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白相思甫一回到竹林小院,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像是飞箭一样奔她而来,她定睛一看,是她收的徒弟,小脸忧愁了许多。

    白相思三日未归,一时忘了徒弟的存在,这三日,只有仇烟杳一人在竹林小院,他还没有灶台高,一个稚童如何自处?

    她心里起了波澜。

    “师父!您回来了!烟杳好开心!”仇烟杳拽住白相思一角洁白的衣袍,扬起稚嫩的小脸,有些委屈,“师父,您是不是不要徒儿了?”

    “师父三日未归,徒儿一人在家,好害怕!我好怕师父丢下徒儿,一走了之!”他抽抽噎噎抬起手臂擦拭流泪的眼睛,像是一个软糯的团子,可怜又可爱。

    白相思动动指尖,温柔地拉开仇烟杳擦拭眼泪的手臂,微凉的手指轻轻抹掉小脸上的眼泪,她的眼神认真,“我不会不要你的,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不管你。”

    她的眼神那么坚定,让仇烟杳三日来焦躁不安的心情慢慢安定下去,仇烟杳定定看着她,小小的心脏如擂鼓。他现在不明白这种感觉,但他后来终于明白,他走向灭亡的一生,黯淡无光的一生,注定没有好结局的人生中,出现了一个他仿佛触手可摘,实则远若星辰的人物,白相思是他的光,是他的执念,哪怕日后白相思回到现实,他大仇得报,鲜血淋漓之际,也会是遗憾未能见白相思最后一面。

    他痛苦颠沛一生中,曾有一个人很坚定护着他,给了他一段安稳的时光。

    可是只有十岁的他,现在只会泪眼婆娑看着白相思呜咽道,“师父,师父”,一遍又一遍念着,紧紧抱住白相思一角衣袍。

    白相思摸摸他的脑袋,心中思绪漂浮,她注定是不属于这里,等她离开,这小孩日后如何她也无法再插手,在她还在这本书里的时候,尽她所能,授之以渔。

    今后,她需加大对他的管教力度,为之计深远。

    “相思姐姐!”就在白相思细细安抚仇烟杳时,白成提着篮子快步走近,雀跃不已。

    “你回来了!”

    “白成?”白相思看着一身蓝袍的少年,依旧活力四射,神采飞扬,稍有疑惑,“你来此作何?”

    “哼。”白成笑着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我不能来吗?”

    “师父您这几日不在,是白成哥哥照料的徒儿。”仇烟杳蹭了蹭白相思的手,“白成哥哥是好人。”

    白成依旧气鼓鼓,“听到了吗?!”白魔头,后三个字还是只敢在心里说,毕竟白相思淫.威甚久,不可撼动。

    白相思淡淡应声,“原来如此。”

    “来回在京城与城郊两处跑,难为你了。”

    虽然觉得是在夸奖白成,但是白成身上像生了跳蚤,他不自在地将掉在额前的头发往后拢去,脸色微红,不言语。

    “白成,日后我若不在,我的徒儿就交给你了。”

    白相思看着白成,少年意气,身姿勃发,是个青葱少年郎,而且将来会金榜题名成为慕容国最年轻的状元郎,符合青年大学习优秀人员,三观人品样貌样样出挑,将仇烟杳这个小可怜托付给他,她倒也安心。

    仇烟杳抓住白相思的手一紧,他圆溜溜的眸子望着白相思,嘴唇紧紧绷着。

    白成回头看她,被她日后不在这几个字引起不舒服的情绪,他执拗问到,“什么叫你日后不在了?”

    “相思姐姐!”白成语气有些重,“这是你的徒弟!”

    白相思看白成气呼呼地像是鼓起的河豚,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脸,“答不答应?”

    白成扯开白相思的手,别过脸不去看她,“我说不答应,你会怎么样?”

    白相思顿了一会,“也无妨。”

    白相思低头,对上仇烟杳复杂的眼睛,她罕见地勾唇,笑如冰雪消融,“靠人不如靠己,求神不如求己,小烟杳,若有一日,我再也不回,一切都是自己的造化,你可明白?”

