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太空军
越云楚非常狗，狗起来比那只雪纳瑞还狗，星链都比她像个人。
她蹭别人星舰和三栖车的时候那嘴脸，跟占了便宜后翻脸不认人的德行，亚铎都感到丢人。
刚刚还“跟你不熟”，一分钟不到就因为丰佑带来的这个消息，又跟人熟了，“你哪里听的？我怎么不知道，军部也太不要脸了，就你们海军部是亲生的么？”
丰佑笑说：“当然，新的太空军团有半数以上是海军，确切的说，海军几乎全部充进去了。”
“海盗军种！”越云楚坐在高脚椅上，抬腿踢了丰佑的军靴。
海军在地球时代，前身确实是海盗，后来与皇权勾结被承认，才有了令人不齿的“合法性”，所以越云楚并没有说错。
而大海的狂野莫测，带来的锻造，使这个军种创造了战场上的无数种可能。海军陆战队就算放在特种兵里，也是精锐。
越云楚之所以对海军有意见，原因很简单，单兵作战，她打不过丰佑。
越云楚早前在D区，跟她那只恶霸狗一样，一来过于野蛮，二来有亚铎这个技术加持和护短，打架从没吃过亏。
没想到丰佑这种看上去科班学院风，斯斯文文的，在训练场上岿然有序、滴水不漏，越云楚这种野路子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以至于，即便越云楚现在各方面技能也颇能拿得出手，但依然耿耿于怀那些黑历史。
丰佑教养极好，能比越云楚好一个银河系直径距离，对越云楚这些出言不逊从不计较，他对越云楚，就像暖男学霸关爱班里孤僻症女学渣。
“有传言说我们要出兵援助摇光星，帮他们打走私合成兽的星际海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拔，会不会派我们这些新组建的。”丰佑喝了一口柠檬水。
亚铎听他这句，心里又是一沉，看了眼越云楚，眉心直跳。他知道越云楚会一步一步走向战争的深渊，但没想到，时势的加持，她几乎是飞着进入那片混乱。
越云楚从椅子上跳下来，从背后搂住亚铎的脖子：“你一定有小道消息是不是？”
亚铎：……
他要是有就好了，索性在一切开始之前，带着她远离摇光卫四，在宇宙中随着星际走私货船东躲西藏，都好过看她在战机和炮火中提心吊胆。
越云楚越飞越远，从D区到空军，从空军到塔兰托战役，现在又要随着太空军去别的星球。
亚铎板着脸，色厉内荏的威胁：“你不准去。”
越云楚微微甩了甩头发，捏亚铎的脸，语气撒娇且任性：“我想去！”
丰佑从来没见过越云楚这样，几乎惊出一胳膊鸡皮疙瘩来。
亚铎依旧沉着脸，扯开她的胳膊，起身离开座椅。
越云楚八爪鱼似的跳到亚铎背上长手长脚的缠住他：“我还会回来的，也会记得带花给你好不好，还会想你，想你做的菜。”
丰佑：……
这还是那个越云楚么？是不是被什么附体了？
亚铎在门口停步，只远远的眺望，塔兰托港上，呼啸的海风，奔涌的巨浪，越云楚在他背上，央求着希冀着……
像极了，曾经在A星，小小的少年，怂恿他背着父母偷偷驾驶星舰。
记忆里的蒂莫西，那一声声“哥哥”，和那一双冰蓝色笑眼，无数次在午夜梦回，警告着他，抓住身边的人，不要让他们走太远。
门口的风太大，吹的亚铎头痛眼酸。
他嫌弃的要把越云楚从背上拽下去：“一百多磅的人，心里没点数么，下去。”
越云楚搂的更紧，嬉笑着：“我不，你这么老了吗？连我都背不动啦。”
亚铎：……
他很容易在越云楚的胡搅蛮缠中忘记本令他焦灼的事情。
越云楚看他眉间微微舒展开，就知道撒娇又胜一筹。
“背不动就算了，那你给我做咖哩饭吃。”
越云楚很少套路别人，一般打得过她都懒得哔哔，但她极其鸡贼，深谙套路精髓，且主要用在亚铎身上。
亚铎这才笑了，其实他刚捡到越云楚的时候，越云楚的孤僻症还挺严重，是不会撒娇的，如今只在亚铎面前这样，其实也是被亚铎长期PUA的结果。
“买咖喱粉去。”亚铎嫌弃却又不拒绝。
越云楚跳着出门，去开车买食材。
亚铎转过头看到丰佑：“你们啊……”
丰佑一笑，露出一口整整齐齐的白牙，“我会照看她。”
亚铎因为他这句话，嘴角竟然扬起一点细微的笑意，却说：“别傻乐，太空军跟近地军种完全不是一种形态，你们要学的还很多。”
