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佩宁没听出萧玹话中的嘲讽之意，仔细回想，否认道:“不是武人所教，妾的算术，是阿耶专请的刘夫子所教。”
萧玹：“……”
萧玹颇为烦躁地揉了揉眉头，真不知道这女人是装傻成心气他，还是真的脑子不太灵光，听不懂别人的言外之意。
早在成婚之前，他就派人仔细查过乔佩宁的底细，可惜没查到任何蛛丝马迹，甚至连这位乔家八娘的脾性与喜好都没查到。
乔广元到底是游刃朝堂几十年，在他与卢家为首的几大世家间周旋自如的老狐狸，竟派了个家中最不起眼的女儿嫁于他。
若是其他人，没准儿真会栽在这招美人计上，可他一向小心谨慎，断不会轻易相信身边人。
“既然有夫子教，那为何错了这么多？”萧玹提笔圈出算错之处，将账本抛向乔佩宁。
“啊！”乔佩宁吃痛惊呼。
萧玹的手劲儿太大，哪怕并未用几分力，账本也被抛至半空，狠狠砸到了乔佩宁额头上。
原先还有些犯困的乔佩宁彻底清醒过来，她捂着被砸痛的地方缓了缓神，接着蹲身捡起地上散开的账本。
乔佩宁仔细翻阅账本，看着一个个被萧玹圈起的地方，有些惭愧。
虽说阿耶专门请来天下闻名的夫子来教家中几个孩子，可到底不是为她请的，她压根没上过几次课，并不精通算账。
乔佩宁抿唇，偷偷看向萧玹，满室烛火为他的侧脸渡上几分光，原先硬朗锋利的五官柔和了不少，连带着人看起来也比昨日更加温和。
看样子，他应当没生气吧？
乔佩宁将账本抱在怀里，轻声道：“王爷，算错账本是妾的不是，您能不能再给妾一次机会？”
乔佩宁举起左手三根手指，信誓旦旦道：“妾保证，下次一定算对。”
萧玹并未理会乔佩宁，而是随手拿起本奏折批阅，皇帝尚未成人，朝中之事，大都由他暂代处理。
乔佩宁不知萧玹这是何意，拿不定主意该不该离开，只好站在原地，等待萧玹开口。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困意再次袭来，乔佩宁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无意中瞥到室内书架，猛然想起一件事。
糟了！光顾着账本的事情，差点忘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她该早日找到花名册才是！
萧玹真正的书房还要经过一道密门，如此隐蔽，花名册应该就在这里。
书房内的装横不算华丽，只有几处一人多高的书架与几幅山水字画，角落里还摆了几把长剑与兵器，乔佩宁环顾四周，将目光锁定到了几处书架上。
“在看什么？”
萧玹突然出声，乔佩宁吓了一哆嗦，紧忙收回目光，磕磕巴巴道：“妾…妾是在看…”
“哦！妾是觉得王爷这里众书繁多，想着能不能找几本有关算术的书看，好将账本再算一遍。”
“嗯，最左边架子的第二排。”
乔佩宁按照萧玹的指示，走到最左边架子前，找到了几本有关算术的书籍，正当她要将手移到他处时，身后传来萧玹的冷声提醒。
“王妃知道，上一任管家是如何死的吗？”
乔佩宁脊背一凉，默默将手收了回去。
她来王府半月，这些事，她还是听过院子里的婆子提了几嘴的。
上一任管家不知犯了什么忌讳，冲撞了萧玹，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就被人劈的血肉模糊，成了王府后山野兽的盘中餐。
“本王不喜欢别人乱碰本王的东西，哪些手指头碰到了，就砍哪些手指头，碰的东西多了，知道的太多，就该永远闭嘴了。”
乔佩宁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往书架上瞟一眼，她低头抱着书，乖巧地走到萧玹面前。
萧玹的脸真是变得比翻书还快，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就说要砍她的手。
不就是碰一下他的书吗？这么宝贝，他也太小气了吧。
“多谢王爷的书，夜深了，妾还是早些回去歇息。”说罢，乔佩宁拿着东西就要跑，这个地方她是不敢再多待一刻了。
“等等，”萧玹喊住乔佩宁，语气有些不满，“本王从不轻易给人机会，既给了王妃面子，许你再算一次，就该好好珍惜。”
“懂吗？”
