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世衍蓦地睁眼，警觉起身，从手边顺过长袍迅速披上，抓起床边的佩刀瞬间冲出营帐，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是几年来带兵训练出的自然反应。
今夜乌云遮蔽，月色浅淡，些微惨白的光朦胧地照耀大地。
莫世衍小心翼翼地围着营帐查看，在昏暗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潜藏的暗影，她出手如风向那人后领抓去。
却是没有抓到，手至半途被那人准确地格挡住。招式未老莫世衍又变抓为推，那人随机应变，短短一瞬，两人已经来往了几个回合，随着脚下移动两人均暴露在熹微的月光下。
莫世衍欲抽刀，这人糅身上前，轻巧将她抽刀的手肘按住，她半条手臂顿时麻木，佩刀一时抽之不出，只听见这人低声道：“住手，莫侍郎，是我！”
声音熟悉，就着淡淡的月色，莫世衍奇道：“——煜王殿下？！”
“是本王！”李峙渊轻声道，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莫世衍停住抽刀的手冷然道：“夜黑风高七王爷不早些安歇，深夜在此却是为何？”
“半刻钟前有人往本王帐中吹入迷烟，那贼人未料到本王尚未入眠，见本王起身就仓惶逃了，本王正追到此处。”李峙渊转头往大帐方向看了看道，“咱们交手的这会功夫，本王瞧他已往那边去了。”
两人不再多言，一齐往那方向奔去，在靠近胡太师的营帐附近，很快发现了一个鬼祟身影，不知那人有何行动，他正趴伏在昏暗中，几乎与夜色相融。
李峙渊一掌击出，那人听音辨形，未回头便用右臂抵住了攻击，他转过身来，这人身形魁梧壮硕，身着夜行服戴黑色头巾，黑布蒙面，仅露出一双细眯的眼。
莫世衍跟前一步出拳，蒙面人再次格住，三人很快缠斗在一处。蒙面人劲力十足，拳来掌往，虎虎生风，这人胆敢孤身闯营，果然武功高强。他双手擒拿点拍，攻势凌厉，他左移右动，动作十分迅猛，几个回合拳脚来往下来，莫世衍就感觉到吃力。
莫世衍被拳风击退，她站立一旁观察片刻，缓缓拔出佩刀，对方也宝剑出鞘，莹白的剑锋在朦胧的月光下闪出雪峰般的寒芒，李峙渊不敢托大，亦抽出了他锐利的狼胥刀。
莫世衍先横刀劈下，蒙面人未予直接抵挡，反而剑尖轻挑，直往莫世衍的心口而去，她忙撤刀回护，那人剑锋一转，抵住了从后袭来的李峙渊的刀锋，两把利器相撞，发出当的脆响，两人都被对方逼得退了两步。
莫世衍旋身再上，刀由下而上斜砍向蒙面人，砍、回刀复砍、转腕再砍。三刀连环，李峙渊自蒙面人背后袭来，两人前后夹击，着着进逼，那人左支右绌，叮叮当当一阵响，将所有招式一一化解。
蒙面人很快发现莫世衍武力值较弱，剑剑朝她命门而去，轻盈的剑招被他使得刚劲又快速，莫世衍抵挡得狼狈。蒙面人身形飘忽，转了几转后，移步向东，一剑向莫世衍刺下，速度奇快，莫世衍情急中举刀相抵，“砰”佩刀被宝剑拦腰斩断，当啷掉落，剑尖直指眉间。
李峙渊从后跃起，挥刀向那人背后挥去，蒙面人挥剑挡过，剑尖始终不离莫世衍，李峙渊从正面再袭，谁想蒙面人使的招竟是引蛇出洞，那剑锋不可思议地在空中陡然一转，直刺李峙渊胸口，狠厉又毒辣。
