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巧融下意识地抚摸喉咙，额角一滴冷汗顺着她的动作滴落至手背的肌肤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如惊弓之鸟瑟缩了下身子。
三个月前的回忆在她脑海中横冲直撞，震得她一阵头疼。
一股不安的感觉在她心底蔓延。
“余姑娘，可有明症？”
刘巧融寻声探去，看见温燿礼一脸担忧地站在床前，而他的话语似乎并非出于对她本人的关心。
她瞥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看戏的小厮们，目光最终落在他右手中的折簿上。
忍着喉痛，她起身下床，穿过几人坐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台案前。
温燿礼心领神会，先是示意小厮为刘巧融开砚磨墨，待几人准备就绪后，他双手恭敬地将折簿递了过去，“余姑娘，请。”
折簿封面上，以遒劲的笔法刻着“本草簿”三个字。
这是药监司专门用来记录药草植株的。
刘巧融翻开本草簿，在某一页停下，回折。
纸上左侧描绘着一株草株，长圆叶片，下连类圆块茎，周边布满须根。块茎部位以重墨渲染，顶端呈凹痕，布满麻点。
刘巧融抚平右侧纸张，沉思了片刻，最后提笔写下——
[折于半夏午月。
气微、味辛、麻舌、戟喉。
久之气逆，胸闷肝怒。
忌生食。解药]
“解药待试。”刘巧融忽地停笔，开嗓低沉如老妪，让近在咫尺的众人惊愕不已。
毕竟他们都记得，试药前，她的声音细柔稚巧，清透如铃。
这一切都是试药的副作用，刘巧融没想再给众人解释一遍，于是说道：“先把这次试药的账结一下。”
温燿礼与刘巧融合作已久，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他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原地愣了片刻被巧融再次提醒，这才表示失态般轻咳了几声，而后扬手吩咐下去：“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账房取钱！”
——
出了药监司，刘巧融提着钱袋，打算去南城的市场买些瓜果润润喉。
温燿礼见她声音受损，特意多给了十铢银钱，共计八十银钱，足够她大肆采购，过上半个月的滋润生活。
正值晌午时分，街市熙熙攘攘，叫卖声和议价声此起彼伏。湖畔的市坊鳞次栉比，街角处羊肉热汤店的香气扑鼻。
刘巧融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搓着手，满怀期待地朝那香气源头走去。
她心中暗自思忖，若能忘却朝廷的纷争和反贼的阴影，忘记那三月前的囚禁生涯，只享受眼前的片刻欢愉，无忧无虑，倒是比当那傀儡皇帝来得惬意自在。
可惜……
“老板，一碗羊汤。”
“好嘞，老——”老板转身，瞧见巧融时眼睛一瞪，咬着舌头硬生生后面要出口的字吞了回去，后又恢复原样，“好嘞，姑娘。”
羊汤摊子靠近公示栏，恰好来了几名蓝衣监市，手里捏着张红纸告示。
立马就有一群好奇的百姓凑了过去，人流涌动，很快就将外圈的小空地围得水泄不通。
监市也毫不留情拉开与人群的距离。
一名监市官员喝道：“都让开些，别挤在这里。”
前脚刚用米糊粘贴上，后脚就有人在身后盯着吆喝起来——
“造孽！又征加税收，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呀！”
“上面显示又是那新帝的意思……”
“什么新帝！我看是专门来折磨百姓的！”
“嘘——你且小点声，不怕掉脑袋啊？”
“怕什么，这是平轻侯的地盘，饶是先皇也管不着。”
“女子当皇帝，本就逆天而行，若非包国公，早已民生凋零！”
“妇人之见，怎担得起江山大任？”
巧融眉心一跳，紧握拳头。
这些人竟敢如此肆无忌惮，公开忤逆圣上之威，可谓不敬之极，可见他们心底对新皇即位从未真正服膺，怨愤之情已溢于言表。
