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琼音心中疑惑,正欲相问,忽见一窈窕女子走来,款款施礼。

    “老爷,寨主有事请您相商。”那女子低眉顺目,柔声道。

    薛晴山眉心微蹙,点点头,为难地看向白琼音,显然不能再陪她闲逛。

    “你去吧,我独自走走。”白琼音体贴道。

    “不如我陪着夫人吧。”那女子站到她身边,露出抹和善的笑。

    “你是……”白琼音问。

    “奴婢霜语蝶,是……您的陪嫁丫头。”霜语蝶眨眨眼,撒了个谎。

    薛晴山对这个回答颇为满意。

    若说些旁的,倒容易引白琼音误会。

    “也罢,你先替我陪着夫人。记住,莫要让夫人太过劳累。”离开前,薛晴山递给霜语蝶一个警告的眼神。

    “奴婢谨记。”霜语蝶乖巧应道。

    这段时日,薛晴山举目无亲,唯有霜语蝶忠心耿耿,从永德城一路跟着。

    如今已成他身边最得力的人。

    在接白琼音回来前,霜语蝶更是忙前忙后地收拾屋子,帮他出谋划策。

    并反复保证,自己绝无妄念,也不敢贪图什么,只想永远陪在薛晴山身边。

    见她言辞恳切,又向来办事妥帖,薛晴山便准许她跟白琼音接触。

    毕竟白琼音刚服下“忘魂”,极易乱想,身边有位女子陪着,也能踏实许多。

    待薛晴山走远,霜语蝶亲密地挽着白琼音,形如姐妹,为她介绍寨子里的风土人情。

    谈笑自如,让白琼音很快生出几分好感。

    “语蝶,我从前住哪里?家人何在?”走了会子,白琼音忍不住细问。

    霜语蝶踌躇片刻,说出薛晴山早就准备好的谎言。

    她说白琼音家中从商,跟薛晴山门当户对,奈何一次两家欢聚,府中起火,亲眷皆葬身火海。

    唯独去花园谈心的他们活了下来。

    为忘却旧日伤痛,两人决定搬离故居,寻一处世外桃源疗伤。

    霜语蝶说得动情,白琼音不由伤心,垂泪许久。

    虽对家人已无印象,却还是为那桩惨剧而难过。

    晚些时分,薛晴山归来,问白琼音可听霜语蝶聊了什么。

    白琼音如实回答,面带忧伤,对薛晴山与霜语蝶更生出几分亲近感。

    薛晴山心中满意,对霜语蝶也更为放心。

    待白琼音睡下后,他独自回住处小酌,霜语蝶稍慢些赶至,为他斟酒。

    薛晴山自称与白琼音完婚,霜语蝶对他的称呼也就从“公子”改成了“老爷”。

    每每叫来,两人心里都有些唏嘘。

    一个叹尚未成真,一个叹其心有所属。

    “老爷,可是图傩那边出了什么事?”霜语蝶挨着他坐下,担忧问道。

    薛晴山面沉似水,寒声道:“我盗出的虎符,恐是假的。”

    “什么?”霜语蝶一惊,险些没拿住杯。

    “就在昨日,穆寻已调集大军,攻入塔赤国,势如破竹,瞧那架势,恐怕再过几天就要打到这里了。”薛晴山仰头喝干一杯酒,面带恨意。

    “真是祸事!”霜语蝶不安道,“他行军凶猛,定是冲着白……”

    薛晴山冷冷地扫她一眼。

    霜语蝶一顿,很有眼色地换了个称呼:“……冲着夫人来的,事已至此,咱们该怎么办?”

    “塔寨是不能留了,是非之地,早走为妙。”薛晴山冷静道。

    “可、可他们能放我们走吗?”霜语蝶自然也想走,但她觉得这条路可能没那么容易。

    “哼!就算虎符是假的,令牌总是真的!我冒死救出图傩,已经仁至义尽,他们还想怎样!”薛晴山重重拍了下桌子,异常烦躁。

    自薛家被抄,他每走一步都是坎坷,早就受够仰人鼻息的日子。

    当初在荒山被活埋时,霜语蝶将他挖出,薛晴山养好伤后,第一反应便是去找白琼音。

    奈何王府戒备森严,他孤掌难鸣。

    遍寻无路时,他在陇弁城内一酒楼喝得酩酊大醉,痛骂穆寻。

    恰好被老王妃母族郭氏残党听到,趁机与他接触,这才知晓当时平叛的一些内幕消息。

    郭氏残党给他赵府地形图,助他带走白琼音,原本薛晴山还以为他们是好心。

    可他失败被关押数月,再被驱逐出城后,那些人却对他大加嘲讽,骂他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那时薛晴山才知晓,郭氏一族之所以帮他,估摸是想以白琼音挟持穆寻,达到某些目的。

