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渔期已过,许今朝本打算把他们载到海鲜场馆,可眼下堵车时段并不是行进的最好时机。

    四人合计后决定先回酒店吃点别的垫肚子,晚点再出发吃夜宵。

    陈冬想吃煲仔饭,周暮说自己有外卖优惠券,于是代劳下单四份。

    回酒店后大约十几分钟,两个男生轮流冲完战斗澡,外卖便送到了周暮门口。

    陈冬打电话给他姐:“过来吃还是拿给你们?”

    陈秋蹦了一下午,身上难受,准备要洗澡,索性让他拿来。

    “我姐要洗澡了,你去给今朝姐吧。”陈冬翻翻袋子,把他俩的饭拿出来,“不用谢我。”

    周暮睨他,没做声,拉开袋子确认后离开了。

    有点紧张。

    出门前还照了穿衣镜,甩甩半干的头发,摸摸衣服上的褶皱。

    直至站在隔壁房间门口,欲抬手敲门,门忽然就从里面被打开。

    低头看见许今朝的一瞬,周暮喉间似有堵塞,无法发出一个音节,亦不知看向何处。

    “我刚打算过去,给我吧。”许今朝礼貌一笑,伸出手要接保温袋。

    周暮赶紧递给她。

    “还有别的事吗?”

    见周暮似乎没有回去的意思,许今朝不得不再次出声。

    对面的小孩摇摇头,终于蹦出话来:“没有,姐姐你们慢吃。”说完快速转身,加速走回自己的房间。

    或许是酒店地毯被别人踩多了,或许是他脚步乱了,反正他被绊了一下,有些滑稽。

    周暮慌忙转身再看,过道早没人了。

    他沉浸在方才的场景中,回房后还立在门边,缓了一阵,才挪到桌子边拿饭。

    “卧槽,你流鼻血了?”陈冬刚想问他干嘛这么久,抬头就看到他鼻子里缓缓流出一条血柱。

    周暮一愣,触到鼻前的血,立马仰起头,认命地闭上双眼。

    可是他又想起了许今朝。

    她明明穿的是很普通的吊带睡衣裙,却给了他如此大的视觉冲击。

    那是一条带着小飞袖的碎花裙。

    他无法为眼睛找到焦点,只是一扫锁骨附近裸露的肌肤,便胡乱移开,防止自己多看一眼。

    好菜啊,周暮。

    他唾弃自己。

    就在周暮进行心理活动的这段时间里,陈冬跑到隔壁疯狂敲门,拉来了许今朝。

    许今朝见周暮仰头,眉毛一拧,把他按坐下来,让他低头,指导他捏鼻子。

    陈秋还没洗完澡,她丢下句:“你看着他,我去楼下买点冰。”,又闪出房间。

    周暮听话地低着头,捏着鼻梁骨。

    她来过,周围有暗香。

    但是她好像还是那条裙子,周暮觉得自己的鼻血又在流了。

    陈秋不一会过来看周暮,坐在窗边的藤椅上问:“怎么会流鼻血?你以前流过吗?”

    周暮摆摆手,又示意自己不方便说话。

    陈秋不好意思地在嘴边做拉拉链的动作,噤了声。

    这时,许今朝也回来了。

    她换了套衣服,上面是黑色吊带,下面是一条热裤,提着袋从蜜雪冰城买的冰,和带来的一次性洗脸巾,额前有薄汗。

    绑好冰又包上洗脸巾,许今朝把冰袋塞进周暮手里,教他敷在鼻根。

    好近。

    她俯下身,握住他的手腕,摆好位置,拿过湿纸巾替他抹掉了先前的血迹。

    周暮可以感知对方的温度,全身紧绷,他的脉搏跳动,血液横冲直撞。

    半晌,见大家都在盯着自己,周暮咳了咳,下意识地搓鼻子,发现血不流了。

    他想把冰袋拿走,实在是太冰了,冰得他后脑勺都觉得凉,却被许今朝制止。

    “再敷会儿。”她回身又挨到电视墙上,双臂交叉。

    周暮照做。

    “有点厉害啊。”陈秋笑了,她没见过好友如此雷厉风行的样子,表情严肃。

    许今朝现在柔和很多,摇摇头:“给领导处理过。”

    “学到了学到了,”陈秋还是可惜她辞职的事,“在那里肯定长了很多本事啊,看你这走路带风的样子。”

    又来。

    许今朝漫不经心地点头,算作是回应了。

    “你们是不是都没吃饭呢?”陈冬瞥见周暮那盒饭,用手触温,还是热的,就起身放到他面前。

    周暮小心翼翼地抬眼询问许今朝,无言,但她似乎立刻懂了,眸光闪动,说:“吃吧。”

    “我还没吃呢!”陈秋腾地站起来,“我拿过来一起吃。”

    “今朝姐吃了吗?”周暮问。

    许今朝一顿,避开对方的目光,看向窗外:“吃了。”

    其实她没吃多少,那个饭太硬,不合胃口。不过她总觉得如果她如实说的话,小朋友会再给她点一份。

    天已黑,窗外高楼林立,灯光迷人眼,不知为何,她想起了周暮的眼神。

    慌张,羞涩,探寻,热切。

    许今朝很少从身边人那里看到如此多的情绪转换,除了陈冬,另一个就是周暮。

    陈冬比较神经大条,他姐称之为:清澈的愚蠢。

    而周暮要沉稳一些,但是还保留着小朋友的直接。

    他的眼里有光。

    许今朝转头,见周暮在吃腊肠,叫停:“别吃那么多腊肠,太热气。多吃点青菜。”

    周暮乖乖点头,把腊肠拨到一边。

    “待会还去吃海鲜吗?”陈秋掀开饭,扒拉几口。

    “你们决定,我请客。”

