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美纪的昏迷,额头上的印记像是一把钥匙,触动了脑海深处的某个记忆。

    相川七叶没能解开它,但陷入一种未知的朦胧里,她尝试各种方法,领悟了反转术式,却仍旧对诅咒无效,便跟着硝子待在后方,治疗一个又一个受伤的人。要不就是泡在关于诅咒,封印术式的书籍里。

    家入小姐试着让她这个假期出去走走,于是她走在学校的操场上。

    看着空旷的草地,二年级的前辈们去出任务,一年级的还未开学,但她知道伏黑惠也一定不会待在学校。他比任何一个时候都想要变强,只是处在消极的状态里,像是逃避,愧疚,只要忙起来就能够不想。

    对于诅咒的解开,潜意识里不抱希望,但拒绝相信,他很好地将这种情绪掩藏了。

    他几乎骗过了所有人,他的忙碌是为了变强。

    记忆拉得很远,这样的状况持续多久了呢。

    国二的时候,他们还陷在一种青春期弥漫的氛围里。

    班里的女生会凑在一起隐晦地谈及身体的变化,身高的抽条,以及紧绷的校服扣子带来的不安。急速地变化,还未完全适应之时,她们有的总也不敢挺直脊背。相川七叶也是被波及之一,她避开人群,重新订购大码的校服。取来校服的走廊上,与伏黑迎面视线相撞,对视里,他们发现,她的身高第一次超过了他。

    他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校服上,然后向上看,相川七叶立刻匆匆忙忙地躲回教室。

    那种青春期的羞恼,遮掩着的,一种神秘感,只在女生之间交流的秘密。

    她不清楚男生是如何想的,是否发现了这种心照不宣的隐秘的躲闪。

    那个时期的男孩子们还处于一种极度自信的状态,好奇心,旺盛的探索欲。他们自以为无所不能,沉浸在一种叛逆的威风里。

    伏黑惠那个时候有着莫名的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自负,来自于术式能力的自负,得益于时常的体术,对战咒灵训练。

    最明显地是他会对那些打破他规则的人进行以暴制暴的惩戒,他不再服从于既定的规则。他自以为看清这个世界,然后觉得自己可以不必服从于规则。

    津美纪察觉到了这一点,她担心这种无节制的随心所欲的力量,会毁了他。

    但他们的对谈还未有什么结果,津美纪便陷入了诅咒。

    扭转过度的结果就是,他自己背负了过度的负罪感。他愧疚于那天最后的谈话。并责怪自己没有理会身后的关于试胆大会探险的讨论。明明有力量却守护不了应该守护的人,他意识到了自己从前的自负,又背上了愧疚。未能好好解决上一个矛盾,便矫枉过正陷入了另一个深渊。

    相川七叶倚靠在病房的门口,伏黑惠在屋内,守着躺在病床上无法醒来的津美纪。一切都是缄默的。

    只要津美纪不会醒来,他就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从国二时因身体变化而保持的距离,从那一天起,渐渐走远了。

    相川七叶想说些什么。

    伏黑惠却沉默地从病房出来,他的神色比平时很冷,再也没有先前的自负神情,转为了一种黝深的平静,彻底将自己封闭的平静:“不关你的事。”

    国二那个从走廊相向着走来的少年,从那里和她擦肩而过,背道而驰,再一转眼,他已变成了会用高专深高领子掩饰自己的少年。

    就像她刚认识见他时那样,在那个巷口,沉默地拿开跟在他身后的津美纪的手,也会在别人走过来和他交朋友时,别过脸去。

    那因为家庭的相似,能够看见咒灵的共同秘密,建立起来的联系,从那一刻又回到了原点。

    相川七叶仰头看了看天空,待在室内长久的不见阳光,她伸出手掌打开,感受着细碎指缝里的阳光,原来已经过去一年多的时间了吗?

    身后被拍了一下:“相川要跟我们一起训练吗?”

    是熊猫前辈。

    “今年一年级确定入学的不出意外只有你们两个吧。人手意外地不太够呢。”

    “啊?”相川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人手?

    “马上要一年一次的姐妹校交流会啊。相川已经忘记时间了吧。”

    “那不是?”前辈的事吗?

    禅院真希解释道:“三年级的因为太弱大概率会退学,乙骨在国外赶不回来。剩下的只有你们一年级了。”

    “鲑鱼。”狗卷前辈表示认同。

    “真希学姐,我已经一年……而且我更适合后方吧……”绝对感知的术式对上强大的咒灵只能削弱或干扰,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术式只适合做辅助,打不过时保命的法子只有逃跑,和利用后天的咒具,短匕和长弓,但自从学会反转术式,她已经很久没训练了。

    “练习那么久的短匕和长弓,丢掉很可惜吧,能够辅助的生得术式总不能一直待在后方。”

    “诶,是。”

    “那就来练习吧。”说罢出手。

    被真希学姐训练的惨痛记忆涌上心头,相川七叶只能认真对待。

    “还不错嘛,身体记忆还在,近身攻击躲得还蛮灵敏。”熊猫评价道。

    白天跟着训练,晚上就收到群里的消息,伏黑受伤了。

    过了两天收获了一枚新的同级生,还有一个因为一些情况延迟入学的同级生。

    “只有四个人吗?好少。”虎杖感慨道。

    去接钉崎的路上,五条老师在前面带路,后面的学生三人,虎杖不知怎么就成了走在中间的那个,伏黑和相川各自一边,莫名笼罩着一种奇怪的氛围。

    “说起来,伏黑和相川你们两个很早就入学了吗,之前认识吗?”

