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发生了什么呢？丰隆想着，之后啊，山下燃起了大火，火光冲天，把漆黑的夜染成一片火红，他坐在栗树上，听见山下阵阵哭嚎，有人喊着救火，可没多久，那声音就不见了，寺庙里的僧人也被吵醒了，所有人来到了山巅往下看。
领头的僧人念了句：“阿弥陀佛。”就领着众僧回了寺里，闭门不出。那一夜，诵经声没有停下来过，山脚的火也没有停歇，直到红日出生，一切归于平静。
有人上了山，丰隆回头看，是那个少女，她满身狼狈地站在丰隆的身后，她流着泪问：“你不是神仙吗？”
“我是神仙。”丰隆回答道。
“你是神仙，为什么不救人呢？”她质问道，这是她第一次这样问他，带着咄咄逼人的语调，语调里还染着说不清的悲伤。
“我为什么要救人？”丰隆一跃上栗树，他不去看少女的表情，也不去看那山下的灰烟，他只摘下一片叶子，细看上面的纹理。
他救不了他们，没有了信众的他，已经不是那个能呼风唤雨的雨神了，也不是那个伸手一挥就能救济众生的神，他就是这山间的魂，是这山间的一缕细微的风。
“果然，神是无情的。”
丰隆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松开手，手里的叶子落在了地上，他想起了以前的时候，那天正值惊蛰，万物复苏，他坐在树上百无聊赖，山下那个总来给他送果子的人来了，手里还牵着一个奶娃娃。
他听见那个娃娃问：“爷爷，你说这里有神仙，可是我阿爹和哥哥说，那是旧思想了。”
“不可乱说。”那个老人用手轻拍了一下那个女童的脑袋。
“可是，小叔叔留洋回来，也说这是旧思想，不能迷信。”女童用手捂着脑袋，委屈巴巴的跟在老人的身后。
说话的间隙，他们已经上了山顶，站在了庙宇的面前，那座庙宇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上好的栗木做成的庙宇，破败不堪的仿佛随时会倾塌，那女童嫌弃的往后退了几步，她望着连阳光都照不亮的，看起来阴森森的庙宇说：“爷爷，这里面怎么可能有神仙呢？”
“爷爷你是骗我的吧。”那女童往旁边四处张望着，忽而看见山崖边上的那棵栗树，枝叶繁茂，在那繁茂的树叶间，她看见了一抹水蓝。
随后她看见有一个栗色的东西从枝叶间落下，落在草地上，不见了踪迹。
她好奇的往那边走过去，带着她上山的老人已经走进了庙宇里，正把手里的果子摆放到满是灰尘的供桌上，顺便点燃了三支沉香，插在同样满是灰尘的香炉里。
就在她低头找刚刚落下来的东西时，又一个同样的东西落在她的脑袋上，随后掉在了地上，她捂着脑袋拾起来看，那是颗栗子，可是这个时候，树上并没有结果子，更何况，栗子在树上时，是包裹在长满尖刺的壳里的。
而不是像这样，光溜溜的，跟上次小叔叔带来的糖炒栗子一样。
还没等她想明白，又一个栗子落在了她的脚边，这一次，栗子没有打到她的脑袋，而是擦着她的手臂落在了草地上，她抬起头去看，在那光影斑驳间，她看见一个穿着水蓝色长衫的男子，坐在枝丫上，笑容满面的望着她。
那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比画本上的人还要好看。
“你是谁？”她仰着头问道。
坐在树上的丰隆没有说话，他依旧拿着手里的栗子扔她，过了会，在她的脚边，就多了一圈栗子，他依旧乐此不疲的继续扔着。
“你这个人好没有礼貌，穿的衣服也奇奇怪怪的，是戏班里的人么？你跑出来，不怕被骂吗？”她问道，因着阳光的原因，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斑驳的光影照印在她墨色的瞳孔里，唯有中间是一片水蓝。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那么多话。”那人手里拿着一个栗子往上抛，他随手把栗子往那女童脑袋上扔，见着她吃痛皱眉，他便笑着又拿出一颗栗子来，他说：“你会剥栗子么？”