丰佑点点头，有种跃跃欲试的坚定，“我懂。”
亚铎摆摆手，多说无益，人的成长都是在独自摸爬滚打中锻造的。
如果他人的经验教训能那么容易被信手拈来，历史何以一遍一遍的走弯路，何以有“人类从历史中所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无法从历史中学到任何教训”的真理。
他唯一能做的，是将感情触角伸到越云楚心里足够深的地方，成为她生命中的“顾忌”。
其实他并不确定这种想法是否有用，因为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很困惑，蒂莫西跟他那么深的羁绊，为什么在最后关头会那么决然的放手，坠入毁灭。
而越云楚，不可控因素比蒂莫西还要多，比蒂莫西还要野。他与越云楚之间的牵系，比他与蒂莫西之间还要单薄。
丰佑看着亚铎有些心神不宁的，竟然羡慕越云楚，从穿上军装那一刻，从没有人为他担忧过。
星际时代，若非权力需要家族关系维系，平民的亲子感情，已经被过于发达的生物科技冲击的索然无味，他只能从出生记录上看到自己DNA来源。
当年摇光卫一大规模移民时，政府军扩充，他那一年穿上军装，踏上摇光卫四。
他习惯了独自一人，被迫的习惯。
他遇到越云楚，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孤僻，淡漠，困惑。
但他没有越云楚这么固执，他做了很多妥协，使自己融入环境融入普世道德的妥协，比如看上去温柔、可靠。
跟越云楚在一起，他像是找到了他的原始状态，这种感觉，那样尖锐犀利真实，是一种更接近天性底色的，摒弃了虚伪迎合的莫名亲切感。
因为越云楚想吃咖喱饭，丰佑目睹了亚铎的咖哩饭制作教程，并被亚铎按头传授技能。
不过丰佑比越云楚好学，也没章羿那么事儿逼，一顿饭下来，寓教于乐，宾主尽欢。
越云楚和丰佑是被塔兰托战役洗礼过的，虽然摇光卫四的军衔水分挺大，但俩人都好歹混到了少校。
或许是出于尽快训练出战斗力说得过去的太空军，减少不必要的磨合，军部并没有将原来的各个军团全部掰开揉碎，越云楚所在的中队依然是以前的空军组成的，丰佑所在舰队部，也是以前的海军部。
但凡有人的地方，就有鄙视链，军队内部，也不能免俗。
真正打碎了重组，冲突最多发生在最多以十人为单位的小范围内，但军种之间的不拆分，使得冲突范围扩大了一个数量级。
陆军是最古老的军种，空军内部流传一个描述——“陆军嘛，比较憨厚，重点在那个憨字上。”
海军只有一个标签——“流氓”。
空军随着星际时代科技的发展，得到了最多的资源和偏爱，尤其是在一些地理环境十分简单的人造星上。于是膨胀的不可一世。
亚铎以前是不干涉越云楚在军队的状态的，但这次，他亲自找莱瓦批示越云楚除了常规学习和训练之外，其余时间要回酒吧。
也就是说，越云楚是军队封闭式管理的例外。
莱瓦犹豫了片刻，倒也同意了，“你家那丫头，野成那样，你看紧点也好。”
亚铎在外人面前倒是极其护短的：“我是怕她违纪么？我是怕她在你挖的这坑里吃亏。”
莱瓦笑说：“别把军部说的跟□□一样。”
亚铎：“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你要是像□□倒还好了。”
莱瓦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不比□□出身那泰勒帅么？”
亚铎翻了个白眼：“帅不帅看不出来，你比他不要脸是真的。”
莱瓦：……
越云楚拿到通知文件的时候，原地就炸了，这男人怎么能这么婆婆妈妈没完没了？
“我退伍行吗？天天在酒吧卖酒，你就不用操心了！”
亚铎看她的眼神淡淡的，并不像以前那么暴躁，他认真起来，比越云楚气场足。
越云楚抓了抓头发：“你到底想干什么？”
亚铎操作着机械臂修补屋顶的饰品灯具，随口说道：“我没有想一直这样，最多三个月。”
越云楚的情绪持续暴走：“三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亚铎停下手里的活，转过头正要跟他解释什么，章羿的投影链接请求进入酒吧的系统。
