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小满睡醒已经是午后，家里很安静，奶奶应该是出去找朋友聊天了。微风轻轻吹拂起窗帘的一角，外面传来几声鸟鸣。
而楼上，很安静。
这一觉她睡的并不好，因为跟他久别重逢，导致她一直在梦境里反复回忆起过去的他，又跟现在的他去对比，巨大的反差折磨着蒋小满，她想知道他的故事。
奶奶出门前在桌上留了饭，蒋小满吃不下，都用保鲜膜包好放进了冰箱。
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阵，蒋小满决定先去找个干洗店把他的外套洗了，要去找他，总得有个借口。
其实小区外面就有一排门面房，平时她自己的衣服都是送到这里干洗的，但他的外套，蒋小满觉得不能这样随便对待。
于是，她便特意乘车送去了商场里的连锁洗衣店，还跟店员约了加急，说好明天过来取。
回小区时已经是黄昏时间，下班的，接孩子放学的，都开始归家。
蒋小满她们单元楼下不远有个小广场，日常最是聊天八卦的最佳地方，昨天晚上小区出了那样大的新闻，今日一堆人围在一处正讨论的热烈。
老小区，好多人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赵阿姨昨天人也在现场看热闹，这一堆人这会儿正是以她为中心。
这家人本就刚搬来小区不久，众人尚未摸透底细，这会儿你一言我一语的，终究没把瓜吃完整。
蒋小满从旁边路过，正好被赵阿姨逮个正着。
“小满，小满……”赵阿姨激动的冲蒋小满招手，让她过去。
这种家长里短的聚集，蒋小满内心是抗拒的，但出于礼貌，还是乖乖走了过去。
“赵阿姨。”蒋小满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小满，你们楼上那家人家，昨天晚上是个啥情况？你怎么还跟着去医院了呢？”赵阿姨拉着蒋小满的手，就直接奔向主题。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昨天是我帮忙报的警，我就是跟着过去做个笔录。”蒋小满回答的很敷衍。
但赵阿姨是个人精，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听说人没了，是不是真的呀？”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做完笔录就回来了，也不敢多打听。”
这时旁边有个阿姨接话道：“我听说人昨天去医院路上就没了，那人抬下楼时脸色就不对……”
“是的，是的，我昨天就在，那人抬下来时身上还有伤，听说是被儿子打的……”
“我听说好像是老婆跟人跑了，那男人自杀，被儿子回来发现了……”
各种声音充斥在蒋小满的周围，都是模凌两可的听说、好像之词。怪不得他昨天沉默的一言不发，在家庭变故，丧父之痛后，这样的言语就像是一柄柄伤人的刀，她此时只想快点儿脱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眼光如有实质般的让她感受到了。这个小广场是回单元楼的必经之处，他手上拿着东西，应该也是刚外出回来，这些闲言碎语他一定都听到了。
蒋小满看着他因激动而充血的眼睛，和身体两侧收紧的双手，心如雷击，他转身离开时，眼神里都是失望和冷漠。
显然周围这群人都看到了他，那些嘈杂的声响有了一瞬间的安静，接着便是低声的窸窸窣窣，蒋小满顾不得这么多，拔腿便追了上去。
“段星诚！”
夕阳的余晖笼罩着蒋小满，她整个人都散发出暖黄色的光芒，段星诚站在楼道的黑暗里，整个人都是深色的阴影，蒋小满就这样带着落日的余晖闯进了这一团黑暗中。
“段星诚，我没有说你的是非。”起伏的情绪和剧烈的跑动，让蒋小满的声音带着喘息。
“我出去干洗你借我的衣服，正好被她们碰见了，我不应该过去的，你……不要生气……”见他没有答话，蒋小满又急忙解释道。
“我知道，我听见了。”段星诚的声音很哑，也很冷，不带什么情绪。
他知道，他说他都听见了，蒋小满脸腾的红了起来，又忙往后退了一步，她刚刚是不是太激动了？离他是不是太近了些？
“那个……她们的话你不要太在意，人都不坏的，就是嘴有些碎……”蒋小满声音越说越低，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他的心里应该很悲伤吧，自己没能力安慰他也就算了，怎么还在为旁人开脱。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段星诚打断她的话。
他盯着蒋小满，等着她的回答，蒋小满抬头时，他的一双眼睛便直直撞进她的眼里，她就更显慌乱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名字呢？那是她藏在心里那么多年的秘密呀！
当然，这样的话蒋小满是万万不敢讲给他听的。
