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苒曾在电视上看过许多场新年演奏会，自然十分想去现场看一看，但理智又告诉她不能和宋瑀城走得太近。栗苒很纠结，犹豫着道：“我得先问问我妈妈……”
宋瑀城忙道：“当然，你问问吧。”
栗苒掏出手机，给林英发短信：“妈妈，我晚上能和同学去看演出吗？”
发送之后，她握着手机站在原地等着。老半天林英也没有回复，宋瑀城和栗苒一直面对面站着，宋瑀城手中还在执着地握着两张票。漫长的等待让他也十分紧张。
毕竟，如果栗苒妈妈不同意，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栗苒也有些焦躁不安。寒风吹落了路边枯树上最后几片落叶，衬得他们两个又尴尬又可怜。她充满歉意地看了宋瑀城一眼，轻轻开口道：“抱歉，我……”
“打电话问问可以吗？”
宋瑀城语气中带了些急迫，他几乎是恳求着看着栗苒。
栗苒在这样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林英现在应该在忙，栗苒想了想，拨通了妈妈科室另一位同事的电话：“张阿姨，新年快乐……嗯，我想问问我妈妈在旁边吗？……哦，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想和同学去看演出，所以问问我妈……麻烦您了。”
电话那边，张阿姨似乎是起身去找林英了。宋瑀城盯着那个白色古董老年机，放慢了呼吸。
“喂我在……真的吗？谢谢，麻烦您了！”
电话挂断了，栗苒看着发光的小小的手机屏幕，好半天才盖上盖子装回书包。
“怎么样？”宋瑀城焦急地问道。
“阿姨说，我妈说可以，还说，我妈妈今晚要加班，可能很晚才回来。”
大多数人正在享受节日氛围的时候，医护人员却很难投身于娱乐中。
宋瑀城松了口气，三两步将书包塞给门房保安，随后打了一辆车：“演出开始还要一会儿，你先把书包和琴放回家，然后我们去吃饭，之后正好看演出。”
宋瑀城都规划好了，栗苒也没什么意见。两人在车上各怀心事，没有说什么话，直到栗苒放完书包空手下楼后看到宋瑀城站在外面，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约会吧？这就是约会吧！
男生等在女生楼下，然后一起去吃饭看演出，怎么说都是一次标准的约会啊。
栗苒心中克己守礼的小人在崩溃大叫，但放飞自我的小人悠悠地劝着：这可是免费的新年演奏会，不去白不去，下次约会再拒绝掉就可以了嘛。
栗苒走出楼门，两手空空插着兜：“我什么都没带。”
宋瑀城道：“你什么也不用带。”
在等车的时候，宋瑀城还在故作镇定地找着借口：“你明天能来帮我参加活动，所以我要好好谢谢你。”
”……不用客气。”
这是什么烂借口啊。
在前往剧院的路上，栗苒看着手中的票，8排2号，她回忆了一下电视上演奏厅的样子，想来是很热门的位置了。
她翻过来看着票背面精细的花纹，问道：“这么一张票多少钱？”
宋瑀城道：“不太清楚，这是我妈妈朋友送的，她没时间去，就放家里了。”
新年夜忙碌的不只有林英，还有宋瑀城那地位显赫的父母。
下车后，看着周围陆续进场的男男女女，栗苒才发觉自己和宋瑀城在其中太过显眼。他俩都只有15岁，穿着校服，一脸青涩，其余观众基本都是西装革履，锦绣华服。她跟在宋瑀城后面检票进场，在绝佳的位置坐定，台上已经摆好了谱架和低音提琴。栗苒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快，她看着璀璨灯光下的舞台，不由得看痴了。
宋瑀城将节目单递给栗苒，今晚的演出曲目大多是新年音乐会的经典篇章，主要演出人员后面跟着长长的经历和奖项介绍。
栗苒左看右看，没有忍住，于是掏出手机来想要拍照留念。
宋瑀城看着她拿着老年机费力取景的样子，微微笑了笑，也点开了相机。他轻声说道：“栗苒，转头。”
栗苒听话地回头看去，目光正好对上了镜头。她转头的一瞬被拍成动态照片保存了下来，画面中的女孩略带兴奋的眼神十分清澈，笨重的校服也难掩她青春娇嫩的容颜。