    “我去我去,必须去!”陈冬在打游戏,听到有吃的不忘举手。

    许今朝笑了:“那去吧,可以先去海边逛逛,再点些吃的。”说完走到陈秋对面坐下。

    两人吃得很快,过会陈秋和许今朝便回房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陈冬换了件花衬衫,边换边大笑:“你这鼻血流的,赚了今朝姐的照顾,也算值了。”

    周暮这次真没理由反驳他,摸摸鼻子,催促他快点。

    来到车前,陈冬突然肚子疼,得折返回酒店上厕所。陈秋翻了个白眼,跟在他后头上去。

    陈冬胃不太好,陈秋一直有帮他带药的习惯。

    只是药帮带了,扔房间里了。

    这下,又剩许今朝和周暮。

    停车场空旷,车不算多。周暮站在车外,不太敢上车,注视停车场的闸机,数着每一辆进出的车。

    他站得笔直,身形修长。

    许今朝虽有意跟他拉开距离,但也不会让一个小孩这样。

    她降了右后方的车窗:“进来坐吧,不用那么客气。”

    周暮表面平静:“谢谢今朝姐。”

    车载音乐的演唱者声线特别,周暮下午听了几首也熟悉了:“这是陈绮贞的歌吗?”

    许今朝未停下滑动手机的动作,点点头:“对,《吉他手》这张专辑的。”

    周暮借车外的微弱路灯观察她的表情,很认真地说:“那我有空找来听听。”

    “可以。”

    车内的氛围再次沉下来,许今朝找事做,拿出头绳把头发随意绑起,思索着是不是得说些什么。

    聊聊人生理想?还是讲讲大学?或者告诉他Z大哪里有好吃的?

    正想着,那姐弟俩回来了,她嫌头发扎起来不舒服,又扯开,等他们上车,往海边开去。

    这个时间点,海滨城市的室外已经没有白天那么热,许今朝征得大家的同意,关掉空调,让风鼓进来,感受海边咸湿的风。

    车子碾过沙石路,发出沙沙声。

    海腥味渐重。

    越过海堤,能看到海滩灯火通明,一个个帐篷外挂着彩灯,烧烤摊冒出的烟火气好似能传到车里。

    许今朝加快速度。

    她饿了。

    “哇,我还没有晚上来过这里。好热闹!”陈冬又开始感叹,“烧烤好香啊!”

    陈秋啧一声:“你和周暮禁止吃烧烤。”

    陈冬应声倒在周暮身上:“我俩真的难兄难弟。”

    “待会给你们点锅海鲜粥。”许今朝补充。

    “好好好!”陈冬开心了。

    停了车,许今朝把他们领到来过的一家,跟老板打招呼。

    “想吃点什么,随便点。”她拿起网,捞了一盆青口螺,吩咐老板煮一锅海鲜粥。

    “你经常来吗?”陈秋问她。

    前单位团建时来过。

    又是前单位。

    许今朝一想,眉头皱起来。

    她不打算再多说:“来过一两次。”

    好在陈秋并未继续问,转而到旁边的冰柜里拿出两盒生蚝和扇贝。

    陈冬和周暮捞了点麻虾和皮皮虾,又点了一份炒螺和两瓶冰啤酒。

    “今朝姐你喝什么?”周暮走过来,手里是菜单。

    许今朝一扫,“生椰汁吧,谢谢。”

    拿到点菜单,许今朝无奈地朝她的帐篷望去,默默划掉那两瓶啤酒,改成了常温雪碧。

    蒸青口螺,蒸生蚝,蒸扇贝,外加炒螺、白灼虾和椒盐虾,海鲜粥。

    许今朝利落结了账,希望他们能吃得开心。

    回到帐篷,两个弟弟不见了,只有陈秋在玩手机。

    “哪去了?”

    “说要去买塑料桶和铲子赶海摸螺。”

    许今朝觉得好笑,耸耸肩,坐到陈秋旁边。

    “来点吗?”陈秋晃了晃手里的酒,玻璃壁的冰水珠淌下来。

    许今朝伸手摸了把桌上烤得喷香的南瓜籽,摇头:“开车呢。你什么时候学车?”

    “不想学。等陈冬学了载我。”

    “他现在在学吗?”

    陈秋想了想:“好像快要考科三了。和周暮一起去的,人家周暮已经过科四了。”

    许今朝哑然。

    还以为他们没学呢,周暮白白净净的,真不像被烈日毒打过的样子。

    陈冬就不说了,从小就黑。

    许今朝接过老板女儿送来的椰汁,挨在露营椅上,全身都放松下来。

    远远望去,那边的探照灯一下一下闪过,依稀可以看到在海边摸螺的小孩子们,零零散散。

    只是在小孩堆里,有两个大小孩,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海风变大,伴着丝丝凉意,卷起白色浪花,在黑夜里格外明显。

    她们没在中心区,那里亮如白昼。

    海鲜陆陆续续上桌,陈秋大喊一声陈冬,陈冬和周暮提着桶向她们奔来。

    “看!我们摸到好几个螺和小螃蟹!”陈冬将桶递到她们面前邀功。

    “行了行了,坐下来喝粥。”陈秋接过桶放下。

    许今朝洒下配好的香菜碎,用勺子搅砂锅里的粥,分给他们:“小螃蟹放了吧,人家还未成年呢。”

    “好,”周暮双手捧粥,“谢谢今朝姐。”

    “不用客气,你今天说了很多次谢谢了。小心烫。”许今朝又把咸菜分给各位,听了周暮很多次谢谢,不由得感叹:真有礼貌。

    她低着头,端详他。

    怎么有点想摸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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