乔佩宁没懂，她左思右想，不知道萧玹此话何意，她已经说了她会回去好好算，为何要再叮嘱一遍？莫不是萧玹同她一般记性不好，刚说完就忘了？
乔佩宁恭恭敬敬地向萧玹行了一礼：“是王爷，妾明日就算完拿来给您看。”
萧玹看向书房内的另一处桌案，示意乔佩宁过去。
“今夜算不完剁手。”
……
乔佩宁照做，规规矩矩地坐到桌前，拿起账本重新算。
在不知打了多少个哈欠后，乔佩宁还是没能撑住，倒在桌案上睡了过去。
梦里，她梦见自己又算错了几处，萧玹大发雷霆，喊来聂川，准备剁掉她的手。
一米长的大刀闪着刺眼的光，在落下的一瞬间，乔佩宁猛然坐起。
梦中场景犹如现实，乔佩宁吓得身上出了一身薄汗，发丝黏腻腻的贴在脸上，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待眼雾消失，第一件事就是看向自己的手。
见十个手指都还在，她捂着胸口松了口气：“呼，还在还在，手还在。”
窗外刺眼的阳光照在面上，乔佩宁用手遮了遮光，这才看清，现下已然天亮。
她看向萧玹的位置，没见人影，再看向别处，也不见萧玹。
萧玹应是上朝去了，暂时没空砍她的手。
此处不宜久留，乔佩宁拿着账本与书离开书房，马不停蹄地回到自己院中。
*
“娘子，您怎么一夜未归啊？王爷为难您了吗？”明书担忧问道，给坐在位子上的乔佩宁递了杯水。
“真是一次比一次惊险，账本上有几处错的，萧玹昨夜非要留我在书房算账，算不完就要剁手。”乔佩宁接过茶盏，顾不上茶水清苦，仰头喝尽。
明书：“只是算账？”
乔佩宁：“是啊，幸亏萧玹今日去上朝，无暇理会我，不然我以后吃饭只能靠你喂了明书。”
想到昨夜萧玹的话与那个梦境，乔佩宁就瘆得慌，拉着明书的手不肯放。
“明书，等下还要你同我再算一遍，这次可不能出错了。”
“好。哦对了娘子，”明书从袖中掏出一封信，“赵郎君来信了。”
听到“赵郎君”几字，乔佩宁眸光一亮，“可是表哥？”
“正是！”明书知道自家娘子念赵郎君念得紧，便也不再卖关子，拿出信纸，展开递到乔佩宁手中。
乔佩宁的手不受控制地发颤，她小心翼翼地捏着信纸边缘，唯恐信上字迹有损。
她将信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仍是不可置信地扭头问明书：“这信上说的可是真的？表哥要入京了？”
明书：“正是！赵郎君勇猛，驻守边塞时多次击退匈奴，这次又引领数万将士打了场大胜仗，此次入京，正是陛下要有意提拔赵郎君，留他在长安呢！”
“太好了！”乔佩宁起身，在房中踱步，“真是太好了！边塞苦寒，打仗又免不了受伤，若是表哥能留在长安，就不用受苦了。”
“是啊娘子，赵郎君还在信上问您安好，可见赵郎君心里还是惦记着您的。”
听到此，乔佩宁将信纸贴在胸口处，鼻尖酸涩。
自从阿娘意外逝世，外祖一家被贬至边塞，她与表哥阔别多年，每年仅能以一两封书信问好。
如今，外祖一家终于要回到长安了！
“明书，从北州赶往长安，要多少日子？”
“娘子，快则两月，慢则三月，这信到长安也需要一个多月，想必不久，赵郎君就能抵达长安了。”
明书搭上乔佩宁的肩笑道：“虽说长安与北州相距甚远，可奴婢看啊，娘子的心，早都要飞出长安了，飞到赵……”
乔佩宁红着脸打断明书：“没有！我只是，只是与表哥多年未见，有些想念罢了。”
也不知表哥有没有变了模样，变了性情。
思绪飘远，乔佩宁忆起多年前她与阿娘在外祖家暂住的时日，外祖那时还是帝师，表哥也曾是先帝的陪读，时常会从宫中带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给她玩，也会带些宫中的糕点给她吃。
表哥长她五岁，读书习武都是绝顶的好，对她也好，他还说，长大会娶她为妻。
这句话，她一记，就是八年。
阿耶曾告诉她，只要拿到花名册，就想办法放她自由，她想着，若是后半生能与表哥厮守，此生也算是无憾。
*
接下来的几日，萧玹一直未曾归府。
乔佩宁多次向留守府中的玄甲卫打听，可玄甲卫的嘴一个比一个严，对于萧玹的行踪，他们只字不提。
整整五日，萧玹既没去上朝，也没回府。
乔佩宁倒是得了个清净，不用费尽心思想着接近他，闲时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种种花喂喂鱼，让明书给自己念新买来的话本子听，日子过得畅快极了。