只是令巧融没想到的是，逃出来后，包老贼依旧利用她的名讳肆意妄为，行不义之举。
势要将她刘氏彻底腐化。
……
很快有两男人从公告栏中骂骂咧咧地挤出，跨了好几个摊子的距离，刘巧融还能听到他们不满的抱怨声。
“这肉卖一铢，你可不去抢呢？”
“不买了！不买了！”
俨然将公示的怨气发泄在小摊贩子身上。
老板端着羊汤上桌：“客官，您的羊汤来嘞。”
刘巧融道了声谢，吹了吹飘在碗上氤氲的热气后，双手捧着碗沿喝了起来。
那带着辛香的汤水滑过喉头，一股灼烧感之后，竟然奇妙地缓解了先前半夏的毒痛。
为了证实，她又要了一碗，果然如她所想。
就当巧融从身上掏出纸笔欲向老板询问这羊汤食材，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凉意习习的声音。
“榆林谷怎么走？”
来人站在她侧前方，身披长袍，头戴兜帽，看不清面庞。
他的声音不凶不沉，和着腰间铃铛的清脆声响，却让巧融呼吸一窒，浑身动弹不得。
她本以为自那逃出以后，他们本该生死有路，各奔东西，他回他的巫南，她做她的药人。
而现在他出现在这里，询问的还是当初她随口胡诌的栖身之地……
他这是真的追上来，要她给他的虫子偿命吗？
逃出来那一天，如针刺髓，是刘巧融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犹记得那日雨飘成雪，风也跟着喧嚣。
身旁的少年忽然回光返照，背靠着后墙坐在床上，依旧单薄的衣衫领口大敞，恢复血色的身体带着些诱人的脉络。
他似是换了一个人，又或是想通了什么，眼神平静了许多。
他看着巧融，声音没有了病态的浑浊，清澈悦耳。
“你想怎么活？”
怎么活？
巧融怔在原地半晌。
她本想问他何出此言，可看着窗外凋零的万物，她突然想起当初血洗宫殿的场面。
那一刻，她好不甘心啊！
还能活着吗？这个问题在多个午夜梦回，她也不是没奢想过。
她脑海里纵横过梦中的各种可能性，最后说出了最符合当下情况的。
她要在包老贼眼皮底下逃离这座深窟，让他明知道她还活着却又不敢声张寻人。
她要在这更朝换代的敏感时期，成为他心中的一根刺，一枚钉，他却又动她不得，拿她无法。
她只要一天不死，他就永远只是那裹着羊皮的国公，而非万人之上的君王。
看着盘旋在郦殊指尖上的小蛇，巧融咽了咽口水，半带自嘲道：“我莫不是要求高了些。”
郦殊沉吟片刻，突然掀开被子，赤着脚一步步靠近巧融，腰间先前哑声的铃铛突然随着他的步伐泠泠作响。
巧融心中一紧，平时他躺卧在床，软柔可推，没想到真实的身材竟如此高大。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巧融面前，脸上第一次带着笑，却阴恻恻的。
赤砂小蛇不知何时咬破了他的手指，他看都不看，拇指指腹就着血珠子覆在巧融的唇上，缓缓地，来回揉搓。
“和你的牺牲相比，这算什么？”
当日昏暮后发生的事巧融没再继续回忆，她突然看见眼前的郦殊转了身。
于是赶紧缩着脖子低下头，盯着面前空荡的碗底。
不知是服装打扮的变化，还是郦殊一心只有那根本就不存在的榆林谷，到底是没认出巧融。
没从旁人嘴里要到答案，郦殊就片刻不犹豫地抬脚离开了。
待他走远后，巧融也顾不得原汤方子，扔了点银钱在桌面上，连滚带爬地回了家。
这三个月她没敢和其他人同居同食，租了一间街尾的小房子，周边散落住着几户人家，既落得清闲也不显特殊。
掩上门，巧融从枕下取出了自己从集市买来的几本旧书。
书封褶皱明显，里页残缺，还沾着深浅不一的污渍。
都是些被置弃的话本。
当初她一心想着逃离，也没细问郦殊口中的“牺牲”指的什么？到底是既定事实还是将来之祸？
直到后来看到了他那非人的手段。
成功逃脱出来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恐惧。
他差遣着本该越冬的蜂群，将虫蚁鸟兽控于掌心，用这般有违天理的事顺利为她伪造的刘祖传说增加了神秘色彩，包老贼惊叹不已，深信不疑，因而才卸下防备准许她进入皇陵为自己寻得可号令天下的先祖宝藏。
