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满在沈青白的院子里住下。

    平常的时候,她从不敢过分打扰沈青白,偶尔在他身边帮忙的时候,她也只敢用眼角余光悄悄看他。

    是以最初,她和沈青白即便同住一个屋檐下,也基本没什么交流,可即使是这样,也羡煞了一帮和池满年纪相仿的孩子们。

    沈青白的后院经常会有一群孩子过来,这些孩子都是没了父母亲人的,因年纪还小,被从前的刘大夫统一安置在医馆附近的旧宅里,后来刘大夫去世,沈青白买下医馆后仍然养着他们,他们自然也知道感恩,几乎是每日都过来帮忙打下手。

    但沈青白毕竟有些不同,他对他们的关注并没有从前刘大夫的那样深。

    沈青白虽说温润好说话,可实际上对谁都不会过分亲昵,早前他们就暗中担忧,自己某天会不会突然就被赶走,毕竟旧宅里供他们吃穿的用度,若是几日还没什么,时间长了,也是笔不小的开销。

    好在半年过来无事发生,一群孩子好不容易稍稍放心了些,可就在这时,池满来了。

    她是唯一被沈青白安放在医馆内,可以和他同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人。

    见池满似乎颇得沈青白的青睐,一群孩子心里难免又一次惴惴不安起来。

    其中,最不喜欢池满的,莫过于春杏。

    这天傍晚,沈青白恰好外出,池满坐在院子里发呆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小小的人影用劲推了一把!

    “喂!”春杏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不喜,不满道,“大家都在干活,你就自己在这儿偷懒吗?”

    池满本还想着几日后月圆之夜的事,猝不防被她一推,手忙撑在一旁的桂花树干上,不料树干上恰好有只不知什么品种的毒虫,狠狠一口咬在她的虎口上!

    池满吃痛收手,低头一看,却见上一秒才咬了她的毒虫不知就去了哪里,而自己的虎口处正迅速凝成一块青紫,疼得厉害。

    这显然不是被普通的虫蚁咬的,池满皱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公仪青玉身上流着珍贵的银狐血脉,尽管并不完全纯粹,可那血液的香味也足以吸引不少潜伏在暗处的毒虫。

    他回来了,还受伤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可没怎么使劲,别装模作样的了,先生愿意收留我们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你还好意思趁先生不在的时候偷懒……”

    春杏的声音突然顿住,紧接着眼前一亮,惊喜叫了声:“先生!”

    院中其他本在玩闹的孩子一听,忙跟着喊他,池满也几乎是立刻回头。

    就见沈青白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廊前,依旧是文雅俊秀,只是右手负于身后,面上没什么笑意。

    “池满,过来。”

    池满一怔,赶忙走到他身前,一面小心将自己手中的伤口藏进袖子里,不想让他发现。

    沈青白似乎扫了眼她的袖口,但没说什么,只是右手递给她一瓶伤药。

    “今日的药可吃了?”他说的是治哑病的药。

    池满点头。

    “你先回房。”他面色淡淡的,“往后别再这样了。”

    池满以为,他说的是她试图隐瞒自己被毒虫咬的这件事。

    池满听话地回房,只是,倚在门边悄悄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几日医馆不开张,你们就不必过来了。”是沈青白的声音。

    “可先生……”

    “今日官府中的人来找我,说是你们如今住的旧宅要重新拆修。”

    “先生?!”

    “我便问了你们的事情,官府中的人说早已安排好了,临城中孔先生的学堂近来招新,你们的名额他们已经报上,他已同意收你们为弟子,日后自然管着你们的饮食起居。孔先生德高望重,桃李满天下,未来,你们只消争气些,考个功名回来,也算是有个好前程。”

    听到这里,外头几个孩子都没了声音,但依稀能听见几声欣喜的抽气声,倒是屋内的池满,她垂头静静听着,心跳得飞快。

    那她呢?

    好在春杏替她问了:“先生,那池满呢?她不会说话,孔先生也收吗?”

    “她的声音能治好……”沈青白又说了什么,可恰好外头孩子们的动静大起来,池满没听清。

    等了一会,她心情焦急起来,也顾不上别的,一下打开门。

    可她开门的时候,沈青白已经不见了,倒是春杏还在院子里。

    见她目光探询地看着自己,春杏冷哼一声,根本不理她,只讽了句:“你别得意得太早!”