    从最开始,就在利用他。

    就在薛晴山心灰意冷之际,霜语蝶不知从何处联络上塔赤国人,帮忙从中引荐。

    与祝氏一族相同,塔赤国看中的,也是他与王妃不寻常的关系。

    薛晴山被带到塔寨休养生息,暗中寻找能利用塔赤国的势力,带白琼音逃出生天的机会。

    直到两国交战,图傩王子被捕,塔赤国陷入困境,薛晴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主动请缨潜入王府,带着众多战士,立下大功,且成功将白琼音救走。

    遗憾的是,这一路上看守他的眼线众多,始终都没有逃跑的可能。

    薛晴山佯装不察,呈俯首称臣之态,在塔寨倒也颇受敬重。

    住了这么些时日,他对塔寨附近的路线极为熟悉,策划过数条逃跑路线,也知晓寨内守卫的薄弱点,成功脱身的可能性不低。

    再加上塔赤王给他的赏赐,足够富裕地过完两辈子,便是寻个新去处,东山再起也非难事。

    只是他没料到,虎符是假,穆寻攻来的速度会如此之快。

    看样子,计划要提前了。

    “三日后动身。”薛晴山眯起眼,终于下定决心。

    霜语蝶捧着酒壶,神情难测。

    “我这些要去安抚住寨主,你多陪陪阿音,让她尽快适应,脱身时也好容易些。”薛晴山瞥了她一眼,严肃道。

    “遵命。”霜语蝶不着痕迹地换上副笑脸。

    长叹一声,薛晴山摆摆手,示意她将饭菜撤走,躺到榻上休息。

    最近这些天,他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疲惫至极。

    霜语蝶抿了抿唇,低头收拾,须臾后折返屋内,吹熄蜡烛。

    不甚明亮的月光下,她除去衣物,悄然爬到薛晴山身边,去解他的腰.带。

    自来到塔寨后,薛晴山便接受了她。

    只是做的时候,不让她发出任何声响。

    霜语蝶知道,他是把自己想象成了另外一个人。

    察觉到她还要像往常那般行事,薛晴山忽然抓住她的手,叹了口气。

    “算了。”他轻声道,“你出去吧。”

    “老爷,奴婢不在乎您心里想的是谁。”霜语蝶咬唇,忍下屈辱,艰难道。

    “她已经回来了。”薛晴山语气很淡,带着稍许的不耐烦,“不要节外生枝。”

    霜语蝶不甘心地扑到他身.上,狂.热地亲.吻着他。

    她不信,这些日子的缠.绵相伴,他心里当真没她半分位置!

    她吻得急迫,像是要把心掏出来给他看,薛晴山的反应却仍是不温不火。

    甚至没能像往常那样提起兴趣。

    她格外努力,用尽了浑身解数,做到途中,却猛地被他推开。

    “够了。”薛晴山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厌倦,“滚。”

    霜语蝶捂住唇,狼狈地捡起衣物,推门而去。

    她原本痴心想着,只要陪他的时日够久,水滴石穿,他总有回头看她的一天。

    可现在她才明白,所有浓情都是水中月、镜中花。

    一旦白琼音回到他身边,梦境便会破碎。

    他有了心心念念的爱人,又怎会把她这个替代品看在眼里。

    薛晴山甚至连敷衍她都做不到了!

    爱与不爱,竟明显至此!

    霜语蝶一路奔回自己屋内,瘫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陪在薛晴山身边的,一直是她!

    坚定不移爱着薛晴山的,也是她!

    白琼音心里住着另外一个人,甚至已经嫁给他人做妇!

    为何薛晴山就是忘不了她!

    霜语蝶的指甲狠狠嵌入掌心,这股深入骨髓的挫败感,让她几欲发狂。

    不成,依着她对薛晴山的了解,若真逃出去,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赶她离开。

    彻底消除她这个知晓过去的隐患。

    她仰慕的公子,她的爱人,就要彻底抛弃他了。

    为着另一个女人。

    霜语蝶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 * *

    前线传来的战报愈发不乐观。

    由穆寻带领的云阳军势不可挡,两方交战时,为鼓舞士气而亲征的塔赤王被一剑刺穿胸膛,当场毙命。

    图傩王子右臂亦受箭伤,再战不得,连连败退。

    恐怕很快就要退守至塔寨这最后一处军机要塞。

    薛晴山暗中收买数位守寨卫兵,终日与寨主醉酒长吁短叹,松懈其戒备,为败局已定的图傩祈福。

    白琼音与霜语蝶也日渐熟悉,权把她当做亲姐妹,朝夕相伴。

    逃亡计划实施前夜,薛晴山透露要与寨主彻夜豪饮,黎明时分即刻动身。

    眼见霜语蝶开始收拾行李,白琼音莫名有点不安。

    薛晴山把逃亡的事用婉转的方式跟她提过,只说他发现寨子里面的人很坏,需要尽快离开。

    可他语焉不详,又遮遮掩掩,难免让白琼音疑惑。

    “好妹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能告诉我吧?”白琼音按住霜语蝶正在叠衣服的手,压低声问道。

    白琼音觉得,霜语蝶作为陪嫁过来的自己人,应该是不会骗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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