察觉到宋瑀城在拍她，栗苒也举起手机来：“我也要拍你。”
宋瑀城大大方方地坐正了，对着老年机展颜一笑。
举着手机的栗苒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她快速地按了一下按键，拍了一张画质极低的模糊照片。
此时的她还没听过“高糊出美人”的道理，待她回家后再次翻出照片来看，竟觉得低清的画质丝毫没有影响宋瑀城的帅气脸庞，晕掉的光影映在他脸上，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后来，这张照片成为了老年机私密相册中唯一的住客，在里面待了很久很久。
现场看演奏会和网上看视频的感受是非常不一样的。栗苒专注地盯着舞台，从未如此清晰地辨别出了每一种乐器的旋律。现场演奏有一种无法替代的生命力，栗苒能听到演奏家们轻轻的呼吸，能听到指挥衣摆摩擦的声音，这所有的杂音更加凸显了乐声的精妙和谐。
相比栗苒的专注，宋瑀城更多地将目光落在了栗苒身上。在昏暗中，他准确地捕捉到了栗苒眼中难得一见的激动与热情，仿佛见到了追逐多年的偶像。
栗苒平时总是恹恹的，冷淡的，很少对什么事物表现出明显的兴趣。竞赛班中最不缺的就是学霸，做题到上头是很常见的事情。状态上来的时候，别人的叫喊是听不到的，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面前的题目和手中的笔。甚至有一次自习课上，两个成绩很好的男生突然开始大声吵架甚至动手，宋瑀城仔细一问，竟然只是因为对方的干扰打断了自己的做题思路。
但栗苒没有过。她冷冷静静地学习，写题，做得出来就翻过，做不出来就标记起来不再理会，他本以为是性格使然，但在今晚，他真真切切地明白了，栗苒也是会为了一些事情而狂热的，她的眼神从未像今晚一样，闪烁着火焰般的热切光芒。
并不是人人都懂得欣赏古典乐。宋瑀城另一边的中年男人哈欠连连，在两小时的演出终于结束后，那个男人睡眼惺忪地拉着儿子赶紧离场了：“儿子你看，能进省乐团的都是很厉害的人物，你可不能再偷懒啊，没多久就要艺考了！”
旁边一个神色不耐烦的男生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栗苒如梦初醒，也随着人流起身。她还在回味方才精彩的演出，直到走出剧院都没有开口说话。
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萌芽。
等到出租车在栗苒家楼下停稳，宋瑀城帮她拉开车门，栗苒才发觉自己似乎怠慢了请自己看演奏会的宋瑀城。她脸上带着歉意，结结巴巴道：“那个，谢谢你带我看演出，我们明天见。”
宋瑀城没有丝毫不快，今晚他不知偷偷地看了栗苒多少次，已经十分满足。他轻快地说道：“好，明天早上十点我来接你。等我信息。”
栗苒想了想，还是回头对他说了句：“班长新年快乐。”
上次的“圣诞快乐”，栗苒明白宋瑀城的心思，今晚她打算做主动的一方，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宋瑀城笑意更浓，真诚地看着她：“新年快乐哦栗苒！”
栗苒回到家中，林英还没回来，屋里一片漆黑。现在要睡还早，但用这段时间来写作业又觉得太亏。她掏出了许久未打开的笔记本电脑，想要搜一搜视频再回味一下今晚的曲目。
她点开了一个音乐赏析类的视频，浏览着评论区。这类视频播放量不高，评论寥寥无几，突然有一条半个月前的评论吸引了她的注意：“up主您好，我想要在新年带女朋友去现场看这首曲子的演出，请问4排2号的视觉听觉体验如何？您有推荐的位置吗？”
up主在下面回到：“这首编制比较宏大，乐器类型多，往后坐一点效果更好，推荐6-8排的位置。”
提问者道了谢，ip地址显示他也是荣山省人，头像是自己熟悉的《夏目友人帐》中的猫咪老师，看样子是个陷入爱河的年轻人。荣山省艺术资源并不丰富，只有荣州才会有新年音乐会，想到网上看到的评论者不久前也许就坐在自己附近，栗苒体会到了一种奇妙的缘分。
没有多想，她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