“那个……那个……我高中也是临江中学的，你……我认识。”
高中吗？对于段星诚来说，那是很久远的记忆，也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
那时他是学校半数女生的暗恋对象，但时过境迁，还留在他记忆里的却是寥寥。
蒋小满显然不在他的记忆里，虽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看着他眼里的茫然，蒋小满依旧觉得难过。
“当年你成绩优异，是我们很多人的榜样。”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难得你还能认出我。”
“认得出的，我能认出来……”隐藏的心事挡住了接下来的话，蒋小满今日透露的太多，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他应该习惯了身边女生对他的爱慕吧？
两人几句话的功夫，楼道里路过了好几个回家的邻居，实在不是回忆过去的合适之地，段星诚也明显心不在焉。
“那个……我先回家了。”
“还有，你昨天借我的衣服，明天就能干洗好，明天你在家吗？”蒋小满嘴里说着回家，却又不舍的找着新话题。
“没关系的，你方便的时候还给我就行，我不在家你挂我门把手上也可以的。”
“那怎么行！”蒋小满激动的答道。
“我还之前可以给你发信息吗？”蒋小满怕他拒绝的小心问道。
“啊？”
“高中有加你□□，我不会随便打扰你的，就跟你确认你在不在家。”
段星诚想起来了，高中暗恋他的女生太多，很多人都来找他周围亲近的朋友要他的□□号，他后来干脆就公开了一个不常用的号码，反正他不看也不回任何信息。
面前的姑娘双颊绯红，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不知怎的，他便想到了医院急诊室门口滚烫的水杯和冰冷的手指。心软就是一瞬间。
他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后道：“那个号我好久不用了，你加我另外一个号吧。”
听着他上楼的脚步声，听着他开门，听着他关门，蒋小满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变态狂。
但是她又好开心，加到了他的□□，是他主动给她的，想想她就激动的想大叫，但他就在楼上呀，一定会听到的，把门关上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蒋小满拿着手机，忍不住点开了段星诚的头像，是他的背影，逆光站在夕阳下，又酷又神秘，她忍不住把照片存了下来。
段星诚关上门，看着这个昏暗狭小到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房子，这个他目前仅有的落脚地。
不过一年时间，生活像是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父亲公司破产，他们搬出他从小生活的别墅，温文尔雅的父亲变成了酒鬼，美丽温柔的母亲变成了怨妇，然后抛夫弃子不告而别。曾经欢声笑语的家，变成了临时租住寄居的鸽子笼，体贴的家人生离死别，天各一方。
地板上都是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空酒瓶，手里拿着父亲的骨灰寄存单。这个前22年衣来伸手 饭来张口的贵公子，在大学毕业这一年，在现在的每一刻，开始直面生活的重压和柴米油盐的琐碎。来不及回忆，来不及悲伤。
黑夜彻底来临的那一瞬间，看不见一丝亮光。
*
“又挑食。”奶奶往蒋小满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
蒋小满把它们往旁边拨了拨，在看见奶奶弯下的唇角后，又扒拉出一片小的扔进了嘴里。
“你呀，从小就爱挑食，中午留的菜也没吃，你这样怎么行，身体要坏掉的……”奶奶一边吃饭，一边忍不住抱怨。
“奶奶，我知道错了！这不是有您老人家在吗，你看看这些年我被照顾的多好，有您天天在我身边，我的身体定然差不了。”蒋小满声音放的软软的，冲着奶奶撒娇。
“小东西，少给我灌迷魂汤，你就是虚心接受屡教不改。”说着又往蒋小满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
蒋小满表情当场碎裂，又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嘴里塞了一口。
奶奶看着自家孙女儿苦大仇深的样子，心里好笑，脸上的表情却没变，接着又问道：“你昨天晚上是个什么情况，你一个小姑娘，那样的情形不害怕？怎么还跟上去了？”
