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息宫。
常嬷嬷火急火燎地走进殿内，挥退了正在服侍的宫女。
“娘娘，那位进宫了。”
上首一位身穿华服、头戴凤冠，雍容华贵的女子放下手中狼毫，微微蹙眉，“嬷嬷要是晚来些，我这幅冬日赏梅图也就做完了，现在这般，倒是可惜了。”
与常嬷嬷的焦急不同，女子听到消息后，只微微抬了抬眼，脸上是一派毫不在乎的云淡风轻。
“娘娘啊，您知道那位的手段。今天这事，任谁看都有蹊跷。这经过的宫女太监一个个都跟聋了哑了一般，三殿下那么大个人落水，硬是没一个人听见看见，怎么看都像是有意为之。偏您又身为中宫之主，有统管后宫之责，那人少不得要寻来，我们可得尽早做打算。”常嬷嬷苦口婆心地劝道。
说来也是好笑，这堂堂后宫之主，竟要避一个小辈的锋芒。
“启祥宫那边有什么动静？”
对常嬷嬷的话充耳不闻，秦梓婉素白的手拿下手腕上的佛珠，轻轻转动。
“倒没听说有什么行动。”
“你看，那位可要比我们沉的住气。”秦梓婉轻轻一笑。
“娘娘也知道，启祥宫那位最是狡猾，一直都是看别人斗得你死我活，自己躲在后面坐收渔利。”
说到这，常嬷嬷也冷静下来，不再如先前那般惊惶失措，慢慢品出了其中的关键
“本宫不想做别人手中的刀，这事左右与我们无关我。去，让人好好查查，查到什么最好，本宫也好卖个人情给周娇。但如果查不到，也无甚要紧。样子做足了，也不会落人话柄。”
“是。”常嬷嬷领命退了出去。心中有些酸涩，从前那个只知道写字画画的闺阁小姐，在宫里这么些年，终究是长大了。
“常嬷嬷到底年纪大了，遇事反倒不如年轻时冷静。”
屏风里走出一个人，面容俊朗，眸如寒星，通身贵气，正是大皇子周醴。
“醴儿，不可这么说，常嬷嬷不过是关心则乱。她在宫里多年，这宫里中之事，没人比她更清楚。以后说话做事，当对她恭敬些，切不可寒了老人的心。”
秦梓婉眉头微蹙，开口训诫。
“是，母后。”
看出周醴眼里的不满，秦梓婉心里暗叹一声，声音放柔了些。
“醴儿，母后知道你年轻气盛，心中抱负宏大，喜欢跟你年岁相近的人。可你要知道，这些摸爬滚打，上了年纪的人做事只会更加稳妥。我们现在正是一切求稳的时候，切不可自己先出现内讧。
“况且常嬷嬷跟了本宫多年，若寒了她们的心，老仆噬主，你知道有多严重吗？当年那场惨绝人寰的‘北胡之乱’不就是前车之鉴。”
周醴闻言，脸上一凛，终是把话听了进去。
“是，儿臣受教。”
“那三弟这件事？”
“你别插手，母后最怕就是有心之人，想将这件事引到你身上，白白让你做了别人蚕食周娇势力的一把刀。”
“是。”
周醴走后，秦梓婉瞧着染上墨渍的红梅雪图，心中有些烦乱。
朝堂最近并不太平，后宫也不安生，安静了这么些年，到底是有人坐不住了。
风雨欲来，不知道又要有多少白骨残身。
常嬷嬷安排完事情回来，看见从凤息宫出来的周醴，俯身行礼。
“常嬷嬷。”
周醴嘴角含笑，但并未立刻叫她起身。
常嬷嬷上了年纪，蹲了一会，腿脚就不自觉地打起了哆嗦。
周醴见状，这才让人把常嬷嬷扶着站了起来。
“嬷嬷请起。说起来嬷嬷跟着母后的时间最久，听说在秦府时，就陪着母后了。一晃过了这么多年，算是母后最信任的人。母后常说嬷嬷忠心，这我自是不疑。母后仁慈，可我不同，我的眼里揉不进沙子，不忠之人，在我这，只有死路一条。”
“是，奴谨记。”常嬷嬷毕恭毕敬躬身又是一礼。
“进去吧，母后等你服侍。”
常嬷嬷的反应，周醴还算满意，点头转身离开了。
看着周醴的背影，常嬷嬷眼神微暗，她自然明白大皇子刚才的行为是在敲打她，让她别动妄念，做背主之事。
且不说他纯属多虑，就这行事风格，一点也不像丞相府里出来的，反倒是很像陛下的性情。
常嬷嬷心中一动，心下有些悲凉。这么个人，当真对得起娘娘这么些年的苦心筹谋吗？
——
养心殿。
周娇随紫衣公公进殿，侯在了外间。
等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皇帝才唤她进去。
“拜见父皇。”周娇俯身行礼。
“起来吧。”上首传来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
