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我说过很多次,我们的目的是报仇,然后去死,爱一个不该爱的人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

    “是喜欢吗?我不太懂。”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又有些不屑,“他会杀了你的,如果他知道这些的话。”

    我看着那张和我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说:“我知道。”我当然还没到因为一点情感就放弃整个计划的地步。

    我是因恨而生的人,这具身体自然也是由恨组成的,那一点点爱在其中,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

    所以我也只是略停下了一步,然后继续向前走。

    她还在看着我,她和我像又不像。我把一包粉末递给了她,不久前找人买的,花了好一阵功夫。

    “这是最后一个了。”

    结束了之后…结束了的话,“我们说好的。”

    她点了点头,很熟练地从窗户翻进了那条污浊的河。几秒钟后,河面上只剩了几根漂着的草,和风掠过带起的水波。

    河面很宽,对面是另一个村子的养老院,环境条件都不太好。那里面只住了几个无子无女的老人,平日里很少见他们出来。

    我知道那里面住着一个每天浓妆艳抹的老太太,贴着夸张的睫毛,经常隔着那条河往我家看,也不知道她看不看得清,她总是很兴奋。

    陆净诚残疾之后她就再没出现在河边。我知道老太太是来看他的,那是她生活中唯一的乐趣。

    之前我去那边的村子刚好遇到了那里面的女护工,我提起在家里的窗户总能看到她出来走。护工说那个老太太好像精神不太正常,伺候起来特别费劲,她们管都管不住。

    “瘾还大的很呢,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想男人。”好不容易有了个那些老人听不到的机会,护工拉着我聊了好些,“里面的老头子都被她睡了个遍了,这么大年纪的人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轻松一点。”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如果老太太死了就好了。这也是我希望的。

    老太太死的时候是一九九五年三月。

    药下在了老太太一个人的水里。她被几个护工悄悄埋了,再遇到时和我说那个老太太脚滑掉进水里死了。

    我把她挖出来后挂在了陆净诚平日里会去的地方,打算等他什么时候看到了再埋回去。他应该是看到了,拄着木棍急匆匆地回来,看到我的瞬间他流下了眼泪,跪在了我面前。

    我说,“没关系的,那样的女人,她是最后一个了。”

    陆净诚被我锁在了那间屋里。我就在院子里坐着。最开始的几天一直有指甲划门的声音,尖锐的声音刺激着我的耳膜,刺激我想起曾经发生的很多事。我就看着窗户上那个洞,看着他时不时出现在那里,看着那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朝我流泪。

    后来那里面就没有动静了,又过了几天我把他埋到了远处的山上。跟老太太住在一起,算我做的最后一件好事。

    至此事情应该都解决了。过去二十余年的所有恩怨,在这些人都死去的时候也只能烟消云散了。

    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从以杀了他们为目标的那一刻起,我就失去了其他的活着的所有意义。就照她说的,做完这一切,我们也就没有必要活着了。

    陆净诚不是我们杀的最后一个人,最后的人是我们。

    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口枯井,我们曾经找了很久才找到的。我记得那时候我们为报仇兴奋,为能死去高兴,这是我们最好的结局,我知道的。

    可她做完了一切,来握我的手腕时,我挣开了。

    我为什么挣开呢,我不想死了吗。

    她像是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着我。

    “陆微,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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