对于奶奶会追问她这件事情，蒋小满早有心理准备，所以话里半真半假的，语气还算自然的道：“奶奶，我昨天见到了人才发现，楼上住的男孩儿是我高中一届的同学，人家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又是我报的警，总不好袖手旁观的。”
“原来是同学呀。大半夜的，我担心坏了。”
奶奶想想还是不太放心，接着又道：“小满，眼看着你就要工作了，奶奶跟你说，咱们呀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凡事儿呀你多留了心眼，不要傻里傻气的。”
蒋小满怎么会听不懂老太太的意思呢，她一个无父无母的人，跟着奶奶一起相依为命长到这么大，奶奶什么都为她担心着，总怕她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被被人欺负了去。
“嗯，奶奶放心吧，您孙女儿我多鬼精灵呀！”
奶奶被哄得开心，用筷头点了点蒋小满的额头道：“你就跟我贫嘴吧！
蒋小满见奶奶终于露了笑脸，赶紧打蛇随棍上的吹枕边风道：“奶奶，我跟您说，楼上我这个同学，以前在学校可厉害了。”
老太太一边慢慢吃饭，一边好奇的问道：“怎么个厉害法儿？”
那孩子她在楼道里见过两次，长的太显眼了些，但人很有礼貌，见到人脸上总带着笑，所以对他印象还不错。
“高中三年，大大小小的考试，他的成绩永远都是年级第一，老师们都可喜欢他了。”
“哦！成绩这么优异，大学应该也考的很好吧？”
“他可是我们省当年的理科状元，去了我们国内最顶尖的大学。”蒋小满说起段星诚的事情，语气里都不自觉带上了与有荣焉的味道。
“那这孩子可真不容易，我听她们聊天说起，这家以前老有钱了，他又这么优秀，本该是顺风顺水的人生，也不知道生了什么变故，如今就这么个半大孩子自己支撑着。”
人生无常，奶奶说着也不免唏嘘，她家小满还有她这个老婆子陪着，楼上那孩子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也是可怜。
蒋小满这饭又吃的味同嚼蜡，在奶奶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的时候，她又低低的说了一句：“他不会输！”
即便那是命运，她依旧相信，段星诚不会输。有些人，生来便是高挂苍穹，光芒万丈的太阳，暂时的乌云怎么能永远遮盖住他的锋芒。
而楼上，很安静。
这一觉她睡的并不好，因为跟他久别重逢，导致她一直在梦境里反复回忆起过去的他，又跟现在的他去对比，巨大的反差折磨着蒋小满，她想知道他的故事。
奶奶出门前在桌上留了饭，蒋小满吃不下，都用保鲜膜包好放进了冰箱。
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阵，蒋小满决定先去找个干洗店把他的外套洗了，要去找他，总得有个借口。
其实小区外面就有一排门面房，平时她自己的衣服都是送到这里干洗的，但他的外套，蒋小满觉得不能这样随便对待。
于是，她便特意乘车送去了商场里的连锁洗衣店，还跟店员约了加急，说好明天过来取。
回小区时已经是黄昏时间，下班的，接孩子放学的，都开始归家。
蒋小满她们单元楼下不远有个小广场，日常最是聊天八卦的最佳地方，昨天晚上小区出了那样大的新闻，今日一堆人围在一处正讨论的热烈。
老小区，好多人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赵阿姨昨天人也在现场看热闹，这一堆人这会儿正是以她为中心。
这家人本就刚搬来小区不久，众人尚未摸透底细，这会儿你一言我一语的，终究没把瓜吃完整。
蒋小满从旁边路过，正好被赵阿姨逮个正着。
“小满，小满……”赵阿姨激动的冲蒋小满招手，让她过去。
这种家长里短的聚集，蒋小满内心是抗拒的，但出于礼貌，还是乖乖走了过去。
“赵阿姨。”蒋小满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小满，你们楼上那家人家，昨天晚上是个啥情况？你怎么还跟着去医院了呢？”赵阿姨拉着蒋小满的手，就直接奔向主题。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昨天是我帮忙报的警，我就是跟着过去做个笔录。”蒋小满回答的很敷衍。
但赵阿姨是个人精，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听说人没了，是不是真的呀？”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做完笔录就回来了，也不敢多打听。”
这时旁边有个阿姨接话道：“我听说人昨天去医院路上就没了，那人抬下楼时脸色就不对……”
“是的，是的，我昨天就在，那人抬下来时身上还有伤，听说是被儿子打的……”
“我听说好像是老婆跟人跑了，那男人自杀，被儿子回来发现了……”
