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无声的片段里，前尘旧事协同着脚下的扬扬尘土裹满了眼前的每一刻。游江南在犹豫中似是忆起了什么，忙垂下眼睛，烦着脚步地踢腿向前走。
等他状似无意地回看时，却见迟春景越走越偏离布满了黄土的主路，他忙紧跟上去，莫名自然地拽着她的衣角，撒娇道：“你别不理我嘛！”
“少贫嘴。”
“哼哼哼，你凶我干嘛呀。”他抬手往她袖口处轻轻晃了两下。
“你能不能……”却看她倒吸一口气后，压着声说，“正常一点。”
“不能。”
“……”迟春景闻言停下脚步，歪头示意道，“那就送到这吧。”
“啊？”正忙着幻想的人影，忽地扬首左顾右盼起来，“这么快的吗？这么快就到啦？这是哪啊……你住在哪里呀？”
“……”
见话音掉落，游江南半点慌张都没有的又起一音：“哎呀，你就让我送你到楼下嘛，你看看，这天多黑啊！黑灯瞎火的，多不安全啊……”
“……”
迟春景在无语中静默下来，随后她选择垂下眼眸，缓缓眨了几下眼睛后，身前重影更是炫动。只看那迢迢绿枝在晚风中晃啊晃啊着的，摇摇摆摆，不闲不慢地抖落着细细长长的枯旧叶片。某一刻里，她忽地忆起它是何种植物。
敛下神色的那一刹，她突然想起课本中关于的它那首诗词，遥记当年的语文老师是这么解释的——柳同留，作以挽留之意。
现下，迟春景侧过身来，转眼看向牵在袖角的手指，等看清成手肘部位的暗色斑驳已然氧化成淡紫色调后，她勾起唇角无奈地仰头望向透亮的夜幕深空。
这片坐落于边疆的小小村庄，如同往昔，迎来送往地度过又一日的平静生活。而今天，日落时分的此刻，大地上的万物都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亮，闪烁不止。远远地，大片留白处的天尽头正慢慢晕染出暖橘色的光彩。
“哎……”迟春景恍然道，“今天有晚霞哎。”
“是啊。”
他浅应一声，两人顺势停下脚步，抬头向半空看去。
不过一瞬，见她转眼看向对街热闹人影，游江南突然心生一计，忙问：“这家巴扎里面的馕坑肉可好吃了，你吃过没？”
只看迟春景晃了下脑袋，诚实道：“没有。”
“啊？怎么会。”游江南闻言惊奇地后跳一步，转而似是想到什么，叹服地说道，“哦，我想起来了……可是，这家巴扎离你这么近，你路过时，不会想要进去逛一下吗？”
“不会。”迟春景懒得解释，只抬眼瞪向他。
“哦……好吧，好吧……”游江南闻言，立即投降道，“要不，下周末……我……带你进去逛一逛……呢……”他歪头看着她，轻轻慢慢地讲完后，微微晃动脑袋，期盼地拖起长音来。
眼前，被风吹起的细长发丝略过眉梢时，忽地，与满树枝叶融和。它浅浅地撩动着一切感官。万千丝绦垂下时，雾雾蒙蒙间，迟春景却看见散落一地的凌乱线条，有的虽还扭缠在一起，可愿意理清的话，仍可以一根一根地追溯源头，仍可以将重新它们收整、安放整洁。这么想着时，迟春景没有半分遐思地拒绝起来。
“不用。”
“别嘛，别嘛。”听她拒绝，游江南一个激灵，忙抱着装满桑葚的果篮左右摇晃道，“去看看呗，去看看吧，里面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呢，可有趣啦。”
“……”囿于个人癖好，迟春景只得再次拒绝，只是这次她想了一个借口出来，“主要是，没时间啊，最近挺忙的。”
“啊？怎么会没有时间呢？”他假作哀叹，看她不语，他咿咿呀呀地游说道，“我觉得吧，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嘛，总是会有的……两个小时的时间，你总能抽出空来吧，哎呀，就去逛逛嘛，真的很好玩的呀……”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她静耳慢听着，似是又回到初相识的那横断点。她也，一如既往地拿他没有办法。等清扬尾音快要泄气般地回落时，她忍俊不禁地展眉看向他。
“到时再看，行吗？”
“行行行。”见她松口，游江南忙欢笑着应下声来，也趁机凑到她面前，对她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少来这套。”迟春景见状，忽地挥手往他肩上拍去，“我到了啊。”