在新年到来之前，林英才终于回家。她脸上带着疲惫，看向女儿的神情中多了一丝复杂的歉意：“阿苒，抱歉啊，妈妈在医院有点忙。对了，演出好看吗？”
林英作为科室的护士长，忙到深夜简直是家常便饭了。栗苒将节目单拿给林英看：“是演奏会，很好看的，等我上了大学，我也带你去现场看交响乐吧！”
林英笑了笑道：“妈妈不喜欢这些，怕是要看到一半就睡着，阿苒以后和朋友去看吧。”
栗苒忙道：“那以后我带你去京城逛商场，看电影！”
林英笑道：“好啊！以后妈妈去京城找你逛街。”
待到母女二人歇下来，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了。栗苒摸出手机，悄悄点开晚上拍的宋瑀城的照片。背景中富丽堂皇的剧场和画面中心的宋瑀城构成一幅绚烂的场景，二者同样的光彩夺目，像是一个只能有缘一瞥却无法长久拥有的瑰丽的梦。
栗苒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丝不甘心，这种情感逐渐放大，“想要争取”的心思悄然涌上来，澎湃的心绪将她高高举起，让她站上浪尖。
借着这股勇气，她飞快地给宋瑀城编辑了一条短信：“宋瑀城，生日快乐”，然后执着地盯着小小屏幕上方的时间，在零点刚过的瞬间点击了发送。
她拿被子蒙上了头，掩盖住大声喘气的声音，别扭而紧张的情绪让她内心酸涩无比。
在焦急的情绪中，等待的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等到沉闷的短信声终于“嗡嗡”想起时，栗苒终于长舒一口气把脑袋从被子中露出来，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
宋瑀城的回复一如既往的大气磊落：“谢谢栗苒！好期待明天的活动，别睡过头噢！”
还好，还好。
栗苒在难言的惆怅与患得患失中很晚才得以入睡。
……
元旦这天早上，栗苒出门的时候妈妈还没有起床。想到林英这几天加了不少班，栗苒放轻了手脚，换上去年买的米白色羽绒服。栗苒在上学以外并没有什么社交活动，因此没有过多在意过自己的穿着打扮，前几次和宋瑀城去咖啡馆自习时她还是穿校服去的。
但今日终究是不同的。
栗苒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冬日的天还有些昏沉，她看得不是很真切，镜中的女孩用发带束着马尾，穿着一件朴素干净的羽绒服，不论再怎么努力摆出冷静的神态也难掩青涩与稚气。
她步伐轻快地下楼，刚出楼道就一眼看到了宋瑀城的身影。宋瑀城穿了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北风呼啸而过，衣摆只是如同书页翻动般轻轻扬起，增添了几分潇洒的风姿。他望向栗苒，扬起熟悉的浅笑来。
他举起手表笑道：“很准时，刚好十点钟。”
栗苒翻开手机看时间，此时画面中的9:59刚刚好跳转到10：00。她因为这一点小小的恰好而窃喜，矜持道：“我是个守时的人，从不会迟到的。”
宋瑀城领着她在路边等车，栗苒两手空空，突然感觉有些歉意，轻声道：“你的生日礼物……等去了商场再一起选，可以吗？”
宋瑀城微微一愣，而后笑道：“没事，你不用太在意，我不是很在乎这些。”
栗苒摇头：“不行，去商场之后给你买。”言毕，她握紧兜里的钱包。为了这次的生日礼物，她带上了自己的全部家当。虽然只有几百块而已。
宋瑀城没有再坚持，努力强压着因接下来的逛街活动而雀跃的心情。他随口问道：“栗苒的生日在什么时候？”
栗苒愣了一下，第一次有人主动问起自己的生日。她说道：“我生日那天总是不上学的。”
“是寒暑假吗？”
“不是。”
“是……法定节假日？”
栗苒嘴角漾起一抹微笑：“也不是。”
宋瑀城这下子认真起来了，他低头思索了好久，直到上了车也没有猜出来。
栗苒很少看到他吃瘪的样子，竟觉得心情舒畅。她用一种拉长的轻快声调说道：“不是寒暑假，不是节假日，不上学，到底是哪天呢？”
宋瑀城盯着栗苒再次显露出的活泼姿态，心中突然像是亮起了一盏明灯。
“我知道了。”
宋瑀城忙道：“当然，你问问吧。”