一进来，就是亚铎和越云楚剑拔弩张的气氛，章羿素来是喜欢和稀泥的。
露出一口白牙，一脸没安好心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表情：“怎么了？是有人来酒吧吃霸王餐了？”
越云楚心情不好的时候见不得别人好，抄起桌上一个啤酒杯砸到章羿的投影空间。
虽然砸不到人，但是章羿还是跳了起来：“这位女士，你讲不讲道理！”
亚铎指挥着扫地机器人把越云楚打碎的杯子清理干净，心平气和地说：“你就是把酒吧拆了，摇光卫四黑鸢尾太空军的整合期，我也不会让你全封闭式在军队。我必须每天见到你不缺胳膊少腿的回来打卡，不然这个太空军你也别去了。”
章羿稀泥没和成，当了一次炮灰后，大约摸清楚了冲突原因。
雪纳瑞看到越云楚砸东西，异常兴奋，如果能直立行走怕是要鼓掌。
星链就显得很懂事，卧在亚铎脚边，却眼巴巴的看着越云楚，嗓子里呜呜的声音，更像是在劝架。
亚铎刚刚被章羿打断的解释还没续上，越云楚就开着飞行器走了。亚铎没顾得上章羿，先给丰佑留了言。
章羿看到亚铎缓缓坐下来，才问起：“要重组太空军么？为什么不让她参加集训？她以前不都挺适应的么？”
亚铎揉了揉脑门：“议长那边可能有压力，莱瓦等不及了，组建之初，没有拆分军种。大约是想养蛊，内部先筛一筛。”
章羿点点头：“你是觉得空军不行？怕她吃亏？”
亚铎想了想才说：“不是不行，是太散。”
终端里，丰佑回了话，亚铎把越云楚的飞行器定位发给丰佑，简单交待了几句之后，才把注意力分给章羿。
他支着额头，漫不经心的，把原本想解释给越云楚的话说给章羿：“空军因为本身军种的特性，在任何一个星球都一样，都很飘，他们看不上海军，看不起陆军，其实海军装备比他们抗打得多，而陆军是典型的扮猪吃老虎，战术扎实沉稳，能进能退。他们有什么，徒有一腔轻狂罢了。莱瓦那老狐狸……”
章羿不知怎么就觉得有点失落，他的亲舅舅，像是越云楚的亲爹，而他亲爹，从小到大也没这样为他操过心。
章议员意识到自己开始莫名其妙跟越云楚争宠的时候，颇为心惊胆战，这又公主病又玻璃心的，是什么隐藏属性？
即便在越云楚面前表现得那样坚决，亚铎心里其实还是焦灼的，他抬起头看到章羿心怀鬼胎的模样，不由自主的皱了眉毛，脑子里不知道哪根神经突触出息了，灵光一闪，盯着章羿说：“你现在马上到摇光卫四来。”
章羿警惕：“干嘛？”
亚铎在他的投影跟前踱步，自顾自地安排起来：“你来，到越云楚所在的第9联队，以联盟特派员的身份并入太空军。”
章羿：？
他一个天选之子A星议员，为什么要到一个破烂星球干后勤？以他的资历和背景，被议会授权接手摇光卫四斐格拉的议长之职都不是什么难事。
“我看上去像脑子有病的人么？”章羿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亚铎瞪着他，语气似乎比刚才更为坚定严肃：“你来，看着越云楚，不要让她在新编太空军的磨合期间出事。顺便捋一捋近些年三级星系关于合成兽背后的东西。”
章羿接下来，确实是要回到摇光卫四的，但还是惯性的反驳：“你对我有什么误解么，我能看的住她么？你怎么不去？”
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他应该知道，经历过晶鳞之战，战场对亚铎产生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应该是很难治愈的。
他不敢想亚铎当时在塔兰托港战役上，是什么状态
章羿多少是沾点圣母的，任命的叹了口气：“行吧行吧。”
亚铎嘴角一动，似是笑了笑。
这点表情让章羿觉得格外心塞，他认为亚铎一定是在炫耀又把他套进去了。他怀疑自己在另一个平行宇宙炸过摇光卫四。不然为什么总给这个星球当圣母。
章羿其实刚从议会厅出来，当他的智能系统提醒他联络摇光卫四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他已经对那个地方和那里的人，产生了莫名的心理依赖，还被人工智能识别后，作为指导和规划他思想行为的指标。