    伏黑视线微扫,“嗯”一声算是回应没有再回答。

    相川延迟一秒道:“之前差不多在同班。”除去有几年分在不同的班,同班也有五六年了吧,从幼稚园的那一年算起。

    “之前国中就认识吗,那一定很相熟了?”

    相川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一年来的疏离,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奇怪,不能说是朋友,待在一起总是沉默,也不能说是同学,同班的时间那样长……

    伏黑眼尖地看到了身穿校服的钉崎,前走一步岔开了话题:“那就是新来的学生吧。”

    虎杖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听完自我介绍的钉崎野蔷薇盯着排成一排的三人,心中默默点评着,两个男生不说,女生属于那种柔弱型,会迁就别人的那一类,不是很对她的胃口。

    钉崎有些沮丧。

    伏黑别过脸掩饰被打量的不自在,虎杖对着钉崎露出友好开朗的笑容,相川礼貌地微笑着。

    也只能这样了吧,钉崎认命地想。

    开学的测验,虎杖和钉崎前往拔除咒灵。

    伏黑因为受伤待在外面。五条悟则因为曾经相川七叶削弱咒灵,导致测试难度变低的经历,让她也待在外面。

    “反转术式得心应手吧。”五条悟随便地聊着天。

    “嗯,我觉得我比较适合待在后方。”

    “是谁刚见面的时候告诉老师,为了增加生存几率要变得很强。不能因为学会了反转术式就自暴自弃了,只要保命就行了。”

    相川七叶想起了遥远的记忆。

    伏黑惠也想起来那天的事,时间过了很久了。他看了相川七叶一眼,不确定她是因为津美纪的诅咒要留在后方研究,还是因为喜欢运用反转术式救人。

    五条悟继续道:“以后再说吧。能够净化咒灵的生得术式很特别哦,如果领悟领域削弱,可是对队友不可或缺的帮助。”

    伏黑惠显得对里面的情况有些担心,心不在焉走着神。

    五条悟向他们解释着测试的事情。

    顺便怀念一下以前,其间送了一个迷路的小孩儿回家。

    “你俩就这么小,对吧?当时一脸警惕的在巷子口。这小子还拐着弯的帮你问高专的情况呢。为了帮你找监护人。结果你自己解决了。”

    “啊,说起来是的。”相川七叶想到了那时的记忆。

    “那时候和惠形影不离吧。”

    一瞬间伏黑惠和相川七叶都没有说话。

    “好朋友呢,有什么矛盾要快点解开,不坦诚,心结只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哦。”

    伏黑惠忍住愤怒冷淡道:“我们没有吵架。”

    “老师说得是坦诚啊坦诚。难道你们吵架了?”

    伏黑惠闷声回答:“没有。”

    “七叶呢?”

    相川七叶想了想一样回答没有。

    “还是不坦诚呀。”

    说话间,钉崎和虎杖已经拔除咒灵出来。

    “嘛,我们去吃饭吧。”五条悟道。

    伏黑惠仍旧在别扭。

    相川七叶跟他一起落在后面,从国三诅咒发生后,一直好像没事的状态,但其实已经改变了。曾经那个会自负于能力,看透世界的,张扬的少年已经不在了。

    但他们还是还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即使问,也只会说没事。以前能交流,现在那种陌生距离已经持续很久了。

    没有吵架,有问就会有答,但又关津美纪诅咒的问题全部成为禁忌。

    “你的感知,能够克服精神的影响了吗?”伏黑惠开口问了一个问题。除了因为诅咒的事,前一年出任务时,还碰到一个咒灵,相川在净化时,受到对方的怨念情绪影响比较大,出于安全考虑,没有再让她出任务,后来习得反转术式就一直待在后方。这一年基本和伏黑是分开的状态。一个在训练,偶尔跟着实战。一个泡在实验室里,不是跟着救人,就是研究诅咒典籍。联系少得可怜。

    “嗯,得到控制了。在后方这一年比较安心。”

    “嗯。”又是一阵沉默。

    相川七叶想问他关于这次任务的事,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如果立场不明,去擅自说出什么,津美纪姐姐醒来一定愿意第一眼看见好好的你,而不是责怪你。所以请在战斗中完好的活下来。这种擅自揣测的话,完全突破了那个还能维持在同学关系的底线了。

