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怀幽幽睁开双眼，昏暗的房间里燃着一盏灯，窗前站着一个人影。
“谁？”他试图撑起身子，可胳膊却软绵绵的，使不上任何力气。
“是我，躺着吧。”
周娇从阴影里走出来，拿着火折子将周围的灯全部点燃，幽暗的房间一下子亮了起来。
在离床榻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周娇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向前。
这般疏远的举动让裴玉怀心口一涩，他知道公主在避嫌。
“公主殿下。”
裴玉怀想要下床行礼，却被周娇抬手制止。
“说了让你躺着了。”
柳眉微皱，周娇话里满是不耐烦，抬脚靠近几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人。
心头不悦更甚，这人来公主府好几个月了，好不容易才养出些皮肉，这几天一折腾，又只剩下空空的骨头架子了。
“谢公主。”裴玉怀哑着声音开口，随着周娇走近，眼里终于有了些笑意。
周娇审视的眼神扫过全身，裴玉怀有些羞囧，他轻微侧首，躲开了上方的视线。
回想他晕倒前，他依稀记得晌午时，他去找周娇，听到一个男子不顾礼义廉耻对周娇要以身相许，那眼里露骨的情意，让他心里升起一股无名妒火，不顾身份，和那人争辩起来。最后不知怎的，突然就失去了意识。
他刚才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问问周娇，她是否收了那个戏子。可想到先前她对自己厌烦的态度，一时又不敢开口，更怕听到的结果是自己不敢接受的。
心里又矛盾又酸涩。
周娇观察裴玉怀许久，见他醒来后，也不关心自己为何晕倒，只是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一时捉摸不透，不知道今天这事裴玉怀是否知情。
这几日她尽量躲着裴玉怀，实在躲不过时，见了面也没给人好脸色，几日下来，裴公子失宠的消息在公主府快速传开，这让裴玉怀在公主府的处境一度变得十分尴尬。
下人看主子脸色行事，见周娇态度一改往常，对裴玉怀自然也多怠慢。其中不乏有想要借机讨好者，更是跑到人跟前尖酸刻薄挖苦几句。
以前大家最多私下议论几句，可现在竟也敢当着裴玉怀的面骂他小白脸。
这些事周娇从黎酥嘴里听到不少，可她并没有阻止，只是冷眼看着，想着这样过不了几天，裴玉怀忍不了这些闲言碎语自然就走了。毕竟这人可是把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可出乎意料的是，仆人的刁难欺辱，裴玉怀竟都忍了下来。
旁人辱他骂他，他就像没听到一般，一脸平静转身避开。饭食简陋，他也能笑着吃下去。
黎酥说起这些时都是一脸不可置信，毕竟是世家公子，就算脾气再好，被下人欺负成这样，怎么还能忍得下去。
周娇也不懂，不过明白想靠冷落疏远让裴玉怀离开的招数是行不通了。
她不打算放任下人继续苛待他，再怎么说裴玉怀也是裴家大公子，这些事如果传出去，周娇若想继续拉拢裴家，就不好办了。
可奇怪的是，早上她刚约束完下人，中午裴玉怀就在自己府里出事。
裴玉怀晕倒后，何太医来看过，说是中了毒，而且中毒已有一月有余，若不是这几日裴玉怀饮食不佳，思绪过重，加之气血攻心，也不会这么快毒发。
周娇忙着给裴玉怀解毒，可消息不知怎么就传到了裴家。
她当初救下裴玉怀把人困在公主府，裴家也来要过人，不过都被周娇堵了回去，几次三番，他们也就暂歇了心思。
可这次，裴家又派了人来，还以裴玉怀在公主府中毒为借口，逼周娇放人。
如此巧合，让周娇不得不怀疑这一切是裴玉怀和裴家暗中计划好的。
“先生这几日在公主府受委屈了，确实是我招待不周，竟让有心人钻了空子，给先生下了毒，是我的不是。先生放心，本公主一定会找到凶手，给先生和裴家一个交代。”