“会啊，但是生栗子不好剥。”那女童用手捂着脑袋，以防他又扔栗子砸她脑袋。
“哦。”他低头开始剥起了栗子，他用手一下又一下的抠着栗子的壳，风轻轻的吹动着树叶，光影也跟着来回摆动。
“你是谁啊？叫什么名字？”她问道，“我叫卢栗，栗子的栗。”
话音刚落，她就听见那人轻笑了一声，却没有答话，依旧低着头剥着他的栗子。
老人从庙宇里出来，女童见着了，赶忙跑了过去，跑过去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人还坐在枝丫上呢，水蓝色的衣摆跟着风一动一动的。她跑到老人的身边，牵起老人的手，她说：“爷爷，那树上坐着一个人，长得可好看了。”
那老人听了，但笑不语，他伸手摸了摸女童的发顶。那女童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朝那树下跑去，她蹲下身子把地上的栗子全部捡了起来，又朝着树上的人做了个鬼脸。
坐在树上的丰隆抬眸望了她一眼，随即把手里剥了一半的栗子往她身上扔去，那卢栗躲得也快，见他要扔自己，就赶忙往那老人在的方向跑去，跑的时候怀里的栗子掉了，也还记得把那栗子捡起来。
树上的叶子随着那人的离开，全数落了下来，他望着那一片片从眼前飘落的翠绿的叶子，看的无比认真。那些落下来的叶子，慢慢变得透明，他伸手去抓，透明的叶子从他的手掌间穿过，落在地上，变得破碎。
在那些破碎之中，他听见那人哭着说：“丰隆，我心悦于你啊。”
“阿弥陀佛。”突兀的声音响起，把他从回忆里拉拽出来，他睁眼不悦的瞥了一眼旁边站着地僧人，他把酒壶一收，起身站在崖边望向山脚，如今那里高楼林立，没了记忆中淳朴的村庄，也没了那人的音容笑貌。
只有他一个人，孑然的落在这个世间，在漫长的不知春秋的岁月里踽踽前行。
僧人走了，留下一篮子供果，放在被用红绳圈起的栗树边，树边还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印着这棵树从什么时候出生，而今多大了。
“你要是成了妖多好......”丰隆感慨道。
夜里寺庙的门口多了一篮子的栗子，栗子树的脚下多了一些果壳。
领头的僧人念了句：“阿弥陀佛。”就领着众僧回了寺里，闭门不出。那一夜，诵经声没有停下来过，山脚的火也没有停歇，直到红日出生，一切归于平静。
有人上了山，丰隆回头看，是那个少女，她满身狼狈地站在丰隆的身后，她流着泪问：“你不是神仙吗？”
“我是神仙。”丰隆回答道。
“你是神仙，为什么不救人呢？”她质问道，这是她第一次这样问他，带着咄咄逼人的语调，语调里还染着说不清的悲伤。
“我为什么要救人？”丰隆一跃上栗树，他不去看少女的表情，也不去看那山下的灰烟，他只摘下一片叶子，细看上面的纹理。
他救不了他们，没有了信众的他，已经不是那个能呼风唤雨的雨神了，也不是那个伸手一挥就能救济众生的神，他就是这山间的魂，是这山间的一缕细微的风。
“果然，神是无情的。”
丰隆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松开手，手里的叶子落在了地上，他想起了以前的时候，那天正值惊蛰，万物复苏，他坐在树上百无聊赖，山下那个总来给他送果子的人来了，手里还牵着一个奶娃娃。
他听见那个娃娃问：“爷爷，你说这里有神仙，可是我阿爹和哥哥说，那是旧思想了。”
“不可乱说。”那个老人用手轻拍了一下那个女童的脑袋。
“可是，小叔叔留洋回来，也说这是旧思想，不能迷信。”女童用手捂着脑袋，委屈巴巴的跟在老人的身后。
说话的间隙，他们已经上了山顶，站在了庙宇的面前，那座庙宇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上好的栗木做成的庙宇，破败不堪的仿佛随时会倾塌，那女童嫌弃的往后退了几步，她望着连阳光都照不亮的，看起来阴森森的庙宇说：“爷爷，这里面怎么可能有神仙呢？”
“爷爷你是骗我的吧。”那女童往旁边四处张望着，忽而看见山崖边上的那棵栗树，枝叶繁茂，在那繁茂的树叶间，她看见了一抹水蓝。
