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师的眉毛几乎要拧成了一股,现在要面临的情况远远超出了她对于“由于不知名自然因素或者其他魔术师插手导致”的预计,自然给予她的答案便是,有什么东西,在以她认为并不自然的方式,主动操控自然。

    就连面前曾经掌握火焰的灵魂,即使水晶中残存的不过是它些许的记忆,这份控制也并非由自然引出再化为己用,而是它天生就属于这部分力量,它的记忆与这份力量相互束缚,它自睁眼的那一刻便掌握和参与火焰的燃烧与熄灭。

    这与她的“记忆”或者“认知”天差地别。

    “有没有什么办法,与这个已经死亡的生命进行沟通?额……我不确定这件事的可靠程度?”伊戈尔也许也因为刚刚的冲击,有些言语混乱地想要表达自己的观点,“如果我们能得知它是如何死亡的,那么也许就能从毁灭对方的事物中找到无风险解除两个封印的线索?”

    但这句话意外地给了魔法师灵感,自然的性质不会轻易“死亡”,而且虽然火焰的概念依旧被霸占,但生命的灵魂已经消失,换句话说,属于它的力量并非“自然就存在”。

    灵魂以某种刻意的方式,被铭刻或者添加了某些东西。

    就像这些莫名背弃了自己所信赖之人的民众,就像这毫无规律的雪和山和森林。生命的意志,本来会伴随着生存的命题,而现在,却因为无端的信仰和苦难而失去它应有的模样。

    “是啊……那么就’听听’它或者利用它的人曾经的动作就好了。”她喃喃地说道,影子在她的脚边如开水般沸腾、升起与她自身化为一体,身形化作那只漆黑的野兽,但这次却膨胀到有一栋楼那么高。

    松树上的雪花也许是因为她的变化而跌落,直接化作泥水融进下方贫瘠的土地中,让土壤中本应不属于这里的种子似乎浸润了水分,开始冒出嫩绿色的新叶,可这抹颜色却刹那间消失在寒风中。森林中似乎传出人类行进的声音,可是雪地上却没有任何足迹。

    最后,一个身着厚重衣物的金色波浪长发女性身影沿着他们来时的路缓慢走来,风雪穿透着她的“身体”。她的面貌与伊戈尔类似那双鲜艳的红色眼眸却与伊戈尔翡翠般的眼睛颜色不同,其中的坚定似乎正在跨越了时光和记忆。

    “这是……怎么回事?”伊戈尔看着魔法师随着这个身影的出现一点点变回人形,却又好像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站立不稳,“她是……谁?”

    “我调取了这周围的记录,或者说,影子。所有生命在此活动,它们的一切轨迹会被自然记述。”魔法师最后选择还是跌坐在雪地上,反正她也不用担心着凉之类的问题,“如果我没判断错误。这应该就是你们一直所说的拉恩娜王妃。”

    伊戈尔的眼神逐渐复杂,自己的母亲对于自己却是最陌生的形象,因为被定罪为叛教和私通,所有关于这位前王妃的画像和记录在官方已经被全部销毁。他从大部分人口中听到一位罪不可赦之人、一位已经被惩罚的恶人,他从萨米特口中和领主府里的研究笔记这些仅存的碎片中看到一位试图证明真理的坚定之人、一位也许使用了某种力量真正让人民能有机会逃离灾难之人。他渴望去追上那个本应该最接近的人,可是朝着她的理想前进,却发现现实如此遥不可及。

    而现在,“她”又一次在伊戈尔眼前,却又无法靠近。

    “拉恩娜王妃”走近那块刚刚被他们触碰的巨大水晶,她低声说了些什么,火焰的力量突然乖顺地只是向外界扩散出温暖的气流,同时也并没有引起两道封印的反应。

    那些温暖的火光被“拉恩娜王妃”拥入怀中,然后又洒向天空,让周围的温度都略显升高。

    “古辛……这好像是你的姓氏吧?”魔法师看着“拉恩娜王妃”的嘴型得出所说语句,反而看上去更加疑惑,“但是……为什么同一个单词,显现的点完全不一样?”

    “不一样?”

