指最贵的那几个，“辛苦你啦，平安。”
“这就给您去说好。”徐平安眼睛都亮了，走向后厨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鹿眠眠要干一件很损的事情。
这有些考验她的良心，毕竟这家店实在太真实了，要是换作另一个防控新人来办事，说不定都想不到破局的方法，稀里糊涂地就出去了，不过很令她庆幸的是，鹿眠眠没有良心这种东西，她很擅长恶心人，不管是恶心坏人还是恶心好人，她平等恶心所有人。
还记得小时候，鹿眠眠被老师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因为她被污蔑作弊，老师就这么信了，当着全班人的面骂她不要脸，当天晚上，她顶着一头连毛，顶着洁癖去阴沟沟里抓了几只蟑螂。
第二天，她趁着体育课课间大家都不在的时候，把蟑螂放到了那几个污蔑她的孩子的保温杯，蟑螂还活着，就这样蠕动在里面。
有个男生当场吓晕过去。
老师她也没放过，当那只蟑螂顶着大翅膀向老师飞过去的时候，全教学楼都听到了老师凄厉的惨叫声。
鹿眠眠没爸没妈，只有个姐姐，没人管的了她，她成绩好啊，学校又不忍心给她劝退了。就这么作罢了，顶多给了个处分。
在那之后所有人都不敢惹她了。
人们都害怕肮脏的东西，尤其当这些东西渗透进自己的生活里，比如餐馆。就算它开在下水道里，只要它在表面上维持着普通，就必须要遵守这个道理。
徐平安将菜上齐了，冲她露出个笑容，然后又走了，鹿眠眠淡淡看着她的背影，随意往一道菜里塞了几根自己的头发。
然后，她用自己这辈子都没有用过的愤怒语气，拍桌而起。
“老板，这菜里怎么有头发啊！”
饭馆的香味传过来，她诡异地感觉到肚子传来咕噜噜地声音，这让鹿眠眠的嘴角有些抽搐，她确实一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但是这也太不争气一点了！
和餐厅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鹿眠眠叹了口气，上前推开了餐厅的门。
餐厅里面很热闹，暖黄色的灯光缓缓洒在每个食客的身上，不算宽敞的空间里挤挤囔囔地坐着十几桌人，饭菜的热气从餐桌的中央晃晃悠悠地冒出来，模糊了谈天说地的客人们过于夸张的嘴脸。
“小刘，明天也去钓鱼不？”这大概是一桌钓鱼佬，而且明显只是那个秃头男人单方面的钓鱼，鹿眠眠很明显看到被称为小刘的青年抗拒的表情。
“诶，我跟你说啊，我们学校有个白痴……”在鹿眠眠的右侧是一桌学生，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正在聊八卦，兴致勃勃地样子让鹿眠眠也想听听。
“其实，我今天请你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说。”这大概是要表白了，鹿眠眠无视了他们。
穿梭在这些人中的伙计忙忙碌碌，高马尾都甩起来了。
每一桌都有着不同的故事，鲜活得好像真实存在，这个诡异这么有耐心啊，有耐心地构建了几十个人的人生。
鹿眠眠环视，观察着店里每一个人，大概评估着他们的故事，试图从这些表现中抓住什么蛛丝马迹。昨天明洛馨告诉她，杀死诡异的方法有二，一，化解诡异的执念，二，通过暴力手段破坏诡异的核心。
前者，鹿眠眠知道自己向来不擅长理解别人的情绪，后者，鹿眠眠只有一把冻结枪，做不到拆了这家店。也就是说，她必须找到核心，进行精准爆破。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有人从背后搭上了她的肩膀。
她微微一僵，那只手很快就放下了，像是只是提醒她一下。
转过头，一个莫约四十多岁的女子看着鹿眠眠，她咧开一口白牙，平凡的面孔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来新客了哈，我是徐媛，这里的老板，这边刚好还有一桌，要吃点啥自个点，都写在这菜单上呢。”
鹿眠眠抬起脑袋，看向她的眼睛，没什么异常，跟许多恐怖故事说得不一样，一般这种时候应该来一张咧到耳根的大嘴，破裂的眼球，流脓的鼻孔才对。
可是什么都没有，这真的只是一张普通的人脸。
太过普通了，普通到让人放松警惕。
顺着他的话，鹿眠眠坐了下来，手指收拢在身侧，看向菜单，就连菜单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糖醋排骨，醋炒白菜，青椒小炒肉…都是些没什么新奇的家常菜，但是在赛博世界就显得格外稀罕。
一般下层区都靠劣质营养剂维生，上层区才会有这个功夫品尝新鲜菜肴。鹿眠眠打断了自己的思路，想太远了，诡异分为两大类，范围诡异和单体诡异，眼前的明显属于范围诡异，既然如此，这家店不一定曾经真实存在过。
只是诡异为了保护核心制造的地方而已。
顺着指引坐下，鹿眠眠摇铃，伙计闻声来了，这是个短发的女孩，有一双锐利的丹凤眼。以貌取人不好，但鹿眠眠还是觉得这女孩比起伙计，更像是发号施令的人。
“来一盘糖醋排骨，两碗大米饭。”她随意叫了一点，女孩应了一声，在那个小小的记事本上写写画画。
