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找了个周末，准备回乡下老家。
老家名叫乐远村，位于淮省内下辖市的一个小乡镇上。
买好车票，坐上大巴，一路上晃晃悠悠。
江宁闭上眼，在颠簸中半梦半醒。
耳边传来的声音一下远一下近，一会儿是大巴车上的喧闹，一会儿又响起模糊不清的呓语——
“哎，妈，我马上就到。饺子在煮了吗？这么久没回家就馋这一口。”
“最近天天下雨，下得心都烦了。”
“蘑菇汤，蘑菇汤……慧莲，你最爱喝的蘑菇汤，临了自己却没喝上几口……”
“……”
“叮咚”一声，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优美的女声广播随即响起：
“前方到站——乐远镇站，有下车的乘客，请带好自己的物品，有序从后门下车……”
江宁跟在人群后面下了车。
到了乐远镇，还需要步行半个小时的距离才到村口。
江宁对于老家的记忆其实并不深刻。
江秉清老同志是个近似古板的老学究，认为只有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而作为独子的江泽森却“不学无术”、弃文从厨，气得他放言“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双方的关系直到江宁出生才有所缓和。
不过江宁只在小时候的寒暑假在老家住过一阵子，之后就很少回来了。
家里的院门虚掩着，江宁推门进入。
堂屋和房间都静悄悄的，没有人在。床上的被子叠得整齐，江宁把背包在自己的房间放好，又走到了厨房。
一张不大的餐桌上用碟子盛着两个红彤彤的喜蛋，橱柜里放着洗干净的碗筷，另有一盘吃了一半的炒荠菜。看来老两口是吃过午饭后出门溜达去了。
江宁在厨房拿了一个深口的菜篮子，关好院门，往后山走去。
乐远镇的山都不高，村里的这座山尤是，轻轻松松就能登上山顶。但这山大，连绵起伏，树连着树，高耸入云，隐藏在山里的山珍也不少。
决定要复刻出陈慧莲所做的蘑菇汤时，江宁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屋后头的这座山。
**
淮城近日迎来了雨季，雨后初霁，正是捡蘑菇的好时候。
江宁挎着篮子，穿行在山林之间。
脚踩在落叶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整片树林经过雨水的洗涤后都变得焕然一新，就连蜘蛛网上挂着的雨滴看上去都是晶莹剔透。
有聚集的雨水从树叶上滑落，冻得人脖子一凉。
江宁仰头看了一眼——
【一窝新鲜稚嫩的麻雀崽】
她默默别开视线，一时不知该作什么表情。
继续往山里找，树干、树根、落叶堆……这些地方都可以看到蘑菇的踪影。
最有趣的是在草丛间，草长得矮或稀疏的地方，很容易发现长成一个不规则圆圈的蘑菇圈。
江宁在林子里转了半天，手上提着的篮子几乎快被各种蘑菇装满：
蜂窝状、深褐色的羊肚菌；形似牛肝的黑色牛肝菌；散发着浓郁香味的松口蘑；肉质肥厚、成簇生长在枯树上的杨树菇……
住在村子里的年轻人不多，老人家又大多腿脚不便很少上山，这才让江宁捡了漏。
当林间的光线开始变暗的时候，江宁提着满满当当的蘑菇下了山。
还没走到院门口，江宁就看到厨房的烟囱里冒出了白烟。
依稀能听见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宁宁怎么还没回来？”
“急啥，大林不是说看到她往后山去了吗？不过天都快黑了，应该快了吧。”
“那我这盘青菜现在还炒不炒？”
“等她回来再炒也来得及。刚出锅的青菜，热腾腾、绿油油的，那才好吃呢。”
“……”
江宁站在院门外，一时有些近乡情怯。
她和爷爷奶奶的感情并不深厚——起码从表面上看是这样。尤其是父母出事后，她更不知道该如何和他们相处。
还是隔壁沈奶奶的一声“宁宁回来了啊！”打断了江宁的思绪。
她朝沈奶奶笑笑，应了一声，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江爷爷和江奶奶许是听到了动静，当江宁进到院子里的时候，两人已经等在了厨房外。
见到江宁，两人面上都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江秉清轻咳一声，打破了局面：“宁宁回来了。正好煮好了菜，先吃饭吧。”
奶奶程兰芝手上还拿着锅铲，闻言瞪他一眼：“急什么。我还有一道青菜没炒呢。”
江秉清原本故作平淡的表情一下带上了一丝尴尬：“对，对。等你奶奶再炒一盘青菜就可以吃饭了。”
江宁点点头，又“嗯”了一声。