    “这么说吧,你的姓氏或者说这个家族的姓氏,只是一个代称,它不会产生任何的实际意义或者改变任何的环境。但你母亲所说的话语却包含了她想象中可以直接命令这些力量的单词,或者说借着这个单词,火焰为她所控,但这个单词并非这个生命当时环境下所拥有的代号,只是作为一种思维的桥梁将力量引导出来散发进环境中。”

    “这么说的话,我当时感知到的Vin这个词汇,是不是也属于某种可以引导力量的钥匙?”伊戈尔低头思考了一阵,却立刻反驳自己的观点,“不过,母亲当时所说的这个词起了作用,也是因为这个生命已经死亡,那个被称为Vin的东西可不一定。”

    魔法师朝他点点头。然而下一刻“拉恩娜王妃”的影子就瞬间消失,在魔法师做出应对反应前,艳红色的诡秘身影便浮现在每一簇耸立的水晶反光面上。

    “抛弃我的人类之子,你们本应献给我的忠诚却递给了那可恨的马尔巴士。”身影的声音嘶吼,然而双目无神。魔法师在一瞬的紧张后却放松了下来,伊戈尔这才意识到对方大概率也只是记忆中的片段,无法真正对现实的环境造成影响。

    “我忍受着屈辱逃到布提斯的领地边缘,却被虚弱的叛逆者夺去了力量!我的仇恨和愤怒将化作烈焰!我永远不会消亡——”

    身影的声音毫无征兆地被掐断,魔法师似乎一脸无语地看着对方继续张着大嘴大吼大叫的场面,但对方话语中的信息量也足以让她了解一部分信息。

    “首先,那个带有诡异压制条件的紫黑色封印,施术者在对方依旧存活的时候就已经被施加……所以即使在它的看法中,包括现在古辛家族在内的知情人士背叛了它,它也无法真的以直接手段动手,而你们却可以通过呼唤这个称呼来使用对方的力量。从你刚刚的那部分记忆中可以猜测出,那个所谓的叛逆者大概率就是Vin,但Vin只是夺走了火焰的力量,它的情绪和一部分记忆作为记录导致了这片矿区在拥有极高能量的同时也很不稳定,再加上长年的封印进行损耗,也让这些魔石在高压下各种意义上品质极佳。”

    “可是这样的话,Vin并不是把它置于死地的……东西?”伊戈尔试图斟酌了下用词,“而且马尔巴士和古辛一样,也是一个姓氏,难道王族的人也会拥有类似的力量?”

    “……说到这个,伊戈尔,对于你们来说,身体死亡便是死,对吗?”

    “什么……意思?难道对你不是?”

    “……我有一种感觉,对于它们,”魔法师指了指水晶,“对于古辛以及它提到的那些像是人名的东西,不完全是。身体,例如我们此时此刻面对的由火焰凝结成的水晶与魔石的尸骸,只是它们的能力化作的实体,它们的灵魂出生时拥有了能力,但并不代表能力是它们自己的所有物,又或者能力不可以被剥离或者掠夺。”

    “如果灵魂一切正常,它们兴许可以重新回收能力找回身体,但现在根据你的描述,哪怕是在几十年前这里还是沙漠的时候,这里甚至还有开采水晶的产业,若不是王妃和我们也许都拥有能够熟练使用魔法的天赋,它就连这些记忆都无法出声。”

    “也就是说,包括它在内,与它类似的东西大概率在互相掠夺能力和灵魂……如果不是它的尸骸和灵魂不知原因地分离,那么就连这些水晶和魔石也无法存在……”

    “我们将无法窥视这个家伙哪怕一丝一毫……而且,伊戈尔,你能想象吗?”魔法师的声音突然低沉了起来,远方不知哪棵树上传来了一声寒鸦的嘶哑叫声,“它们若是没有像这样能力与灵魂分开便死去,那么所有的魔法,原本理应向自然借助力量的魔法,全都被这些不知名的生物遏制住了能量的源头……”

    “我在使用风魔法时感受到的威胁!?”伊戈尔脑子转得飞快,只是身体控制不住惊讶地大喊,却也在试图更直接地理解魔法师的思路,“我们……不,甚至这个国家和其他国家,所有试图使用魔法的人,一旦范围扩大就都会被直接攻击?”

    “但我无法理解使用这群家伙的名字来驱动魔法甚至将这些家伙的名字作为姓氏的动机。在我看来王妃并不需要这种过程,只需要和你之前使用风魔法时类似的顺序,她完全可以做到不通过任何中间过程来进行她的魔法使用,这个名字虽然在引导下发挥了作用,但更多来自于她自身的想法认定了古辛这个单词与可以自由控制能量之间的逻辑。”魔法师沉思了一下,“但我倒是有了一个想法,也许最起码能让普通人只使用一小块魔石就能暖和起来。”

    “嗯?”

    “我不是说了嘛,魔法的基础就是想象,但现在看来直接动用魔力无论从大部分人的控制力还是外部因素来说都有危险,那么如果使用的是外界的魔力,同时通过一些途径控制魔力的使用功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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