半屈膝，周娇行了一礼，态度一改前几日的冰冷敷衍，脸上带着一抹柔和的笑，语气听着多了分示弱讨好。
态度瞧着十分诚恳，可周娇眼里一闪而过的暗芒，裴玉怀也看得十分真切。
看来周娇是察觉到了什么。
“公主请起，公主金尊玉贵，这一礼，草民受不起。”
裴玉怀侧身躲过，随即挣扎着坐了起来，手搭在周娇手臂上，将她扶了起来。
“草民中毒另有隐情，与公主无关，殿下不需如此自责。”
裴玉怀的话中的意思，让周娇一愣，这人如此直白，究竟是何意思。心中奇怪，不过她也确实被裴玉怀口中的“另有隐情”勾起了几分兴味。
“那就麻烦先生仔细说说，本公主洗耳恭听。”
周娇退后几步，坐到了旁边的软榻上。
“公主审过柳一了吧？”
裴玉怀站起身一步步向周娇靠近，宽大的寝衣套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身形瘦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刮倒。
“哦，先生何出此言？”
裴玉怀在她两步外站定，没有继续靠近，周娇松了一口气，柔媚的脸上平静无波，话里不露丝毫破绽。
“我醒来许久都没看到柳一，并且从刚才我就闻到殿下身上有一股极浅的血腥味。”
嘴角微勾，周娇抬起衣袖闻了闻，果然在浅淡的木槿花香下有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这味道极淡，不是常年和血打交道的人绝对闻不出来，裴玉怀又是怎么闻到的。
周娇心里疑惑，只是现在她没心情追究这些。
“先生说的这两点可不能说明什么。柳一不见了，并不能说就是本公主带走的。况且本公主掌管暗阁，身上时常有血腥气并不奇怪吧。”
周娇说的轻松，可裴玉怀听完只觉得心里一痛。
记得上辈子他尚在公主府时，有一段时间，周娇总是早出晚归，身上血腥味盖都盖不住，他很是不喜，不愿周娇靠近他。
他讨厌周娇罔顾人命，嗜杀成性。可直到那次他误闯进她的闺房，女孩褪下衣衫，缩在一边给自己换药，见他闯入，虽快速披衣遮挡，可裴玉怀还是看见了。
那血淋淋的后背，触目惊心。
那时裴玉怀才明白，周娇身上的鲜血不是只有别人的，还有她自己的。
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活得却不如一个臣子之女，她吃过的苦，裴玉怀想都不敢想。
“先生这是无话可说了？”
看着女子澄澈狡黠的眼睛，裴玉怀抿了抿唇，徐徐开口，“我不会让殿下再受伤的。”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让周娇脸上的笑僵住了，“先生这是在说什么？”
“若先生还想在此时戏耍我，那我们就不用谈了。中毒之事，待我查清后，自会回了裴家，在那之前就请先生在这暖阁好好待着。”
周娇起身，甩袖就准备离开。
“娇娇不信我的情意，我自会证明给殿下看。”
裴玉怀眼眶通红，上前一把扯住周娇的衣袖，俯身抱住了僵在了原地的人。
“娇娇，不要任何人，就要我好不好？”
裴玉怀低声哀求，想到中午的场景，他嫉妒得快要疯了，他不允许周娇的眼睛里出现别人，他只要周娇看他，只看他。
近乎哀求的话，让周娇心脏一紧，利箭留在心口的钝痛让她瞬间清醒。
周娇一根根掰开裴玉怀环在她腰间的手，冷笑一声，“先生这样的人，周娇要不起。”
冰冷的话，让裴玉怀置身冰窖，他哆哆嗦嗦抬起手，试着去拽周娇的衣袖，这次却被躲开了。
衣袖划过指尖，徒留一抹残香，望着空荡荡的手，裴玉怀的心跟着空了一半。
看着毫无留恋即将推门出去的人，裴玉怀攥紧了手指，眼里一片幽暗。此刻他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再无昔日的温润如玉、谦谦之姿。
“毒是我借柳一之手，下给我自己的。”
身后突兀的话，让周娇停下了脚步，思索再三，她终究是转过身，“先生是愿意好好说话了？”
裴玉怀浅笑一声，并不回答，一步步走近周娇。