周娇起身，抬头望过去，有些心惊，几日不见，皇帝看上去又苍老了几分，可周身依旧带着帝王威严，气势逼人。
“皓儿的事我听说了。我也听说你让人打了扶埇和扶差，还把人快打死了。”
皇帝幽幽开口，“你这么做，是故意和朕作对？”
“儿臣不敢。”
周娇跪了下去，可这次皇帝却没再让她起身。
“不敢？我看你敢的很？”
皇帝冷笑一声，一块笔洗砸了下去，周娇直直跪着，并未躲闪，肩膀被狠狠砸中，可她却像是没有痛觉，一声不吭。
“为什么不躲？”
没想到真会砸中，皇帝愣了一下。
周娇没有回答，而是开口问道，“父皇可消气了？”
“你……”
皇帝被周娇这无所谓的态度气狠了，指着她的手微颤。
“好，好，好，翅膀硬了。我这就派人……”
要说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里，他这才想起来周皓这会还躺在太光殿，生死不明。
“父皇若是想继续折磨皇兄，还得等一会，最起码也得等皇兄醒来不是。”
周娇话里的讽刺彻底激怒了皇帝，皇帝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
这些年，他一直凭借周皓牵制周娇，如今周皓昏迷不醒，他一时竟拿周娇毫无办法。
意识到这一点，皇帝脸色难看极了。
周娇之前一直很听话，这竟让他忘了要是周皓死了，他就没了继续控制周娇的筹码，到那时周娇就会彻底失控。
“你到底想干什么？”
皇帝收起脾气，一脸阴沉地看着周娇。
“皇兄在这宫里，属实艰难，儿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对他下毒手。皇兄心智不全，毫无自保之力，留他在这，儿臣不放心。”周娇闷声开口。
“你想怎么办？让我放周皓出宫，看来有些事娇儿已经忘了。”
皇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指在桌案上点了点。
“儿臣并无此意，只是希望皇兄在宫中，陛下能多照佛一二。能在扶差扶埇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儿臣属实忧心。”
皇帝死死盯着周娇，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可最后却是徒劳无功。
“这件事，朕会派人彻查，给你一个交代。但是你今日这阵仗闹得属实不小，早上从御花园经过的宫女，少说也有一两百人，你全抓去了暗阁。跨过皇后处理此事，于宫归不和，罚你回府闭门思过一个月，罚奉半年。去吧！”
皇帝坐回龙椅上，疲惫地挥了挥手。
“是。”
周娇恭敬地退了出去。
“明公公，进去吧，父皇刚才气着了，你给他泡杯安神茶。”
走出门，周娇对候在门口的明遂吩咐道。
“是。”明遂陪着笑脸应道。
等周娇走远，旁边的小太监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祖宗，公主她这是……”
明遂冷笑一声，眼神阴鸷。
“她倒是会让我上赶着触霉头。”
“明遂。”
殿内传出皇帝的喊声，明遂心里暗骂一声，还是接过小太监手里的茶，重新换上一副笑脸，快步走了进去。
殿内，皇帝坐在龙椅上，明遂快速扫了一眼，就低下了头。
心里奇怪，陛下看着怎么还挺开心的。
“明遂。”
皇帝又喊了一声。
“奴才在。”
“朕这个女儿，朕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明遂候在一旁，没有答话。
“你说她到底想要什么？说话。”皇帝突然加重语气。
“公主与三殿下一母同胞，感情深厚，想来是不想让三殿下受苦。”
明遂颤颤巍巍地开口。
“瞧把你吓的？”
皇帝轻声笑了笑，随即脸色沉了下来。
“她说得倒也没错，能在扶埇扶差眼底下这么干，想来本事不小。这后宫，也该好好查查了。”
“皇后称病几日了？”
“半月有余。”明遂恭敬地开口。
“传朕的话给皇后，她的病也该好了，这件事，让她务必给长公主一个交代。”
“是。”
