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钦鹤洗完出来,看见她盯着一张床在发呆,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理了理湿掉的发,随意问:“怎么了?”

    谢钦鹤只着了件浅灰中衣,衣襟松敞开,露出一隅精壮的胸躯正对着施宁,些许未干的水珠顺着腹壑流入隐秘。

    施宁看了一眼就别开眼,“无事。”

    她往拔步床内爬去,腰臀鼓鼓翘起,午睡时的衣带束缚很松泛,垂在她腰间来回摇晃,像水底的鱼饵,诱人去将其扯开。

    谢钦鹤理发的手一顿,紧跟着往她那伸去,手指勾住衣带的末端,轻轻扯了扯。

    衣带完全松开,施宁上半身的浅衣敞落,里面黑色的小衣袒露无余。

    鼓囊的胸口呼之欲出,施宁感到肌肤骤凉,像受惊的兔子一把扯过里衣整理好,当着谢钦鹤的面把衣带系好,结束了还不放心,又加力将其束得更紧。

    蓦地,晃眼间对上谢钦鹤看她的眼睛,深邃如潭,漫出隐隐的寒,施宁顿住,不自在地回避他视线。

    谢钦鹤瞅着她莹白的脸蛋,提醒她:“我们是夫妻。”

    行过夫妻对拜的礼后他就走了,没有跟施宁更进一步,他料想过她会不习惯,但她方才的躲避过度了。

    施宁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耐,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平躺下。

    他与人在外度过半年,还早早生了这么大的儿子,施宁只要一想到他也跟别人同塌而眠,就不愿意接受他,自动忽略了他的提醒。

    提醒无用,谢钦鹤静静打量了她须臾,没再继续下去。

    他翻身平躺在她身侧,头发还有没干的水汽,漫在施宁的颈侧,有点凉。

    谢钦鹤闭上眼休憩,耳边是施宁浅浅的呼吸声,堂内静默,在他快要睡着时,忽然听见她道:“她是个怎样的人?”

    谢钦鹤清醒过来,“什么?”

    施宁重复:“你在外头的那人,她是怎样的?”她的声音低弱了几分,谢钦鹤听见其间隐含的颤抖和无奈。

    谢钦鹤知道她心中不好受。

    青梅竹马多年,谢钦鹤想起那孩子的身世,琢磨半晌,到底对从小就相识的施宁坦白:“恕儿不是孤的孩子。”

    施宁诧异侧目望他:“那你为何……?”难怪他们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谢钦鹤道:“他是师父的孙儿。”

    “你在西南的那个老师父?”

    施宁知道那个师父的存在,谢钦鹤从出生就受帝王喜爱,五岁启蒙后,盛明帝更看出他的可造之处,加之跟皇后恩爱,早早将他封为太子。

    他成了众矢之的,后宫纷争不断,许多次险些丧命。盛明帝无法时刻保护他,便以生病为由,把他送去了遥远的黔洲。

    他在那拜了个高人为师,后来的许多年都在那学治国之道,为人根本。此事朝野上下只有盛明帝几个心腹所知,施宁会知道,是因谢钦鹤离京前来找过她。

    她还记得那时下了很大的雪,她跑去赴约谢钦鹤,因那次她还迷路了,跛脚的她在雪地行走艰难,年纪又小,险些丧命在外。

    施宁正回忆着,身子忽然一偏,被谢钦鹤揽进了怀里。他的手搭在她腰间,薄唇紧挨着她耳蜗说话:

    “师父族中出了大事,仅留下这么一个遗子。孤便将他带回,想给他尊贵些的身份,生存资源就会有更多的选择,等他借孤的力量成长,羽翼丰满后再为族中平反。”

    谢钦鹤没说那边出了何事,但施宁长在权贵中心,也能猜出一二。

    难怪谢钦鹤在坤宁宫时那样执着,却在谢难恕提出只拜他为师时又坦然接受。

    施宁很清楚,今日这事看似解决,但太子失踪半年带回孩子,还闹了这么大一出,此事迟早会在京都传开。

    一旦传开,孩子在西南的仇家未必不会找过来斩草除根,但谢钦鹤此次大闹一场,看似极为看重这孩子,旁人想下手也得顾虑一二。

    师长乃半个父亲,谢钦鹤会为他们筹谋划策做到这种地步,施宁不难理解。

    施宁奇怪道:“这么大的事,你就这么对我说了?”

    谢钦鹤笑了声,“私下里你我从不尊称,一起长大的情分,我还能瞒你?”

    他看她的眼光柔和绵绵,“这事儿到底对你不利。也许之后引发的流言会淹没你,我知对不住你,日后会加以补偿。”

    施宁更在意的是那个遗孤,她没说话。

    谢钦鹤搂紧了施宁,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我为你带回来了李贺的孤本。”

    李贺是她最喜欢的诗人,寻他的孤本很久都一无所获,施宁眼睛一亮:“在哪?为何不早点拿出来?”