但即便意识到，他也没有刻意去抵制这种倾向。
倾向靠近摇光卫四，亚铎和越云楚，他不单单感到愉悦，还有一种关于生命力的饱满，这是双子星上的人最缺的东西。
丰佑赶到卡尔拉梅山脉的一处陡峭山脊上时候，越云楚的飞行器以非常诡异的状态在低飞，丰佑见过这种空军的训练，但那基本是军用机型的安全系数才能操作的，越云楚这种民用飞行器，稍有不慎就得撞成一堆破铜烂铁。
他忙跟越云楚说：“下来吧，我带了你之前看上的那套翼装。”
越云楚落地很快，也不说话，只是从丰佑手里拿过装备，一件件检测穿戴。
丰佑是被亚铎指派过来的，对她现在的状态了如指掌，知道不该多嘴问，更不该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讲道理。
于是也跟她一起换装备。
他不知道越云楚之前有没有飞过，他还没来得及问亚铎，但看越云楚的动作，猜测她其实对翼装飞行或许只能算是入门。
丰佑伸手帮她整理，偶尔说一两句话，也不啰嗦，只是叮嘱一些注意事项。
他这两套翼装安全系数是很高的，有非常灵敏的数据监测和自救系统。
越云楚跳下山崖那一刻，刚刚那点委屈，被坠落的惊险和自由，冲击的溃如决堤。
她蹭别人星舰和三栖车的时候那嘴脸，跟占了便宜后翻脸不认人的德行，亚铎都感到丢人。
刚刚还“跟你不熟”，一分钟不到就因为丰佑带来的这个消息，又跟人熟了，“你哪里听的？我怎么不知道，军部也太不要脸了，就你们海军部是亲生的么？”
丰佑笑说：“当然，新的太空军团有半数以上是海军，确切的说，海军几乎全部充进去了。”
“海盗军种！”越云楚坐在高脚椅上，抬腿踢了丰佑的军靴。
海军在地球时代，前身确实是海盗，后来与皇权勾结被承认，才有了令人不齿的“合法性”，所以越云楚并没有说错。
而大海的狂野莫测，带来的锻造，使这个军种创造了战场上的无数种可能。海军陆战队就算放在特种兵里，也是精锐。
越云楚之所以对海军有意见，原因很简单，单兵作战，她打不过丰佑。
越云楚早前在D区，跟她那只恶霸狗一样，一来过于野蛮，二来有亚铎这个技术加持和护短，打架从没吃过亏。
没想到丰佑这种看上去科班学院风，斯斯文文的，在训练场上岿然有序、滴水不漏，越云楚这种野路子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以至于，即便越云楚现在各方面技能也颇能拿得出手，但依然耿耿于怀那些黑历史。
丰佑教养极好，能比越云楚好一个银河系直径距离，对越云楚这些出言不逊从不计较，他对越云楚，就像暖男学霸关爱班里孤僻症女学渣。
“有传言说我们要出兵援助摇光星，帮他们打走私合成兽的星际海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拔，会不会派我们这些新组建的。”丰佑喝了一口柠檬水。
亚铎听他这句，心里又是一沉，看了眼越云楚，眉心直跳。他知道越云楚会一步一步走向战争的深渊，但没想到，时势的加持，她几乎是飞着进入那片混乱。
越云楚从椅子上跳下来，从背后搂住亚铎的脖子：“你一定有小道消息是不是？”
亚铎：……
他要是有就好了，索性在一切开始之前，带着她远离摇光卫四，在宇宙中随着星际走私货船东躲西藏，都好过看她在战机和炮火中提心吊胆。
越云楚越飞越远，从D区到空军，从空军到塔兰托战役，现在又要随着太空军去别的星球。
亚铎板着脸，色厉内荏的威胁：“你不准去。”
越云楚微微甩了甩头发，捏亚铎的脸，语气撒娇且任性：“我想去！”
丰佑从来没见过越云楚这样，几乎惊出一胳膊鸡皮疙瘩来。
亚铎依旧沉着脸，扯开她的胳膊，起身离开座椅。
越云楚八爪鱼似的跳到亚铎背上长手长脚的缠住他：“我还会回来的，也会记得带花给你好不好，还会想你，想你做的菜。”
丰佑：……
这还是那个越云楚么？是不是被什么附体了？
亚铎在门口停步，只远远的眺望，塔兰托港上，呼啸的海风，奔涌的巨浪，越云楚在他背上，央求着希冀着……
像极了，曾经在A星，小小的少年，怂恿他背着父母偷偷驾驶星舰。