随后她看见有一个栗色的东西从枝叶间落下，落在草地上，不见了踪迹。
她好奇的往那边走过去，带着她上山的老人已经走进了庙宇里，正把手里的果子摆放到满是灰尘的供桌上，顺便点燃了三支沉香，插在同样满是灰尘的香炉里。
就在她低头找刚刚落下来的东西时，又一个同样的东西落在她的脑袋上，随后掉在了地上，她捂着脑袋拾起来看，那是颗栗子，可是这个时候，树上并没有结果子，更何况，栗子在树上时，是包裹在长满尖刺的壳里的。
而不是像这样，光溜溜的，跟上次小叔叔带来的糖炒栗子一样。
还没等她想明白，又一个栗子落在了她的脚边，这一次，栗子没有打到她的脑袋，而是擦着她的手臂落在了草地上，她抬起头去看，在那光影斑驳间，她看见一个穿着水蓝色长衫的男子，坐在枝丫上，笑容满面的望着她。
那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比画本上的人还要好看。
“你是谁？”她仰着头问道。
坐在树上的丰隆没有说话，他依旧拿着手里的栗子扔她，过了会，在她的脚边，就多了一圈栗子，他依旧乐此不疲的继续扔着。
“你这个人好没有礼貌，穿的衣服也奇奇怪怪的，是戏班里的人么？你跑出来，不怕被骂吗？”她问道，因着阳光的原因，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斑驳的光影照印在她墨色的瞳孔里，唯有中间是一片水蓝。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那么多话。”那人手里拿着一个栗子往上抛，他随手把栗子往那女童脑袋上扔，见着她吃痛皱眉，他便笑着又拿出一颗栗子来，他说：“你会剥栗子么？”
“会啊，但是生栗子不好剥。”那女童用手捂着脑袋，以防他又扔栗子砸她脑袋。
“哦。”他低头开始剥起了栗子，他用手一下又一下的抠着栗子的壳，风轻轻的吹动着树叶，光影也跟着来回摆动。
“你是谁啊？叫什么名字？”她问道，“我叫卢栗，栗子的栗。”
话音刚落，她就听见那人轻笑了一声，却没有答话，依旧低着头剥着他的栗子。
老人从庙宇里出来，女童见着了，赶忙跑了过去，跑过去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人还坐在枝丫上呢，水蓝色的衣摆跟着风一动一动的。她跑到老人的身边，牵起老人的手，她说：“爷爷，那树上坐着一个人，长得可好看了。”
那老人听了，但笑不语，他伸手摸了摸女童的发顶。那女童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朝那树下跑去，她蹲下身子把地上的栗子全部捡了起来，又朝着树上的人做了个鬼脸。
坐在树上的丰隆抬眸望了她一眼，随即把手里剥了一半的栗子往她身上扔去，那卢栗躲得也快，见他要扔自己，就赶忙往那老人在的方向跑去，跑的时候怀里的栗子掉了，也还记得把那栗子捡起来。
树上的叶子随着那人的离开，全数落了下来，他望着那一片片从眼前飘落的翠绿的叶子，看的无比认真。那些落下来的叶子，慢慢变得透明，他伸手去抓，透明的叶子从他的手掌间穿过，落在地上，变得破碎。
在那些破碎之中，他听见那人哭着说：“丰隆，我心悦于你啊。”
“阿弥陀佛。”突兀的声音响起，把他从回忆里拉拽出来，他睁眼不悦的瞥了一眼旁边站着地僧人，他把酒壶一收，起身站在崖边望向山脚，如今那里高楼林立，没了记忆中淳朴的村庄，也没了那人的音容笑貌。
只有他一个人，孑然的落在这个世间，在漫长的不知春秋的岁月里踽踽前行。
僧人走了，留下一篮子供果，放在被用红绳圈起的栗树边，树边还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印着这棵树从什么时候出生，而今多大了。
“你要是成了妖多好......”丰隆感慨道。
夜里寺庙的门口多了一篮子的栗子，栗子树的脚下多了一些果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