电光火石间李峙渊就地一滚，堪堪避过了致命的剑尖，左臂上却仍然被锐利的剑锋划了一大道，李峙渊闷哼一声，架刀奋力格住要命的利剑。
值夜的守卫听见动静终于赶到，呼啦啦地冲将上来，几柄刀同时向蒙面人招呼，蒙面人一一荡开，眼见今夜讨不了好，他哈哈一笑，右手原地一掷，迷烟散去 ，蒙面人原地消失。
守卫们左右相顾：“啊……是什么邪魅吧！？”
“妖……妖术？”
“这大概就是巫术吧！？不得了，不得了，听说练到高明之处，可以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听周围人一片哗然，说话的守卫甚是得意。
“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幻术，做什么大惊小怪！”李峙渊将左臂负于身后，出声斥道，“各位今夜需加强戒备，守好各自的职，若再出现这类小蟊贼，诸位可就身家难保了！”
众守卫纷纷闭口应答而去，李峙渊又嘱咐守卫队长今夜之事不要声张，再加派人手加强巡逻与守备。
待一一安排妥当，已过中夜，莫世衍在黑暗中瞧不太清楚他的伤，只道：“殿下伤得不轻，需得及时请御医治疗。”
“此事不宜声张，以免惊动人，”李峙渊试图将受伤的手臂举在眼前，却痛得脸色一变，他只得转头看了眼伤口，“听闻莫侍郎略通医理，就劳烦莫侍郎给处置处置了。”
莫世衍前后思量一下，没有反对，带他回了自己的营帐。她将灯烛点燃，眼前骤然一亮，她才发现李峙渊的伤口尚在淌血，浅色衣裳已被浸透半边，瞧上去触目惊心。
为免再碰到伤口，莫世衍先从李峙渊胸口处将衣衫剪破，衣衫掉落袒露出他坚实的胸膛，并非公子哥般的苍白瘦弱，他皮肤微暗，肩背肌肉线条利落精悍，饱满而健硕。
难怪有如此身手，想来他的武功一直未曾落下。莫世衍早已适应自己的男子身份，见此毫无半点扭捏。
顺着胸膛继续剪至手臂，露出了臂上狰狞的伤口，莫世衍不禁倒吸口冷气。只见那伤口自李峙渊的肘部一直蜿蜒至肩部，伤口表面皮肉微翻，幸而未伤及经脉。
莫世衍从随行的药箱中取出一只青瓷瓶，将其中的药粉毫不怜惜地往伤口上倒。李峙渊闻得药粉气味清香，似有名贵药材，他见莫世衍紧抿着唇，面色不善，于是笑道：“莫侍郎倒是大方，上好的金疮药跟不要钱似地撒。”
莫世衍斜他一眼，语气不甚好地道：“七王爷万金之躯，亲身涉险以致受此重伤，皇上若是追究下来，我等已是万死莫赎，一点金创药又算得什么！”
她嘴上说着话，手下一刻不停，李峙渊眼见得伤口立即止了血。莫世衍又倒来温水，割下一截纱布做帕沾了温水，细细地擦拭他手臂等处的血污。她素白的手上满是鲜红血迹，直换了四五盆清水，才勉强将血污处清理干净。
洗净血污，莫世衍将他翻转的皮肉一点点地细致归位，李峙渊看她半躬着身英眉紧蹙，星眸半垂，浓黑微卷的眼睫羽翼般上下扑扇。她神情专注动作轻柔，温热的手抚着自己光裸的手臂，倒叫李峙渊有些不自在起来。
“殿下这伤属实有些严重，臣只能先为殿下简单处理，明日还需唤御医替殿下仔细瞧瞧，”他听见莫世衍道，“可别留下什么隐疾。”
李峙渊咳了声：“自然，自然得请御医瞧瞧。”
伤口处置好后，莫世衍再次消毒，又取出瓶伤药均匀地抹在他伤口处，李峙渊只觉伤口处一片清凉，火辣辣的痛感立时减轻了不少。莫世衍再将纱布细细地往上裹。