看着她眼里的戒备，他脸上的笑意更甚，“公主不用怕，在下不做什么。只是想请殿下到屋内一絮。殿下站在门口，若被有心人听去了可就不好了。”
——
“公主想问什么就问吧，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裴玉怀倒了一杯茶递给周娇。
“为何给自己下毒，我既已放先生离开，想来先生所求和柳家并不相同，本公主比较好奇，先生这么做有何好处？”
茶香四溢，周娇拿起来抿了一口，眼睛一亮。
好茶。
裴玉怀看了一眼，心情好了不少，上辈子相伴五年，周娇的喜好没人比他更清楚。
“我这将计就计之法想来瞒不过公主，刚才公主问为何我就确定公主审了柳一，除了那两点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想给我下毒，除了公主府服侍的人，余下就是我的贴身侍从了。”
“柳一给我下毒，这我早就知道，不过他下得是慢性毒药，他背后之人想让我悄无声息死在公主府。”
裴玉怀拿起茶杯晃了晃，升腾的水汽遮住了他眼底的暗色。
“我知道这一点，所以将计就计，将药的剂量加大，只为早日毒发。若我一旦出事，我的人便会把消息送回裴家。到时裴家老太爷自会派人来，借此机会，带我回去。”
裴玉怀眼皮微抬，便见周娇眉头紧缩，低头拨弄着皓腕上的玉镯，白皙修长的脖颈暴露在视野中，他捏了捏食指，快速转过头。
“我还是有几点疑惑。”周娇抬起头，快速扫了裴玉怀一眼，将桌上空着的茶杯依次摆在桌面上。
“公主请讲。”裴玉怀挑了挑眉，眼里闪过一丝赞赏。
“其一，先生既然不想离开公主府，又何必用这种方法联络裴家来要人？其二，我既能查到下毒之人，又怎会放任裴家来泼脏水，想来裴家也清楚，这件事威胁不了我，那为何还敢来公主府要人？”
周娇的问题直戳关键，裴玉怀心里暗叹一声，果然聪慧。前世今生，周娇的谋略心计、小心谨慎都是旁人难以企及的，若不是困于女子身份，逐鹿天下，未必不能有她一份。
裴玉怀拿起桌上的空茶杯，在手里掂了掂。
“回答疑问前，在下想先问公主一个问题，公主可了解裴家？”
“谁？”他试图撑起身子，可胳膊却软绵绵的，使不上任何力气。
“是我，躺着吧。”
周娇从阴影里走出来，拿着火折子将周围的灯全部点燃，幽暗的房间一下子亮了起来。
在离床榻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周娇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向前。
这般疏远的举动让裴玉怀心口一涩，他知道公主在避嫌。
“公主殿下。”
裴玉怀想要下床行礼，却被周娇抬手制止。
“说了让你躺着了。”
柳眉微皱，周娇话里满是不耐烦，抬脚靠近几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人。
心头不悦更甚，这人来公主府好几个月了，好不容易才养出些皮肉，这几天一折腾，又只剩下空空的骨头架子了。
“谢公主。”裴玉怀哑着声音开口，随着周娇走近，眼里终于有了些笑意。
周娇审视的眼神扫过全身，裴玉怀有些羞囧，他轻微侧首，躲开了上方的视线。
回想他晕倒前，他依稀记得晌午时，他去找周娇，听到一个男子不顾礼义廉耻对周娇要以身相许，那眼里露骨的情意，让他心里升起一股无名妒火，不顾身份，和那人争辩起来。最后不知怎的，突然就失去了意识。
他刚才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问问周娇，她是否收了那个戏子。可想到先前她对自己厌烦的态度，一时又不敢开口，更怕听到的结果是自己不敢接受的。
心里又矛盾又酸涩。
周娇观察裴玉怀许久，见他醒来后，也不关心自己为何晕倒，只是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一时捉摸不透，不知道今天这事裴玉怀是否知情。
这几日她尽量躲着裴玉怀，实在躲不过时，见了面也没给人好脸色，几日下来，裴公子失宠的消息在公主府快速传开，这让裴玉怀在公主府的处境一度变得十分尴尬。
