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真发了疯,脚步凌乱,每一拳都落空。

    徐遮挡住他的进攻,手腕用力下压,何真大脑空白,任由徐遮带动。

    “太极,不能用蛮力,感受你的内劲在腔体流转,你乱了气息,你的拳就赢不了我。”徐遮踢正他毫无规矩的底盘,一种莫名的电流就在何真的双手间推拉。

    如此熟悉的招数。

    何真:“你到底是谁?”

    居寒山时,徐遮有意隐藏自己的招式,一套太极用蛮力打的溃不成军,即使如此拙劣的演技还是骗过了何真。

    何真不好说她到底是在短时间内完全复制了他的打法,还是另有别的隐情。

    徐遮摸到他肩膀,一个过肩出其不意将他背摔过去。

    徐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屑道:“老子第一次学这套拳的时候,你还是一段在京城里被歌颂的爱情呢。”

    何真脸着地,徐遮的脚踩在她的背上,有千斤重,何真额头的汗珠已经将发丝打湿,他累的不想再站起来了。

    “你究竟是谁?”

    “本王就是徐遮,只手遮天的遮。”

    徐遮用脚给他翻了个面,俯下身捏着何真的下巴:“你能为徐述做事,就也能为本王做事。”

    何真笑:“禛王?”

    徐遮神情凝重,手上的力道加重,像是要捏碎他:“告诉我。”

    “你要听什么?”

    “徐述的所有事,告诉本王。”

    何真抓住徐遮的手,借力抬起脖子,青筋暴起:“他的秘密,你永远别想知道!”

    “端王府没有永远。”徐遮贴在他的耳边,“本王对于不听话的狗,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何真,今年二十有二。

    五年前,双溪山有一株名花,名为“惜红衣”,一年只开一天,花开时如绽放的石榴裙,奇香难抑,用来制香是绝好的。

    这花不单开,通常会伴着几株嫩黄的“兰花慢”并生,兰花慢花瓣细小,花粉有剧毒,不可触摸。

    何真就是在这里遇到徐述。

    居寒山藏书阁内有一本《兰居香语》,内有一方“红炉点雪”,采牡丹蕊与惜红衣,清酒拌,风阴三日,碾碎成粉,与玫瑰精油锤炼,沉淀成膏体。

    香成,涂抹耳后,如雪中红梅,可闻百步,所至之地,香气三日不散。

    徐述一身玄色长衣,腰带别着一个金虎头,他脖子上有藤条状的胎记,从锁骨一路攀延到耳后。

    二人瞄准同一个目标,两只手掐在一起。

    何真单手脱下锦蓝色白狐大氅,徐述恰时用剑身将他顶开,在手即将触碰到兰花慢时又迅速抽回手。

    何真注意到这点笑的得意,停了手,此时正当少年,如沐春风:“你拿不到的。”

    “难道你就有办法?”

    何真拍了拍身上的土,伸出一张手,骨节分明,白里透红,指尖微翘。

    徐述仔细端详:“没什么不同的,你有什么能耐?”

    何真把手正反面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然后径直伸到花丛中,取出中心那朵红花,轻轻吹去落在手背的花粉。

    徐述连忙后退两步,表情疑惑:“这花没毒?”

    “那要不你来试试?”何真挑眉。

    “你究竟是谁!”徐述吓的捂住口鼻后退。

    何真将惜红衣放到瓶子中,大拇指指向自己,意气风发:“琅琊镇何真,真真假假的真。”

    “何真?”徐述饶有兴趣的打量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我希望不会是最后一次。”

    徐述取下腰间那枚金虎头递给他:“京城,春雨南街,禛王府,带着兰花慢来找我。”

    何真嗤笑:“你这人可真有意思,管你是什么真王假王,这花你拿不走,它就不属于你。”

    徐述在他的嘲笑下,淡定的戴上一副皮手套,兰花慢连根拔出,他拿着那株小黄花在何真眼前晃:“惜红衣归你,这个,归我。”

    何真双手环抱歪头看他,扯出一个苦涩又无话可说的笑:“放着惜红衣不要,费尽心思求一株兰花慢,你这人,真是有意思,不过我并不考虑被你收编,小子,有缘再会。”

    “我有说过要将你收入麾下吗?”

    “今时不同往日啊,禛王殿下,皇天将死。不管是禛王也好,还是太子、襄阳王也罢,当朝左相李慎也是众望所归,京城城外现在还驻扎着虎视眈眈的寅虎军,就算是远在梁州的小端王保不齐都能分一杯羹,诸位现在可都是临门一脚的功夫,大势将倾啊殿下。”

    徐述不语。

    何真又继续道:“去年这个时候我也曾见过太子殿下,也说了这一番话,你猜殿下说了什么。”

    徐述饶有兴趣的说道:“洗耳恭听。”

    “他说:‘虽为太子,亦是人臣,忠君爱民,未有妄念。’”

    徐述轻笑着将兰花慢包进油纸里,没有拦他,不紧不慢道:“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那在下就不拦公子了,只是独本《九州香谱》在禛王府后院的宝阁中。”

    何真耳朵竖起来了,脚步却没停。

    夜半,一道蓝影翻进后院,何真兜好帽子,蹑手蹑脚躲在柱子后面,门口吊着一块大木牌子,上面明晃晃两个大字“宝阁”。

    何真悄咪咪摸进房内,成片的书愰的他眼睛疼。

    宝阁内收纳规整,他一眼便看见目标,从书架上拿起,“《九州香谱》,想死你了。”

    拿走《九州香谱》,书架空出来一个格子,何真不禁向格子空处看去。

    一眼望去,此时徐述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紫藤椅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徐述歪头与他四目相对:“又见面了,小公子。”

    何真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撒腿就跑。

    徐述手里把玩着一节骨头,盘的锃亮,缓慢起身。

    何真一开门,一排手拿长矛的家奴站的整整齐齐。

    “公子既通政治晓谋略,那可知擅闯禛王府,何罪?”徐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何真立马转身,赔了个笑脸,拿出白日里徐述给的金虎头:“嘿嘿,非是擅闯,受邀前来,受邀,受邀。”

    心里暗骂:“死东西。”

    徐述拽了拽手上的手套,从左手边拿起一颗镂空金球扔给何真:“接着。”

    何真赤手接住,握在手里,毫无反应。

    他凑近闻了闻:“西风散,够低级的毒。”

    徐述食指摩挲下嘴唇,喃喃道:“百毒不侵,有点意思。”

    禛王府曲径通幽,带着何真走过一小片竹林,后面有一间小木屋,掀开竹帘,月光洒进屋内照的亮堂堂。

    里面陈设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光炉子就有三个不一样的。

    徐述熟练地将包着油纸的兰花慢放到架子上,那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

    何真双眼发光,几步跑进去,兴致勃勃问道:“有方子没?”

    徐述轻轻擦拭着一个坛子,未曾抬头:“屋内易燃,不可用明火,书籍珍贵,收录在宝阁。”

    ——

    徐遮将何真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眉头紧促:“告诉本王,‘四时双生’是不是你献给徐述的!”

    四时双生,一种分为子蛊和母蛊的药蛊,不仅完全复刻了古西域失传已久的子母蛊毒,还更甚此毒。

    何真的头低垂着,散落的发丝贴在脸颊:“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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