栗苒掏出手机，给林英发短信：“妈妈，我晚上能和同学去看演出吗？”
发送之后，她握着手机站在原地等着。老半天林英也没有回复，宋瑀城和栗苒一直面对面站着，宋瑀城手中还在执着地握着两张票。漫长的等待让他也十分紧张。
毕竟，如果栗苒妈妈不同意，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栗苒也有些焦躁不安。寒风吹落了路边枯树上最后几片落叶，衬得他们两个又尴尬又可怜。她充满歉意地看了宋瑀城一眼，轻轻开口道：“抱歉，我……”
“打电话问问可以吗？”
宋瑀城语气中带了些急迫，他几乎是恳求着看着栗苒。
栗苒在这样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林英现在应该在忙，栗苒想了想，拨通了妈妈科室另一位同事的电话：“张阿姨，新年快乐……嗯，我想问问我妈妈在旁边吗？……哦，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想和同学去看演出，所以问问我妈……麻烦您了。”
电话那边，张阿姨似乎是起身去找林英了。宋瑀城盯着那个白色古董老年机，放慢了呼吸。
“喂我在……真的吗？谢谢，麻烦您了！”
电话挂断了，栗苒看着发光的小小的手机屏幕，好半天才盖上盖子装回书包。
“怎么样？”宋瑀城焦急地问道。
“阿姨说，我妈说可以，还说，我妈妈今晚要加班，可能很晚才回来。”
大多数人正在享受节日氛围的时候，医护人员却很难投身于娱乐中。
宋瑀城松了口气，三两步将书包塞给门房保安，随后打了一辆车：“演出开始还要一会儿，你先把书包和琴放回家，然后我们去吃饭，之后正好看演出。”
宋瑀城都规划好了，栗苒也没什么意见。两人在车上各怀心事，没有说什么话，直到栗苒放完书包空手下楼后看到宋瑀城站在外面，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约会吧？这就是约会吧！
男生等在女生楼下，然后一起去吃饭看演出，怎么说都是一次标准的约会啊。
栗苒心中克己守礼的小人在崩溃大叫，但放飞自我的小人悠悠地劝着：这可是免费的新年演奏会，不去白不去，下次约会再拒绝掉就可以了嘛。
栗苒走出楼门，两手空空插着兜：“我什么都没带。”
宋瑀城道：“你什么也不用带。”
在等车的时候，宋瑀城还在故作镇定地找着借口：“你明天能来帮我参加活动，所以我要好好谢谢你。”
”……不用客气。”
这是什么烂借口啊。
在前往剧院的路上，栗苒看着手中的票，8排2号，她回忆了一下电视上演奏厅的样子，想来是很热门的位置了。
她翻过来看着票背面精细的花纹，问道：“这么一张票多少钱？”
宋瑀城道：“不太清楚，这是我妈妈朋友送的，她没时间去，就放家里了。”
新年夜忙碌的不只有林英，还有宋瑀城那地位显赫的父母。
下车后，看着周围陆续进场的男男女女，栗苒才发觉自己和宋瑀城在其中太过显眼。他俩都只有15岁，穿着校服，一脸青涩，其余观众基本都是西装革履，锦绣华服。她跟在宋瑀城后面检票进场，在绝佳的位置坐定，台上已经摆好了谱架和低音提琴。栗苒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快，她看着璀璨灯光下的舞台，不由得看痴了。
宋瑀城将节目单递给栗苒，今晚的演出曲目大多是新年音乐会的经典篇章，主要演出人员后面跟着长长的经历和奖项介绍。
栗苒左看右看，没有忍住，于是掏出手机来想要拍照留念。
宋瑀城看着她拿着老年机费力取景的样子，微微笑了笑，也点开了相机。他轻声说道：“栗苒，转头。”
栗苒听话地回头看去，目光正好对上了镜头。她转头的一瞬被拍成动态照片保存了下来，画面中的女孩略带兴奋的眼神十分清澈，笨重的校服也难掩她青春娇嫩的容颜。
察觉到宋瑀城在拍她，栗苒也举起手机来：“我也要拍你。”
宋瑀城大大方方地坐正了，对着老年机展颜一笑。
举着手机的栗苒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她快速地按了一下按键，拍了一张画质极低的模糊照片。
