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远，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
课间的十分钟，周时远趴在桌上补觉，听到声音，他抬起头，眉头深皱，一副又倦又懒的样子。
“下节什么课？”周时远问。
“自习。”
周时远伸着腰，慢慢站起身朝外头走去。
“向清，你们那边的进度怎么样啊？”谢珊珊的位置离向清挺近的，她屈着腰，凑头问向清。
“还好，高三的上了些。”
谢珊珊问：“才上了一些吗，我们有些科目都快全上完了。”
向清有些愣。
她猜到赫群的进度会比附中快，但没想到会那么快。其实说来他们那边的进度也不算慢，只是知识点会讲很细，很多地方都会涉及到后面要学的点。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下周的考试你该怎么办？”谢珊珊开始有些担心向清了。
“没事，后面我多花些功夫。”
向清对学习向来不抱什么期待，不管她多么努力想要去学，她的分数始终摆在哪，永远上不去。
她已经习惯了垫底。
“那你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我能教的我尽量都告诉你。”
向清笑，“好。”
周时远站在办公室前，敲了敲门，喊了声报告然后走进去。
秦雨看见他进来，拿起手上的参赛表递给周时远，“下个月有个全省的物理竞赛，学校这边是想让你和一班的一个同学一起参加。”
周时远扫了眼，“我不想去。”
秦雨抬头，“为什么？”
周时远将参赛表放回桌上，笑了笑，“我要复习高考啊，没时间。”
“高考和比赛对你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冲突，”秦雨继续说道：“当然，这还是得看你们自己，如果你实在不想去我就替你拒绝，但我想你知道，这个比赛对你上名校会是一个锦上添花的点。”
“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报名表你先拿着，考完试后给我答复。”
周时远扯唇，也没有过多说什么，转身朝外走。
“周时远，”走到门口时，秦雨突然叫住他，“待会儿你带新同学去领一下校服。”
周时远回到教室时上课铃声已经响过了，这节自习课，教室里没有老师。
周时远走到座位上，将参赛表随意塞进抽屉里，然后转身。
“藏储室在哪知道吗？”
向清正趴在桌上不知道写着什么，听见声音立马抬头，那人垂着眼看着自己，他的瞳很黑，眉峰高挺，看上去不太面善。
向清小幅度摇了摇头。
周时远扭回身子，收拾了一下东西，背上包站起身，回过头看着向清，“出来。”
向清不明所以，但是看着那个人已经走出了教室，她也慢慢站起跟了上去。
刚刚睡醒的许睿奇猛地抬头，紧紧盯着那两道相继走出教室的背影，看着谢珊珊，“妈呀，他们干嘛去？”
谢珊珊也不太清楚，刚刚周时远对向清说话时音量很小，就算离在周围也听得不是很清。
向清跟在周时远身后，绕过教学楼层，下到了一楼。周时远的步子跨得很大，向清渐渐有些跟不上，下到楼后她干脆小跑到他旁边才慢慢放缓步子。
“我们要去哪？”
走过了花圃，向清忍不住开口问。
这还是开学这几天来周时远第二次听到她讲话，第一次就是在她刚来的第一天在讲台上做介绍那次。
他对这个后桌的印象不深，只停留在第一次见时她背着比她肩膀还宽的包，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总是垂着头，话也很少。
周时远停下步子，声线平缓，“带你去拿校服。”
藏储室在教学楼的对面楼层，周时远带向清上了四楼的办公室。
周时远扭开了门，一般这里面不会有人看着，有什么需要都是学习自己来然后签个字。