郦殊虽是帮助她的，但来历不明，神秘莫测，刘巧融思来想去都觉得他这人比包临还要难以应付。
所以独自从皇陵的暗道逃出来的时候，巧融就知道尽管包临会问罪，他也一定死不了。
再者，他们两虎相斗，对她而言只有利无弊。
出来后，巧融没有掉以轻心，她一边逃亡，一边留意着关于郦殊的身份搜集。
身上好不容易有了些盘缠后，她开始流连于说书的茶馆和卖杂物的集市，祈祷在民间能对无奇不有的世间万物探寻一二。
前期她将银子都砸了进去，却未得分毫。
在一次向卖旧物的小商贩提了一句是否有描述禁术之类的，尖嘴猴腮的小商贩就将这几本书交到了她手里，还笑得贱兮兮的，一脸“我懂你”。
当天夜里，巧融红着脸将这些破旧的话本一一看完，才发觉这就是传说中的类春宫。
好在忽略男女主角活色生香的纠葛情缠，书里还真讲了这么一个地方——
巫南。
当地盛行养蛊，对外蛊可控万物，对内是用来强身健体调养生息的。
有的人会养本命蛊，以自身血液喂养。本命蛊虽可抗百毒，可一旦被他人食下，会成双生体系，将命缘绑在一起。
书中记载虽简略，然巧融聪慧，结合上下文意，大致推测出其中缘由。
郦殊是巫南人，本命蛊突生意外，最后还被她误食，两人合了命缘，同生共死。为了活下去，郦殊只能帮她先逃出包临的魔爪，最后再施行解蛊。
至于解蛊之术，巧融苦思冥想，仍不得要领，心中明白，定不会是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往坏处设想，或许真如梦中所示，郦殊将亲手了结她的性命，以此作为终结。
巧融耐着性子，细细琢磨书中细节。日落西山，暮色四合，她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将书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
燥热很快漫过她整个身子，她站起身，发现自己有点晕，撑着床沿好一会儿，不仅没有迟缓，反而气逆想呕。
就连身前景物都生出重重叠影。
巧融突然意识到，是那先前服用的生半夏的毒性又发作了。
三个月前的回忆在她脑海中横冲直撞，震得她一阵头疼。
一股不安的感觉在她心底蔓延。
“余姑娘，可有明症？”
刘巧融寻声探去，看见温燿礼一脸担忧地站在床前，而他的话语似乎并非出于对她本人的关心。
她瞥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看戏的小厮们，目光最终落在他右手中的折簿上。
忍着喉痛，她起身下床，穿过几人坐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台案前。
温燿礼心领神会，先是示意小厮为刘巧融开砚磨墨，待几人准备就绪后，他双手恭敬地将折簿递了过去，“余姑娘，请。”
折簿封面上，以遒劲的笔法刻着“本草簿”三个字。
这是药监司专门用来记录药草植株的。
刘巧融翻开本草簿，在某一页停下，回折。
纸上左侧描绘着一株草株，长圆叶片，下连类圆块茎，周边布满须根。块茎部位以重墨渲染，顶端呈凹痕，布满麻点。
刘巧融抚平右侧纸张，沉思了片刻，最后提笔写下——
[折于半夏午月。
气微、味辛、麻舌、戟喉。
久之气逆，胸闷肝怒。
忌生食。解药]
“解药待试。”刘巧融忽地停笔，开嗓低沉如老妪，让近在咫尺的众人惊愕不已。
毕竟他们都记得，试药前，她的声音细柔稚巧，清透如铃。
这一切都是试药的副作用，刘巧融没想再给众人解释一遍，于是说道：“先把这次试药的账结一下。”
温燿礼与刘巧融合作已久，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他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原地愣了片刻被巧融再次提醒，这才表示失态般轻咳了几声，而后扬手吩咐下去：“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账房取钱！”
