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十字路口（28）
——
“原来是奥利维亚的学弟吗？”降谷正晃没有装作不认识这个人的模样，毕竟一个敢单枪匹马拿着枪直接顶他脑袋的人绝对不会是来耍什么嘴皮子的，“欢迎你来日本，从并没有见过你。”
对付他这种政客就需要这样，亲人朋友并不会是这种在上位待久了的权利者的软肋，毕竟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是权利不能达成的，只有唯一属于他的那条命不能拿走，其他都可以作为利益交换。
但抛出问题而不回答问题，一般都是想兜圈子拖延时间的。
“1983年她来到日本以后就再也没有音讯，因为她犯了个巨大的错误，把一个贪婪的普通人当作了可以托付的存在。”男人缓声开口道，“还说出了混血种族群内绝对不能暴露给普通人的秘密，并且对那个人交付了信任。
“爱情确实是一个让所有人都会为之癫狂的东西，孤独的人在其中疯狂汲取养分，想要重新开出绚烂的花，但一段出于利用而开始的爱情，只会是通向黄泉的丧钟。
“不过我们都不是傻子，但混血种其实和人类有时又没有太多区别，你只是该庆幸，你使用的手段更加高明一些。”
杀意可以具像化吗？
当然可以。
尤其对于精神系的混血种来说，那种人类科学一直无法捕捉到的灵魂层面上的东西
他们只需要利用言灵就能制造出来。
有科学家认为人类的灵魂可能寄托在人的大脑处，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链接，而做梦就是灵魂出窍的某些表现——活人的人体对灵魂具有很强的吸附性，但在睡眠状态下吸附性产生薄弱时灵魂会开始游荡，看见很多光怪陆离的东西，睡醒时有些记得，有些忘记，也是灵魂做出的自保选择。
对于混血种来说，灵魂就是精神，精神就是太一。
仿佛身处被烈火炙烤的战场之上，硝烟和血腥从这个男人身上传达出来，他们此时不再是位于车里，那把用来威胁的枪变成了锋利的刀刃随时都能隔开他的喉咙，无数充斥着杀意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戳穿他的一切伪装，只剩下一个虚伪者的躯壳。
汗毛倒竖！
他真的会杀人！降谷正晃瞳孔收缩。
“混血种，当然和普通人一样很容易会死，但我们应该死在和龙类不死不休的战场上，死在自己的选择里，”男人淡淡道，“而不是被算计死在一个小人的手里，你觉得如何？”
喉咙间腥甜上涌，一瞬间降谷正晃的灵魂仿佛被从身体之中硬生生抽了出来，站在了自己身体的对立面，看见自己的脖子被直接割开，红色的喉管和动脉在破开的瞬间喷出血液。
脖子冰凉之后是窒息，血液流入肺部，鼻腔。
死亡！
死亡！
没有什么是比直视自己的死亡还要恐怖的事情了，尤其是对他来说。
但当他回神之时，却发现自己依旧安坐在车厢之内，对面的长发男人已经收起了枪。
缓解死亡的恐惧后又沉默许久，这位政客才终于开口：“你……您想要什么？”
“不要试图插手和奥利维亚，以及和她相关所有人的事情，如果你有这个想法，下次就会直接死在自己的梦里，这一次是警告。”
“……正晃阁下，正晃阁下。正晃阁下！”
降谷正晃骤然回神，发现自己正扶着保镖的手一只脚踏在宾利车的车边！
敞开的车门里面端坐着他全副武装的保镖，根本没有什么长头发的男人，仿佛所有都是他臆想出来的一般，但他身上的毛孔悚然全部张开冒出冷汗，衣服被汗水湿透，握着保镖的手用力抓紧，胸膛剧烈起伏，呼吸变得急促。
不会错的，那种离死神近距离的感觉，绝对不会错的。
但就在他回神的功夫，他已然完全忘记了对方的长相和特征，只清晰记得对话和对死亡的感受了。
还有一双偶尔会成为他噩梦的黄金瞳。
那双眼睛在他的脑海中和从前被因为他的野心为其注射了足以迷晕大象的麻醉药送入秘密研究室的未婚妻重叠。
宾利迅速离开了。
“玩心理战还是得看你啊老陈。”栗原幸司捧着碗豚骨面坐在面馆中隔着车窗玻璃看着那辆车离开，“不过我还以为你会直接给他洗脑？”他看向一直坐在自己对面手里夹着烟没有移动过的陈陌予。
陈陌予睁开眼睛看着手指间的香烟，眼里的金色消失：“让他直接忘记和奥利维亚的所有人和事么？不如让他一直带着恐惧和怀疑活着，以后的人才能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哼，你这个半吊子老师倒是当的挺尽职。”栗原幸司哼笑道，“校长要是知道他的学生也变成了教育家肯定会很欣慰吧，谁还记得你一开始是以观察女婿的借口教育那小子的？”