记忆里的蒂莫西，那一声声“哥哥”，和那一双冰蓝色笑眼，无数次在午夜梦回，警告着他，抓住身边的人，不要让他们走太远。
门口的风太大，吹的亚铎头痛眼酸。
他嫌弃的要把越云楚从背上拽下去：“一百多磅的人，心里没点数么，下去。”
越云楚搂的更紧，嬉笑着：“我不，你这么老了吗？连我都背不动啦。”
亚铎：……
他很容易在越云楚的胡搅蛮缠中忘记本令他焦灼的事情。
越云楚看他眉间微微舒展开，就知道撒娇又胜一筹。
“背不动就算了，那你给我做咖哩饭吃。”
越云楚很少套路别人，一般打得过她都懒得哔哔，但她极其鸡贼，深谙套路精髓，且主要用在亚铎身上。
亚铎这才笑了，其实他刚捡到越云楚的时候，越云楚的孤僻症还挺严重，是不会撒娇的，如今只在亚铎面前这样，其实也是被亚铎长期PUA的结果。
“买咖喱粉去。”亚铎嫌弃却又不拒绝。
越云楚跳着出门，去开车买食材。
亚铎转过头看到丰佑：“你们啊……”
丰佑一笑，露出一口整整齐齐的白牙，“我会照看她。”
亚铎因为他这句话，嘴角竟然扬起一点细微的笑意，却说：“别傻乐，太空军跟近地军种完全不是一种形态，你们要学的还很多。”
丰佑点点头，有种跃跃欲试的坚定，“我懂。”
亚铎摆摆手，多说无益，人的成长都是在独自摸爬滚打中锻造的。
如果他人的经验教训能那么容易被信手拈来，历史何以一遍一遍的走弯路，何以有“人类从历史中所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无法从历史中学到任何教训”的真理。
他唯一能做的，是将感情触角伸到越云楚心里足够深的地方，成为她生命中的“顾忌”。
其实他并不确定这种想法是否有用，因为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很困惑，蒂莫西跟他那么深的羁绊，为什么在最后关头会那么决然的放手，坠入毁灭。
而越云楚，不可控因素比蒂莫西还要多，比蒂莫西还要野。他与越云楚之间的牵系，比他与蒂莫西之间还要单薄。
丰佑看着亚铎有些心神不宁的，竟然羡慕越云楚，从穿上军装那一刻，从没有人为他担忧过。
星际时代，若非权力需要家族关系维系，平民的亲子感情，已经被过于发达的生物科技冲击的索然无味，他只能从出生记录上看到自己DNA来源。
当年摇光卫一大规模移民时，政府军扩充，他那一年穿上军装，踏上摇光卫四。
他习惯了独自一人，被迫的习惯。
他遇到越云楚，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孤僻，淡漠，困惑。
但他没有越云楚这么固执，他做了很多妥协，使自己融入环境融入普世道德的妥协，比如看上去温柔、可靠。
跟越云楚在一起，他像是找到了他的原始状态，这种感觉，那样尖锐犀利真实，是一种更接近天性底色的，摒弃了虚伪迎合的莫名亲切感。
因为越云楚想吃咖喱饭，丰佑目睹了亚铎的咖哩饭制作教程，并被亚铎按头传授技能。
不过丰佑比越云楚好学，也没章羿那么事儿逼，一顿饭下来，寓教于乐，宾主尽欢。
越云楚和丰佑是被塔兰托战役洗礼过的，虽然摇光卫四的军衔水分挺大，但俩人都好歹混到了少校。
或许是出于尽快训练出战斗力说得过去的太空军，减少不必要的磨合，军部并没有将原来的各个军团全部掰开揉碎，越云楚所在的中队依然是以前的空军组成的，丰佑所在舰队部，也是以前的海军部。
但凡有人的地方，就有鄙视链，军队内部，也不能免俗。
真正打碎了重组，冲突最多发生在最多以十人为单位的小范围内，但军种之间的不拆分，使得冲突范围扩大了一个数量级。
陆军是最古老的军种，空军内部流传一个描述——“陆军嘛，比较憨厚，重点在那个憨字上。”
海军只有一个标签——“流氓”。
空军随着星际时代科技的发展，得到了最多的资源和偏爱，尤其是在一些地理环境十分简单的人造星上。于是膨胀的不可一世。
亚铎以前是不干涉越云楚在军队的状态的，但这次，他亲自找莱瓦批示越云楚除了常规学习和训练之外，其余时间要回酒吧。
也就是说，越云楚是军队封闭式管理的例外。
莱瓦犹豫了片刻，倒也同意了，“你家那丫头，野成那样，你看紧点也好。”
