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天日的密室里，充斥着浓烈的血腥气和皮肉腐烂散发的酸臭味，“柳扶钰”坐在一张石椅上，洁白的鞋面被地面上趟过的污血打湿，但他毫不在意，甚至兴致勃勃地支着头慢慢欣赏。
“真是赏心悦目。”
他的眸中满是笑意，随手摸过身旁的匕首，对着刑架上已经奄奄一息的人又刺了一刀，那人只来得及弱弱发出一声痛呼。
血水顺着那人脏污的胸膛流了下来，地面很快又聚集起一趟血泊，“柳扶钰”的神情更加兴奋，体内的嗜血因子被激发出来，身体因为激动轻轻颤抖。
周围的人见状，不着痕迹地向周边散开。
缚住手脚的铁链剧烈颤动，夹杂着刀子划破皮肉的声音和几声痛苦绝望的哀求声，伴着“柳扶钰”刺耳的笑声，就连一贯面无表情的侍卫此刻也听得心神俱颤。
终于，几息过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柳扶钰”一脸魇足地从暗影里走了出来，洁白的丝帕擦拭着指尖沾上的血渍。
侍卫低着头走了进去，尽管早已司空见惯，可看到刑架上那具残破的躯体，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强忍着恶心，将人拖了出去。
“近日天干物燥，最是容易失火，这人怎么没的，清楚了？”
“清楚了。”
“柳扶钰”安排完，不再逗留，转身出了密室。
换完衣服出来，前厅一个一身黑袍的老者早已等候在那里，见到“柳扶钰”，他躬身行了一礼，接着开口道，“公子来这大都玩得可开心？”
“柳扶钰”眉梢微挑，满脸嫌弃道，“这大周朝人身子骨弱得可怜，没玩几下，人就没了，属实扫兴。”
“知道公子不尽兴，在下这正有个好去处，保管公子听了感兴趣。”
“哦，是吗？说来听听。”
“柳扶钰”从软榻上起身，神情中多了几分兴味。
“不知公子可听过大周暗阁。”
——
隔天一早，柳一就被放了回来。
他的衣服很干净，看不出受过什么伤，只是一张脸白的可怕，几乎没有什么血色，双眼布满红血丝，整个人看着虚弱极了。
裴玉怀正在给手上换绷带，昨晚瓷杯的碎片划伤了手，手心里划出一道很深的口子，他拿衣袖挡住了，没让周娇发现。
柳一刚一进门看见鲜红的血，实在没忍住，捂着嘴扭头跑了出去。
一刻钟后，他脚步虚浮地走了回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几步膝行到裴玉怀脚边，头重重磕下，嗓音悲痛，“求公子为我做主。”
裴玉怀没说话，自顾自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毫不在意脚边的动静。
柳一跪着，看不清裴玉怀的神情，他伏在地上，脸上一片痛苦之色。
昨天跪了一夜，裤管里的膝盖早没了知觉，如今再一磕，伤上加伤，刺痛挠心，柳一想动，可裴玉怀不说话，他又不敢贸然起身。
主人交代的事还没有办完，绝不能前功尽弃，只能咬着牙静静等着。
裴玉怀慢条斯理地将伤口包扎好，这时似乎才想起脚边还跪了一个人，轻笑着开口，“怎么还跪着，有什么话起来说。”
“公子不答应，柳一就长跪不起。”
柳一说完，俯下身又是重重一个响头。
裴玉怀的眸光变得幽深，只是转瞬，他又换上了如沐春风的笑脸，将地上的人扶了起来，“你都什么都没说，算了，我答应你就是。”
“谢公子。”柳一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你昨晚上一晚上都去哪了？”
“公子，公主要害你。”
柳一声泪俱下地说着周娇是如何蛇蝎心肠，自己是如何发现公主派人下毒，又是如何被人发现，被捉了回去，折磨了一晚上。
“公子，公主府待不得了。”
柳一说完，抬头对上裴玉怀的眼睛，莫名瑟缩了一下，怎么回事，刚刚公子看他的眼神似乎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等再抬眼去看，柳一发现裴玉怀脸上除了震惊和痛心，并没有其他神情。
应该是看错了吧，柳一拍拍胸口，有些心有余悸。
裴玉怀背在身后的指腹按着裹着纱布的伤口，剧烈的痛感让他克制住心中涌动的杀意，没有一刀结果了眼前这个正在满口胡言抹黑周娇的叛徒。
想到前世，正是因为听信了这些谗言，他才对周娇产生了诸多误会，甚至最后到了反目的地步，裴玉怀心中的恨意越来越深，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