况且，萧玹不在府上，她刚好可以做自己一直想做却又不敢的事情。
萧玹：“……”
萧玹颇为烦躁地揉了揉眉头，真不知道这女人是装傻成心气他，还是真的脑子不太灵光，听不懂别人的言外之意。
早在成婚之前，他就派人仔细查过乔佩宁的底细，可惜没查到任何蛛丝马迹，甚至连这位乔家八娘的脾性与喜好都没查到。
乔广元到底是游刃朝堂几十年，在他与卢家为首的几大世家间周旋自如的老狐狸，竟派了个家中最不起眼的女儿嫁于他。
若是其他人，没准儿真会栽在这招美人计上，可他一向小心谨慎，断不会轻易相信身边人。
“既然有夫子教，那为何错了这么多？”萧玹提笔圈出算错之处，将账本抛向乔佩宁。
“啊！”乔佩宁吃痛惊呼。
萧玹的手劲儿太大，哪怕并未用几分力，账本也被抛至半空，狠狠砸到了乔佩宁额头上。
原先还有些犯困的乔佩宁彻底清醒过来，她捂着被砸痛的地方缓了缓神，接着蹲身捡起地上散开的账本。
乔佩宁仔细翻阅账本，看着一个个被萧玹圈起的地方，有些惭愧。
虽说阿耶专门请来天下闻名的夫子来教家中几个孩子，可到底不是为她请的，她压根没上过几次课，并不精通算账。
乔佩宁抿唇，偷偷看向萧玹，满室烛火为他的侧脸渡上几分光，原先硬朗锋利的五官柔和了不少，连带着人看起来也比昨日更加温和。
看样子，他应当没生气吧？
乔佩宁将账本抱在怀里，轻声道：“王爷，算错账本是妾的不是，您能不能再给妾一次机会？”
乔佩宁举起左手三根手指，信誓旦旦道：“妾保证，下次一定算对。”
萧玹并未理会乔佩宁，而是随手拿起本奏折批阅，皇帝尚未成人，朝中之事，大都由他暂代处理。
乔佩宁不知萧玹这是何意，拿不定主意该不该离开，只好站在原地，等待萧玹开口。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困意再次袭来，乔佩宁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无意中瞥到室内书架，猛然想起一件事。
糟了！光顾着账本的事情，差点忘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她该早日找到花名册才是！
萧玹真正的书房还要经过一道密门，如此隐蔽，花名册应该就在这里。
书房内的装横不算华丽，只有几处一人多高的书架与几幅山水字画，角落里还摆了几把长剑与兵器，乔佩宁环顾四周，将目光锁定到了几处书架上。
“在看什么？”
萧玹突然出声，乔佩宁吓了一哆嗦，紧忙收回目光，磕磕巴巴道：“妾…妾是在看…”
“哦！妾是觉得王爷这里众书繁多，想着能不能找几本有关算术的书看，好将账本再算一遍。”
“嗯，最左边架子的第二排。”
乔佩宁按照萧玹的指示，走到最左边架子前，找到了几本有关算术的书籍，正当她要将手移到他处时，身后传来萧玹的冷声提醒。
“王妃知道，上一任管家是如何死的吗？”
乔佩宁脊背一凉，默默将手收了回去。
她来王府半月，这些事，她还是听过院子里的婆子提了几嘴的。
上一任管家不知犯了什么忌讳，冲撞了萧玹，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就被人劈的血肉模糊，成了王府后山野兽的盘中餐。
“本王不喜欢别人乱碰本王的东西，哪些手指头碰到了，就砍哪些手指头，碰的东西多了，知道的太多，就该永远闭嘴了。”
乔佩宁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往书架上瞟一眼，她低头抱着书，乖巧地走到萧玹面前。
萧玹的脸真是变得比翻书还快，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就说要砍她的手。
不就是碰一下他的书吗？这么宝贝，他也太小气了吧。
“多谢王爷的书，夜深了，妾还是早些回去歇息。”说罢，乔佩宁拿着东西就要跑，这个地方她是不敢再多待一刻了。
“等等，”萧玹喊住乔佩宁，语气有些不满，“本王从不轻易给人机会，既给了王妃面子，许你再算一次，就该好好珍惜。”
“懂吗？”
乔佩宁没懂，她左思右想，不知道萧玹此话何意，她已经说了她会回去好好算，为何要再叮嘱一遍？莫不是萧玹同她一般记性不好，刚说完就忘了？
乔佩宁恭恭敬敬地向萧玹行了一礼：“是王爷，妾明日就算完拿来给您看。”