将蘑菇放在了屋檐下，“我先去换双鞋。”
进了屋，江宁深吸了一口气。
殊不知厨房里的老两口也是同样的无所适从——
程兰芝一边把蒜末丢进油热后的锅里，一边随口叮嘱道：“一会儿和宁宁聊天，不许问她学业上的事，也不要问她找到了什么工作……火小一点儿！一会儿蒜都给炒焦了。”
江秉清不紧不慢往灶肚里塞了一把干草：“知道了，知道了。”
“呲啦”一声，程兰芝没听清他的话，把灶沿上放在菜篮里沥水的空心菜倒进锅里后，她又道：“森森就是被你给念叨的。从刚上学开始就回回都问考得怎么样，这下好了，把人逼去了做厨子，一去就是五年不回家，最后生闷气的还不是你自个？”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学生的压力大，毕业了工作也不好找。我们自个有养老金，以后也不需要宁宁养，她只要开开心心的就成。”
江秉清嘴唇嗫喏两下，手上塞干草的动作慢了下来，气得程兰芝大喊：“火再大点儿！该小的时候不小，该大的时候不大，一盘蒜蓉空心菜给你炒成什么样了？！”
江秉清面上有些委屈，心想这盘菜不是你炒的吗？但到底理亏不敢说出口。
青菜炒得快，程兰芝刚把这盘蒜蓉空心菜端上桌，江宁就换好拖鞋过来了。
除了蒜蓉空心菜外，桌上还摆了一盘竹笋炒腊肉、一碟白灼大虾、一盆上汤豆苗，以及剩了半盘的炒荠菜……
“怎么把这盘荠菜端上桌了？今天不吃剩菜，你要是想吃留着给你明早吃。”后半句是对着江秉清说的。
程兰芝作势要将这盘荠菜端走，被江宁拦下了：“没事，我喜欢吃。”
江秉清在一旁语气略有些得意：“我就是知道宁宁喜欢吃，才端过来的。”
程兰芝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把荠菜放下了。
这顿饭比江宁预想中的要自在不少。
她几乎没怎么说话，筷子倒是没停下过。
腊肉是自家腊的，从年前放到现在肉质越发紧实，和新鲜春笋翻炒过后，腊肉的咸香与笋味的清香紧紧交融在一起，咸香味美，口口香醇；
白灼大虾肉质饱满、口感Q弹，鲜味十足；味道鲜美的空心菜吃起来十分嫩滑；
皮蛋、咸蛋、切粒火腿做成的汤汤色奶白，再加入一把鲜嫩爽脆的豆苗，味道更是清甜……程兰芝的厨艺虽然比不上那些名师大厨，但这几道食材新鲜的时令菜也被她做得有滋有味、色香俱全，就连那半盘炒荠菜也是清香鲜嫩，让人回味无穷。
程兰芝倒有些不满意：“今天去镇上晚了，买的虾个头太小，笋也不够嫩。”
江宁轻声道：“没事，奶奶，我觉得很好吃。”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这几盘菜都很好吃。”
程兰芝一下喜笑颜开：“哎，宁宁喜欢吃就好。”
见江宁面露倦色，程兰芝不由关心道：“坐了这么久的车累了吧？休息一会儿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碗让你爷爷洗。”
江秉清也道：“哎，我洗我洗。”
老两口不由分说占据了洗碗池的地盘，江宁只好点头应下。
休息了一会儿，洗了个热水澡，江宁又来到堂屋，陪两人看了会儿电视。
期间，老两口总是时不时偷瞄江宁，欲言又止。几次之后，江宁在心底叹了口气，主动开了口，挑着学校里发生的趣事说了说。祖孙间的气氛是三人之前从未想过的和谐。
晚上，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鼻息间全是阳光的气息，江宁舒服地闭上眼，进入了睡眠。
第二天，江宁难得的起晚了。
桌上放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早饭在锅里”，字体遒劲有力，是江秉清的笔迹。走到厨房，揭开锅盖，里面温着几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两根油条，还有昨天剩下的喜蛋，另加一杯豆浆。
江秉清和程兰芝不在家，院子里晒着江宁昨天穿上山的鞋。雨季，怕干不透，鞋并没有完全浸到水，只是用湿布擦洗过了。
吃过早饭，江宁收拾好背包，准备回学校。
学校里没什么事，其实晚几天回去也可以。但留在家里总给爷爷奶奶添麻烦，江宁心里过意不去。
廊檐下挂着江宁昨天采回来的蘑菇，不出意外地被处理好了。旁边放着一大袋子的干蘑菇，鸡枞菌、羊肚菌、姬松茸……什么种类都有。
江宁站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清晨半梦半醒间听到的江奶奶和别人的说话声不是在做梦。
这么多的蘑菇，也不知道向来不愿意麻烦别人的她找了几户人家才凑齐。
江宁沉默着将所有打包好的蘑菇都提在了手上。
