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二人简单两句敲定下此事,管家带着李家队伍缓缓而来。

    长辈在外间客套,杜荨带着妹妹站在屏风后头观望,隔着屏风缝隙,细细瞧了那李秉一眼,还算丰神俊朗,眉清目秀,坐在父亲左下手,很认真的听着父亲说话。

    那李秉模样周正,性格稳重,抛开鳏夫的身份,不提年龄,这李秉也配得上杜蕴。

    就是不知他陇西有没有妾室通房什么的,又或者心上有了什么人没有。阿蕴脑子不灵光,要是有人故意使计什么的,指不定受欺负呢。

    如此一想,杜荨更担心了,她忐忑的领着妹妹回了院子,担忧的问她。“阿蕴,你是如何想的。”

    杜蕴一早就被阿姊从被窝里拉起来,匆匆洗漱就去了前厅,脑子里很迷茫,只轻轻的回了一句:“阿姊,我也不知道。”

    杜荨被这一句气得不轻,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温怒吼道:“不知道,不知道,你能不能成点气,你看看那阿茹,只比你小三天,小小年纪就学着管家算账,拿得起主意,你呢,一问三不知。”

    杜蕴这么一打了更迷糊了,拉过阿姊让她坐下,想了想道:“阿姊,你莫生气了,你现在肚子里有小宝宝,不能生气。再说了,前头有阿耶顶着,他自然会想办法的。”

    “阿耶,阿耶,难道你去了陇西,去了婆家,遇事还要寻阿耶?”杜荨气得不轻,要不是念着亲妹子,她都想动手狠狠抽她一通了。

    “那就顺其自然。”杜蕴天真又傻气的回答。

    一句顺其自然,气得杜荨气血翻涌,太阳穴阵阵的生疼,算了算了,她也不指望妹子能立起来,如今只期盼那李家能好好待妹妹。

    姐妹二人说话间,杜蕴的贴身丫鬟青桔进来,告知杜荨,李杜两家的亲事定下,良辰吉日便定在二月二十二,婚事在长安办,等婚仪过后,再回陇西。

    杜荨点点头示意知晓,满脸愁容的看着懵懂的妹妹,明明才过完年,婚期都不到一月了,她得好好为妹妹盘算盘算。

    午膳时,崔氏被杜锌揪出来陪客,崔氏再不情不愿也不能真失了姓崔的脸面,只能带着假笑和那李老夫人客套。

    席面分了两席,男席在外院,女眷在内间,杜蕴也没见到她那未婚夫。

    杜荨牵着妹妹去向李老夫人见礼,一路上又是好一通交代。

    那位李老夫人,出身安定梁氏,与先郡公少年夫妻,婚后生有三子,李秉便是她的幼子。

    十多年前,长子次子都战死沙场,李家的家业这才留到了李秉手中。

    这位老夫人可有些名气,当初连丧两子,丈夫病重,李家堂亲多少眼睛盯着郡公府这块肉,她一个妇人家敢打敢杀,有条不紊的料理内院,督促着幼子守护家业,硬生生的闯了出来。

    杜蕴听后,感叹:“这位老夫人太厉害了吧。”

    “所以你才要机灵点,给人的第一印象留好,要是那李老夫人喜欢你,你去了陇西日子也得好过些。”杜荨一路都没放开妹妹的手,心里又将那崔氏骂了一通。心里猜测,李家要的是一个能顶门户的主母,杜茹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手腕,很适合做一家主母,反观杜蕴,太顽皮又木讷,只适合做个闲散人。

    二人到了饭厅,瞧见崔氏与李老夫人正在叙话。

    李老夫人瞬间就被两姊妹的身影吸引,侧目上下打量了未来儿媳妇一眼后很满意,笑得嘴都咧到耳后了。

    她上前两步,抓起杜蕴的手,顺手撸了一只玉镯套进她手腕上,拍拍她的手,笑眼眯眯道:“好孩子,委屈你了,这镯子就当我送你的见面礼。”

    镯子绿油油的毫无杂质,一看就价值不菲。

    杜蕴头一次被人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不知所措的看向了阿姊,连道谢都忘记了。

    杜浔暗骂妹子不成器,又急忙给妹妹找补。“瞧你高兴的都忘了形了,阿蕴,还不快给李老夫人道谢。”

    “多谢李老夫人。”杜蕴被阿姊这么一提点,连忙向李老夫人行礼道谢。

    李老夫人扶起杜蕴,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没关系,后又拉着她问了好多话。

    杜蕴每每回答一个问题,李老夫人便点点头,无论是态度,还是话语,她都很很满意这个儿媳妇。

    崔氏见状心里又开始吃味,眼前这人可是本该是她女儿的婆婆,若不是她大义,能便宜了杜蕴那死丫头。

    可惜啊,好又如何,进府就给人做继室,她不稀罕。这样的委屈,可不能给她女儿。

    她抬眸便与身边的吴嬷嬷对视上了,嘴上掩饰不住的讥笑,又担心太过,拿帕子擦擦嘴角掩饰,心里嫌弃了句,什么都不会的憨货,也不知这老夫人喜欢什么。

    还是她嫡亲的女儿好,若是阿茹在哪里会在人家送礼的时候,连声谢都忘了?