周时远扫视了一圈，然后看向角落里的布袋子，抬眸看着向清，“衣服在那，你去看一下你的尺寸。”
向清点了点头，走过去打开袋子，里面放了很多不同尺码的校服，向清的身形小，背部瘦，她拿了最小型的衣服后重新将袋子上的绳子系好。
向清走到周时远跟前，垂下头，没有看他，嗓音轻飘飘地传入周时远的耳中，“谢谢。”
周时远莫名翘起唇角，开始有点好奇这个姑娘。
腼腆害羞的女孩他也见过不少，但她们也不会像向清这样，好像和谁都保持着距离，话很少，还总是习惯低着头，好像深怕别人和她对视。
“叫什么名字？”
“啊？”向清稍稍抬了抬脑袋，反应显得慢半拍。过了会儿，她慢吞吞回答道：“向清。”
“叮——”
外面的放学铃声已经响起，熟悉的校园旋律传到这边楼层。
周时远提了提包，将身子微微弯下，轻笑问：“向清同学，等下会自己回教室吧？”
向清脚步微退，她那股局促感又莫名上来了，她猛地点头，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会的，谢…谢谢。”
说完，向清没再看周时远，转过身子小跑出了储藏室。
周时远的笑敛了敛，他合上储藏室的门口，转身离开了楼层。
周时远的家就住学校附近，不过中午放学的学段他很少回家，这个点家里也不会有人。
周时远走进了一家粉店，里面只有四张桌子，但三张都坐满了人。
坐在里面吃粉开着玩笑的一群男孩，在看见周时远后有一个人走上前来，把手搭在周时远肩上，“周总今个放学怎么出来那么晚啊。”
周时远将包放在一张座椅上，将那人的手拍下来，低头哼笑，“去你的，快把这称呼改改，真够土的。”
那男孩看起来也约莫十八九的年纪，但他的手臂上却是大片大片的纹身，头发也剃成了寸头，左耳上还钉着枚骨钉。
廖文伦笑，“这不都叫习惯了嘛。”
“再说了这哪土了，多豪气啊。”一边说还一边回头问桌上其他少年，“是不是啊？”
那群男孩也是一样的年纪，有两三个还是穿着校服的，但其他的着装都和廖文伦差不多。
那些人应和道，“是啊。”
“周总多好听的，比起那些爷啊哥啊的，还是咱周总显独特。”
周时远偏头低笑了一声，坐下，他让店老板给他加了一份炒面，随后看向廖文伦，“真不回去上学了？”
提到这个廖文伦的笑瞬间垮了，他的双眸有些暗淡，“不去了，反正我就是个烂货，能学得进什么啊？”
“你爸那边没找你？”
“找我有什么用。是他自己说的我活着就是给他败家，估计我这会儿离家出走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对于他的家务事周时远不太好过多去问，但认识那么多年，他也知道，这种时候劝他没用。
“行，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廖文伦提起笑，“我都想好了，我想去打职业赛。”
对于他这个回答周时远并不意外，廖文伦从小就喜欢捯饬一些小游戏小东西什么的，后来上了高中就一直开始打游戏。
在他高二那年有一家战队找过他，但那时的他在学校并不知情，他父母替他拒绝了，那以后廖文伦和家里的矛盾也慢慢开始增多。
在他们看来，只有学习才是走好道，对于廖文伦什么所谓的梦想，追求他们都不在乎，只会认为那些是拉他堕落的东西。
但周时远见过他在玩游戏时眼睛的光亮，见过他站在草地上对天空呐喊的志向，见过他踌躇满志对着他们说，“我要登上世界的舞台，我要为中国拿得冠军”的坚定，所以周时远也不会不管不顾地去劝他回去读书。
周时远喝了口水，唇角勾笑，打趣道：“网瘾少年啊。”
“这性质哪能一样啊。”
“算了不说我了，你呢，在赫群怎么样？”
周时远：“准备高考吧。”
“周望那小子在一班？”廖文伦低头问他。
周时远没答话，淡淡嗯了声。
“我说你就应该去一班，要是我我就逮着那小子，见他一次弄他一次。”