——沉甸甸的。
老家名叫乐远村，位于淮省内下辖市的一个小乡镇上。
买好车票，坐上大巴，一路上晃晃悠悠。
江宁闭上眼，在颠簸中半梦半醒。
耳边传来的声音一下远一下近，一会儿是大巴车上的喧闹，一会儿又响起模糊不清的呓语——
“哎，妈，我马上就到。饺子在煮了吗？这么久没回家就馋这一口。”
“最近天天下雨，下得心都烦了。”
“蘑菇汤，蘑菇汤……慧莲，你最爱喝的蘑菇汤，临了自己却没喝上几口……”
“……”
“叮咚”一声，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优美的女声广播随即响起：
“前方到站——乐远镇站，有下车的乘客，请带好自己的物品，有序从后门下车……”
江宁跟在人群后面下了车。
到了乐远镇，还需要步行半个小时的距离才到村口。
江宁对于老家的记忆其实并不深刻。
江秉清老同志是个近似古板的老学究，认为只有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而作为独子的江泽森却“不学无术”、弃文从厨，气得他放言“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双方的关系直到江宁出生才有所缓和。
不过江宁只在小时候的寒暑假在老家住过一阵子，之后就很少回来了。
家里的院门虚掩着，江宁推门进入。
堂屋和房间都静悄悄的，没有人在。床上的被子叠得整齐，江宁把背包在自己的房间放好，又走到了厨房。
一张不大的餐桌上用碟子盛着两个红彤彤的喜蛋，橱柜里放着洗干净的碗筷，另有一盘吃了一半的炒荠菜。看来老两口是吃过午饭后出门溜达去了。
江宁在厨房拿了一个深口的菜篮子，关好院门，往后山走去。
乐远镇的山都不高，村里的这座山尤是，轻轻松松就能登上山顶。但这山大，连绵起伏，树连着树，高耸入云，隐藏在山里的山珍也不少。
决定要复刻出陈慧莲所做的蘑菇汤时，江宁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屋后头的这座山。
**
淮城近日迎来了雨季，雨后初霁，正是捡蘑菇的好时候。
江宁挎着篮子，穿行在山林之间。
脚踩在落叶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整片树林经过雨水的洗涤后都变得焕然一新，就连蜘蛛网上挂着的雨滴看上去都是晶莹剔透。
有聚集的雨水从树叶上滑落，冻得人脖子一凉。
江宁仰头看了一眼——
【一窝新鲜稚嫩的麻雀崽】
她默默别开视线，一时不知该作什么表情。
继续往山里找，树干、树根、落叶堆……这些地方都可以看到蘑菇的踪影。
最有趣的是在草丛间，草长得矮或稀疏的地方，很容易发现长成一个不规则圆圈的蘑菇圈。
江宁在林子里转了半天，手上提着的篮子几乎快被各种蘑菇装满：
蜂窝状、深褐色的羊肚菌；形似牛肝的黑色牛肝菌；散发着浓郁香味的松口蘑；肉质肥厚、成簇生长在枯树上的杨树菇……
住在村子里的年轻人不多，老人家又大多腿脚不便很少上山，这才让江宁捡了漏。
当林间的光线开始变暗的时候，江宁提着满满当当的蘑菇下了山。
还没走到院门口，江宁就看到厨房的烟囱里冒出了白烟。
依稀能听见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宁宁怎么还没回来？”
“急啥，大林不是说看到她往后山去了吗？不过天都快黑了，应该快了吧。”
“那我这盘青菜现在还炒不炒？”
“等她回来再炒也来得及。刚出锅的青菜，热腾腾、绿油油的，那才好吃呢。”
“……”
江宁站在院门外，一时有些近乡情怯。
她和爷爷奶奶的感情并不深厚——起码从表面上看是这样。尤其是父母出事后，她更不知道该如何和他们相处。
还是隔壁沈奶奶的一声“宁宁回来了啊！”打断了江宁的思绪。
她朝沈奶奶笑笑，应了一声，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江爷爷和江奶奶许是听到了动静，当江宁进到院子里的时候，两人已经等在了厨房外。
见到江宁，两人面上都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江秉清轻咳一声，打破了局面：“宁宁回来了。正好煮好了菜，先吃饭吧。”
奶奶程兰芝手上还拿着锅铲，闻言瞪他一眼：“急什么。我还有一道青菜没炒呢。”
江秉清原本故作平淡的表情一下带上了一丝尴尬：“对，对。等你奶奶再炒一盘青菜就可以吃饭了。”
江宁点点头，又“嗯”了一声。
将蘑菇放在了屋檐下，“我先去换双鞋。”
进了屋，江宁深吸了一口气。
殊不知厨房里的老两口也是同样的无所适从——