“莫侍郎不觉得今日这棕熊现得有些蹊跷吗？冬日本不易见到熊类，且这熊腿上有伤。”李峙渊垂眸看她动作，“莫侍郎你怎么看？”
“御用猎场来的都是官员权贵，本不应出现这样的猛兽，显然是有人将熊刺伤，引发了它的狂躁。”莫世衍眼不离手，这些事李峙渊必然早已想到，他一定是有更深的思虑，莫世衍不过顺水推舟地说。
“只是这样凡有可能进山的人都会是他的目标，目标太多反而不知他是要针对特定的人还是只想引起现场混乱。”她摇摇头， “实在难以猜测其目的。”
“那你觉着今夜这蒙面刺客又是所为何来？”李峙渊摩挲着下颌道。
“殿下是觉着两者之间有联系？”
“若是将两者都视作冲本王的命而来，”李峙渊缓缓道，“一切不都顺理成章了吗？”
“那殿下疑心的是谁？”
“本王若没了，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莫世衍裹纱布的手顿了顿，没有接话。
李峙渊自顾自地沉思一会，未再深入那个话题，他道：“莫指挥使调任禁军半年，感觉如何？”
莫世衍抬头看他一眼，简洁道：“尚可！”
“莫指挥着实谦逊，”李峙渊轻笑一声，“本王听闻自莫指挥使上任后，禁军可大有改观。”
“禁军为护卫陛下守卫京城所设，本就是精炼之兵，非臣之功。” 莫世衍依然垂着首，发尾端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脖颈。
“胡太师一向看重且关注禁军，对莫指挥使可有所关照？” 李峙渊目光滑到了她光洁的脖颈，其实他更想看清她的神情。
莫世衍手上未停，脑中想起自调任禁军指挥使后被自己退回的各路诸多馈礼，以及各色达官贵人们低调的种种示好。胡太师甚至四王爷也确实纡尊降贵地与她主动闲谈过几回。
如今她这个位置，虽说无太大实权，在某些特殊时刻却也能是一把十分趁手的锐利钢刀。莫世衍当然明白其中关窍，但她更知道自己该尽的忠，该站的队。
陛下以大龄登位未久，根基不稳且膝下空悬。京城现今已是暗流涌动，各方势力按耐不住地蠢蠢欲动，但对于他们莫家来说，尽忠的仅有皇位上名正言顺的那一位。
身为皇帝陛下亲胞弟的李峙渊此时突然就此一问，是确实有所疑虑还是仅仅暗含警示？
“殿下此话何意，臣却是听不明白。”莫世衍将手中的纱布重重一扯，紧紧地裹在伤口上，疼的李峙渊嘶嘶地抽气不止，她如他所愿地抬眸看过来，一张肃然的脸呈现他眼前，“臣谨奉皇命忠于陛下，只尽分内之责，只遵该遵之命，不曾也不会受什么多余的关照。”
李峙渊听话听音：“咱好好说话，莫指挥使莫要生气嘛！”他不着痕迹地要将颇受折磨的手臂往回收，息气宁人地道。
“煜王殿下信息众多，”莫世衍架着他的手不让动，垂首不紧不慢地继续往上裹着纱布，两人手下暗暗较着劲，莫世衍善解人意地道，“只是信息嘛，来源太多良莠掺杂的，分辨起来确实需多费些心力。”
李峙渊脸上漾起一阵轻微的笑意。终于将纱布裹好，李峙渊抬起如白胖粽子般的手臂来看了看，赞许道：“莫侍郎好技术，本王瞧着与御医也不遑多让。”
“殿下这几日请务必多加小心，请莫轻易亲身涉险，毕竟臣还年轻，还想多活几年的。” 莫世衍不想接受这敷衍的吹捧，面无表情地道， “天快亮了，殿下还是尽早回帐，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若是让人误会咱俩有关联，有些人可就更沉不住气了。”李峙渊愉悦道，只是声音平淡不带半点温度，“指不定能守株待兔，省了本王好些力气呢！”
