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凤起（24）
——
贺诚终于在周末之前回家，他给妻子和女儿带了一整箱的礼物。
在饭桌上重新商定了再请一个保姆的事情，封雅在一边没有开口，只是听着父母说话的声音。
那天结束母女之间的聊天后她也不知道妈妈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不过之后都没有再谈论过这件事，一切都风平浪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夫妻俩和睦交谈，封雅观察着贺诚放松的状态，贺诚察觉到女儿的视线也冲她眨了眨眼。
封雅移开视线：“我明天要去张淼家里，明天就不回家吃午饭了。”
“要爸爸开车送你去吗？”
“没多远，我走路去就好了。”
“之前期中考考的怎么样？”
“挺好的，下个星期三晚上开家长会。”
“那就让妈妈去吧怎么样？爸爸下个星期还有事情，可能来不及。”
“你有什么事情？”女人开口问道，“之前不是说这个项目结束之后公司会给你放几天假么？连给小雅开家长会的时间都没有？”
贺诚头皮仿佛都被这段问话捏紧了，讪笑道：“我经常出差的啊老婆，小雅的成绩不是一直你在管吗？你去开家长会也合适。”
“哦，好吧。”
女人轻飘飘答应了后搁下筷子，拿起纸巾擦嘴后起身：“你在外面工作辛苦了，待会洗完碗就去休息吧。”
贺诚噎了一下，无奈点头。
“小雅，今晚跟妈妈睡好么？”她看向食不言道女儿笑道。
“啊？好啊。”封雅不在状态的点点头，盘算着明天的计划。
明天等接完张淼出院后，她要拿着之前攒的零花钱打车去广州，去找那家中介店，要去查查那天和贺诚一起的女人有没有在那里买房，以及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说去给张淼补课其实是一个给自己预留更多时间的借口。
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封雅从来没觉得妈妈这么粘人过，非要把她抱在怀里睡觉，还硬要给她念《格林童话》。
念的是《灰姑娘》。
故事讲完，封雅满脑子被王子和灰姑娘的事情塞满，昏昏欲睡的时候，女人捏住她的脸。
“你听完故事有什么感想？”
“唔，继母是坏人？”封雅清醒了，睡意消退大半。
“这只是表面的故事，宝贝。”女人笑着说，“继母对于灰姑娘来说是坏人，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纯粹的坏人？继母一心为了她的女儿打算，这是为女儿的利益驱使。
“灰姑娘开始可怜，是因为她也失去了母亲，但她最后嫁给了王子，是因为她高尚的品格。
“这个故事里并没有全然的坏人，等你到妈妈这个年纪就会知道，好坏全凭人心，也全凭作者的一只笔。”
封雅半懂的点头。
“从前你也许不能一眼就分辨人的好坏，那是因为你还小，遇到的人和事太少，以后多遇到些，你就能识人了。”女人说着停顿一下，似乎觉得自己又说了太多，“我们中国人有句老话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通常是一些反派角色挂在嘴边的话，但其实所有的人都在践行着这句话，故事里的继母只是把这句话搬到了台面上而已。
“从前我希望你能有灰姑娘的品格，又能有利己主义的手段，但是这些可能都来不及教你了……我只希望你能有平安顺遂的一生。”女人轻轻抚过她的脸。
“妈妈？”封雅听懂了，又像是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下意识抓住了女人的手。
“但手里没有权利的人是不能有平安顺遂的，”女人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从前想着逃离命运，但我们身上背负的血脉，就注定了命运一直缠绕我们——”
“妈妈！”封雅有些惊慌。
命运这一词对于九岁的小孩来说足够遥远，在烦扰着作业做不完想要出门玩乐的年岁，但是封雅就是听懂了她说的话，这是一种天赋的理解能力——她学什么都很快，课本上的东西几乎看几遍就能全部记住，从幼儿园起就被叫做小天才。
女人将食指抵在自己的唇边，隔着被子拍拍她的背：“好了，睡觉吧，明天不是还要去同学家里玩么？”
封雅所有的思绪被这一句话抚平，很快就眼皮打架睡了过去。
梦里她像是被包裹在一颗温暖的蛋里，周围遍布着赤红色的火焰，但那是温暖的，如沐春风的火焰，未知生物的吟叫盘旋在远处。
第二天她是被妈妈叫醒的。
卧室时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数字8。