    谢钦鹤的手指在她腰下点了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休息。”

    施宁看见他眉间流出的疲色,没再追闹,乖乖在他怀中闭眼。

    谢钦鹤垂眸看她,眼里的笑意渐渐褪去。

    他对任何人都会保留七分,否则早已活不到现在。谢难恕的身份他没有隐瞒,但西南的灾难却只字不吐。

    施宁却百分百信任他,就因一起长大的情分。

    谢钦鹤兀自沉思,她这样心无城府,不适合留在东宫。

    /

    谢钦鹤刚回来,自要跟施宁回门,把之前欠缺的礼仪全都补上。

    次日一早,谢钦鹤带上回门礼,陪施宁回家。

    昨日家中人已经得知谢钦鹤回来的消息,但抵达府门时却无人来迎。

    昔日热闹繁华的府邸,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压抑,谢钦鹤一进门,就发觉了施府的变化,四处都存着办丧后的痕迹。

    他奇怪地看了眼施宁。

    施宁低下头解释:“三月前,祖母去了。”

    谢钦鹤的步伐微滞,“昨日为何不说?”她跟这位祖母情感非常,祖母与世长辞,他又不在她身边,她独自守着东宫那么多的日夜,怎么熬过来的?

    施宁还没回答,前方忽而插来一道尖锐的女声:“祖母刚走,我尚且在孝期,他家在这个时候来下聘?是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脑子?”

    这一声嗓门忒大,吼得树木都摇曳般,才走到院门的施宁夫妻俩都不约而同止住脚步。

    施智国压低声音,怒道:“你给我小点儿声,那是归家,是当今皇后的母家,岂容你这样胡言乱语!”

    听到‘归家’,谢钦鹤眉头一皱。他沉眼看看身侧的施宁,她一脸茫然,可见也不知发生何事。

    他提步进了院,施宁紧跟上。

    施智国还在气头上,远远看见女婿女儿回来,他暗叫不好,今日这突发的变故让他忘了太子要来。

    他连忙迎上去行礼,身边跟着陈氏,夫妻二人百般赔不是,谢钦鹤淡淡挥手,“私下您是孤的岳父,不必行此大礼。”

    说着扫了眼院厅内。

    地上堆满了一个个红木箱,里面装着金银首饰,奇珍异宝,金灿灿地晃亮了整个堂内。而施家的庶出四妹站在箱子旁,吹胡子瞪眼很是愤怒。

    再不远处,是个打扮媒婆一样的人。

    施宁走上前,拉过四妹到旁边去,暗凑她耳边低声说:“太子殿下在此,伴君如伴虎,你方才那话给我收回去。”

    施静书看了眼谢钦鹤,百般不愿地闭嘴,却别开头红着眼不叫人。

    谢钦鹤听说过施静书的脾气,很是火爆冲动,从小跟在施家老大屁股后面长大,学了男儿的气概,没有半点儿女子的温婉。

    施智国发觉他在打量施静书,赔道:“殿下见笑了,小女不知礼数 ,这……”

    “无妨,”谢钦鹤入座,淡声打断道:“一家人,岳父无需多言。”他扫了眼那些红木箱,“怎么回事?”

    施宁也奇怪地看着媒婆,又看看父亲:“四妹不是已经定了人家吗,为何又有聘礼上门来?”

    施智国悄悄看了眼谢钦鹤,欲言又止。

    丈夫不说话,陈氏也沉默。

    施静书见状,嗓门大开地边骂边解释:“前日,我定的那个夫家在青楼喝多了,从桅杆上失足摔死了。才一日的时间,归家就来人下了聘,说要娶我。”

    “我戴孝期未满也就罢了,定过的夫婿刚死,他们就来,还说要我一月内嫁过去……”她看了眼谢钦鹤,把骂人的话憋了回去,转头对施宁道:

    “但我问过大理寺的人了,他根本不是摔死的,有人害他!”她怀疑归家的人动了手脚,否则怎会这样机缘巧合来下聘。

    但谢钦鹤在此,她不敢说。

    施宁仔细听着,想起施静书定的夫家是京城内一个六品官的儿子,姓陈。

    施静书是庶出,能嫁给六品官的嫡子做妻已是幸运,其他高门大户的庶女,多是联姻做妾的工具。

    她很看重这门亲事,听说那位陈公子亦是生得一表人才,还是科举里的榜元,为人作风优良,施智国才给她拉了这门亲。

    施宁相信施智国的眼光,她道:“且不说陈公子怎么死的,光凭他去青楼这一点就不对。他若是未成家就流连烟花之地的人,父亲不会定下这门亲。”

    施家家风严谨,但亲情纽带更深,就算施静书是庶出,施智国也一视同仁。

    施智国皱眉,他知道事情有端倪,可对方是归氏一族,皇后、太子都是盛明帝的心尖肉,他哪里敢说?

    加之谢钦鹤这半年来的所作所为,让他早已不满,他忍不住暗含责怪的盯着谢钦鹤。

    谢钦鹤坦然接上他的目光,沉声解释道:“归氏再大,不管民刑。此事核心并非归家,而是这位大理寺卿。”

    当今大理寺卿林之疾是他亲自提拔上去的,上任只有几个月。

    谢钦鹤明知故问:“如今的大理寺卿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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