陈陌予瞥他一眼。
“得嘞，看来你家的门槛是挺高的，这小子任重道远呐，不过你还是挺欣赏他的吧，不然也不能出面帮他解决后续问题了。”
“都还是小孩子。”陈陌予看向窗外说，“大人和长辈的存在不就是帮助他们清扫一点障碍的么。我还记得我比他这个年纪再小一点的时候，有时候到处惹事甚至飞到美国读书就是希望我母亲可以多关注我一点，能给我一点帮助，但那时候我什么都有了。在任务里遇到我老婆，她什么都没有，很辛苦的从日本一个人回到中国，差点死掉，但是她一个人还是活下来了。
“一个人在这个社会生存真的很不容易，不是都说生孩子之后会对从前的自己做弥补把没有得到过的都给到孩子们身上么。”
“啧啧，这是当老爸之后的理念吧，有了小孩就会这样想。”栗原幸司边吃面边说，“挺好的，我小时候也想要人帮我还没有呢，当初要不是校长在废墟里把我挖出来，我估计也活不到现在，校长也帮了我很多啊，你们中国人不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校长对我也差不多了。”
“那你还叫他校长？”
“顺口啊，我被他捡到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校长了，有时候还会嫉妒你可以叫他老师。”
“你也可以叫，毕竟他老人家乐于当所有人的老师。”
“啊，我都这么大了，再给自己找个老爹不怎么好吧？有时候我还担心他会不会喜欢我这种阴暗批的宅男学生呢。”
陈陌予：“你问过他吗？至少不管我的孩子们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爱他们，不管优秀与否吧。”
“老大啊，你真是个好爹，要不我认你做爹吧，你看我给一铭和双颖他们当哥怎么样？”
对面给了他个嫌弃的表情。
栗原幸司把最后一筷子面夹起来嗦进嘴里，放下筷子：“其实像你这样的家长才是最少见的，我在遇见校长以前被打被罚都是常事，有些人甚至连亲生孩子都不在乎，不是所有的长辈都能叫做长辈的，在遇到校长之后我甚至很长时间认为他是长辈里的异类——怎么会有那么好的人，给你衣服穿给你食物吃，甚至还让你上学。”
“……你知道，人类从不歌颂苦难，只是歌颂历尽苦难后灵魂依旧熠熠生辉的人。”陈陌予看着他说，“不同的经历造就不同的人生，你也已经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了，栗原。”
“妈呀，这话题越来越哲了，搞得我都有点小感动。”栗原幸司双手捂住胸口，激动了一会又变成了懒洋洋的状态，吃饱喝足靠在椅背上招呼服务员上了两瓶可乐，“为了当下干一杯——不说这些了，你上次说查到了‘列宁号’的残骸痕迹是怎么回事？”
陈陌予摇头：“确认过了，那个残骸痕迹是为被伪造的。”
“那种老家伙还有人去专门伪造么。”
“当年‘列宁号’从黑天鹅港出发遇到风暴最后的信号发出是日本沿海附近，那些实验室造物是肯定被人带到岸上来的，不然也不能出现一些衍生品流通在市面上。”陈陌予说，“现在‘那里’我已经全部确定过，只是分到了一点残羹剩饭而已，真正的重头或许被蛇岐八家自己内部打捞了。”
“但是那么大的东西，美国和俄罗斯都在虎视眈眈，所以那些人干脆就弄了个假的过去掩人耳目吗？”栗原幸司挑眉。
“破冰船而已，要伪造很容易，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校长手里有一份‘列宁号’的物品清单。”陈陌予淡然道，“当年被销毁的‘生物计划’胚胎有一部分被带到了船上，那些人不会放弃这样的实验品的，从我现在所在的组织内部对于那种力量攫取的渴望就能可见一斑。”
“但是那些胚胎不在你们那里吧，不然也不能在当年大肆搜刮试验体代/孕了企图复刻‘生物计划’了，应该是有相关的实验员偷了一部分实验数据出来偷渡到那个组织里？”
两人在一间普通的餐馆之中谈论着上个世纪末尾最黑暗的实验故事，而周围坐着吃面的顾客仿若未闻一般没有一个人听见他们的对话，听见的都是最普通不过的闲聊。
言灵形成的精神领域在空气的薄膜之中，为他们自动隔开了空间。