只看上一秒刚欢腾起来的人影瞬间垂下脑袋，轻叹出声：“啊……”他忽地叹出气来，又赶忙收着声地盯着她直看，见她没有反应，便将果篮往面前一送。
“那个……”
“什么？”她抬手接了过来。
“桑葚等吃的时候，再洗哈，不然容易坏掉……”
“我知道。”迟春景闻言，无语地抬起头，“我又不是小孩子。”
“嗯。”他恋恋不舍地扬起手，“那，拜拜。”
“好。”
这时，她轻轻笑了起来，转而，便拎着装满桑葚的果篮，往巷子深处走去。却看游江南不可置信地眨了下眼睛，又赶忙闭上双眸，等再睁眼开时，他望着无人的街角缓缓深笑。
走回街口，游江南在兴奋中忽地憋见亮眼一角，他忙举起手机对着满天霞光点下按键，继而笑得更加肆意动容。
人性之矛盾大概在于叶龙之好龙。人一旦拥有直视的权利，便会慌张，是选择齐驱并驾还是转身折回，所做出的的决择其实都源于内部真心。害怕却又想要接近，痴迷却也会悚惧，这并不矛盾。人性之复杂又岂是一个寓言故事便能概况得了的。
而现下，迟春景望着铺满屏幕的璀璨晚霞，静默呆立。
在这片瞬里，她清楚地知道她等待到了放弃抵抗的那一刻。按下播放键后，她想，她可能已经在走近她想要走进的那个时刻了。
午夜时分，屏幕前的两人含笑放下手机，各自滚入明媚的梦境里。
不过几日，又至尾周。
和上次一不样的是，晨醒后的今天，迟春景不再着急起床，只见她呆怔地抱着被角，痴痴傻笑起来，她望着挂放在衣架上的——于昨晚熨烫齐整的衣裙，懒懒走神着。
等她轻快地走出单元楼时，却看见身穿白色衬衫的游江南正举起手机，不知再看些什么，一副苦恼模样，她忍不住偷笑着走近，刚迈动步伐就见仰头深思的人影转脸看了过来。
瞬间，目光碰撞。
她呼吸一顿，便翘起嘴角，扬眉道：“早啊。”
“早……”游江南明显一怔，恍惚道，“不早了吧，这都……中午了……”
“嗯，我知道。”她气息浮乱地故作平静道，“我是在调侃你来得好早。”
“哦，这样啊……”却看游江南下意识地耸起肩来，“其实，我也是刚到。”
“嗯。”迟春景闻言，轻点下脑袋，平复起澎湃的心绪后，她好奇地回看他，“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正式？”
“啊？”瞬间便见游江南垂首，认真地打量起自己，“有吗？这样会显得很正式吗？”
“有……”她忍住笑意，抬手向耳畔拂去，“一点点吧。”
“哦……”却见他恹恹地垂下脑袋，“好吧。”
“但还是帅的。”
“真的吗？！”
“嗯。”
这声肯定的嗯字回应，瞬时便令游江南活泛起来，只看他眯着眼睛，虚虚往她身旁挪下两步，故作冷静地沉声问：“上次忘记问了，你怎么会来这里支教呢？”
“刚好有名额呗。”她不甚在意地回答道。
“啊？”他不由得吃惊起来。
“嗯，怎么了？”
“那你……”
“什么？”
“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道，还没想好。”只见迟春景边耸肩说下，边小心翼翼地踏过脚底杂物。
“哦。”听她语气平淡，游江南便已心知，此事和自己并无半点关系。心头浮上烦忧时，下一瞬却慌张起来，“那，那个？”
“说。”
“你为什么会来这边工作啊？”
“嗯？”迟春景一阵恍然，她隐约记得她曾回答过这个问题，但看游江南面上真切地显现出疑问时，她不禁仰起头来，慢声说，“我现在在临城读博，正好学校有这么一个机会，就过来了。”
“哦，那你现在是要……”他不禁蹙眉沉凝。
“嗯，快要毕业了。”
“哦……”
“你哦什么。”见他垂神，托起下颌，她反问道。
“没，没什么。”他快快地摇了下头，“就是觉得你好厉害呀，嗯……真的，没有吹捧的意思，就是觉得吧……上次见你，在读研，这次呢，在读博，哎呀，那下次呢，下次见你……”他止不住地叹息着。
等他察觉迟春景正默默看了过来时，游江南恍然醒神道：“哎呀，我就随口说着玩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总这样，絮絮叨叨的，不好意思哈。”他欠身，扬手，紧张地张望来去。
“嗯，我知道。”
她说。他听见她笃定地说道。