周时远侧头看他，语气很淡，“忘了你处分怎么来的？”
廖文伦明显有些火气上来，骂了句粗口，“他别让我在校外见着了，不然我真的弄他。就他那样的人，干出那档子破事还好意思一直待在赫群，还好意思拿着你的参赛成果获奖，我真是越想越来气。”
“那事没证据，学校也没办法。”周时远依旧是一副淡漠不在乎的模样。
“我就是气不过。”廖文伦气得眼眶都有些发红了，“他不就是仗着你不会拿他怎么样，整得像是你欠他的一样。”
周时远垂下头，瞳色变暗，声线低垂沙哑，“就算是欠，也该还清了。”
吃完东西后，因为下午还要正常上课，周时远也不能在外面瞎逛太久。
周时远先去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在结账的时候顺带从收银台处拿了盒压片糖。
赫群的天气说来也怪，一到这种季节整个空气都显得特别潮。
周时远将矿泉水塞进包里，然后撕开糖盒的包装袋，从里头倒出了两颗含在嘴里。
地上掉落的紫荆花有些被踩烂，很多花瓣还带着被雨水浸湿过的痕迹。
周时远穿过街道的小巷子，潮湿的墙壁泛上了大片的青藓。
“哦，所以呢？”
“我不是工具，我也会有情绪，她不能那样做。”
听到声源时，周时远慢慢停下了脚步。
墙的后面是空心的，里面是一大片草丛，前方有一道铁栏栅，周时远朝前继续走去。
“我不知道，我不想回去，但也不想待在赫群。”
这声音可真熟悉。
周时远站在栏栅旁，那一处有棵小槐树，茂密的叶子刚好遮住了他的半臂身子。
“还有两个月，过了两个月我就是我自己了，他们任何人都没资格管我。”
周时远环着双臂，没有一点因为偷听别人打电话而产生的心虚。
“如果真到那时候，哪怕是一个人，哪怕是逃出国，哪怕是最坏的结果，我都要试试。”
说完这话，向清的胸腔起伏很大，她整个人绷着的精神在这一刻好像终于得到了一丝丝的释放，她开始感到委屈，巨大的莫名情绪笼罩着自己。
向清很想哭，但在眼泪掉下来的那一刻，她迅速抬起手抹掉了那一丝痕迹，然后狠狠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她用力揉了一下双眸，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转头。
看见树下站着的那人时，向清的双腿下意识朝后退了一大步，她连忙低下头，旁边的头发被散在前面，遮住了她半张脸和略微通红的那双眼。
向清攥紧手指，感到羞愧和紧张，她不知道刚刚的通话这个人听到了多少，也不知道这个人会怎么想自己或者说他会在班上和其他人怎么议论自己。
那些话是情绪爆发的话，却也是真心话，但这并不代表向清想让别人知道，尤其是这个没怎么说过话的前桌。
被抓包的周时远略微有些尴尬，他走上前，刚想说些什么，只见向清又朝后退了一步。
“抱歉啊，没想要偷听你打电话。”
可是你还是站在那听了。向清在心里吐槽。
向清仰头，这是周时远第一次见到她抬起头的样子。
她没有再戴着笨重的眼镜，肤色很白，鼻尖有些细小的绒毛，眼睛泛着红，可是茶色的瞳孔却显得那双眼极为漂亮，她的唇看上去没什么血色，有些地方可能因为她用力咬过而扯出些皮。
她的脸很小，头发一散就遮住了。
“我要回去了。”向清低低的嗓音从发缝中透出。
周时远从那话听出了一丝丝埋怨。
这个从开学到现在都没什么情绪的新同学，在刚刚却有着接近偏执的状态，现在也难得有了一些其他的情绪。
周时远对上她的眼睛，终于，他很诚恳的开口，“刚刚，真的抱歉。”
向清“哦”了声，重新低下了头，反正她不在乎了，他听到又怎么样，他说出去又怎么样，大不了再一次转学。
周时远有些没辙，过了会儿，他从口袋里掏出刚刚买的压片糖，抬起向清的手，倒了两颗在她的手心，然后又抬起她的手示意她往嘴里送。
向清含着那两颗糖，有一种说不清的意味。