——
出了药监司，刘巧融提着钱袋，打算去南城的市场买些瓜果润润喉。
温燿礼见她声音受损，特意多给了十铢银钱，共计八十银钱，足够她大肆采购，过上半个月的滋润生活。
正值晌午时分，街市熙熙攘攘，叫卖声和议价声此起彼伏。湖畔的市坊鳞次栉比，街角处羊肉热汤店的香气扑鼻。
刘巧融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搓着手，满怀期待地朝那香气源头走去。
她心中暗自思忖，若能忘却朝廷的纷争和反贼的阴影，忘记那三月前的囚禁生涯，只享受眼前的片刻欢愉，无忧无虑，倒是比当那傀儡皇帝来得惬意自在。
可惜……
“老板，一碗羊汤。”
“好嘞，老——”老板转身，瞧见巧融时眼睛一瞪，咬着舌头硬生生后面要出口的字吞了回去，后又恢复原样，“好嘞，姑娘。”
羊汤摊子靠近公示栏，恰好来了几名蓝衣监市，手里捏着张红纸告示。
立马就有一群好奇的百姓凑了过去，人流涌动，很快就将外圈的小空地围得水泄不通。
监市也毫不留情拉开与人群的距离。
一名监市官员喝道：“都让开些，别挤在这里。”
前脚刚用米糊粘贴上，后脚就有人在身后盯着吆喝起来——
“造孽！又征加税收，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呀！”
“上面显示又是那新帝的意思……”
“什么新帝！我看是专门来折磨百姓的！”
“嘘——你且小点声，不怕掉脑袋啊？”
“怕什么，这是平轻侯的地盘，饶是先皇也管不着。”
“女子当皇帝，本就逆天而行，若非包国公，早已民生凋零！”
“妇人之见，怎担得起江山大任？”
巧融眉心一跳，紧握拳头。
这些人竟敢如此肆无忌惮，公开忤逆圣上之威，可谓不敬之极，可见他们心底对新皇即位从未真正服膺，怨愤之情已溢于言表。
只是令巧融没想到的是，逃出来后，包老贼依旧利用她的名讳肆意妄为，行不义之举。
势要将她刘氏彻底腐化。
……
很快有两男人从公告栏中骂骂咧咧地挤出，跨了好几个摊子的距离，刘巧融还能听到他们不满的抱怨声。
“这肉卖一铢，你可不去抢呢？”
“不买了！不买了！”
俨然将公示的怨气发泄在小摊贩子身上。
老板端着羊汤上桌：“客官，您的羊汤来嘞。”
刘巧融道了声谢，吹了吹飘在碗上氤氲的热气后，双手捧着碗沿喝了起来。
那带着辛香的汤水滑过喉头，一股灼烧感之后，竟然奇妙地缓解了先前半夏的毒痛。
为了证实，她又要了一碗，果然如她所想。
就当巧融从身上掏出纸笔欲向老板询问这羊汤食材，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凉意习习的声音。
“榆林谷怎么走？”
来人站在她侧前方，身披长袍，头戴兜帽，看不清面庞。
他的声音不凶不沉，和着腰间铃铛的清脆声响，却让巧融呼吸一窒，浑身动弹不得。
她本以为自那逃出以后，他们本该生死有路，各奔东西，他回他的巫南，她做她的药人。
而现在他出现在这里，询问的还是当初她随口胡诌的栖身之地……
他这是真的追上来，要她给他的虫子偿命吗？
逃出来那一天，如针刺髓，是刘巧融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犹记得那日雨飘成雪，风也跟着喧嚣。
身旁的少年忽然回光返照，背靠着后墙坐在床上，依旧单薄的衣衫领口大敞，恢复血色的身体带着些诱人的脉络。
他似是换了一个人，又或是想通了什么，眼神平静了许多。
他看着巧融，声音没有了病态的浑浊，清澈悦耳。
“你想怎么活？”
怎么活？
巧融怔在原地半晌。
她本想问他何出此言，可看着窗外凋零的万物，她突然想起当初血洗宫殿的场面。
那一刻，她好不甘心啊！
还能活着吗？这个问题在多个午夜梦回，她也不是没奢想过。
她脑海里纵横过梦中的各种可能性，最后说出了最符合当下情况的。
她要在包老贼眼皮底下逃离这座深窟，让他明知道她还活着却又不敢声张寻人。
她要在这更朝换代的敏感时期，成为他心中的一根刺，一枚钉，他却又动她不得，拿她无法。