——我知道。
无声的片段里，前尘旧事协同着脚下的扬扬尘土裹满了眼前的每一刻。游江南在犹豫中似是忆起了什么，忙垂下眼睛，烦着脚步地踢腿向前走。
等他状似无意地回看时，却见迟春景越走越偏离布满了黄土的主路，他忙紧跟上去，莫名自然地拽着她的衣角，撒娇道：“你别不理我嘛！”
“少贫嘴。”
“哼哼哼，你凶我干嘛呀。”他抬手往她袖口处轻轻晃了两下。
“你能不能……”却看她倒吸一口气后，压着声说，“正常一点。”
“不能。”
“……”迟春景闻言停下脚步，歪头示意道，“那就送到这吧。”
“啊？”正忙着幻想的人影，忽地扬首左顾右盼起来，“这么快的吗？这么快就到啦？这是哪啊……你住在哪里呀？”
“……”
见话音掉落，游江南半点慌张都没有的又起一音：“哎呀，你就让我送你到楼下嘛，你看看，这天多黑啊！黑灯瞎火的，多不安全啊……”
“……”
迟春景在无语中静默下来，随后她选择垂下眼眸，缓缓眨了几下眼睛后，身前重影更是炫动。只看那迢迢绿枝在晚风中晃啊晃啊着的，摇摇摆摆，不闲不慢地抖落着细细长长的枯旧叶片。某一刻里，她忽地忆起它是何种植物。
敛下神色的那一刹，她突然想起课本中关于的它那首诗词，遥记当年的语文老师是这么解释的——柳同留，作以挽留之意。
现下，迟春景侧过身来，转眼看向牵在袖角的手指，等看清成手肘部位的暗色斑驳已然氧化成淡紫色调后，她勾起唇角无奈地仰头望向透亮的夜幕深空。
这片坐落于边疆的小小村庄，如同往昔，迎来送往地度过又一日的平静生活。而今天，日落时分的此刻，大地上的万物都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亮，闪烁不止。远远地，大片留白处的天尽头正慢慢晕染出暖橘色的光彩。
“哎……”迟春景恍然道，“今天有晚霞哎。”
“是啊。”
他浅应一声，两人顺势停下脚步，抬头向半空看去。
不过一瞬，见她转眼看向对街热闹人影，游江南突然心生一计，忙问：“这家巴扎里面的馕坑肉可好吃了，你吃过没？”
只看迟春景晃了下脑袋，诚实道：“没有。”
“啊？怎么会。”游江南闻言惊奇地后跳一步，转而似是想到什么，叹服地说道，“哦，我想起来了……可是，这家巴扎离你这么近，你路过时，不会想要进去逛一下吗？”
“不会。”迟春景懒得解释，只抬眼瞪向他。
“哦……好吧，好吧……”游江南闻言，立即投降道，“要不，下周末……我……带你进去逛一逛……呢……”他歪头看着她，轻轻慢慢地讲完后，微微晃动脑袋，期盼地拖起长音来。
眼前，被风吹起的细长发丝略过眉梢时，忽地，与满树枝叶融和。它浅浅地撩动着一切感官。万千丝绦垂下时，雾雾蒙蒙间，迟春景却看见散落一地的凌乱线条，有的虽还扭缠在一起，可愿意理清的话，仍可以一根一根地追溯源头，仍可以将重新它们收整、安放整洁。这么想着时，迟春景没有半分遐思地拒绝起来。
“不用。”
“别嘛，别嘛。”听她拒绝，游江南一个激灵，忙抱着装满桑葚的果篮左右摇晃道，“去看看呗，去看看吧，里面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呢，可有趣啦。”
“……”囿于个人癖好，迟春景只得再次拒绝，只是这次她想了一个借口出来，“主要是，没时间啊，最近挺忙的。”
“啊？怎么会没有时间呢？”他假作哀叹，看她不语，他咿咿呀呀地游说道，“我觉得吧，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嘛，总是会有的……两个小时的时间，你总能抽出空来吧，哎呀，就去逛逛嘛，真的很好玩的呀……”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她静耳慢听着，似是又回到初相识的那横断点。她也，一如既往地拿他没有办法。等清扬尾音快要泄气般地回落时，她忍俊不禁地展眉看向他。
“到时再看，行吗？”
“行行行。”见她松口，游江南忙欢笑着应下声来，也趁机凑到她面前，对她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少来这套。”迟春景见状，忽地挥手往他肩上拍去，“我到了啊。”