周时远将剩下的糖塞进了向清手里，说道：“那些话我当没听见，也不会说出去。”
课间的十分钟，周时远趴在桌上补觉，听到声音，他抬起头，眉头深皱，一副又倦又懒的样子。
“下节什么课？”周时远问。
“自习。”
周时远伸着腰，慢慢站起身朝外头走去。
“向清，你们那边的进度怎么样啊？”谢珊珊的位置离向清挺近的，她屈着腰，凑头问向清。
“还好，高三的上了些。”
谢珊珊问：“才上了一些吗，我们有些科目都快全上完了。”
向清有些愣。
她猜到赫群的进度会比附中快，但没想到会那么快。其实说来他们那边的进度也不算慢，只是知识点会讲很细，很多地方都会涉及到后面要学的点。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下周的考试你该怎么办？”谢珊珊开始有些担心向清了。
“没事，后面我多花些功夫。”
向清对学习向来不抱什么期待，不管她多么努力想要去学，她的分数始终摆在哪，永远上不去。
她已经习惯了垫底。
“那你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我能教的我尽量都告诉你。”
向清笑，“好。”
周时远站在办公室前，敲了敲门，喊了声报告然后走进去。
秦雨看见他进来，拿起手上的参赛表递给周时远，“下个月有个全省的物理竞赛，学校这边是想让你和一班的一个同学一起参加。”
周时远扫了眼，“我不想去。”
秦雨抬头，“为什么？”
周时远将参赛表放回桌上，笑了笑，“我要复习高考啊，没时间。”
“高考和比赛对你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冲突，”秦雨继续说道：“当然，这还是得看你们自己，如果你实在不想去我就替你拒绝，但我想你知道，这个比赛对你上名校会是一个锦上添花的点。”
“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报名表你先拿着，考完试后给我答复。”
周时远扯唇，也没有过多说什么，转身朝外走。
“周时远，”走到门口时，秦雨突然叫住他，“待会儿你带新同学去领一下校服。”
周时远回到教室时上课铃声已经响过了，这节自习课，教室里没有老师。
周时远走到座位上，将参赛表随意塞进抽屉里，然后转身。
“藏储室在哪知道吗？”
向清正趴在桌上不知道写着什么，听见声音立马抬头，那人垂着眼看着自己，他的瞳很黑，眉峰高挺，看上去不太面善。
向清小幅度摇了摇头。
周时远扭回身子，收拾了一下东西，背上包站起身，回过头看着向清，“出来。”
向清不明所以，但是看着那个人已经走出了教室，她也慢慢站起跟了上去。
刚刚睡醒的许睿奇猛地抬头，紧紧盯着那两道相继走出教室的背影，看着谢珊珊，“妈呀，他们干嘛去？”
谢珊珊也不太清楚，刚刚周时远对向清说话时音量很小，就算离在周围也听得不是很清。
向清跟在周时远身后，绕过教学楼层，下到了一楼。周时远的步子跨得很大，向清渐渐有些跟不上，下到楼后她干脆小跑到他旁边才慢慢放缓步子。
“我们要去哪？”
走过了花圃，向清忍不住开口问。
这还是开学这几天来周时远第二次听到她讲话，第一次就是在她刚来的第一天在讲台上做介绍那次。
他对这个后桌的印象不深，只停留在第一次见时她背着比她肩膀还宽的包，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总是垂着头，话也很少。
周时远停下步子，声线平缓，“带你去拿校服。”
藏储室在教学楼的对面楼层，周时远带向清上了四楼的办公室。
周时远扭开了门，一般这里面不会有人看着，有什么需要都是学习自己来然后签个字。
周时远扫视了一圈，然后看向角落里的布袋子，抬眸看着向清，“衣服在那，你去看一下你的尺寸。”