    阿茹一定会将李老夫人哄上天,李老夫人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杜荨看出了崔氏的心思,趁着李老夫人不注意的功夫,横了眼崔氏,那架势像要吃人一般。

    崔氏被杜荨看得心虚,眼神瞟向别处,时不时的与李老夫人答上两句话。

    杜家与李家的第一次会谈还算圆满。

    下晌,李家离去,杜荨那颗悬着的心,总算离地面近了些。

    时间紧迫,杜荨也不敢耽搁,亲自带上婆子丫鬟,开了库房,将母亲的嫁妆悉数点了出来,罗列成清单。

    这些琐事本该家中主母去做,可这崔氏才做了换亲的事,指不定在妹子嫁妆里头做文章,她很不放心崔氏。

    崔氏听闻杜荨开了库房,气得摔了一只茶盏,冲着库房的方向怒吼道:“还有没有王法,这杜家是我说了算,还是出阁娘子说了算,她说盘库就盘库,明日是不是也要将我的中馈之权夺取。”

    崔氏声音吼得极大,饶是书房的杜锌都听见了。

    杜锌心烦意乱的摔了手里笔,怒气冲冲地赶到崔氏院子里,将婆子都遣散出去,质问她:“荨儿盘她娘留下来的嫁妆,你又发什么疯。”

    “我发疯?”崔氏被这一句气笑了,看见杜锌跟找到发泄口似的,指着杜锌好大一通啰唆。“杜锌你有没有良心,我操持家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杜荨一张嘴就盘库,还拿我做长辈了?”

    “够了。”杜锌这几日被崔氏气得不轻,气得将桌子上的茶碗扫在地上。“之前我就当着郭家大兄面说过,宜微的嫁妆由她的孩儿自己处理,你若拿此事为难她们姐妹,那我便要去问问岳母,崔氏的手怎长得这般长,都伸到了姓郭碗里,我倒要看她老人家要不要面皮。”

    “你!”崔氏没想到会把母亲牵扯出来,气得直接掀了桌子。

    夫妻二人吵闹的一幕,正巧被上山礼佛归来的杜茹看在眼里。

    杜茹从外院一路进来,家里披红挂彩,贴着双喜挂着红绸的箱子连前厅都放满了,寻了丫鬟一打听,原来是李家送聘礼来了。

    崔氏院里的婆子眼咕噜一转,挑三拣四添油加醋的将此事说给了杜茹听。

    什么元娘仗着王妃的身份去盘库了,四娘引得老爷夫人吵架了,老爷偏心四娘了,夫人给四娘找了个好亲事还不满意了。

    婆子专挑杜茹不爱听的说,为得就是让她想想法子,出出恶气。

    一番话成功挑起了杜茹的不甘心,气不过母亲如此受委屈,找到正在院子里踢石子的杜蕴,瞧杜蕴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她气得咬牙切齿,免不得酸了一句。

    “四阿姊真是闲情逸致,父亲母亲为了你的事吵得不可开交,你到有心情在这儿踢石子。”

    杜蕴抬首便见五妹那张狰狞的脸,倒也没怕,毫不客气的回怼了句。“与你何干?”

    杜茹又想起方才奴婢说的李家那聘礼一事,暗道她这位傻不拉几的阿姊也配?

    她上前两步,如高傲的孔雀,以上位者的姿态,用训话的口吻,道:“是不与我相干,妹妹只是想提醒四姊一句,成了亲你便要随李家去陇西了,你的这状婚事是妹妹我让给你的,你要时刻谨记,若没有我,你是得不到这般好的婚事的。”

    “是吗?”杜蕴一脚将石子踢进了草丛里消失不见,淡淡道:“既然如此,那让你母亲换回来便是了?就怕你母亲也没这样的能耐,既然没这个能耐,那五妹妹还是闭嘴的好,免得让人笑话。”

    杜蕴要嫁给李家那个鳏夫,本就让外祖郭家记恨,她那几位舅父早就憋着一口火气。崔氏要再敢闹到李家退亲,坏了杜蕴的名声,杜荨第一个不答应,姊妹俩的亲娘舅亲姨母不让姓崔的脱层皮,决不罢休。

    如今这局势,早已不是崔氏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也不是杜蕴这一闺阁女儿家能左右的。

    “你!”杜茹被这么一呛,气急败坏。可以想到再过些时日就能嫁入王府,她又没了火气。她收了收脾气,走到杜蕴身边,拉阿姊手,阴阳怪气道:“刚才是妹妹唐突了,不过,妹妹还是要谢谢阿姊愿意让出这状婚事。等日后我夫君封王封侯,阿姊你一定要来喝杯清酒。”

    杜茹越说越高兴,拍了拍杜蕴的手,假意笑道:“再过几年,你那继子也要娶亲了吧。阿姊放心,我这个做姨母的,绝对不会少了大礼。”

    杜蕴十分嫌弃得抽回手,杜茹感受到了杜蕴心情不佳,高高兴兴的离开了,方才的气氛一扫而空只剩下满脸得意。

    杜茹走后,杜蕴越想越觉得自己很亏黄花大闺女,给人做后娘,这说出去不得笑掉大牙。

    再说了,那姓李的再大几岁都能做她爹了,竟然好意思娶她。

    杜蕴越想越气,碰巧看到一只癞蛤蟆在草丛中觅食,心上一计,将癞蛤蟆装在一个锦布包裹的盒子中,顺手写了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纸条放在盒子里,喊来家中仆人,送去那李府,指名道姓要那姓李的亲自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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