背过身，明遂向候着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领命，悄声退了出去。
——
启祥宫。
奢华明亮的室内燃着外邦刚进贡的呼兰香。珍珠幕帘后，金丝楠木，镶着大颗南珠的软榻上躺着一位面色红润、慈眉善目、贵气十足的妇人。
兰心走了进来，候在帘子外，轻声说道，“太后娘娘，二皇子、五皇子求见。”
“他们这时候来凑什么热闹，就说我病了，不见。”
阮玲珑从软榻上起身，保养极好的脸上全是不耐。
“是。”
启祥宫外，兰心把刚才的话向两位皇子复述了一遍，“两位皇子，太后娘娘这几日凤体欠佳，有什么事改日再说吧。”
“这……”
“多谢兰心姑姑，我们改日再来求见，还望姑姑多费心，替我们好好照顾好皇祖母。”
周琼拉住冲动的周珥，俯身行了一礼。
兰心一惊，赶忙躲过。
“两位皇子有心了，这是兰心的本分，自当尽心尽力。”
“如此，我们告辞了。”
说完，拉着还想说什么的周珥转身离开了。
走出老远，周珥一把挣开周琼的手，不满地说道，“哥，你刚才拉住我干什么，我们还没问太后娘娘……”
“小珥，太后不愿见我们，我们就改日再去，惹得她不快，我们兄弟二人，在这宫里，可就什么倚仗都没了。”
“知道了。”周珥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心头暗恨，谁让他们的母亲只是一个连四妃都够不上的小小的常妃。他们想要在宫里立足，只能抱紧太后这颗大树。
——
回程的马车里，黎酥颤抖着手给周娇包扎，看见白皙的肩膀上，那片硕大的黑紫色淤青，心疼的眼泪直掉。
“陛下下手也太狠了，殿下，你当时得多疼啊。”
“不疼，我不疼。”
周娇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黎酥的头。
“让我们的人把各处都盯紧，总有人会坐不住。”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周娇很快轻笑了起来。
鱼，就要上钩了。
常嬷嬷火急火燎地走进殿内，挥退了正在服侍的宫女。
“娘娘，那位进宫了。”
上首一位身穿华服、头戴凤冠，雍容华贵的女子放下手中狼毫，微微蹙眉，“嬷嬷要是晚来些，我这幅冬日赏梅图也就做完了，现在这般，倒是可惜了。”
与常嬷嬷的焦急不同，女子听到消息后，只微微抬了抬眼，脸上是一派毫不在乎的云淡风轻。
“娘娘啊，您知道那位的手段。今天这事，任谁看都有蹊跷。这经过的宫女太监一个个都跟聋了哑了一般，三殿下那么大个人落水，硬是没一个人听见看见，怎么看都像是有意为之。偏您又身为中宫之主，有统管后宫之责，那人少不得要寻来，我们可得尽早做打算。”常嬷嬷苦口婆心地劝道。
说来也是好笑，这堂堂后宫之主，竟要避一个小辈的锋芒。
“启祥宫那边有什么动静？”
对常嬷嬷的话充耳不闻，秦梓婉素白的手拿下手腕上的佛珠，轻轻转动。
“倒没听说有什么行动。”
“你看，那位可要比我们沉的住气。”秦梓婉轻轻一笑。
“娘娘也知道，启祥宫那位最是狡猾，一直都是看别人斗得你死我活，自己躲在后面坐收渔利。”
说到这，常嬷嬷也冷静下来，不再如先前那般惊惶失措，慢慢品出了其中的关键
“本宫不想做别人手中的刀，这事左右与我们无关我。去，让人好好查查，查到什么最好，本宫也好卖个人情给周娇。但如果查不到，也无甚要紧。样子做足了，也不会落人话柄。”
“是。”常嬷嬷领命退了出去。心中有些酸涩，从前那个只知道写字画画的闺阁小姐，在宫里这么些年，终究是长大了。
“常嬷嬷到底年纪大了，遇事反倒不如年轻时冷静。”
屏风里走出一个人，面容俊朗，眸如寒星，通身贵气，正是大皇子周醴。
“醴儿，不可这么说，常嬷嬷不过是关心则乱。她在宫里多年，这宫里中之事，没人比她更清楚。以后说话做事，当对她恭敬些，切不可寒了老人的心。”
秦梓婉眉头微蹙，开口训诫。
“是，母后。”
看出周醴眼里的不满，秦梓婉心里暗叹一声，声音放柔了些。
“醴儿，母后知道你年轻气盛，心中抱负宏大，喜欢跟你年岁相近的人。可你要知道，这些摸爬滚打，上了年纪的人做事只会更加稳妥。我们现在正是一切求稳的时候，切不可自己先出现内讧。