    如果吵起来,也许会连同学也不是。

    少年院的任务,相川被要求留在外面救援。

    出发之时就发生了一场争执。

    相关人员认为,反转术式的咒术师珍贵,没必要身涉险境。如果只是为了救任务中的一个人,折损了会反转术式的咒术师,等于将来会伤亡无数可能被救活的人。

    相川七叶说力所能及,进去也只是确认,不会存在危险。而且削弱辅助能更好地保证同伴的安全。

    最终相川七叶进去。

    在相川七叶选择救一个坏人的时候。

    伏黑惠显得震惊而且愤怒。

    如果你救这种人渣……他想说什么,但最终保持沉默。国二的时候,她和津美纪一样地否定着他的本性吧,本来就很恶劣的那一面。所以才会疏远。津美纪会说坚持他自己的观念这样显得很坦诚,而相川什么也没说,却拉远了他们的距离。

    像现在这样。

    她只给出一个答案,医生只会救人,却无法认定善恶。看得到,力所能及,只会无条件的救人。

    伏黑惠没有阻止,但情绪显得比较低落。

    相川七叶试图解释什么。

    但伏黑惠拒绝了沟通:“随你怎么做吧。”他尽量无视了这件事对他的影响。

    最后事情安全地结束了。

    但无形之中,他们似乎开始了新一轮的冷战。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京都姐妹交流会。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伏黑惠一脸问号,奇怪的走向。

    钉崎吐槽闷骚,和相川小声嘀咕:“你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相川想到了生人勿近,国中时只顾着挑战一群不良时,坐在战败者摞起的山上的样子,大概还没开窍吧,于是回答:“估计没想过吧。”

    “不是吧,哦,好像也不是没可能。”钉崎将伏黑上下打量了一眼。

    伏黑感觉到愤怒:“不要让事情的走向变得更奇怪好吗?”然后瞥了一脸平静的相川一眼,为什么在哪里自以为是,谁没想过啊,莫名开始另一种感觉的气恼。

    伏黑转过头,脑海里一直闪过刚刚相川七叶用平静的脸揣测他说没想过的样子,他就止不住生气,导致面对前方的东堂,更加躁怒。

    但如果不回答,会立刻开打的吧。相川七叶那个家伙的近身搏击面对这类体术怪物很难招架啊,钉崎手中没有武器。又想起津美纪的教诲,那还是回答之后避免争斗出现吧,尽管又想到相川那家伙说的“大概没想过吧”就感觉火大,伏黑几近咬牙切齿道:“别的没有要求,只要意志坚定。”

    钉崎觉得这个回答还可以。相川七叶仍旧没什么表情,像是喜欢泡在纪实文学里,对周围发生的事情喜欢刨根问底般思考的他能够说出的话。

    伏黑忙中瞟了一眼那边的相川一眼,发觉对方在走神。心情更不好了,不知道为什么。

    东堂直接开打,说他无聊。

    有毛病吧,为什么他要现在被迫打架啊。

    相川开始关注战场,可怕的战斗力。近身搏击完全没有胜算哪。

    可是会想试一试,能不能躲过。可怕攻击速度中,能不能凭借灵敏闪避到几招。

    这样想着,便冲到了战场。

    钉崎惊讶的“喂”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过去了。他们这明显看起来是男生的较量,你过去掺和什么呢?你近战是弱点吧。

    东堂也感到奇怪,驱逐对方:“喂,这是我和他之间的较量。”

    “可我想试试自己的躲避能力。”

    伏黑惠感到更加烦躁,有种被瞧不起的感觉:“相川,走开。”

    “呦,眼神不错嘛,比刚才有干劲多了。”东堂兴趣满满。

    相川七叶立在一旁:“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吧。”赛前简单热身就好了,她的闪避正好合适,没必要打到流血吧。相川有些担忧。

    伏黑惠战斗认真起来,直接抽出咒具与之对打。几个回合后,直到狗卷和熊猫前辈敢来阻止了战争。

    “喂。”相川七叶上前准备治疗。

    伏黑惠拒绝了。

    “?”为什么生气,从刚刚就在生气。没必要迁怒她吧。就算是冷战。以前也不会拒绝治疗啊。

    见伏黑不配合,相川七叶于是转向京都校那边,刚刚被刀伤到了,于是询问道,在比赛开始前要不要治疗,为了更好的比赛。

    东堂没有拒绝,原来会反转术式啊。

    伏黑握紧了拳头,没必要管京都那边吧,笨蛋。是谁先挑衅的啊。

    等到人汇合到齐,团体赛就开始。

    相川七叶计算了一下人数:“我们多了一个人诶,我是不是不用参加了?”

    五条悟回答:“计算击杀咒灵的总分,是可以做除法取平均的,我们这边除以七,京都那边是六,完全没影响哦。”

    “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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