    紧接着收好手里的药材,扭头就离开了。

    望着她的背影,池满的心一点点沉到谷底。其实,她也能预料到沈青白的安排……毕竟在原著里,沈青白身边可从来没有什么小药童跟着的。

    她忽然又有点后悔,这段时间为什么不多在沈青白跟前刷刷存在感,他们之间甚至都没什么眼神对视……

    唉。

    她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就试着呼叫系统。

    果然没有回复。

    这下怎么办啊……

    她越想越低落,连手上还隐隐作痛的伤都忘记了,所以等晚间沈青白叫她一道吃饭的时候,一眼就注意到她手上已经蔓延到腕上的青紫。

    是了,饭还都是沈青白做的,因为她还没灶台高,又不会烧火,水还挑不动……

    平常她生活只需自理,而对沈青白来说,她除了在他做饭的时候在旁边帮忙添两把柴火,打扫房间,整理药材……基本一无是处,也难怪沈青白不想留她。

    或许是她的悲伤蔓延过头,导致今晚的清炒苦瓜都比往常还要苦上几分,使得沈青白吃了两口,便撂下了手上的碗筷。

    “手上的伤还没好,怎么回事?”

    池满心虚,她总不能说他给她的药,她舍不得用吧……

    公仪青玉的血,能解百毒,血中有淡淡的冷香,像是凝露的雪松香气,所以即使那瓶伤药被施了障眼法,池满也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马上要走了,总得留点什么当作念想,支撑着她回头再想办法找到他。

    毕竟她现在还太小了,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说,还只能拖他的后腿。池满这样安慰自己。

    “今晚的菜是烧得不好,你去柜台取些银钱,自己从后门出去买些东西吃吧。”

    他嗓音中含着轻微倦意,池满这才想起来,他受伤了。

    池满的心霎时揪得紧紧的。

    她轻轻拽上他的衣袖,在他偏头看来时,在他掌心写下一行字——

    好。先生好好休息,我自己一个人没问题的,您不要担心。

    对上她坚定的目光,沈青白淡淡一笑,用左手摸摸她的脑袋。

    “早些休息。”

    池满看着他,又想起今天傍晚他站在廊前负在身后的那只手,以及给她递药时那不太自然的动作,池满就意识到,他受伤的是右手。

    只怕是还伤得不轻。

    这么一想池满心疼得滴血。等他回房去休息后,池满把院子各处都点亮了,又出去买了一袋子的辣椒粉,洒在光线照不到的阴暗角落。

    她看不见毒虫,但能感受到自己身上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减轻许多,可见原书的设定没有骗她。

    她松了口气,又摘了院子里的好多桂花,用白布包了满满一兜后,便轻手轻脚地进屋,将那一兜桂花小心放在他榻前。

    他最喜欢桂花香,每次诅咒发作或是受了伤,桂花香能帮助他减轻许多痛楚。

    所以,桂花也一直是她最喜欢的花。

    等放好桂花,池满却舍不得走了,她小心翼翼地守在他身边,悄悄看着他睡着的样子。

    池满瞧着瞧着,心里温柔地想,她真是好喜欢这只狐狸呀。

    明明最喜欢清净,可总是任由那群孩子跑来他的院子里吵闹,还默默为他们安排好一切。

    旧宅拆修的事是真,可她才不信官府里的那帮人会为这些无依无靠的孩子找到那么好的退路。

    是他自己找到那位孔先生说明的吧,在书里,他曾经救过孔先生的命,只要他开口,孔先生一定会答应的。

    何况他会这么做,只怕也是因为这一带的恶灵除得差不多,他又要走了。

    偏偏这样的人,却总是得不到好报。她真希望自己能一直陪着他,不让他再因为那些不坚定的人的选择和背叛伤心了。

    池满想着,不自觉就想到他会受伤的原因。在原书里,前期的恶灵是斗不过他的,所以能让他受伤的,只有一样东西。

    妖界第一妖剑,斩苍。

    这柄剑被封印在埋葬着历代妖王的墓地中,只有他们承认的纯正妖怪才能拔下,拔下,也意味着此妖为新一任的妖王。

    对这把剑,急于提升实力的公仪青玉是志在必得,在原书里,公仪青玉拔下了斩苍剑,可斩苍剑却因他是血脉不纯的半妖并不认他为主,每每被拔下后,又会重回墓地。

    毕竟,在这种修仙小说里,所有天下第一的宝剑都是男主的,其余人染指了也没用,强行使用,只会遭受反噬。

    又因这把剑的任性,妖界仍有许多并不服从他的妖。

    对此,当初看书的池满很是不平。凭什么?这把剑也太不识好歹了!

    但不久后,令池满瞠目结舌的,便是公仪青玉这次受伤,正是因为彻底收服了斩苍剑。

    这柄斩苍剑,从此与原男主谢清运再无关系,是独属于他公仪青玉的所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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