“况且常嬷嬷跟了本宫多年，若寒了她们的心，老仆噬主，你知道有多严重吗？当年那场惨绝人寰的‘北胡之乱’不就是前车之鉴。”
周醴闻言，脸上一凛，终是把话听了进去。
“是，儿臣受教。”
“那三弟这件事？”
“你别插手，母后最怕就是有心之人，想将这件事引到你身上，白白让你做了别人蚕食周娇势力的一把刀。”
“是。”
周醴走后，秦梓婉瞧着染上墨渍的红梅雪图，心中有些烦乱。
朝堂最近并不太平，后宫也不安生，安静了这么些年，到底是有人坐不住了。
风雨欲来，不知道又要有多少白骨残身。
常嬷嬷安排完事情回来，看见从凤息宫出来的周醴，俯身行礼。
“常嬷嬷。”
周醴嘴角含笑，但并未立刻叫她起身。
常嬷嬷上了年纪，蹲了一会，腿脚就不自觉地打起了哆嗦。
周醴见状，这才让人把常嬷嬷扶着站了起来。
“嬷嬷请起。说起来嬷嬷跟着母后的时间最久，听说在秦府时，就陪着母后了。一晃过了这么多年，算是母后最信任的人。母后常说嬷嬷忠心，这我自是不疑。母后仁慈，可我不同，我的眼里揉不进沙子，不忠之人，在我这，只有死路一条。”
“是，奴谨记。”常嬷嬷毕恭毕敬躬身又是一礼。
“进去吧，母后等你服侍。”
常嬷嬷的反应，周醴还算满意，点头转身离开了。
看着周醴的背影，常嬷嬷眼神微暗，她自然明白大皇子刚才的行为是在敲打她，让她别动妄念，做背主之事。
且不说他纯属多虑，就这行事风格，一点也不像丞相府里出来的，反倒是很像陛下的性情。
常嬷嬷心中一动，心下有些悲凉。这么个人，当真对得起娘娘这么些年的苦心筹谋吗？
——
养心殿。
周娇随紫衣公公进殿，侯在了外间。
等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皇帝才唤她进去。
“拜见父皇。”周娇俯身行礼。
“起来吧。”上首传来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
周娇起身，抬头望过去，有些心惊，几日不见，皇帝看上去又苍老了几分，可周身依旧带着帝王威严，气势逼人。
“皓儿的事我听说了。我也听说你让人打了扶埇和扶差，还把人快打死了。”
皇帝幽幽开口，“你这么做，是故意和朕作对？”
“儿臣不敢。”
周娇跪了下去，可这次皇帝却没再让她起身。
“不敢？我看你敢的很？”
皇帝冷笑一声，一块笔洗砸了下去，周娇直直跪着，并未躲闪，肩膀被狠狠砸中，可她却像是没有痛觉，一声不吭。
“为什么不躲？”
没想到真会砸中，皇帝愣了一下。
周娇没有回答，而是开口问道，“父皇可消气了？”
“你……”
皇帝被周娇这无所谓的态度气狠了，指着她的手微颤。
“好，好，好，翅膀硬了。我这就派人……”
要说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里，他这才想起来周皓这会还躺在太光殿，生死不明。
“父皇若是想继续折磨皇兄，还得等一会，最起码也得等皇兄醒来不是。”
周娇话里的讽刺彻底激怒了皇帝，皇帝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
这些年，他一直凭借周皓牵制周娇，如今周皓昏迷不醒，他一时竟拿周娇毫无办法。
意识到这一点，皇帝脸色难看极了。
周娇之前一直很听话，这竟让他忘了要是周皓死了，他就没了继续控制周娇的筹码，到那时周娇就会彻底失控。
“你到底想干什么？”
皇帝收起脾气，一脸阴沉地看着周娇。
“皇兄在这宫里，属实艰难，儿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对他下毒手。皇兄心智不全，毫无自保之力，留他在这，儿臣不放心。”周娇闷声开口。
“你想怎么办？让我放周皓出宫，看来有些事娇儿已经忘了。”
皇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指在桌案上点了点。
“儿臣并无此意，只是希望皇兄在宫中，陛下能多照佛一二。能在扶差扶埇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儿臣属实忧心。”