程兰芝一边把蒜末丢进油热后的锅里，一边随口叮嘱道：“一会儿和宁宁聊天，不许问她学业上的事，也不要问她找到了什么工作……火小一点儿！一会儿蒜都给炒焦了。”
江秉清不紧不慢往灶肚里塞了一把干草：“知道了，知道了。”
“呲啦”一声，程兰芝没听清他的话，把灶沿上放在菜篮里沥水的空心菜倒进锅里后，她又道：“森森就是被你给念叨的。从刚上学开始就回回都问考得怎么样，这下好了，把人逼去了做厨子，一去就是五年不回家，最后生闷气的还不是你自个？”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学生的压力大，毕业了工作也不好找。我们自个有养老金，以后也不需要宁宁养，她只要开开心心的就成。”
江秉清嘴唇嗫喏两下，手上塞干草的动作慢了下来，气得程兰芝大喊：“火再大点儿！该小的时候不小，该大的时候不大，一盘蒜蓉空心菜给你炒成什么样了？！”
江秉清面上有些委屈，心想这盘菜不是你炒的吗？但到底理亏不敢说出口。
青菜炒得快，程兰芝刚把这盘蒜蓉空心菜端上桌，江宁就换好拖鞋过来了。
除了蒜蓉空心菜外，桌上还摆了一盘竹笋炒腊肉、一碟白灼大虾、一盆上汤豆苗，以及剩了半盘的炒荠菜……
“怎么把这盘荠菜端上桌了？今天不吃剩菜，你要是想吃留着给你明早吃。”后半句是对着江秉清说的。
程兰芝作势要将这盘荠菜端走，被江宁拦下了：“没事，我喜欢吃。”
江秉清在一旁语气略有些得意：“我就是知道宁宁喜欢吃，才端过来的。”
程兰芝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把荠菜放下了。
这顿饭比江宁预想中的要自在不少。
她几乎没怎么说话，筷子倒是没停下过。
腊肉是自家腊的，从年前放到现在肉质越发紧实，和新鲜春笋翻炒过后，腊肉的咸香与笋味的清香紧紧交融在一起，咸香味美，口口香醇；
白灼大虾肉质饱满、口感Q弹，鲜味十足；味道鲜美的空心菜吃起来十分嫩滑；
皮蛋、咸蛋、切粒火腿做成的汤汤色奶白，再加入一把鲜嫩爽脆的豆苗，味道更是清甜……程兰芝的厨艺虽然比不上那些名师大厨，但这几道食材新鲜的时令菜也被她做得有滋有味、色香俱全，就连那半盘炒荠菜也是清香鲜嫩，让人回味无穷。
程兰芝倒有些不满意：“今天去镇上晚了，买的虾个头太小，笋也不够嫩。”
江宁轻声道：“没事，奶奶，我觉得很好吃。”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这几盘菜都很好吃。”
程兰芝一下喜笑颜开：“哎，宁宁喜欢吃就好。”
见江宁面露倦色，程兰芝不由关心道：“坐了这么久的车累了吧？休息一会儿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碗让你爷爷洗。”
江秉清也道：“哎，我洗我洗。”
老两口不由分说占据了洗碗池的地盘，江宁只好点头应下。
休息了一会儿，洗了个热水澡，江宁又来到堂屋，陪两人看了会儿电视。
期间，老两口总是时不时偷瞄江宁，欲言又止。几次之后，江宁在心底叹了口气，主动开了口，挑着学校里发生的趣事说了说。祖孙间的气氛是三人之前从未想过的和谐。
晚上，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鼻息间全是阳光的气息，江宁舒服地闭上眼，进入了睡眠。
第二天，江宁难得的起晚了。
桌上放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早饭在锅里”，字体遒劲有力，是江秉清的笔迹。走到厨房，揭开锅盖，里面温着几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两根油条，还有昨天剩下的喜蛋，另加一杯豆浆。
江秉清和程兰芝不在家，院子里晒着江宁昨天穿上山的鞋。雨季，怕干不透，鞋并没有完全浸到水，只是用湿布擦洗过了。
吃过早饭，江宁收拾好背包，准备回学校。
学校里没什么事，其实晚几天回去也可以。但留在家里总给爷爷奶奶添麻烦，江宁心里过意不去。
廊檐下挂着江宁昨天采回来的蘑菇，不出意外地被处理好了。旁边放着一大袋子的干蘑菇，鸡枞菌、羊肚菌、姬松茸……什么种类都有。
江宁站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清晨半梦半醒间听到的江奶奶和别人的说话声不是在做梦。
这么多的蘑菇，也不知道向来不愿意麻烦别人的她找了几户人家才凑齐。
江宁沉默着将所有打包好的蘑菇都提在了手上。
——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