向清点了点头，走过去打开袋子，里面放了很多不同尺码的校服，向清的身形小，背部瘦，她拿了最小型的衣服后重新将袋子上的绳子系好。
向清走到周时远跟前，垂下头，没有看他，嗓音轻飘飘地传入周时远的耳中，“谢谢。”
周时远莫名翘起唇角，开始有点好奇这个姑娘。
腼腆害羞的女孩他也见过不少，但她们也不会像向清这样，好像和谁都保持着距离，话很少，还总是习惯低着头，好像深怕别人和她对视。
“叫什么名字？”
“啊？”向清稍稍抬了抬脑袋，反应显得慢半拍。过了会儿，她慢吞吞回答道：“向清。”
“叮——”
外面的放学铃声已经响起，熟悉的校园旋律传到这边楼层。
周时远提了提包，将身子微微弯下，轻笑问：“向清同学，等下会自己回教室吧？”
向清脚步微退，她那股局促感又莫名上来了，她猛地点头，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会的，谢…谢谢。”
说完，向清没再看周时远，转过身子小跑出了储藏室。
周时远的笑敛了敛，他合上储藏室的门口，转身离开了楼层。
周时远的家就住学校附近，不过中午放学的学段他很少回家，这个点家里也不会有人。
周时远走进了一家粉店，里面只有四张桌子，但三张都坐满了人。
坐在里面吃粉开着玩笑的一群男孩，在看见周时远后有一个人走上前来，把手搭在周时远肩上，“周总今个放学怎么出来那么晚啊。”
周时远将包放在一张座椅上，将那人的手拍下来，低头哼笑，“去你的，快把这称呼改改，真够土的。”
那男孩看起来也约莫十八九的年纪，但他的手臂上却是大片大片的纹身，头发也剃成了寸头，左耳上还钉着枚骨钉。
廖文伦笑，“这不都叫习惯了嘛。”
“再说了这哪土了，多豪气啊。”一边说还一边回头问桌上其他少年，“是不是啊？”
那群男孩也是一样的年纪，有两三个还是穿着校服的，但其他的着装都和廖文伦差不多。
那些人应和道，“是啊。”
“周总多好听的，比起那些爷啊哥啊的，还是咱周总显独特。”
周时远偏头低笑了一声，坐下，他让店老板给他加了一份炒面，随后看向廖文伦，“真不回去上学了？”
提到这个廖文伦的笑瞬间垮了，他的双眸有些暗淡，“不去了，反正我就是个烂货，能学得进什么啊？”
“你爸那边没找你？”
“找我有什么用。是他自己说的我活着就是给他败家，估计我这会儿离家出走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对于他的家务事周时远不太好过多去问，但认识那么多年，他也知道，这种时候劝他没用。
“行，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廖文伦提起笑，“我都想好了，我想去打职业赛。”
对于他这个回答周时远并不意外，廖文伦从小就喜欢捯饬一些小游戏小东西什么的，后来上了高中就一直开始打游戏。
在他高二那年有一家战队找过他，但那时的他在学校并不知情，他父母替他拒绝了，那以后廖文伦和家里的矛盾也慢慢开始增多。
在他们看来，只有学习才是走好道，对于廖文伦什么所谓的梦想，追求他们都不在乎，只会认为那些是拉他堕落的东西。
但周时远见过他在玩游戏时眼睛的光亮，见过他站在草地上对天空呐喊的志向，见过他踌躇满志对着他们说，“我要登上世界的舞台，我要为中国拿得冠军”的坚定，所以周时远也不会不管不顾地去劝他回去读书。
周时远喝了口水，唇角勾笑，打趣道：“网瘾少年啊。”
“这性质哪能一样啊。”
“算了不说我了，你呢，在赫群怎么样？”
周时远：“准备高考吧。”
“周望那小子在一班？”廖文伦低头问他。
周时远没答话，淡淡嗯了声。
“我说你就应该去一班，要是我我就逮着那小子，见他一次弄他一次。”
周时远侧头看他，语气很淡，“忘了你处分怎么来的？”
廖文伦明显有些火气上来，骂了句粗口，“他别让我在校外见着了，不然我真的弄他。就他那样的人，干出那档子破事还好意思一直待在赫群，还好意思拿着你的参赛成果获奖，我真是越想越来气。”