“好了，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去找公主问清楚。”
沉声说完，裴玉怀大步走出了房间，他怕自己再呆下去，真的会忍不住扭断柳一的脖子。
他还有用，再忍几天。
看着裴玉怀满脸凶光地出了房门，柳一脸上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
就算是新科状元又如何，不过就是个读书读傻了的呆子，还不是被他这个下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柳一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话被拆穿，凭着他对裴玉怀的了解，就算公主解释了又如何，他也绝对不会相信。
等他和公主反目，被赶出公主府，主人就能悄无声息地杀了他。
裴玉怀大概不知道，要不是周娇把他困在公主府，牢牢看着，细心护着，他可活不到现在。
不过裴玉怀这次中毒的事怎么看都很怪异，明明他都是按主人说的剂量下的药，每日药性不强，要个一年半载，那药才会毒发，这本是个以防万一的法子。就算最后他没能把裴玉怀骗出去，也能让人悄无声息死在公主府，最后就是查出来，主人还找了裴家二爷这个替死鬼。
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裴玉怀竟然提前出事了，周娇还顺势怀疑到他身上，他昨天在那种重刑之下，最后只吐出了裴声的名字，这才被周娇放了回来。
越想，柳一越不放心，还是要早些向主人禀报才是。
只是出了这事，之后再想在公主府对裴玉怀下手怕是不容易了，还是得把人弄出府去，这不刚刚就是个绝佳的好机会。
裴玉怀在去找周娇的路上思考良久。他起先认为柳一是裴家人放在他身边监视他的，可刚刚那番话又让他有了新的猜想。
柳一话里话外都在挑拨他和娇娇的关系，有意让他和公主交恶，从而离开公主府。
如此看来，柳一背后的人目标是他，只是似乎十分忌惮周娇的势力，所以才示意柳一在背后做这些动作。
裴玉怀苦涩一笑，这些人看得都比他明白。
上辈子的自己是够混蛋的，一边享受着周娇庇护带来的安宁，一边又埋怨她束缚自己的自由，毁了他的名声。
原来，贪心不足的人从来都是他。
——
周娇睡了一觉起床，黎晓把昨天查的消息递了进来。
一目十行看完，周娇对裴家大致有了了解。
裴家算是近些年在江南一带发展起来的新贵族。说起这新起之秀的发家史，也算得上格外精彩。
大周朝文宗皇帝在位时，裴玉怀的爷爷不知因何事触怒龙颜，被皇帝削了官职，族中弟子也多受牵连。自此裴家在京城里的声望一落在落，不少人趁机落井下石，裴家在大都的生活变得无比艰难。
不得已，裴秀（裴玉怀的爷爷）带着一家人举家搬迁去了江南一代，几经周折，总算在吴州落了脚。
初到吴州时，裴家顶多算个外来户，加上没有强大的靠山，当地权贵根本不屑和他们家交往，平时求人办事连个门路都没有。
裴家的处境一度变得十分尴尬。直到裴廉娶了吴州首富谢远舟的女儿谢瑶，这种情况才有所转变。
借着谢家的势，裴家总算在吴州城里站稳了脚跟。可靠着商贾起家，毕竟不算好名声，在原配夫人舍命生下大房长子裴玉怀仙逝后，裴廉很快又搭上了吴州知府葛明，并娶了他的女儿葛舒月做了续玄。
葛家是书香门第，族众弟子多好文学，其中出了不少文人雅士。靠着葛家的名声，葛知府的提携，裴家男丁开始出入官场。
到此，裴家只是依附于葛家的一个没落家族。真正让裴家名声大噪，甚至越过葛家成为江南学子追捧的文学大家的是因为裴家出了个在文学方面造诣颇深的天才人物。
那就是裴玉怀的五叔——裴和。
他是裴家南迁途中，裴老夫人拼了老命生下的幺子。当时裴老夫人已至不惑之年，加上行路途中生产条件也不好。老夫人突然发动，裴秀只能派人匆匆去周边村落请了产婆，在马车上急急将孩子生了下来。
彼时裴老夫分人年岁已大，再加上胎大难产，生产过程可谓凶险。整整两天两夜，孩子都没生下来，就在众人以为不行时，裴家幺子就这么呱呱落地了。
他刚生下来时，眉心就有荷花印记，眯着眼就对着裴秀笑。原本因为这孩子此时生在裴家而感到愧疚的裴秀，看到这孩子的笑，心中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
这孩子就像是给迷途中的裴家，带去了希望，裴秀原本打算举家搬迁去秣陵，最后直接拍板，在离裴和出生不远的吴州落了脚。