皇帝死死盯着周娇，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可最后却是徒劳无功。
“这件事，朕会派人彻查，给你一个交代。但是你今日这阵仗闹得属实不小，早上从御花园经过的宫女，少说也有一两百人，你全抓去了暗阁。跨过皇后处理此事，于宫归不和，罚你回府闭门思过一个月，罚奉半年。去吧！”
皇帝坐回龙椅上，疲惫地挥了挥手。
“是。”
周娇恭敬地退了出去。
“明公公，进去吧，父皇刚才气着了，你给他泡杯安神茶。”
走出门，周娇对候在门口的明遂吩咐道。
“是。”明遂陪着笑脸应道。
等周娇走远，旁边的小太监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祖宗，公主她这是……”
明遂冷笑一声，眼神阴鸷。
“她倒是会让我上赶着触霉头。”
“明遂。”
殿内传出皇帝的喊声，明遂心里暗骂一声，还是接过小太监手里的茶，重新换上一副笑脸，快步走了进去。
殿内，皇帝坐在龙椅上，明遂快速扫了一眼，就低下了头。
心里奇怪，陛下看着怎么还挺开心的。
“明遂。”
皇帝又喊了一声。
“奴才在。”
“朕这个女儿，朕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明遂候在一旁，没有答话。
“你说她到底想要什么？说话。”皇帝突然加重语气。
“公主与三殿下一母同胞，感情深厚，想来是不想让三殿下受苦。”
明遂颤颤巍巍地开口。
“瞧把你吓的？”
皇帝轻声笑了笑，随即脸色沉了下来。
“她说得倒也没错，能在扶埇扶差眼底下这么干，想来本事不小。这后宫，也该好好查查了。”
“皇后称病几日了？”
“半月有余。”明遂恭敬地开口。
“传朕的话给皇后，她的病也该好了，这件事，让她务必给长公主一个交代。”
“是。”
背过身，明遂向候着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领命，悄声退了出去。
——
启祥宫。
奢华明亮的室内燃着外邦刚进贡的呼兰香。珍珠幕帘后，金丝楠木，镶着大颗南珠的软榻上躺着一位面色红润、慈眉善目、贵气十足的妇人。
兰心走了进来，候在帘子外，轻声说道，“太后娘娘，二皇子、五皇子求见。”
“他们这时候来凑什么热闹，就说我病了，不见。”
阮玲珑从软榻上起身，保养极好的脸上全是不耐。
“是。”
启祥宫外，兰心把刚才的话向两位皇子复述了一遍，“两位皇子，太后娘娘这几日凤体欠佳，有什么事改日再说吧。”
“这……”
“多谢兰心姑姑，我们改日再来求见，还望姑姑多费心，替我们好好照顾好皇祖母。”
周琼拉住冲动的周珥，俯身行了一礼。
兰心一惊，赶忙躲过。
“两位皇子有心了，这是兰心的本分，自当尽心尽力。”
“如此，我们告辞了。”
说完，拉着还想说什么的周珥转身离开了。
走出老远，周珥一把挣开周琼的手，不满地说道，“哥，你刚才拉住我干什么，我们还没问太后娘娘……”
“小珥，太后不愿见我们，我们就改日再去，惹得她不快，我们兄弟二人，在这宫里，可就什么倚仗都没了。”
“知道了。”周珥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心头暗恨，谁让他们的母亲只是一个连四妃都够不上的小小的常妃。他们想要在宫里立足，只能抱紧太后这颗大树。
——
回程的马车里，黎酥颤抖着手给周娇包扎，看见白皙的肩膀上，那片硕大的黑紫色淤青，心疼的眼泪直掉。
“陛下下手也太狠了，殿下，你当时得多疼啊。”
“不疼，我不疼。”
周娇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黎酥的头。
“让我们的人把各处都盯紧，总有人会坐不住。”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周娇很快轻笑了起来。
鱼，就要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