“那事没证据，学校也没办法。”周时远依旧是一副淡漠不在乎的模样。
“我就是气不过。”廖文伦气得眼眶都有些发红了，“他不就是仗着你不会拿他怎么样，整得像是你欠他的一样。”
周时远垂下头，瞳色变暗，声线低垂沙哑，“就算是欠，也该还清了。”
吃完东西后，因为下午还要正常上课，周时远也不能在外面瞎逛太久。
周时远先去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在结账的时候顺带从收银台处拿了盒压片糖。
赫群的天气说来也怪，一到这种季节整个空气都显得特别潮。
周时远将矿泉水塞进包里，然后撕开糖盒的包装袋，从里头倒出了两颗含在嘴里。
地上掉落的紫荆花有些被踩烂，很多花瓣还带着被雨水浸湿过的痕迹。
周时远穿过街道的小巷子，潮湿的墙壁泛上了大片的青藓。
“哦，所以呢？”
“我不是工具，我也会有情绪，她不能那样做。”
听到声源时，周时远慢慢停下了脚步。
墙的后面是空心的，里面是一大片草丛，前方有一道铁栏栅，周时远朝前继续走去。
“我不知道，我不想回去，但也不想待在赫群。”
这声音可真熟悉。
周时远站在栏栅旁，那一处有棵小槐树，茂密的叶子刚好遮住了他的半臂身子。
“还有两个月，过了两个月我就是我自己了，他们任何人都没资格管我。”
周时远环着双臂，没有一点因为偷听别人打电话而产生的心虚。
“如果真到那时候，哪怕是一个人，哪怕是逃出国，哪怕是最坏的结果，我都要试试。”
说完这话，向清的胸腔起伏很大，她整个人绷着的精神在这一刻好像终于得到了一丝丝的释放，她开始感到委屈，巨大的莫名情绪笼罩着自己。
向清很想哭，但在眼泪掉下来的那一刻，她迅速抬起手抹掉了那一丝痕迹，然后狠狠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她用力揉了一下双眸，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转头。
看见树下站着的那人时，向清的双腿下意识朝后退了一大步，她连忙低下头，旁边的头发被散在前面，遮住了她半张脸和略微通红的那双眼。
向清攥紧手指，感到羞愧和紧张，她不知道刚刚的通话这个人听到了多少，也不知道这个人会怎么想自己或者说他会在班上和其他人怎么议论自己。
那些话是情绪爆发的话，却也是真心话，但这并不代表向清想让别人知道，尤其是这个没怎么说过话的前桌。
被抓包的周时远略微有些尴尬，他走上前，刚想说些什么，只见向清又朝后退了一步。
“抱歉啊，没想要偷听你打电话。”
可是你还是站在那听了。向清在心里吐槽。
向清仰头，这是周时远第一次见到她抬起头的样子。
她没有再戴着笨重的眼镜，肤色很白，鼻尖有些细小的绒毛，眼睛泛着红，可是茶色的瞳孔却显得那双眼极为漂亮，她的唇看上去没什么血色，有些地方可能因为她用力咬过而扯出些皮。
她的脸很小，头发一散就遮住了。
“我要回去了。”向清低低的嗓音从发缝中透出。
周时远从那话听出了一丝丝埋怨。
这个从开学到现在都没什么情绪的新同学，在刚刚却有着接近偏执的状态，现在也难得有了一些其他的情绪。
周时远对上她的眼睛，终于，他很诚恳的开口，“刚刚，真的抱歉。”
向清“哦”了声，重新低下了头，反正她不在乎了，他听到又怎么样，他说出去又怎么样，大不了再一次转学。
周时远有些没辙，过了会儿，他从口袋里掏出刚刚买的压片糖，抬起向清的手，倒了两颗在她的手心，然后又抬起她的手示意她往嘴里送。
向清含着那两颗糖，有一种说不清的意味。
周时远将剩下的糖塞进了向清手里，说道：“那些话我当没听见，也不会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