因看着这孩子额带荷花，裴秀就用“荷”字取名，又感觉“荷”字太过女气，最后用了同音“和”字做了代替，也是希望这孩子一生顺遂，能够和和美美。
裴和自小聪慧，三岁识字，五岁会背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十二岁时因一首《梦天池》在江南一带名声大噪，被许多文人墨客相继传唱，甚至连远在大都的秦阁老也赞赏有加。
不少游人学子因着这诗慕名而来，纷纷前来拜访，想来见见这位少年神童，自此来往裴家的文人雅士络绎不绝，可以说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裴家出了神童，自是对其多加爱护，再者也希望文脉从此传承下去，裴和因此受命教导族众弟子，数十年间跟着他也出了几位大儒，一时间，裴家在读书人中风头大胜。
有了钱、有了权，再加上名，短短数十年，裴家从刚来吴州的一个破落户摇身一变成了名动江南的新晋贵族。
一路走来可谓是处处留意，步步为营。
要不是昨天裴玉怀问，周娇自己都忘了，她之前被裴玉怀的皮相迷得不轻，就连查他家底这种事，都不敢放手去办，怕招了他厌恶。
现在想来，真是鬼迷心窍地可以。
正想着，门外传来黎酥的声音。
“殿下，裴公子来了。”
“他来干什么？”周娇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说是送茶。”黎酥说完，不自觉翻了个白眼。真是的，这裴公子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他该不是忘了他如今吃的喝的可花的都是公主府的钱，如今拿殿下给的东西又反过来送给殿下，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说我没空，东西让他留下，人可以回去了。”
“是。”
黎酥心里乐开花，笑着跑出去传话去了，谁知不一会又丧着脸回来了。
“怎么了？”周娇从镜子里看了眼满脸郁闷的黎酥，笑着问道。
“殿下，裴公子不肯走，他说昨天有些话没和公主说完，想和公主再见一面。”
“罢了，带他去外间，我一会到。”
周娇看着手里的信笺，心里有了打算。
裴玉怀，既然你非要入局，就别怪我对你无情。
“真是赏心悦目。”
他的眸中满是笑意，随手摸过身旁的匕首，对着刑架上已经奄奄一息的人又刺了一刀，那人只来得及弱弱发出一声痛呼。
血水顺着那人脏污的胸膛流了下来，地面很快又聚集起一趟血泊，“柳扶钰”的神情更加兴奋，体内的嗜血因子被激发出来，身体因为激动轻轻颤抖。
周围的人见状，不着痕迹地向周边散开。
缚住手脚的铁链剧烈颤动，夹杂着刀子划破皮肉的声音和几声痛苦绝望的哀求声，伴着“柳扶钰”刺耳的笑声，就连一贯面无表情的侍卫此刻也听得心神俱颤。
终于，几息过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柳扶钰”一脸魇足地从暗影里走了出来，洁白的丝帕擦拭着指尖沾上的血渍。
侍卫低着头走了进去，尽管早已司空见惯，可看到刑架上那具残破的躯体，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强忍着恶心，将人拖了出去。
“近日天干物燥，最是容易失火，这人怎么没的，清楚了？”
“清楚了。”
“柳扶钰”安排完，不再逗留，转身出了密室。
换完衣服出来，前厅一个一身黑袍的老者早已等候在那里，见到“柳扶钰”，他躬身行了一礼，接着开口道，“公子来这大都玩得可开心？”
“柳扶钰”眉梢微挑，满脸嫌弃道，“这大周朝人身子骨弱得可怜，没玩几下，人就没了，属实扫兴。”
“知道公子不尽兴，在下这正有个好去处，保管公子听了感兴趣。”
“哦，是吗？说来听听。”
“柳扶钰”从软榻上起身，神情中多了几分兴味。
“不知公子可听过大周暗阁。”
——
隔天一早，柳一就被放了回来。
他的衣服很干净，看不出受过什么伤，只是一张脸白的可怕，几乎没有什么血色，双眼布满红血丝，整个人看着虚弱极了。
裴玉怀正在给手上换绷带，昨晚瓷杯的碎片划伤了手，手心里划出一道很深的口子，他拿衣袖挡住了，没让周娇发现。
柳一刚一进门看见鲜红的血，实在没忍住，捂着嘴扭头跑了出去。
一刻钟后，他脚步虚浮地走了回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几步膝行到裴玉怀脚边，头重重磕下，嗓音悲痛，“求公子为我做主。”