只看上一秒刚欢腾起来的人影瞬间垂下脑袋，轻叹出声：“啊……”他忽地叹出气来，又赶忙收着声地盯着她直看，见她没有反应，便将果篮往面前一送。
“那个……”
“什么？”她抬手接了过来。
“桑葚等吃的时候，再洗哈，不然容易坏掉……”
“我知道。”迟春景闻言，无语地抬起头，“我又不是小孩子。”
“嗯。”他恋恋不舍地扬起手，“那，拜拜。”
“好。”
这时，她轻轻笑了起来，转而，便拎着装满桑葚的果篮，往巷子深处走去。却看游江南不可置信地眨了下眼睛，又赶忙闭上双眸，等再睁眼开时，他望着无人的街角缓缓深笑。
走回街口，游江南在兴奋中忽地憋见亮眼一角，他忙举起手机对着满天霞光点下按键，继而笑得更加肆意动容。
人性之矛盾大概在于叶龙之好龙。人一旦拥有直视的权利，便会慌张，是选择齐驱并驾还是转身折回，所做出的的决择其实都源于内部真心。害怕却又想要接近，痴迷却也会悚惧，这并不矛盾。人性之复杂又岂是一个寓言故事便能概况得了的。
而现下，迟春景望着铺满屏幕的璀璨晚霞，静默呆立。
在这片瞬里，她清楚地知道她等待到了放弃抵抗的那一刻。按下播放键后，她想，她可能已经在走近她想要走进的那个时刻了。
午夜时分，屏幕前的两人含笑放下手机，各自滚入明媚的梦境里。
不过几日，又至尾周。
和上次一不样的是，晨醒后的今天，迟春景不再着急起床，只见她呆怔地抱着被角，痴痴傻笑起来，她望着挂放在衣架上的——于昨晚熨烫齐整的衣裙，懒懒走神着。
等她轻快地走出单元楼时，却看见身穿白色衬衫的游江南正举起手机，不知再看些什么，一副苦恼模样，她忍不住偷笑着走近，刚迈动步伐就见仰头深思的人影转脸看了过来。
瞬间，目光碰撞。
她呼吸一顿，便翘起嘴角，扬眉道：“早啊。”
“早……”游江南明显一怔，恍惚道，“不早了吧，这都……中午了……”
“嗯，我知道。”她气息浮乱地故作平静道，“我是在调侃你来得好早。”
“哦，这样啊……”却看游江南下意识地耸起肩来，“其实，我也是刚到。”
“嗯。”迟春景闻言，轻点下脑袋，平复起澎湃的心绪后，她好奇地回看他，“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正式？”
“啊？”瞬间便见游江南垂首，认真地打量起自己，“有吗？这样会显得很正式吗？”
“有……”她忍住笑意，抬手向耳畔拂去，“一点点吧。”
“哦……”却见他恹恹地垂下脑袋，“好吧。”
“但还是帅的。”
“真的吗？！”
“嗯。”
这声肯定的嗯字回应，瞬时便令游江南活泛起来，只看他眯着眼睛，虚虚往她身旁挪下两步，故作冷静地沉声问：“上次忘记问了，你怎么会来这里支教呢？”
“刚好有名额呗。”她不甚在意地回答道。
“啊？”他不由得吃惊起来。
“嗯，怎么了？”
“那你……”
“什么？”
“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道，还没想好。”只见迟春景边耸肩说下，边小心翼翼地踏过脚底杂物。
“哦。”听她语气平淡，游江南便已心知，此事和自己并无半点关系。心头浮上烦忧时，下一瞬却慌张起来，“那，那个？”
“说。”
“你为什么会来这边工作啊？”
“嗯？”迟春景一阵恍然，她隐约记得她曾回答过这个问题，但看游江南面上真切地显现出疑问时，她不禁仰起头来，慢声说，“我现在在临城读博，正好学校有这么一个机会，就过来了。”
“哦，那你现在是要……”他不禁蹙眉沉凝。
“嗯，快要毕业了。”
“哦……”
“你哦什么。”见他垂神，托起下颌，她反问道。
“没，没什么。”他快快地摇了下头，“就是觉得你好厉害呀，嗯……真的，没有吹捧的意思，就是觉得吧……上次见你，在读研，这次呢，在读博，哎呀，那下次呢，下次见你……”他止不住地叹息着。
等他察觉迟春景正默默看了过来时，游江南恍然醒神道：“哎呀，我就随口说着玩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总这样，絮絮叨叨的，不好意思哈。”他欠身，扬手，紧张地张望来去。
“嗯，我知道。”
她说。他听见她笃定地说道。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