“你叫什么名字？”状似无意的，鹿眠眠询问女孩，“总得有个称呼吧，我说不定以后还要再来这家店吃饭。”
“？”女孩抿着嘴唇，像是把她当成了搭讪的混子一样——好吧，鹿眠眠知道自己长相凶悍，不像好人。她眼底带着一丝抗拒，但是听到鹿眠眠后半句话，还是不情不愿地说，“…徐平安。”
说完这句话，徐平安就快步走了，连一秒钟都不愿意为她停留。
排除在餐馆中随时可以走掉的客人，可疑人员剩下两个，徐平安和徐媛，看姓氏似乎有血缘关系，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个人一定有问题，她的理性告诉她，这简直是废话。
鹿眠眠屏住呼吸，等待了很久。
但直到徐平安将菜给她上齐了，都没有哪怕一点异样。
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真的在一家餐厅里面。
这个诡异看上去没有伤害性，她试探性地起身，试图不结账就离开，然而她都走到门口推开门伸出脚了，餐厅里依旧维持原来的热闹景象，或者说徐家人就跟正常人一样没有注意到她，任由她离去。
想象中的“为了不让猎物离去表现出真实面目”这一计划也失败了。
她有些挫败地将筷子插进饭里，这是个不吉利的行为，但鹿眠眠喜欢这么做，这让她的心安。
她闭上眼，开始回想起明洛馨的话。
“诡异的存在一定会以某种形式危害到人的安全，甚至将人也变成诡异。”明洛馨按着弹簧笔的笔尾，墨水点在空白的纸上，汇聚成一个不算小的点。
“不管是直接性的，还是间接性的，伤害人类是诡异的天性。”
“你或许会见到看似没有危害性的诡异，但那都是表象，切记，不要与诡异共情，这只会让你惹祸上身。”
她的话语落下时，纸上已经歪歪扭扭满是墨水了，明洛馨的笔似乎有些漏墨。
于是她换了一支笔，鹿眠眠适时地提问，很乖巧地举起了手。
“你说。”明洛馨摊手。
“那么，提问，明洛馨老师，要是有一个诡异伪装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所有人都看不出来，那该怎么样让它卸下伪装呢。”
想着明洛馨的回答，鹿眠眠稍微有了些数，但再彻底撕破这个诡异的面目前，她需要趁着安全的时候再获取一些信息。
她又摇铃，徐平安快步走到她身边，微微弯着腰，将手指搭在笔记本上，微笑看着她说——鹿眠眠感觉那是硬生生挤出来的：“还有什么事情吗？”
“你和老板是母女？”她漫不经心地问，“都是一条街的人，之前怎么没见过这家店？明明做的这么好吃，在下层区算是奢侈了啊。”
不知道是那句话打动了徐平安，她原本挤出来的职业笑容变得热情了一点，话也多了不少，“是的，这家店我和我妈一起开，嗯……店小了点，位置也偏，见不到正常，但还是有不少熟客的，你也可以常来，对，常来。”她停顿了一下，思考片刻又继续补上一句，“来的多了给你打折。”
位置的确偏，都偏到下水道了。鹿眠眠腹诽。
“当然来，便宜又好吃，良心，祝你们店财源滚滚咯。”鹿眠眠开始信口胡说，但徐平安明显很受用，那双丹凤眼都睁大了不少，“有什么推荐菜吗。”
“当然当然。”徐平安开始给鹿眠眠介绍起来，介绍地那叫一个口若悬河，一开始鹿眠眠甚至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这就是你们的服务精神吗，厉害。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鹿眠眠扫了一眼菜单，随手提起手指指了指最贵的那几个，“辛苦你啦，平安。”
“这就给您去说好。”徐平安眼睛都亮了，走向后厨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鹿眠眠要干一件很损的事情。
这有些考验她的良心，毕竟这家店实在太真实了，要是换作另一个防控新人来办事，说不定都想不到破局的方法，稀里糊涂地就出去了，不过很令她庆幸的是，鹿眠眠没有良心这种东西，她很擅长恶心人，不管是恶心坏人还是恶心好人，她平等恶心所有人。
还记得小时候，鹿眠眠被老师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因为她被污蔑作弊，老师就这么信了，当着全班人的面骂她不要脸，当天晚上，她顶着一头连毛，顶着洁癖去阴沟沟里抓了几只蟑螂。
第二天，她趁着体育课课间大家都不在的时候，把蟑螂放到了那几个污蔑她的孩子的保温杯，蟑螂还活着，就这样蠕动在里面。
有个男生当场吓晕过去。
老师她也没放过，当那只蟑螂顶着大翅膀向老师飞过去的时候，全教学楼都听到了老师凄厉的惨叫声。
鹿眠眠没爸没妈，只有个姐姐，没人管的了她，她成绩好啊，学校又不忍心给她劝退了。就这么作罢了，顶多给了个处分。
在那之后所有人都不敢惹她了。
人们都害怕肮脏的东西，尤其当这些东西渗透进自己的生活里，比如餐馆。就算它开在下水道里，只要它在表面上维持着普通，就必须要遵守这个道理。
徐平安将菜上齐了，冲她露出个笑容，然后又走了，鹿眠眠淡淡看着她的背影，随意往一道菜里塞了几根自己的头发。
然后，她用自己这辈子都没有用过的愤怒语气，拍桌而起。
“老板，这菜里怎么有头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