“他们不是要复刻‘生物计划’。”陈陌予语气森冷，“组织BOSS是想获取龙类的长生，那些胚胎的器官都会是他的养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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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奥利维亚的学弟吗？”降谷正晃没有装作不认识这个人的模样，毕竟一个敢单枪匹马拿着枪直接顶他脑袋的人绝对不会是来耍什么嘴皮子的，“欢迎你来日本，从并没有见过你。”
对付他这种政客就需要这样，亲人朋友并不会是这种在上位待久了的权利者的软肋，毕竟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是权利不能达成的，只有唯一属于他的那条命不能拿走，其他都可以作为利益交换。
但抛出问题而不回答问题，一般都是想兜圈子拖延时间的。
“1983年她来到日本以后就再也没有音讯，因为她犯了个巨大的错误，把一个贪婪的普通人当作了可以托付的存在。”男人缓声开口道，“还说出了混血种族群内绝对不能暴露给普通人的秘密，并且对那个人交付了信任。
“爱情确实是一个让所有人都会为之癫狂的东西，孤独的人在其中疯狂汲取养分，想要重新开出绚烂的花，但一段出于利用而开始的爱情，只会是通向黄泉的丧钟。
“不过我们都不是傻子，但混血种其实和人类有时又没有太多区别，你只是该庆幸，你使用的手段更加高明一些。”
杀意可以具像化吗？
当然可以。
尤其对于精神系的混血种来说，那种人类科学一直无法捕捉到的灵魂层面上的东西
他们只需要利用言灵就能制造出来。
有科学家认为人类的灵魂可能寄托在人的大脑处，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链接，而做梦就是灵魂出窍的某些表现——活人的人体对灵魂具有很强的吸附性，但在睡眠状态下吸附性产生薄弱时灵魂会开始游荡，看见很多光怪陆离的东西，睡醒时有些记得，有些忘记，也是灵魂做出的自保选择。
对于混血种来说，灵魂就是精神，精神就是太一。
仿佛身处被烈火炙烤的战场之上，硝烟和血腥从这个男人身上传达出来，他们此时不再是位于车里，那把用来威胁的枪变成了锋利的刀刃随时都能隔开他的喉咙，无数充斥着杀意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戳穿他的一切伪装，只剩下一个虚伪者的躯壳。
汗毛倒竖！
他真的会杀人！降谷正晃瞳孔收缩。
“混血种，当然和普通人一样很容易会死，但我们应该死在和龙类不死不休的战场上，死在自己的选择里，”男人淡淡道，“而不是被算计死在一个小人的手里，你觉得如何？”
喉咙间腥甜上涌，一瞬间降谷正晃的灵魂仿佛被从身体之中硬生生抽了出来，站在了自己身体的对立面，看见自己的脖子被直接割开，红色的喉管和动脉在破开的瞬间喷出血液。
脖子冰凉之后是窒息，血液流入肺部，鼻腔。
死亡！
死亡！
没有什么是比直视自己的死亡还要恐怖的事情了，尤其是对他来说。
但当他回神之时，却发现自己依旧安坐在车厢之内，对面的长发男人已经收起了枪。
缓解死亡的恐惧后又沉默许久，这位政客才终于开口：“你……您想要什么？”
“不要试图插手和奥利维亚，以及和她相关所有人的事情，如果你有这个想法，下次就会直接死在自己的梦里，这一次是警告。”
“……正晃阁下，正晃阁下。正晃阁下！”
降谷正晃骤然回神，发现自己正扶着保镖的手一只脚踏在宾利车的车边！
敞开的车门里面端坐着他全副武装的保镖，根本没有什么长头发的男人，仿佛所有都是他臆想出来的一般，但他身上的毛孔悚然全部张开冒出冷汗，衣服被汗水湿透，握着保镖的手用力抓紧，胸膛剧烈起伏，呼吸变得急促。
不会错的，那种离死神近距离的感觉，绝对不会错的。
但就在他回神的功夫，他已然完全忘记了对方的长相和特征，只清晰记得对话和对死亡的感受了。
还有一双偶尔会成为他噩梦的黄金瞳。
那双眼睛在他的脑海中和从前被因为他的野心为其注射了足以迷晕大象的麻醉药送入秘密研究室的未婚妻重叠。
宾利迅速离开了。
“玩心理战还是得看你啊老陈。”栗原幸司捧着碗豚骨面坐在面馆中隔着车窗玻璃看着那辆车离开，“不过我还以为你会直接给他洗脑？”他看向一直坐在自己对面手里夹着烟没有移动过的陈陌予。
陈陌予睁开眼睛看着手指间的香烟，眼里的金色消失：“让他直接忘记和奥利维亚的所有人和事么？不如让他一直带着恐惧和怀疑活着，以后的人才能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哼，你这个半吊子老师倒是当的挺尽职。”栗原幸司哼笑道，“校长要是知道他的学生也变成了教育家肯定会很欣慰吧，谁还记得你一开始是以观察女婿的借口教育那小子的？”