此时的她还没听过“高糊出美人”的道理，待她回家后再次翻出照片来看，竟觉得低清的画质丝毫没有影响宋瑀城的帅气脸庞，晕掉的光影映在他脸上，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后来，这张照片成为了老年机私密相册中唯一的住客，在里面待了很久很久。
现场看演奏会和网上看视频的感受是非常不一样的。栗苒专注地盯着舞台，从未如此清晰地辨别出了每一种乐器的旋律。现场演奏有一种无法替代的生命力，栗苒能听到演奏家们轻轻的呼吸，能听到指挥衣摆摩擦的声音，这所有的杂音更加凸显了乐声的精妙和谐。
相比栗苒的专注，宋瑀城更多地将目光落在了栗苒身上。在昏暗中，他准确地捕捉到了栗苒眼中难得一见的激动与热情，仿佛见到了追逐多年的偶像。
栗苒平时总是恹恹的，冷淡的，很少对什么事物表现出明显的兴趣。竞赛班中最不缺的就是学霸，做题到上头是很常见的事情。状态上来的时候，别人的叫喊是听不到的，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面前的题目和手中的笔。甚至有一次自习课上，两个成绩很好的男生突然开始大声吵架甚至动手，宋瑀城仔细一问，竟然只是因为对方的干扰打断了自己的做题思路。
但栗苒没有过。她冷冷静静地学习，写题，做得出来就翻过，做不出来就标记起来不再理会，他本以为是性格使然，但在今晚，他真真切切地明白了，栗苒也是会为了一些事情而狂热的，她的眼神从未像今晚一样，闪烁着火焰般的热切光芒。
并不是人人都懂得欣赏古典乐。宋瑀城另一边的中年男人哈欠连连，在两小时的演出终于结束后，那个男人睡眼惺忪地拉着儿子赶紧离场了：“儿子你看，能进省乐团的都是很厉害的人物，你可不能再偷懒啊，没多久就要艺考了！”
旁边一个神色不耐烦的男生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栗苒如梦初醒，也随着人流起身。她还在回味方才精彩的演出，直到走出剧院都没有开口说话。
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萌芽。
等到出租车在栗苒家楼下停稳，宋瑀城帮她拉开车门，栗苒才发觉自己似乎怠慢了请自己看演奏会的宋瑀城。她脸上带着歉意，结结巴巴道：“那个，谢谢你带我看演出，我们明天见。”
宋瑀城没有丝毫不快，今晚他不知偷偷地看了栗苒多少次，已经十分满足。他轻快地说道：“好，明天早上十点我来接你。等我信息。”
栗苒想了想，还是回头对他说了句：“班长新年快乐。”
上次的“圣诞快乐”，栗苒明白宋瑀城的心思，今晚她打算做主动的一方，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宋瑀城笑意更浓，真诚地看着她：“新年快乐哦栗苒！”
栗苒回到家中，林英还没回来，屋里一片漆黑。现在要睡还早，但用这段时间来写作业又觉得太亏。她掏出了许久未打开的笔记本电脑，想要搜一搜视频再回味一下今晚的曲目。
她点开了一个音乐赏析类的视频，浏览着评论区。这类视频播放量不高，评论寥寥无几，突然有一条半个月前的评论吸引了她的注意：“up主您好，我想要在新年带女朋友去现场看这首曲子的演出，请问4排2号的视觉听觉体验如何？您有推荐的位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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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问者道了谢，ip地址显示他也是荣山省人，头像是自己熟悉的《夏目友人帐》中的猫咪老师，看样子是个陷入爱河的年轻人。荣山省艺术资源并不丰富，只有荣州才会有新年音乐会，想到网上看到的评论者不久前也许就坐在自己附近，栗苒体会到了一种奇妙的缘分。
没有多想，她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