下人看主子脸色行事，见周娇态度一改往常，对裴玉怀自然也多怠慢。其中不乏有想要借机讨好者，更是跑到人跟前尖酸刻薄挖苦几句。
以前大家最多私下议论几句，可现在竟也敢当着裴玉怀的面骂他小白脸。
这些事周娇从黎酥嘴里听到不少，可她并没有阻止，只是冷眼看着，想着这样过不了几天，裴玉怀忍不了这些闲言碎语自然就走了。毕竟这人可是把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可出乎意料的是，仆人的刁难欺辱，裴玉怀竟都忍了下来。
旁人辱他骂他，他就像没听到一般，一脸平静转身避开。饭食简陋，他也能笑着吃下去。
黎酥说起这些时都是一脸不可置信，毕竟是世家公子，就算脾气再好，被下人欺负成这样，怎么还能忍得下去。
周娇也不懂，不过明白想靠冷落疏远让裴玉怀离开的招数是行不通了。
她不打算放任下人继续苛待他，再怎么说裴玉怀也是裴家大公子，这些事如果传出去，周娇若想继续拉拢裴家，就不好办了。
可奇怪的是，早上她刚约束完下人，中午裴玉怀就在自己府里出事。
裴玉怀晕倒后，何太医来看过，说是中了毒，而且中毒已有一月有余，若不是这几日裴玉怀饮食不佳，思绪过重，加之气血攻心，也不会这么快毒发。
周娇忙着给裴玉怀解毒，可消息不知怎么就传到了裴家。
她当初救下裴玉怀把人困在公主府，裴家也来要过人，不过都被周娇堵了回去，几次三番，他们也就暂歇了心思。
可这次，裴家又派了人来，还以裴玉怀在公主府中毒为借口，逼周娇放人。
如此巧合，让周娇不得不怀疑这一切是裴玉怀和裴家暗中计划好的。
“先生这几日在公主府受委屈了，确实是我招待不周，竟让有心人钻了空子，给先生下了毒，是我的不是。先生放心，本公主一定会找到凶手，给先生和裴家一个交代。”
半屈膝，周娇行了一礼，态度一改前几日的冰冷敷衍，脸上带着一抹柔和的笑，语气听着多了分示弱讨好。
态度瞧着十分诚恳，可周娇眼里一闪而过的暗芒，裴玉怀也看得十分真切。
看来周娇是察觉到了什么。
“公主请起，公主金尊玉贵，这一礼，草民受不起。”
裴玉怀侧身躲过，随即挣扎着坐了起来，手搭在周娇手臂上，将她扶了起来。
“草民中毒另有隐情，与公主无关，殿下不需如此自责。”
裴玉怀的话中的意思，让周娇一愣，这人如此直白，究竟是何意思。心中奇怪，不过她也确实被裴玉怀口中的“另有隐情”勾起了几分兴味。
“那就麻烦先生仔细说说，本公主洗耳恭听。”
周娇退后几步，坐到了旁边的软榻上。
“公主审过柳一了吧？”
裴玉怀站起身一步步向周娇靠近，宽大的寝衣套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身形瘦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刮倒。
“哦，先生何出此言？”
裴玉怀在她两步外站定，没有继续靠近，周娇松了一口气，柔媚的脸上平静无波，话里不露丝毫破绽。
“我醒来许久都没看到柳一，并且从刚才我就闻到殿下身上有一股极浅的血腥味。”
嘴角微勾，周娇抬起衣袖闻了闻，果然在浅淡的木槿花香下有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这味道极淡，不是常年和血打交道的人绝对闻不出来，裴玉怀又是怎么闻到的。
周娇心里疑惑，只是现在她没心情追究这些。
“先生说的这两点可不能说明什么。柳一不见了，并不能说就是本公主带走的。况且本公主掌管暗阁，身上时常有血腥气并不奇怪吧。”
周娇说的轻松，可裴玉怀听完只觉得心里一痛。
记得上辈子他尚在公主府时，有一段时间，周娇总是早出晚归，身上血腥味盖都盖不住，他很是不喜，不愿周娇靠近他。
他讨厌周娇罔顾人命，嗜杀成性。可直到那次他误闯进她的闺房，女孩褪下衣衫，缩在一边给自己换药，见他闯入，虽快速披衣遮挡，可裴玉怀还是看见了。
那血淋淋的后背，触目惊心。
那时裴玉怀才明白，周娇身上的鲜血不是只有别人的，还有她自己的。