今夜乌云遮蔽，月色浅淡，些微惨白的光朦胧地照耀大地。
莫世衍小心翼翼地围着营帐查看，在昏暗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潜藏的暗影，她出手如风向那人后领抓去。
却是没有抓到，手至半途被那人准确地格挡住。招式未老莫世衍又变抓为推，那人随机应变，短短一瞬，两人已经来往了几个回合，随着脚下移动两人均暴露在熹微的月光下。
莫世衍欲抽刀，这人糅身上前，轻巧将她抽刀的手肘按住，她半条手臂顿时麻木，佩刀一时抽之不出，只听见这人低声道：“住手，莫侍郎，是我！”
声音熟悉，就着淡淡的月色，莫世衍奇道：“——煜王殿下？！”
“是本王！”李峙渊轻声道，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莫世衍停住抽刀的手冷然道：“夜黑风高七王爷不早些安歇，深夜在此却是为何？”
“半刻钟前有人往本王帐中吹入迷烟，那贼人未料到本王尚未入眠，见本王起身就仓惶逃了，本王正追到此处。”李峙渊转头往大帐方向看了看道，“咱们交手的这会功夫，本王瞧他已往那边去了。”
两人不再多言，一齐往那方向奔去，在靠近胡太师的营帐附近，很快发现了一个鬼祟身影，不知那人有何行动，他正趴伏在昏暗中，几乎与夜色相融。
李峙渊一掌击出，那人听音辨形，未回头便用右臂抵住了攻击，他转过身来，这人身形魁梧壮硕，身着夜行服戴黑色头巾，黑布蒙面，仅露出一双细眯的眼。
莫世衍跟前一步出拳，蒙面人再次格住，三人很快缠斗在一处。蒙面人劲力十足，拳来掌往，虎虎生风，这人胆敢孤身闯营，果然武功高强。他双手擒拿点拍，攻势凌厉，他左移右动，动作十分迅猛，几个回合拳脚来往下来，莫世衍就感觉到吃力。
莫世衍被拳风击退，她站立一旁观察片刻，缓缓拔出佩刀，对方也宝剑出鞘，莹白的剑锋在朦胧的月光下闪出雪峰般的寒芒，李峙渊不敢托大，亦抽出了他锐利的狼胥刀。
莫世衍先横刀劈下，蒙面人未予直接抵挡，反而剑尖轻挑，直往莫世衍的心口而去，她忙撤刀回护，那人剑锋一转，抵住了从后袭来的李峙渊的刀锋，两把利器相撞，发出当的脆响，两人都被对方逼得退了两步。
莫世衍旋身再上，刀由下而上斜砍向蒙面人，砍、回刀复砍、转腕再砍。三刀连环，李峙渊自蒙面人背后袭来，两人前后夹击，着着进逼，那人左支右绌，叮叮当当一阵响，将所有招式一一化解。
蒙面人很快发现莫世衍武力值较弱，剑剑朝她命门而去，轻盈的剑招被他使得刚劲又快速，莫世衍抵挡得狼狈。蒙面人身形飘忽，转了几转后，移步向东，一剑向莫世衍刺下，速度奇快，莫世衍情急中举刀相抵，“砰”佩刀被宝剑拦腰斩断，当啷掉落，剑尖直指眉间。
李峙渊从后跃起，挥刀向那人背后挥去，蒙面人挥剑挡过，剑尖始终不离莫世衍，李峙渊从正面再袭，谁想蒙面人使的招竟是引蛇出洞，那剑锋不可思议地在空中陡然一转，直刺李峙渊胸口，狠厉又毒辣。
电光火石间李峙渊就地一滚，堪堪避过了致命的剑尖，左臂上却仍然被锐利的剑锋划了一大道，李峙渊闷哼一声，架刀奋力格住要命的利剑。
值夜的守卫听见动静终于赶到，呼啦啦地冲将上来，几柄刀同时向蒙面人招呼，蒙面人一一荡开，眼见今夜讨不了好，他哈哈一笑，右手原地一掷，迷烟散去 ，蒙面人原地消失。