裴玉怀没说话，自顾自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毫不在意脚边的动静。
柳一跪着，看不清裴玉怀的神情，他伏在地上，脸上一片痛苦之色。
昨天跪了一夜，裤管里的膝盖早没了知觉，如今再一磕，伤上加伤，刺痛挠心，柳一想动，可裴玉怀不说话，他又不敢贸然起身。
主人交代的事还没有办完，绝不能前功尽弃，只能咬着牙静静等着。
裴玉怀慢条斯理地将伤口包扎好，这时似乎才想起脚边还跪了一个人，轻笑着开口，“怎么还跪着，有什么话起来说。”
“公子不答应，柳一就长跪不起。”
柳一说完，俯下身又是重重一个响头。
裴玉怀的眸光变得幽深，只是转瞬，他又换上了如沐春风的笑脸，将地上的人扶了起来，“你都什么都没说，算了，我答应你就是。”
“谢公子。”柳一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你昨晚上一晚上都去哪了？”
“公子，公主要害你。”
柳一声泪俱下地说着周娇是如何蛇蝎心肠，自己是如何发现公主派人下毒，又是如何被人发现，被捉了回去，折磨了一晚上。
“公子，公主府待不得了。”
柳一说完，抬头对上裴玉怀的眼睛，莫名瑟缩了一下，怎么回事，刚刚公子看他的眼神似乎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等再抬眼去看，柳一发现裴玉怀脸上除了震惊和痛心，并没有其他神情。
应该是看错了吧，柳一拍拍胸口，有些心有余悸。
裴玉怀背在身后的指腹按着裹着纱布的伤口，剧烈的痛感让他克制住心中涌动的杀意，没有一刀结果了眼前这个正在满口胡言抹黑周娇的叛徒。
想到前世，正是因为听信了这些谗言，他才对周娇产生了诸多误会，甚至最后到了反目的地步，裴玉怀心中的恨意越来越深，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
“好了，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去找公主问清楚。”
沉声说完，裴玉怀大步走出了房间，他怕自己再呆下去，真的会忍不住扭断柳一的脖子。
他还有用，再忍几天。
看着裴玉怀满脸凶光地出了房门，柳一脸上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
就算是新科状元又如何，不过就是个读书读傻了的呆子，还不是被他这个下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柳一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话被拆穿，凭着他对裴玉怀的了解，就算公主解释了又如何，他也绝对不会相信。
等他和公主反目，被赶出公主府，主人就能悄无声息地杀了他。
裴玉怀大概不知道，要不是周娇把他困在公主府，牢牢看着，细心护着，他可活不到现在。
不过裴玉怀这次中毒的事怎么看都很怪异，明明他都是按主人说的剂量下的药，每日药性不强，要个一年半载，那药才会毒发，这本是个以防万一的法子。就算最后他没能把裴玉怀骗出去，也能让人悄无声息死在公主府，最后就是查出来，主人还找了裴家二爷这个替死鬼。
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裴玉怀竟然提前出事了，周娇还顺势怀疑到他身上，他昨天在那种重刑之下，最后只吐出了裴声的名字，这才被周娇放了回来。
越想，柳一越不放心，还是要早些向主人禀报才是。
只是出了这事，之后再想在公主府对裴玉怀下手怕是不容易了，还是得把人弄出府去，这不刚刚就是个绝佳的好机会。
裴玉怀在去找周娇的路上思考良久。他起先认为柳一是裴家人放在他身边监视他的，可刚刚那番话又让他有了新的猜想。
柳一话里话外都在挑拨他和娇娇的关系，有意让他和公主交恶，从而离开公主府。
如此看来，柳一背后的人目标是他，只是似乎十分忌惮周娇的势力，所以才示意柳一在背后做这些动作。
裴玉怀苦涩一笑，这些人看得都比他明白。
上辈子的自己是够混蛋的，一边享受着周娇庇护带来的安宁，一边又埋怨她束缚自己的自由，毁了他的名声。
原来，贪心不足的人从来都是他。
——
周娇睡了一觉起床，黎晓把昨天查的消息递了进来。