“你有点低烧哦小雅，”女人的手背贴在她的额头上，“妈妈给你煮了药，你喝了就能退烧了。”
“……妈妈你没有把厨房炸了吗？”封雅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一股奇妙的药味充斥着她的鼻腔和整个房间，她瞪着女人手里那碗黑乎乎的药沉默几秒说。
“快点喝，正好喝完去漱口。”女人把药碗递给她。
封雅捏着鼻子喝了。
洗漱完换好出行的衣服，封雅往次卧看了眼：“爸爸还没起床吗？”
“估计是昨晚又熬夜了吧，”女人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她，“之前一直看你攒着零花钱，不用扣扣搜搜的，这张卡是你之前的压岁钱，我给你一直攒着，现在你也是大孩子了，拿去花吧。”
“妈妈……我就去看个同学，还不用拿银行卡吧，丢了怎么办？”封雅说。
“我也是你这么大年纪开始自己理财的，丢了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女人强硬的把卡塞到了她的随身包里，拍拍她的脑袋，“好了，去玩吧，今天可以晚点回来。”
说完女人就一如往常的去客厅打开电视开始看剧了。
广东秋日早晨的阳光没有那么毒辣，但十一月依旧是穿着短袖的季节，女人穿着一身睡裙坐在沙发上，就像每天封雅去上学前看到的一样。
没有任何差别。
但封雅心里总有点隐秘的不安像是要即将破壳。
“妈妈，我晚上回来吃饭。”封雅在玄关站了一分钟，开口说完后换鞋，离开了家。
张淼住的医院离封雅家并不远，这一片规划的社区有医院有小学初高中，有大型菜市场和超市，都是走几步路的距离。
在和同桌一起接张淼出院时，同桌和张淼聊天，封雅从他们的交谈声中得知了张淼的父母下个星期就去离婚的消息。
同桌：“那你之后跟妈妈还是跟爸爸？”
张淼小朋友：“跟我妈妈，我奶奶说反正我是女孩子，他们也不要我。”
“那她之前还说那种话……”
封雅坠在两人后面，抓着随身包的系带，看着碧蓝的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视线飘忽时突然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
“小雅？小雅！”张淼拍拍她的肩膀，“你在看什么？”
封雅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放到张淼的手里：“我看见认识的人了，正好我待会还有事，我就先走了，星期一见！”
她跑向了马路对面街上的一家房产中介店铺。
“林叔叔！”封雅推开玻璃门闯了进来，“你怎么在这里？”
她看见的熟人正是那天见过的男人。
穿着一身中山装的男人正好和身边的人结束交谈，听见她的声音和人礼貌告退之后抬腿走向她，脸上是和蔼的笑：“来这边看看业务，这边的房地产也处于上升时期，我们家准备在这边开分店——原来你是住在这边吗？”
“你今天还回广州吗？——对不起，那天跟我爸爸走了之前忘记跟你打招呼了——你们广州的店今天开门的吧？”
“你再晚来一点我就已经回广州了，”男人开口道，说着领她往外走，“还是要去看洋房么？那正好，我载你去广州吧，你跟家里人说过了吗？”
“……说过了。”封雅想起今天自己的目的，心虚了一下。
“不过没想到你居然是贺诚的女儿。”
“林叔叔，你认识我爸爸？”
男人帮她拉开后排的车门：“算是认识吧，准确来说，我参加过你爸妈的婚礼，那天你不是问我有没有认识的封家人么？如果你爸爸是贺诚的话，那我知道你妈妈是哪里的人了。”
等封雅坐好后，男人坐进了驾驶座发动汽车。
“不过你爸爸估计已经不记得我了，我也有好几年没有见过你妈妈了，怎么样，你妈妈还好吗？”
“应该是好的吧。”封雅想起前几天看见的画面还是有些恹恹的，她说，“林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回去我跟妈妈说一下你们不就重新联系起来了。”
“林凤隆，你可以叫我凤隆叔叔。”他说，“以前干过考古，后面国家在这方面政策收紧之后就退了，这几年才开始重新涉足房地产的，很高兴认识你啊，小小姐。”
“哦哦，很高兴认识你，凤隆叔叔。”封雅往前坐了坐，“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妈妈的？她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她就是你之前说过的河南陕西那边的封家出身的吗？”
——
碎碎念：
终于把林凤隆拎出来了。