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活得却不如一个臣子之女，她吃过的苦，裴玉怀想都不敢想。
“先生这是无话可说了？”
看着女子澄澈狡黠的眼睛，裴玉怀抿了抿唇，徐徐开口，“我不会让殿下再受伤的。”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让周娇脸上的笑僵住了，“先生这是在说什么？”
“若先生还想在此时戏耍我，那我们就不用谈了。中毒之事，待我查清后，自会回了裴家，在那之前就请先生在这暖阁好好待着。”
周娇起身，甩袖就准备离开。
“娇娇不信我的情意，我自会证明给殿下看。”
裴玉怀眼眶通红，上前一把扯住周娇的衣袖，俯身抱住了僵在了原地的人。
“娇娇，不要任何人，就要我好不好？”
裴玉怀低声哀求，想到中午的场景，他嫉妒得快要疯了，他不允许周娇的眼睛里出现别人，他只要周娇看他，只看他。
近乎哀求的话，让周娇心脏一紧，利箭留在心口的钝痛让她瞬间清醒。
周娇一根根掰开裴玉怀环在她腰间的手，冷笑一声，“先生这样的人，周娇要不起。”
冰冷的话，让裴玉怀置身冰窖，他哆哆嗦嗦抬起手，试着去拽周娇的衣袖，这次却被躲开了。
衣袖划过指尖，徒留一抹残香，望着空荡荡的手，裴玉怀的心跟着空了一半。
看着毫无留恋即将推门出去的人，裴玉怀攥紧了手指，眼里一片幽暗。此刻他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再无昔日的温润如玉、谦谦之姿。
“毒是我借柳一之手，下给我自己的。”
身后突兀的话，让周娇停下了脚步，思索再三，她终究是转过身，“先生是愿意好好说话了？”
裴玉怀浅笑一声，并不回答，一步步走近周娇。
看着她眼里的戒备，他脸上的笑意更甚，“公主不用怕，在下不做什么。只是想请殿下到屋内一絮。殿下站在门口，若被有心人听去了可就不好了。”
——
“公主想问什么就问吧，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裴玉怀倒了一杯茶递给周娇。
“为何给自己下毒，我既已放先生离开，想来先生所求和柳家并不相同，本公主比较好奇，先生这么做有何好处？”
茶香四溢，周娇拿起来抿了一口，眼睛一亮。
好茶。
裴玉怀看了一眼，心情好了不少，上辈子相伴五年，周娇的喜好没人比他更清楚。
“我这将计就计之法想来瞒不过公主，刚才公主问为何我就确定公主审了柳一，除了那两点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想给我下毒，除了公主府服侍的人，余下就是我的贴身侍从了。”
“柳一给我下毒，这我早就知道，不过他下得是慢性毒药，他背后之人想让我悄无声息死在公主府。”
裴玉怀拿起茶杯晃了晃，升腾的水汽遮住了他眼底的暗色。
“我知道这一点，所以将计就计，将药的剂量加大，只为早日毒发。若我一旦出事，我的人便会把消息送回裴家。到时裴家老太爷自会派人来，借此机会，带我回去。”
裴玉怀眼皮微抬，便见周娇眉头紧缩，低头拨弄着皓腕上的玉镯，白皙修长的脖颈暴露在视野中，他捏了捏食指，快速转过头。
“我还是有几点疑惑。”周娇抬起头，快速扫了裴玉怀一眼，将桌上空着的茶杯依次摆在桌面上。
“公主请讲。”裴玉怀挑了挑眉，眼里闪过一丝赞赏。
“其一，先生既然不想离开公主府，又何必用这种方法联络裴家来要人？其二，我既能查到下毒之人，又怎会放任裴家来泼脏水，想来裴家也清楚，这件事威胁不了我，那为何还敢来公主府要人？”
周娇的问题直戳关键，裴玉怀心里暗叹一声，果然聪慧。前世今生，周娇的谋略心计、小心谨慎都是旁人难以企及的，若不是困于女子身份，逐鹿天下，未必不能有她一份。
裴玉怀拿起桌上的空茶杯，在手里掂了掂。
“回答疑问前，在下想先问公主一个问题，公主可了解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