她只要一天不死，他就永远只是那裹着羊皮的国公，而非万人之上的君王。
看着盘旋在郦殊指尖上的小蛇，巧融咽了咽口水，半带自嘲道：“我莫不是要求高了些。”
郦殊沉吟片刻，突然掀开被子，赤着脚一步步靠近巧融，腰间先前哑声的铃铛突然随着他的步伐泠泠作响。
巧融心中一紧，平时他躺卧在床，软柔可推，没想到真实的身材竟如此高大。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巧融面前，脸上第一次带着笑，却阴恻恻的。
赤砂小蛇不知何时咬破了他的手指，他看都不看，拇指指腹就着血珠子覆在巧融的唇上，缓缓地，来回揉搓。
“和你的牺牲相比，这算什么？”
当日昏暮后发生的事巧融没再继续回忆，她突然看见眼前的郦殊转了身。
于是赶紧缩着脖子低下头，盯着面前空荡的碗底。
不知是服装打扮的变化，还是郦殊一心只有那根本就不存在的榆林谷，到底是没认出巧融。
没从旁人嘴里要到答案，郦殊就片刻不犹豫地抬脚离开了。
待他走远后，巧融也顾不得原汤方子，扔了点银钱在桌面上，连滚带爬地回了家。
这三个月她没敢和其他人同居同食，租了一间街尾的小房子，周边散落住着几户人家，既落得清闲也不显特殊。
掩上门，巧融从枕下取出了自己从集市买来的几本旧书。
书封褶皱明显，里页残缺，还沾着深浅不一的污渍。
都是些被置弃的话本。
当初她一心想着逃离，也没细问郦殊口中的“牺牲”指的什么？到底是既定事实还是将来之祸？
直到后来看到了他那非人的手段。
成功逃脱出来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恐惧。
他差遣着本该越冬的蜂群，将虫蚁鸟兽控于掌心，用这般有违天理的事顺利为她伪造的刘祖传说增加了神秘色彩，包老贼惊叹不已，深信不疑，因而才卸下防备准许她进入皇陵为自己寻得可号令天下的先祖宝藏。
郦殊虽是帮助她的，但来历不明，神秘莫测，刘巧融思来想去都觉得他这人比包临还要难以应付。
所以独自从皇陵的暗道逃出来的时候，巧融就知道尽管包临会问罪，他也一定死不了。
再者，他们两虎相斗，对她而言只有利无弊。
出来后，巧融没有掉以轻心，她一边逃亡，一边留意着关于郦殊的身份搜集。
身上好不容易有了些盘缠后，她开始流连于说书的茶馆和卖杂物的集市，祈祷在民间能对无奇不有的世间万物探寻一二。
前期她将银子都砸了进去，却未得分毫。
在一次向卖旧物的小商贩提了一句是否有描述禁术之类的，尖嘴猴腮的小商贩就将这几本书交到了她手里，还笑得贱兮兮的，一脸“我懂你”。
当天夜里，巧融红着脸将这些破旧的话本一一看完，才发觉这就是传说中的类春宫。
好在忽略男女主角活色生香的纠葛情缠，书里还真讲了这么一个地方——
巫南。
当地盛行养蛊，对外蛊可控万物，对内是用来强身健体调养生息的。
有的人会养本命蛊，以自身血液喂养。本命蛊虽可抗百毒，可一旦被他人食下，会成双生体系，将命缘绑在一起。
书中记载虽简略，然巧融聪慧，结合上下文意，大致推测出其中缘由。
郦殊是巫南人，本命蛊突生意外，最后还被她误食，两人合了命缘，同生共死。为了活下去，郦殊只能帮她先逃出包临的魔爪，最后再施行解蛊。
至于解蛊之术，巧融苦思冥想，仍不得要领，心中明白，定不会是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往坏处设想，或许真如梦中所示，郦殊将亲手了结她的性命，以此作为终结。
巧融耐着性子，细细琢磨书中细节。日落西山，暮色四合，她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将书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
燥热很快漫过她整个身子，她站起身，发现自己有点晕，撑着床沿好一会儿，不仅没有迟缓，反而气逆想呕。
就连身前景物都生出重重叠影。
巧融突然意识到，是那先前服用的生半夏的毒性又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