陈陌予瞥他一眼。
“得嘞，看来你家的门槛是挺高的，这小子任重道远呐，不过你还是挺欣赏他的吧，不然也不能出面帮他解决后续问题了。”
“都还是小孩子。”陈陌予看向窗外说，“大人和长辈的存在不就是帮助他们清扫一点障碍的么。我还记得我比他这个年纪再小一点的时候，有时候到处惹事甚至飞到美国读书就是希望我母亲可以多关注我一点，能给我一点帮助，但那时候我什么都有了。在任务里遇到我老婆，她什么都没有，很辛苦的从日本一个人回到中国，差点死掉，但是她一个人还是活下来了。
“一个人在这个社会生存真的很不容易，不是都说生孩子之后会对从前的自己做弥补把没有得到过的都给到孩子们身上么。”
“啧啧，这是当老爸之后的理念吧，有了小孩就会这样想。”栗原幸司边吃面边说，“挺好的，我小时候也想要人帮我还没有呢，当初要不是校长在废墟里把我挖出来，我估计也活不到现在，校长也帮了我很多啊，你们中国人不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校长对我也差不多了。”
“那你还叫他校长？”
“顺口啊，我被他捡到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校长了，有时候还会嫉妒你可以叫他老师。”
“你也可以叫，毕竟他老人家乐于当所有人的老师。”
“啊，我都这么大了，再给自己找个老爹不怎么好吧？有时候我还担心他会不会喜欢我这种阴暗批的宅男学生呢。”
陈陌予：“你问过他吗？至少不管我的孩子们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爱他们，不管优秀与否吧。”
“老大啊，你真是个好爹，要不我认你做爹吧，你看我给一铭和双颖他们当哥怎么样？”
对面给了他个嫌弃的表情。
栗原幸司把最后一筷子面夹起来嗦进嘴里，放下筷子：“其实像你这样的家长才是最少见的，我在遇见校长以前被打被罚都是常事，有些人甚至连亲生孩子都不在乎，不是所有的长辈都能叫做长辈的，在遇到校长之后我甚至很长时间认为他是长辈里的异类——怎么会有那么好的人，给你衣服穿给你食物吃，甚至还让你上学。”
“……你知道，人类从不歌颂苦难，只是歌颂历尽苦难后灵魂依旧熠熠生辉的人。”陈陌予看着他说，“不同的经历造就不同的人生，你也已经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了，栗原。”
“妈呀，这话题越来越哲了，搞得我都有点小感动。”栗原幸司双手捂住胸口，激动了一会又变成了懒洋洋的状态，吃饱喝足靠在椅背上招呼服务员上了两瓶可乐，“为了当下干一杯——不说这些了，你上次说查到了‘列宁号’的残骸痕迹是怎么回事？”
陈陌予摇头：“确认过了，那个残骸痕迹是为被伪造的。”
“那种老家伙还有人去专门伪造么。”
“当年‘列宁号’从黑天鹅港出发遇到风暴最后的信号发出是日本沿海附近，那些实验室造物是肯定被人带到岸上来的，不然也不能出现一些衍生品流通在市面上。”陈陌予说，“现在‘那里’我已经全部确定过，只是分到了一点残羹剩饭而已，真正的重头或许被蛇岐八家自己内部打捞了。”
“但是那么大的东西，美国和俄罗斯都在虎视眈眈，所以那些人干脆就弄了个假的过去掩人耳目吗？”栗原幸司挑眉。
“破冰船而已，要伪造很容易，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校长手里有一份‘列宁号’的物品清单。”陈陌予淡然道，“当年被销毁的‘生物计划’胚胎有一部分被带到了船上，那些人不会放弃这样的实验品的，从我现在所在的组织内部对于那种力量攫取的渴望就能可见一斑。”
“但是那些胚胎不在你们那里吧，不然也不能在当年大肆搜刮试验体代/孕了企图复刻‘生物计划’了，应该是有相关的实验员偷了一部分实验数据出来偷渡到那个组织里？”
两人在一间普通的餐馆之中谈论着上个世纪末尾最黑暗的实验故事，而周围坐着吃面的顾客仿若未闻一般没有一个人听见他们的对话，听见的都是最普通不过的闲聊。
言灵形成的精神领域在空气的薄膜之中，为他们自动隔开了空间。
“他们不是要复刻‘生物计划’。”陈陌予语气森冷，“组织BOSS是想获取龙类的长生，那些胚胎的器官都会是他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