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延陡然醒来,天才破晓,还泛着鱼肚白的淡青红色。

    窗外树木悠然生长,鸟雀停留其上叽叽喳喳,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都转过头来看她。

    梦里的画面似乎就在眼前,夏延只觉得心一抽抽地疼。

    自己的所做所为到底是要干什么?

    难道真的如沈纬恒所说那样“玩和前男友欲情故纵的把戏”,折磨自己折磨他人。

    更何况分手是你提的,这段感情总归是你对不住他,不告而别后远渡重洋展开新生活,对于挽留一次次拒绝。

    私自揣测沈纬恒对她主动只是逢场作戏,那她又何尝不是他人眼中出于无聊连前男友都能调戏的轻浮女人呢?

    夏延你不能在心里生起飞蛾扑火的想法。

    就当这只是酒喝多了,下意识寻求安抚吧。

    如从前一般,对于负面情绪尽可能消化,如若消化不了就压下。夏延此刻也将那些忽明忽暗的想法压在心底,天还早,继续睡会儿吧。

    等到大片阳光晒在被子上时,夏延才悠悠转醒。

    抓住一旁手机,已经11点了。夏延立刻翻身下床,冲洗一下就洗漱换衣。

    镜子里的人面容姣好,浅淡的泪痕挂在脸上,平白多了份山茶朝露、摇摇欲坠的美。

    用粉底遮住泪痕,夏延不想让父母担心。

    下楼时,阿姨已经烧好了饭菜,正往桌上端。

    乳山生蚝、黑松露鲍鱼、蔬菜沙拉、清蒸鲈鱼,还有一窑莼菜烧鹅汤。香喷喷的味道诱得人食指大动。

    夏延拿起水晶盘里的樱桃吃,懒洋洋问好:“早上好呀爸爸。”

    夏长青忽略外头的炎炎烈日,问夏延好:“你也早上好。”

    想了想,补充道:“今天起来的还挺早。有时差在,还准备让你多睡会儿,现在起来了也好,喝口水润润喉,一会吃饭了。”

    夏家作息一向规律,此时正是吃午饭的时刻,按平时来,夏母早坐在一旁悠悠喝茶。

    夏延又挑了几颗红得透紫的樱桃,问道:“怎么不见我妈?”

    夏长青放下手中报纸:“你妈和林阿姨今天有约,一大早就替人家说媒去了。”

    夏父抬头看夏延,却被夏延眼下一片黄粉惊到:“你脸怎么了,我记得你昨天回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是回国不适应还是什么。你回家前几天,你妈就让阿姨给你床单、被子全换了新的,也是你从小睡到大的真丝呀,房间也是每天打扫,怎么会这样呢……”

    夏延肤色极白,像是春天田野上静静生长的梨花。早上随便在眼下摸了些粉底,也没看是什么色号的,想来,应该和肤色相差甚多,又只涂在眼下,看上去确实触目惊心。

    夏父还在思考哪里不对,夏延打断道:“爸,我今天早上起来,怕气色不好,就往脸上涂了粉底。你说的黄,是粉底,不是虫子咬的,也不是营养不良。”

    夏父沉默片刻,思考现在年轻人的审美已经成这样了吗,他不想将旧时的想法加在夏延身上,但是茭白般的脸上,蓦然出现这黄色的图形,他觉得,哪怕是在他的漂亮女儿身上,也不好看。

    于是他犹豫着开口:“你脸色挺好的啊,白里透粉,粉里透红,像年画娃娃,不需要拿这个…这个粉底去遮啊。这又不是在外面,在家里随便点又没什么,我觉得啊,这个粉底不太适合你。”

    夏延也沉默了,她随便抹了些涂在眼下,就匆忙下楼。哪怕是她15岁穿吊带出门,抹绿色眼影,夏父都睁着眼夸好看,她今天的脸,真的很丑吗?

    夏延喝了口水,往楼上跑。

    照了镜子后,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哪里像个年画娃娃,真亏夏父夸得出口,脸上黄白交错,极白的脸色更显黄色触目。

    说是个没烧制好的泥塑娃娃还差不多,夏延看着镜中的自己,颠颠地笑了半天。

    虽然看上去有些奇怪,但是还是蛮可爱的嘛。

    洗去粉底液,露出一张素白小脸,眼下的泪痕似乎浅了些,起来的时候只注意到泪痕,现在仔细看,眼尾也泛着红,一看就是哭过了。

    爸爸不懂彩妆,也不懂女生细腻的小心思,糊弄过爸爸容易,夏母那儿就难过了。

    夏延决定画个淡妆修饰面容,免得被连如意发现她的不对劲。

    口红?那只樱色的口红呢?