各种声音充斥在蒋小满的周围，都是模凌两可的听说、好像之词。怪不得他昨天沉默的一言不发，在家庭变故，丧父之痛后，这样的言语就像是一柄柄伤人的刀，她此时只想快点儿脱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眼光如有实质般的让她感受到了。这个小广场是回单元楼的必经之处，他手上拿着东西，应该也是刚外出回来，这些闲言碎语他一定都听到了。
蒋小满看着他因激动而充血的眼睛，和身体两侧收紧的双手，心如雷击，他转身离开时，眼神里都是失望和冷漠。
显然周围这群人都看到了他，那些嘈杂的声响有了一瞬间的安静，接着便是低声的窸窸窣窣，蒋小满顾不得这么多，拔腿便追了上去。
“段星诚！”
夕阳的余晖笼罩着蒋小满，她整个人都散发出暖黄色的光芒，段星诚站在楼道的黑暗里，整个人都是深色的阴影，蒋小满就这样带着落日的余晖闯进了这一团黑暗中。
“段星诚，我没有说你的是非。”起伏的情绪和剧烈的跑动，让蒋小满的声音带着喘息。
“我出去干洗你借我的衣服，正好被她们碰见了，我不应该过去的，你……不要生气……”见他没有答话，蒋小满又急忙解释道。
“我知道，我听见了。”段星诚的声音很哑，也很冷，不带什么情绪。
他知道，他说他都听见了，蒋小满脸腾的红了起来，又忙往后退了一步，她刚刚是不是太激动了？离他是不是太近了些？
“那个……她们的话你不要太在意，人都不坏的，就是嘴有些碎……”蒋小满声音越说越低，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他的心里应该很悲伤吧，自己没能力安慰他也就算了，怎么还在为旁人开脱。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段星诚打断她的话。
他盯着蒋小满，等着她的回答，蒋小满抬头时，他的一双眼睛便直直撞进她的眼里，她就更显慌乱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名字呢？那是她藏在心里那么多年的秘密呀！
当然，这样的话蒋小满是万万不敢讲给他听的。
“那个……那个……我高中也是临江中学的，你……我认识。”
高中吗？对于段星诚来说，那是很久远的记忆，也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
那时他是学校半数女生的暗恋对象，但时过境迁，还留在他记忆里的却是寥寥。
蒋小满显然不在他的记忆里，虽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看着他眼里的茫然，蒋小满依旧觉得难过。
“当年你成绩优异，是我们很多人的榜样。”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难得你还能认出我。”
“认得出的，我能认出来……”隐藏的心事挡住了接下来的话，蒋小满今日透露的太多，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他应该习惯了身边女生对他的爱慕吧？
两人几句话的功夫，楼道里路过了好几个回家的邻居，实在不是回忆过去的合适之地，段星诚也明显心不在焉。
“那个……我先回家了。”
“还有，你昨天借我的衣服，明天就能干洗好，明天你在家吗？”蒋小满嘴里说着回家，却又不舍的找着新话题。
“没关系的，你方便的时候还给我就行，我不在家你挂我门把手上也可以的。”
“那怎么行！”蒋小满激动的答道。
“我还之前可以给你发信息吗？”蒋小满怕他拒绝的小心问道。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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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星诚想起来了，高中暗恋他的女生太多，很多人都来找他周围亲近的朋友要他的□□号，他后来干脆就公开了一个不常用的号码，反正他不看也不回任何信息。
面前的姑娘双颊绯红，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不知怎的，他便想到了医院急诊室门口滚烫的水杯和冰冷的手指。心软就是一瞬间。
他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后道：“那个号我好久不用了，你加我另外一个号吧。”
听着他上楼的脚步声，听着他开门，听着他关门，蒋小满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变态狂。