守卫们左右相顾：“啊……是什么邪魅吧！？”
“妖……妖术？”
“这大概就是巫术吧！？不得了，不得了，听说练到高明之处，可以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听周围人一片哗然，说话的守卫甚是得意。
“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幻术，做什么大惊小怪！”李峙渊将左臂负于身后，出声斥道，“各位今夜需加强戒备，守好各自的职，若再出现这类小蟊贼，诸位可就身家难保了！”
众守卫纷纷闭口应答而去，李峙渊又嘱咐守卫队长今夜之事不要声张，再加派人手加强巡逻与守备。
待一一安排妥当，已过中夜，莫世衍在黑暗中瞧不太清楚他的伤，只道：“殿下伤得不轻，需得及时请御医治疗。”
“此事不宜声张，以免惊动人，”李峙渊试图将受伤的手臂举在眼前，却痛得脸色一变，他只得转头看了眼伤口，“听闻莫侍郎略通医理，就劳烦莫侍郎给处置处置了。”
莫世衍前后思量一下，没有反对，带他回了自己的营帐。她将灯烛点燃，眼前骤然一亮，她才发现李峙渊的伤口尚在淌血，浅色衣裳已被浸透半边，瞧上去触目惊心。
为免再碰到伤口，莫世衍先从李峙渊胸口处将衣衫剪破，衣衫掉落袒露出他坚实的胸膛，并非公子哥般的苍白瘦弱，他皮肤微暗，肩背肌肉线条利落精悍，饱满而健硕。
难怪有如此身手，想来他的武功一直未曾落下。莫世衍早已适应自己的男子身份，见此毫无半点扭捏。
顺着胸膛继续剪至手臂，露出了臂上狰狞的伤口，莫世衍不禁倒吸口冷气。只见那伤口自李峙渊的肘部一直蜿蜒至肩部，伤口表面皮肉微翻，幸而未伤及经脉。
莫世衍从随行的药箱中取出一只青瓷瓶，将其中的药粉毫不怜惜地往伤口上倒。李峙渊闻得药粉气味清香，似有名贵药材，他见莫世衍紧抿着唇，面色不善，于是笑道：“莫侍郎倒是大方，上好的金疮药跟不要钱似地撒。”
莫世衍斜他一眼，语气不甚好地道：“七王爷万金之躯，亲身涉险以致受此重伤，皇上若是追究下来，我等已是万死莫赎，一点金创药又算得什么！”
她嘴上说着话，手下一刻不停，李峙渊眼见得伤口立即止了血。莫世衍又倒来温水，割下一截纱布做帕沾了温水，细细地擦拭他手臂等处的血污。她素白的手上满是鲜红血迹，直换了四五盆清水，才勉强将血污处清理干净。
洗净血污，莫世衍将他翻转的皮肉一点点地细致归位，李峙渊看她半躬着身英眉紧蹙，星眸半垂，浓黑微卷的眼睫羽翼般上下扑扇。她神情专注动作轻柔，温热的手抚着自己光裸的手臂，倒叫李峙渊有些不自在起来。
“殿下这伤属实有些严重，臣只能先为殿下简单处理，明日还需唤御医替殿下仔细瞧瞧，”他听见莫世衍道，“可别留下什么隐疾。”
李峙渊咳了声：“自然，自然得请御医瞧瞧。”
伤口处置好后，莫世衍再次消毒，又取出瓶伤药均匀地抹在他伤口处，李峙渊只觉伤口处一片清凉，火辣辣的痛感立时减轻了不少。莫世衍再将纱布细细地往上裹。
“莫侍郎不觉得今日这棕熊现得有些蹊跷吗？冬日本不易见到熊类，且这熊腿上有伤。”李峙渊垂眸看她动作，“莫侍郎你怎么看？”
“御用猎场来的都是官员权贵，本不应出现这样的猛兽，显然是有人将熊刺伤，引发了它的狂躁。”莫世衍眼不离手，这些事李峙渊必然早已想到，他一定是有更深的思虑，莫世衍不过顺水推舟地说。