还有人记得他吗？
——
贺诚终于在周末之前回家，他给妻子和女儿带了一整箱的礼物。
在饭桌上重新商定了再请一个保姆的事情，封雅在一边没有开口，只是听着父母说话的声音。
那天结束母女之间的聊天后她也不知道妈妈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不过之后都没有再谈论过这件事，一切都风平浪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夫妻俩和睦交谈，封雅观察着贺诚放松的状态，贺诚察觉到女儿的视线也冲她眨了眨眼。
封雅移开视线：“我明天要去张淼家里，明天就不回家吃午饭了。”
“要爸爸开车送你去吗？”
“没多远，我走路去就好了。”
“之前期中考考的怎么样？”
“挺好的，下个星期三晚上开家长会。”
“那就让妈妈去吧怎么样？爸爸下个星期还有事情，可能来不及。”
“你有什么事情？”女人开口问道，“之前不是说这个项目结束之后公司会给你放几天假么？连给小雅开家长会的时间都没有？”
贺诚头皮仿佛都被这段问话捏紧了，讪笑道：“我经常出差的啊老婆，小雅的成绩不是一直你在管吗？你去开家长会也合适。”
“哦，好吧。”
女人轻飘飘答应了后搁下筷子，拿起纸巾擦嘴后起身：“你在外面工作辛苦了，待会洗完碗就去休息吧。”
贺诚噎了一下，无奈点头。
“小雅，今晚跟妈妈睡好么？”她看向食不言道女儿笑道。
“啊？好啊。”封雅不在状态的点点头，盘算着明天的计划。
明天等接完张淼出院后，她要拿着之前攒的零花钱打车去广州，去找那家中介店，要去查查那天和贺诚一起的女人有没有在那里买房，以及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说去给张淼补课其实是一个给自己预留更多时间的借口。
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封雅从来没觉得妈妈这么粘人过，非要把她抱在怀里睡觉，还硬要给她念《格林童话》。
念的是《灰姑娘》。
故事讲完，封雅满脑子被王子和灰姑娘的事情塞满，昏昏欲睡的时候，女人捏住她的脸。
“你听完故事有什么感想？”
“唔，继母是坏人？”封雅清醒了，睡意消退大半。
“这只是表面的故事，宝贝。”女人笑着说，“继母对于灰姑娘来说是坏人，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纯粹的坏人？继母一心为了她的女儿打算，这是为女儿的利益驱使。
“灰姑娘开始可怜，是因为她也失去了母亲，但她最后嫁给了王子，是因为她高尚的品格。
“这个故事里并没有全然的坏人，等你到妈妈这个年纪就会知道，好坏全凭人心，也全凭作者的一只笔。”
封雅半懂的点头。
“从前你也许不能一眼就分辨人的好坏，那是因为你还小，遇到的人和事太少，以后多遇到些，你就能识人了。”女人说着停顿一下，似乎觉得自己又说了太多，“我们中国人有句老话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通常是一些反派角色挂在嘴边的话，但其实所有的人都在践行着这句话，故事里的继母只是把这句话搬到了台面上而已。
“从前我希望你能有灰姑娘的品格，又能有利己主义的手段，但是这些可能都来不及教你了……我只希望你能有平安顺遂的一生。”女人轻轻抚过她的脸。
“妈妈？”封雅听懂了，又像是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下意识抓住了女人的手。
“但手里没有权利的人是不能有平安顺遂的，”女人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从前想着逃离命运，但我们身上背负的血脉，就注定了命运一直缠绕我们——”
“妈妈！”封雅有些惊慌。
命运这一词对于九岁的小孩来说足够遥远，在烦扰着作业做不完想要出门玩乐的年岁，但是封雅就是听懂了她说的话，这是一种天赋的理解能力——她学什么都很快，课本上的东西几乎看几遍就能全部记住，从幼儿园起就被叫做小天才。
女人将食指抵在自己的唇边，隔着被子拍拍她的背：“好了，睡觉吧，明天不是还要去同学家里玩么？”
封雅所有的思绪被这一句话抚平，很快就眼皮打架睡了过去。
梦里她像是被包裹在一颗温暖的蛋里，周围遍布着赤红色的火焰，但那是温暖的，如沐春风的火焰，未知生物的吟叫盘旋在远处。
第二天她是被妈妈叫醒的。
卧室时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数字8。
“你有点低烧哦小雅，”女人的手背贴在她的额头上，“妈妈给你煮了药，你喝了就能退烧了。”