    仇烟杳手指蜷缩,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夕阳西下,晚风阵阵,倦鸟归林,鸣声不绝。

    白成静立在橙黄色的夕阳中,鬓间的碎发浮动,他攥紧手指,眼神紧紧盯着白相思,他张口,想说些什么,他不是不愿意,他不想她走。

    他喉咙像被封住,一句话也吐不出。

    白相思中了他人一掌,还未得到救治,她说话时是痛的,脸色是苍白的,可偏偏夕阳下她吐字清晰,神色自然,没有一个人看出。

    “白成,”白相思气力有些不足,她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给我熬点补气血的药。”

    话毕,她身子一软,倒在了两人面前。

    “相思姐姐!”

    “师父!”

    残阳泣血,生死一线。

    “小野种!你要死!给我滚到外面睡去!一身臭味!”幼年的白相思,更准确的说是现实世界幼年的白相思被一脚踹到墙皮脱落一大片的墙上,男人力气很大,酗酒的气味在这间廉价的出租屋里弥漫,幼年的白相思被狠狠的一脚踹的几乎呕出血,她发丝很久没有洗也没有打理过,像是路边的流浪汗,她小小的身体几乎蜷成虾米,她好痛,但她不敢叫,因为一旦叫出声,男人会变本加厉,上一次,男人拿刀割她的手臂,她又疼又害怕,叫出声,男人疯了一般想要直接捅死她,幸好她跑出去,才没有下阎王殿报道。

    男人踹完人就躺在肮脏杂乱的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了,小白相思艰难地爬起身,她把嘴唇都咬破了,脏乱的发丝遮住她的视线,她的目光移到杂乱无章的桌子上,削皮刀插在一颗苹果上,她虚弱地走过去,小小的身上露出的皮肤全是青紫的痕迹,她踮起脚,小心地拔下苹果上的刀,走向睡在沙发上的男人,青稚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有眼神阴沉沉的,遮住阳光的窗帘轻柔浮动。

    她举起手中的刀,重重朝男人左胸插了过去。

    水声淅沥,白相思从梦中惊醒,她清冷的眼睛尚且模糊,耳边是拧手帕的声音,伴随着熟悉的嗓音,“你醒了?”

    湿冷的帕子力道不重不轻抹着白相思额头上的冷汗,白相思混沌的大脑渐渐清醒,她看向手持帕子的人,辨认来人,“暗一?”

    “是我。”暗一将帕子丢进旁边的水盆中,黑眸平静,居高临下看着白相思。

    “你的任务失败了,阁主很生气。”

    白相思撑起身,侧脸苍白,乌黑的长发从她胸前滑落,她嗓音清淡,“我会向阁主请罪。”

    “请罪?”暗一垂眸看着白相思,像是一道没有感情的影子,“你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白相思一只手撑着床铺,微微抬头,像是一尊玉雕,没有几分气息。

    “不然呢?”她轻声开口。

    暗一俯下身子,漆黑的眼睛冷酷,“你故意的是不是?”

    白相思微微往后仰,嘴唇发白,她琉璃一样清透的眼睛停在暗一身上,气息清淡,这个原书中着墨不多的男人,相处下来,她是熟悉的,又好像不熟悉,她总感觉他好像一瞬间看透了许多。

    暗一盯着白相思的眼睛,半晌还是一句话未说,转身离开。

    白相思看着暗一离开的背影,指间抓紧了掌下的被褥,她是不能回头的,她在现实世界有必须要完成的任务,至于书中的其他人,她谁都不在乎。

    她的卑劣,她的疯狂,是生下来就注定的。

    白相思起身披上一贯常穿的白色衣衫,脚步虚浮地走到窗边,望着月色下静静伫立的竹林,雪白的脸上枯井无波。

    只要五块玉佩,登上长生山进入长生庙,供奉五玉,她的回程路便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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