萧玹看向书房内的另一处桌案，示意乔佩宁过去。
“今夜算不完剁手。”
……
乔佩宁照做，规规矩矩地坐到桌前，拿起账本重新算。
在不知打了多少个哈欠后，乔佩宁还是没能撑住，倒在桌案上睡了过去。
梦里，她梦见自己又算错了几处，萧玹大发雷霆，喊来聂川，准备剁掉她的手。
一米长的大刀闪着刺眼的光，在落下的一瞬间，乔佩宁猛然坐起。
梦中场景犹如现实，乔佩宁吓得身上出了一身薄汗，发丝黏腻腻的贴在脸上，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待眼雾消失，第一件事就是看向自己的手。
见十个手指都还在，她捂着胸口松了口气：“呼，还在还在，手还在。”
窗外刺眼的阳光照在面上，乔佩宁用手遮了遮光，这才看清，现下已然天亮。
她看向萧玹的位置，没见人影，再看向别处，也不见萧玹。
萧玹应是上朝去了，暂时没空砍她的手。
此处不宜久留，乔佩宁拿着账本与书离开书房，马不停蹄地回到自己院中。
*
“娘子，您怎么一夜未归啊？王爷为难您了吗？”明书担忧问道，给坐在位子上的乔佩宁递了杯水。
“真是一次比一次惊险，账本上有几处错的，萧玹昨夜非要留我在书房算账，算不完就要剁手。”乔佩宁接过茶盏，顾不上茶水清苦，仰头喝尽。
明书：“只是算账？”
乔佩宁：“是啊，幸亏萧玹今日去上朝，无暇理会我，不然我以后吃饭只能靠你喂了明书。”
想到昨夜萧玹的话与那个梦境，乔佩宁就瘆得慌，拉着明书的手不肯放。
“明书，等下还要你同我再算一遍，这次可不能出错了。”
“好。哦对了娘子，”明书从袖中掏出一封信，“赵郎君来信了。”
听到“赵郎君”几字，乔佩宁眸光一亮，“可是表哥？”
“正是！”明书知道自家娘子念赵郎君念得紧，便也不再卖关子，拿出信纸，展开递到乔佩宁手中。
乔佩宁的手不受控制地发颤，她小心翼翼地捏着信纸边缘，唯恐信上字迹有损。
她将信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仍是不可置信地扭头问明书：“这信上说的可是真的？表哥要入京了？”
明书：“正是！赵郎君勇猛，驻守边塞时多次击退匈奴，这次又引领数万将士打了场大胜仗，此次入京，正是陛下要有意提拔赵郎君，留他在长安呢！”
“太好了！”乔佩宁起身，在房中踱步，“真是太好了！边塞苦寒，打仗又免不了受伤，若是表哥能留在长安，就不用受苦了。”
“是啊娘子，赵郎君还在信上问您安好，可见赵郎君心里还是惦记着您的。”
听到此，乔佩宁将信纸贴在胸口处，鼻尖酸涩。
自从阿娘意外逝世，外祖一家被贬至边塞，她与表哥阔别多年，每年仅能以一两封书信问好。
如今，外祖一家终于要回到长安了！
“明书，从北州赶往长安，要多少日子？”
“娘子，快则两月，慢则三月，这信到长安也需要一个多月，想必不久，赵郎君就能抵达长安了。”
明书搭上乔佩宁的肩笑道：“虽说长安与北州相距甚远，可奴婢看啊，娘子的心，早都要飞出长安了，飞到赵……”
乔佩宁红着脸打断明书：“没有！我只是，只是与表哥多年未见，有些想念罢了。”
也不知表哥有没有变了模样，变了性情。
思绪飘远，乔佩宁忆起多年前她与阿娘在外祖家暂住的时日，外祖那时还是帝师，表哥也曾是先帝的陪读，时常会从宫中带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给她玩，也会带些宫中的糕点给她吃。
表哥长她五岁，读书习武都是绝顶的好，对她也好，他还说，长大会娶她为妻。
这句话，她一记，就是八年。
阿耶曾告诉她，只要拿到花名册，就想办法放她自由，她想着，若是后半生能与表哥厮守，此生也算是无憾。
*
接下来的几日，萧玹一直未曾归府。
乔佩宁多次向留守府中的玄甲卫打听，可玄甲卫的嘴一个比一个严，对于萧玹的行踪，他们只字不提。
整整五日，萧玹既没去上朝，也没回府。
乔佩宁倒是得了个清净，不用费尽心思想着接近他，闲时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种种花喂喂鱼，让明书给自己念新买来的话本子听，日子过得畅快极了。
况且，萧玹不在府上，她刚好可以做自己一直想做却又不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