    昨天化妆的时候,她想着要补妆,就放在包里。

    喝酒不舒服,她拎着包想去洗漱。

    然后…然后就碰见沈纬恒,沈纬恒带她去医院,他们俩接吻,吃饭,然后送她回家…

    包就放在车后座处,她昨晚目眩神迷,游离在清醒之外,忘记拿回来了。

    身份证、护照也还在里面。

    口红丢了能再买,身份证、护照也能再补办。可那只birkin30黑金包包是她等了大半年才拿到的,就算没多喜爱,也绝不能失去。

    放在家里收藏,没事看看愉悦眼睛也是好的。

    夏延现在的心情很难形容,三分紧张三分激动更有四分茫然无措。

    拿回包能让他们俩产生更多联系,她开心;摸不准沈纬恒对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态度,她紧张,这份紧张还掺杂了沈纬恒会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担忧;茫然无措是她把沈纬恒联系方式全删了,现在想联系也需要费些脸皮和功夫。

    古琴声悠然响起,是夏母打来的电话,要她吃饭。

    夏延敛了心思,对着镜子调整好表情,下楼时,她又是那个从容淡定的大小姐,好像小情小爱永远不在她的思考范围。

    二老已经坐在桌前等她吃饭。

    夏延吃着盘里夏母夹的饭菜,问道:“妈妈,你早上替人家说媒了?”

    连如意正替她盛汤:“林阿姨的姐姐还有印像吧,小时候带你一起玩过呢。今年28了,听你林阿姨说,她平时就喜欢在家里待着看动漫打游戏,之前网恋被骗了几万,本来就不和男生讲话现在更不愿和男生接触。

    “上个星期,不知道怎么地,忽然开窍了,和林阿姨说喜欢一个男生,想要和人家见面。自己又害羞不知道怎么和人家相处,希望长辈来出面解决。”

    连如意把汤放在夏延桌边,继续说:“喜欢的就是沈家的小儿子,沈纬恒。林家和沈家没往来,突然拜访有些冒昧,知道你们俩高中时期是一个班的,所以要我说媒,介绍两个孩子认识。”

    夏延不动声色,继续听连如意说:“我想着,两个人年龄差的有点多,介绍相亲,有些不合适;二来,我们家和沈家并不怎么熟悉,就算是高中同学,也不太好;还有一点呢,沈纬恒这个孩子各方面都挺好的,我和你爸都满意。我想,如果哪天你没有合适的结婚人选,尝试和他在一起也是不错的选择。”

    果然是她亲妈,就算不清楚她和沈伟恒的那些事,都早早地为她谋算好。

    夏延拿勺子舀了汤慢慢喝:“那妈妈你怎么拒绝林阿姨的呢?”

    连如意往纯净水里兑了玫瑰纯露:“说我们两家不熟,另请旁人。然后在林家讲话到现在。林阿姨家买的点心挺好吃的,御上斋新出的抹茶肉松小贝和玫瑰乳酪,一点不腻人,我让阿姨下午买一些放在家里,你睡醒饿了就能吃。”

    夏延点头:“谢谢妈妈。如果我有一天,真的想和沈纬恒在一起,妈你会做媒或者找人介绍吗?”

    连如意带了笑意看夏延:“我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不过你要是想和他在一起,妈肯定会尽最大努力撮合你们俩。”

    夏延朝连如意微微一笑,只要是她想做的事,妈妈都会用最好的资源、最顶尖的人脉成全她。

    不管她和沈纬恒如何,亦或和其他人如何,父母的想法和建议都值得去听。

    一家三口,从来都是夫妻两一起做决定。

    夏延看向一旁吃饭的夏长青:“爸,你怎么想的我这方面。”

    夏长青一直默默听着母女二人说话,此时被问及,道:“我没什么想法。你妈说的我基本同意,只要你想,我们肯定是倾全力成全你。”

    “但是感情这方面的事,和其他不同。强扭的瓜不甜。我希望你能找一个真心对你的人,只要有能力,肯对你好,家世差点也没关系。”

    “另外,你要是谈恋爱,收收自己的脾气。其他的,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别把人打了闹得两家不好收拾就行。”

    夏延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知道了。

    夏长青有时候说起话来,絮絮叨叨还不加修饰,夏延也每每充耳不闻。

    夏长青看见女儿这样,知道她是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补充道:“就像你现在这样。在家里不听我讲话就算了,你不能和人谈恋爱,也不搭理对方吧,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要顾及别人的感受,不要一昧地……”

    不要一昧地顾及自我。然而被连如意打断。

    连如意道:“夏延昨天才回来呢,孩子也没说现在立刻就要谈恋爱,不要长篇大论,本来夏天就热,听你说话更心烦。”

    她对夏延眨眼:“我们女儿这么优秀,对方是一定要顾及我女儿的。再说,谁说我们夏延就顾及自我了是不是,别到时候夏延为男方又哭又笑,你又在家偷偷心疼。”

    夏延拉长尾音:“对呀,爸爸。你不要在家偷偷心疼哦~~~我舍不得你这样~”

    夏长青:……

    夏延翘着腿靠在沙发椅上,慢悠悠给白露发信息。

    风凭铃引:昨天说请我吃饭还作数吗?

    小猫饭团:是吗?

    请你吃饭的前提是你拒绝陆之渊!你做到了吗!

    夏延翻到昨天晚上她最后发的信息,觉得好笑。

    风凭铃引:哦,那你能不能先回一下我的信息。

    你们俩的手被502粘起来啦?还是说你挣脱不开呀?

    挣脱不开我可以帮你报警的,你怎么不求助我!

    小猫饭团:。。。

    小猫饭团:你想去哪儿吃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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