但是她又好开心，加到了他的□□，是他主动给她的，想想她就激动的想大叫，但他就在楼上呀，一定会听到的，把门关上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蒋小满拿着手机，忍不住点开了段星诚的头像，是他的背影，逆光站在夕阳下，又酷又神秘，她忍不住把照片存了下来。
段星诚关上门，看着这个昏暗狭小到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房子，这个他目前仅有的落脚地。
不过一年时间，生活像是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父亲公司破产，他们搬出他从小生活的别墅，温文尔雅的父亲变成了酒鬼，美丽温柔的母亲变成了怨妇，然后抛夫弃子不告而别。曾经欢声笑语的家，变成了临时租住寄居的鸽子笼，体贴的家人生离死别，天各一方。
地板上都是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空酒瓶，手里拿着父亲的骨灰寄存单。这个前22年衣来伸手 饭来张口的贵公子，在大学毕业这一年，在现在的每一刻，开始直面生活的重压和柴米油盐的琐碎。来不及回忆，来不及悲伤。
黑夜彻底来临的那一瞬间，看不见一丝亮光。
*
“又挑食。”奶奶往蒋小满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
蒋小满把它们往旁边拨了拨，在看见奶奶弯下的唇角后，又扒拉出一片小的扔进了嘴里。
“你呀，从小就爱挑食，中午留的菜也没吃，你这样怎么行，身体要坏掉的……”奶奶一边吃饭，一边忍不住抱怨。
“奶奶，我知道错了！这不是有您老人家在吗，你看看这些年我被照顾的多好，有您天天在我身边，我的身体定然差不了。”蒋小满声音放的软软的，冲着奶奶撒娇。
“小东西，少给我灌迷魂汤，你就是虚心接受屡教不改。”说着又往蒋小满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
蒋小满表情当场碎裂，又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嘴里塞了一口。
奶奶看着自家孙女儿苦大仇深的样子，心里好笑，脸上的表情却没变，接着又问道：“你昨天晚上是个什么情况，你一个小姑娘，那样的情形不害怕？怎么还跟上去了？”
对于奶奶会追问她这件事情，蒋小满早有心理准备，所以话里半真半假的，语气还算自然的道：“奶奶，我昨天见到了人才发现，楼上住的男孩儿是我高中一届的同学，人家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又是我报的警，总不好袖手旁观的。”
“原来是同学呀。大半夜的，我担心坏了。”
奶奶想想还是不太放心，接着又道：“小满，眼看着你就要工作了，奶奶跟你说，咱们呀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凡事儿呀你多留了心眼，不要傻里傻气的。”
蒋小满怎么会听不懂老太太的意思呢，她一个无父无母的人，跟着奶奶一起相依为命长到这么大，奶奶什么都为她担心着，总怕她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被被人欺负了去。
“嗯，奶奶放心吧，您孙女儿我多鬼精灵呀！”
奶奶被哄得开心，用筷头点了点蒋小满的额头道：“你就跟我贫嘴吧！
蒋小满见奶奶终于露了笑脸，赶紧打蛇随棍上的吹枕边风道：“奶奶，我跟您说，楼上我这个同学，以前在学校可厉害了。”
老太太一边慢慢吃饭，一边好奇的问道：“怎么个厉害法儿？”
那孩子她在楼道里见过两次，长的太显眼了些，但人很有礼貌，见到人脸上总带着笑，所以对他印象还不错。
“高中三年，大大小小的考试，他的成绩永远都是年级第一，老师们都可喜欢他了。”
“哦！成绩这么优异，大学应该也考的很好吧？”
“他可是我们省当年的理科状元，去了我们国内最顶尖的大学。”蒋小满说起段星诚的事情，语气里都不自觉带上了与有荣焉的味道。
“那这孩子可真不容易，我听她们聊天说起，这家以前老有钱了，他又这么优秀，本该是顺风顺水的人生，也不知道生了什么变故，如今就这么个半大孩子自己支撑着。”
人生无常，奶奶说着也不免唏嘘，她家小满还有她这个老婆子陪着，楼上那孩子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也是可怜。
蒋小满这饭又吃的味同嚼蜡，在奶奶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的时候，她又低低的说了一句：“他不会输！”
即便那是命运，她依旧相信，段星诚不会输。有些人，生来便是高挂苍穹，光芒万丈的太阳，暂时的乌云怎么能永远遮盖住他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