“只是这样凡有可能进山的人都会是他的目标，目标太多反而不知他是要针对特定的人还是只想引起现场混乱。”她摇摇头， “实在难以猜测其目的。”
“那你觉着今夜这蒙面刺客又是所为何来？”李峙渊摩挲着下颌道。
“殿下是觉着两者之间有联系？”
“若是将两者都视作冲本王的命而来，”李峙渊缓缓道，“一切不都顺理成章了吗？”
“那殿下疑心的是谁？”
“本王若没了，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莫世衍裹纱布的手顿了顿，没有接话。
李峙渊自顾自地沉思一会，未再深入那个话题，他道：“莫指挥使调任禁军半年，感觉如何？”
莫世衍抬头看他一眼，简洁道：“尚可！”
“莫指挥着实谦逊，”李峙渊轻笑一声，“本王听闻自莫指挥使上任后，禁军可大有改观。”
“禁军为护卫陛下守卫京城所设，本就是精炼之兵，非臣之功。” 莫世衍依然垂着首，发尾端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脖颈。
“胡太师一向看重且关注禁军，对莫指挥使可有所关照？” 李峙渊目光滑到了她光洁的脖颈，其实他更想看清她的神情。
莫世衍手上未停，脑中想起自调任禁军指挥使后被自己退回的各路诸多馈礼，以及各色达官贵人们低调的种种示好。胡太师甚至四王爷也确实纡尊降贵地与她主动闲谈过几回。
如今她这个位置，虽说无太大实权，在某些特殊时刻却也能是一把十分趁手的锐利钢刀。莫世衍当然明白其中关窍，但她更知道自己该尽的忠，该站的队。
陛下以大龄登位未久，根基不稳且膝下空悬。京城现今已是暗流涌动，各方势力按耐不住地蠢蠢欲动，但对于他们莫家来说，尽忠的仅有皇位上名正言顺的那一位。
身为皇帝陛下亲胞弟的李峙渊此时突然就此一问，是确实有所疑虑还是仅仅暗含警示？
“殿下此话何意，臣却是听不明白。”莫世衍将手中的纱布重重一扯，紧紧地裹在伤口上，疼的李峙渊嘶嘶地抽气不止，她如他所愿地抬眸看过来，一张肃然的脸呈现他眼前，“臣谨奉皇命忠于陛下，只尽分内之责，只遵该遵之命，不曾也不会受什么多余的关照。”
李峙渊听话听音：“咱好好说话，莫指挥使莫要生气嘛！”他不着痕迹地要将颇受折磨的手臂往回收，息气宁人地道。
“煜王殿下信息众多，”莫世衍架着他的手不让动，垂首不紧不慢地继续往上裹着纱布，两人手下暗暗较着劲，莫世衍善解人意地道，“只是信息嘛，来源太多良莠掺杂的，分辨起来确实需多费些心力。”
李峙渊脸上漾起一阵轻微的笑意。终于将纱布裹好，李峙渊抬起如白胖粽子般的手臂来看了看，赞许道：“莫侍郎好技术，本王瞧着与御医也不遑多让。”
“殿下这几日请务必多加小心，请莫轻易亲身涉险，毕竟臣还年轻，还想多活几年的。” 莫世衍不想接受这敷衍的吹捧，面无表情地道， “天快亮了，殿下还是尽早回帐，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若是让人误会咱俩有关联，有些人可就更沉不住气了。”李峙渊愉悦道，只是声音平淡不带半点温度，“指不定能守株待兔，省了本王好些力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