在新年到来之前，林英才终于回家。她脸上带着疲惫，看向女儿的神情中多了一丝复杂的歉意：“阿苒，抱歉啊，妈妈在医院有点忙。对了，演出好看吗？”
林英作为科室的护士长，忙到深夜简直是家常便饭了。栗苒将节目单拿给林英看：“是演奏会，很好看的，等我上了大学，我也带你去现场看交响乐吧！”
林英笑了笑道：“妈妈不喜欢这些，怕是要看到一半就睡着，阿苒以后和朋友去看吧。”
栗苒忙道：“那以后我带你去京城逛商场，看电影！”
林英笑道：“好啊！以后妈妈去京城找你逛街。”
待到母女二人歇下来，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了。栗苒摸出手机，悄悄点开晚上拍的宋瑀城的照片。背景中富丽堂皇的剧场和画面中心的宋瑀城构成一幅绚烂的场景，二者同样的光彩夺目，像是一个只能有缘一瞥却无法长久拥有的瑰丽的梦。
栗苒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丝不甘心，这种情感逐渐放大，“想要争取”的心思悄然涌上来，澎湃的心绪将她高高举起，让她站上浪尖。
借着这股勇气，她飞快地给宋瑀城编辑了一条短信：“宋瑀城，生日快乐”，然后执着地盯着小小屏幕上方的时间，在零点刚过的瞬间点击了发送。
她拿被子蒙上了头，掩盖住大声喘气的声音，别扭而紧张的情绪让她内心酸涩无比。
在焦急的情绪中，等待的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等到沉闷的短信声终于“嗡嗡”想起时，栗苒终于长舒一口气把脑袋从被子中露出来，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
宋瑀城的回复一如既往的大气磊落：“谢谢栗苒！好期待明天的活动，别睡过头噢！”
还好，还好。
栗苒在难言的惆怅与患得患失中很晚才得以入睡。
……
元旦这天早上，栗苒出门的时候妈妈还没有起床。想到林英这几天加了不少班，栗苒放轻了手脚，换上去年买的米白色羽绒服。栗苒在上学以外并没有什么社交活动，因此没有过多在意过自己的穿着打扮，前几次和宋瑀城去咖啡馆自习时她还是穿校服去的。
但今日终究是不同的。
栗苒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冬日的天还有些昏沉，她看得不是很真切，镜中的女孩用发带束着马尾，穿着一件朴素干净的羽绒服，不论再怎么努力摆出冷静的神态也难掩青涩与稚气。
她步伐轻快地下楼，刚出楼道就一眼看到了宋瑀城的身影。宋瑀城穿了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北风呼啸而过，衣摆只是如同书页翻动般轻轻扬起，增添了几分潇洒的风姿。他望向栗苒，扬起熟悉的浅笑来。
他举起手表笑道：“很准时，刚好十点钟。”
栗苒翻开手机看时间，此时画面中的9:59刚刚好跳转到10：00。她因为这一点小小的恰好而窃喜，矜持道：“我是个守时的人，从不会迟到的。”
宋瑀城领着她在路边等车，栗苒两手空空，突然感觉有些歉意，轻声道：“你的生日礼物……等去了商场再一起选，可以吗？”
宋瑀城微微一愣，而后笑道：“没事，你不用太在意，我不是很在乎这些。”
栗苒摇头：“不行，去商场之后给你买。”言毕，她握紧兜里的钱包。为了这次的生日礼物，她带上了自己的全部家当。虽然只有几百块而已。
宋瑀城没有再坚持，努力强压着因接下来的逛街活动而雀跃的心情。他随口问道：“栗苒的生日在什么时候？”
栗苒愣了一下，第一次有人主动问起自己的生日。她说道：“我生日那天总是不上学的。”
“是寒暑假吗？”
“不是。”
“是……法定节假日？”
栗苒嘴角漾起一抹微笑：“也不是。”
宋瑀城这下子认真起来了，他低头思索了好久，直到上了车也没有猜出来。
栗苒很少看到他吃瘪的样子，竟觉得心情舒畅。她用一种拉长的轻快声调说道：“不是寒暑假，不是节假日，不上学，到底是哪天呢？”
宋瑀城盯着栗苒再次显露出的活泼姿态，心中突然像是亮起了一盏明灯。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