一目十行看完，周娇对裴家大致有了了解。
裴家算是近些年在江南一带发展起来的新贵族。说起这新起之秀的发家史，也算得上格外精彩。
大周朝文宗皇帝在位时，裴玉怀的爷爷不知因何事触怒龙颜，被皇帝削了官职，族中弟子也多受牵连。自此裴家在京城里的声望一落在落，不少人趁机落井下石，裴家在大都的生活变得无比艰难。
不得已，裴秀（裴玉怀的爷爷）带着一家人举家搬迁去了江南一代，几经周折，总算在吴州落了脚。
初到吴州时，裴家顶多算个外来户，加上没有强大的靠山，当地权贵根本不屑和他们家交往，平时求人办事连个门路都没有。
裴家的处境一度变得十分尴尬。直到裴廉娶了吴州首富谢远舟的女儿谢瑶，这种情况才有所转变。
借着谢家的势，裴家总算在吴州城里站稳了脚跟。可靠着商贾起家，毕竟不算好名声，在原配夫人舍命生下大房长子裴玉怀仙逝后，裴廉很快又搭上了吴州知府葛明，并娶了他的女儿葛舒月做了续玄。
葛家是书香门第，族众弟子多好文学，其中出了不少文人雅士。靠着葛家的名声，葛知府的提携，裴家男丁开始出入官场。
到此，裴家只是依附于葛家的一个没落家族。真正让裴家名声大噪，甚至越过葛家成为江南学子追捧的文学大家的是因为裴家出了个在文学方面造诣颇深的天才人物。
那就是裴玉怀的五叔——裴和。
他是裴家南迁途中，裴老夫人拼了老命生下的幺子。当时裴老夫人已至不惑之年，加上行路途中生产条件也不好。老夫人突然发动，裴秀只能派人匆匆去周边村落请了产婆，在马车上急急将孩子生了下来。
彼时裴老夫分人年岁已大，再加上胎大难产，生产过程可谓凶险。整整两天两夜，孩子都没生下来，就在众人以为不行时，裴家幺子就这么呱呱落地了。
他刚生下来时，眉心就有荷花印记，眯着眼就对着裴秀笑。原本因为这孩子此时生在裴家而感到愧疚的裴秀，看到这孩子的笑，心中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
这孩子就像是给迷途中的裴家，带去了希望，裴秀原本打算举家搬迁去秣陵，最后直接拍板，在离裴和出生不远的吴州落了脚。
因看着这孩子额带荷花，裴秀就用“荷”字取名，又感觉“荷”字太过女气，最后用了同音“和”字做了代替，也是希望这孩子一生顺遂，能够和和美美。
裴和自小聪慧，三岁识字，五岁会背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十二岁时因一首《梦天池》在江南一带名声大噪，被许多文人墨客相继传唱，甚至连远在大都的秦阁老也赞赏有加。
不少游人学子因着这诗慕名而来，纷纷前来拜访，想来见见这位少年神童，自此来往裴家的文人雅士络绎不绝，可以说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裴家出了神童，自是对其多加爱护，再者也希望文脉从此传承下去，裴和因此受命教导族众弟子，数十年间跟着他也出了几位大儒，一时间，裴家在读书人中风头大胜。
有了钱、有了权，再加上名，短短数十年，裴家从刚来吴州的一个破落户摇身一变成了名动江南的新晋贵族。
一路走来可谓是处处留意，步步为营。
要不是昨天裴玉怀问，周娇自己都忘了，她之前被裴玉怀的皮相迷得不轻，就连查他家底这种事，都不敢放手去办，怕招了他厌恶。
现在想来，真是鬼迷心窍地可以。
正想着，门外传来黎酥的声音。
“殿下，裴公子来了。”
“他来干什么？”周娇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说是送茶。”黎酥说完，不自觉翻了个白眼。真是的，这裴公子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他该不是忘了他如今吃的喝的可花的都是公主府的钱，如今拿殿下给的东西又反过来送给殿下，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说我没空，东西让他留下，人可以回去了。”
“是。”
黎酥心里乐开花，笑着跑出去传话去了，谁知不一会又丧着脸回来了。
“怎么了？”周娇从镜子里看了眼满脸郁闷的黎酥，笑着问道。
“殿下，裴公子不肯走，他说昨天有些话没和公主说完，想和公主再见一面。”
“罢了，带他去外间，我一会到。”
周娇看着手里的信笺，心里有了打算。
裴玉怀，既然你非要入局，就别怪我对你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