“……妈妈你没有把厨房炸了吗？”封雅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一股奇妙的药味充斥着她的鼻腔和整个房间，她瞪着女人手里那碗黑乎乎的药沉默几秒说。
“快点喝，正好喝完去漱口。”女人把药碗递给她。
封雅捏着鼻子喝了。
洗漱完换好出行的衣服，封雅往次卧看了眼：“爸爸还没起床吗？”
“估计是昨晚又熬夜了吧，”女人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她，“之前一直看你攒着零花钱，不用扣扣搜搜的，这张卡是你之前的压岁钱，我给你一直攒着，现在你也是大孩子了，拿去花吧。”
“妈妈……我就去看个同学，还不用拿银行卡吧，丢了怎么办？”封雅说。
“我也是你这么大年纪开始自己理财的，丢了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女人强硬的把卡塞到了她的随身包里，拍拍她的脑袋，“好了，去玩吧，今天可以晚点回来。”
说完女人就一如往常的去客厅打开电视开始看剧了。
广东秋日早晨的阳光没有那么毒辣，但十一月依旧是穿着短袖的季节，女人穿着一身睡裙坐在沙发上，就像每天封雅去上学前看到的一样。
没有任何差别。
但封雅心里总有点隐秘的不安像是要即将破壳。
“妈妈，我晚上回来吃饭。”封雅在玄关站了一分钟，开口说完后换鞋，离开了家。
张淼住的医院离封雅家并不远，这一片规划的社区有医院有小学初高中，有大型菜市场和超市，都是走几步路的距离。
在和同桌一起接张淼出院时，同桌和张淼聊天，封雅从他们的交谈声中得知了张淼的父母下个星期就去离婚的消息。
同桌：“那你之后跟妈妈还是跟爸爸？”
张淼小朋友：“跟我妈妈，我奶奶说反正我是女孩子，他们也不要我。”
“那她之前还说那种话……”
封雅坠在两人后面，抓着随身包的系带，看着碧蓝的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视线飘忽时突然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
“小雅？小雅！”张淼拍拍她的肩膀，“你在看什么？”
封雅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放到张淼的手里：“我看见认识的人了，正好我待会还有事，我就先走了，星期一见！”
她跑向了马路对面街上的一家房产中介店铺。
“林叔叔！”封雅推开玻璃门闯了进来，“你怎么在这里？”
她看见的熟人正是那天见过的男人。
穿着一身中山装的男人正好和身边的人结束交谈，听见她的声音和人礼貌告退之后抬腿走向她，脸上是和蔼的笑：“来这边看看业务，这边的房地产也处于上升时期，我们家准备在这边开分店——原来你是住在这边吗？”
“你今天还回广州吗？——对不起，那天跟我爸爸走了之前忘记跟你打招呼了——你们广州的店今天开门的吧？”
“你再晚来一点我就已经回广州了，”男人开口道，说着领她往外走，“还是要去看洋房么？那正好，我载你去广州吧，你跟家里人说过了吗？”
“……说过了。”封雅想起今天自己的目的，心虚了一下。
“不过没想到你居然是贺诚的女儿。”
“林叔叔，你认识我爸爸？”
男人帮她拉开后排的车门：“算是认识吧，准确来说，我参加过你爸妈的婚礼，那天你不是问我有没有认识的封家人么？如果你爸爸是贺诚的话，那我知道你妈妈是哪里的人了。”
等封雅坐好后，男人坐进了驾驶座发动汽车。
“不过你爸爸估计已经不记得我了，我也有好几年没有见过你妈妈了，怎么样，你妈妈还好吗？”
“应该是好的吧。”封雅想起前几天看见的画面还是有些恹恹的，她说，“林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回去我跟妈妈说一下你们不就重新联系起来了。”
“林凤隆，你可以叫我凤隆叔叔。”他说，“以前干过考古，后面国家在这方面政策收紧之后就退了，这几年才开始重新涉足房地产的，很高兴认识你啊，小小姐。”
“哦哦，很高兴认识你，凤隆叔叔。”封雅往前坐了坐，“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妈妈的？她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她就是你之前说过的河南陕西那边的封家出身的吗？”
——
碎碎念：
终于把林凤隆拎出来了。
还有人记得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