亚铎在外人面前倒是极其护短的：“我是怕她违纪么？我是怕她在你挖的这坑里吃亏。”
莱瓦笑说：“别把军部说的跟□□一样。”
亚铎：“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你要是像□□倒还好了。”
莱瓦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不比□□出身那泰勒帅么？”
亚铎翻了个白眼：“帅不帅看不出来，你比他不要脸是真的。”
莱瓦：……
越云楚拿到通知文件的时候，原地就炸了，这男人怎么能这么婆婆妈妈没完没了？
“我退伍行吗？天天在酒吧卖酒，你就不用操心了！”
亚铎看她的眼神淡淡的，并不像以前那么暴躁，他认真起来，比越云楚气场足。
越云楚抓了抓头发：“你到底想干什么？”
亚铎操作着机械臂修补屋顶的饰品灯具，随口说道：“我没有想一直这样，最多三个月。”
越云楚的情绪持续暴走：“三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亚铎停下手里的活，转过头正要跟他解释什么，章羿的投影链接请求进入酒吧的系统。
一进来，就是亚铎和越云楚剑拔弩张的气氛，章羿素来是喜欢和稀泥的。
露出一口白牙，一脸没安好心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表情：“怎么了？是有人来酒吧吃霸王餐了？”
越云楚心情不好的时候见不得别人好，抄起桌上一个啤酒杯砸到章羿的投影空间。
虽然砸不到人，但是章羿还是跳了起来：“这位女士，你讲不讲道理！”
亚铎指挥着扫地机器人把越云楚打碎的杯子清理干净，心平气和地说：“你就是把酒吧拆了，摇光卫四黑鸢尾太空军的整合期，我也不会让你全封闭式在军队。我必须每天见到你不缺胳膊少腿的回来打卡，不然这个太空军你也别去了。”
章羿稀泥没和成，当了一次炮灰后，大约摸清楚了冲突原因。
雪纳瑞看到越云楚砸东西，异常兴奋，如果能直立行走怕是要鼓掌。
星链就显得很懂事，卧在亚铎脚边，却眼巴巴的看着越云楚，嗓子里呜呜的声音，更像是在劝架。
亚铎刚刚被章羿打断的解释还没续上，越云楚就开着飞行器走了。亚铎没顾得上章羿，先给丰佑留了言。
章羿看到亚铎缓缓坐下来，才问起：“要重组太空军么？为什么不让她参加集训？她以前不都挺适应的么？”
亚铎揉了揉脑门：“议长那边可能有压力，莱瓦等不及了，组建之初，没有拆分军种。大约是想养蛊，内部先筛一筛。”
章羿点点头：“你是觉得空军不行？怕她吃亏？”
亚铎想了想才说：“不是不行，是太散。”
终端里，丰佑回了话，亚铎把越云楚的飞行器定位发给丰佑，简单交待了几句之后，才把注意力分给章羿。
他支着额头，漫不经心的，把原本想解释给越云楚的话说给章羿：“空军因为本身军种的特性，在任何一个星球都一样，都很飘，他们看不上海军，看不起陆军，其实海军装备比他们抗打得多，而陆军是典型的扮猪吃老虎，战术扎实沉稳，能进能退。他们有什么，徒有一腔轻狂罢了。莱瓦那老狐狸……”
章羿不知怎么就觉得有点失落，他的亲舅舅，像是越云楚的亲爹，而他亲爹，从小到大也没这样为他操过心。
章议员意识到自己开始莫名其妙跟越云楚争宠的时候，颇为心惊胆战，这又公主病又玻璃心的，是什么隐藏属性？
即便在越云楚面前表现得那样坚决，亚铎心里其实还是焦灼的，他抬起头看到章羿心怀鬼胎的模样，不由自主的皱了眉毛，脑子里不知道哪根神经突触出息了，灵光一闪，盯着章羿说：“你现在马上到摇光卫四来。”
章羿警惕：“干嘛？”
亚铎在他的投影跟前踱步，自顾自地安排起来：“你来，到越云楚所在的第9联队，以联盟特派员的身份并入太空军。”
章羿：？
他一个天选之子A星议员，为什么要到一个破烂星球干后勤？以他的资历和背景，被议会授权接手摇光卫四斐格拉的议长之职都不是什么难事。
“我看上去像脑子有病的人么？”章羿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亚铎瞪着他，语气似乎比刚才更为坚定严肃：“你来，看着越云楚，不要让她在新编太空军的磨合期间出事。顺便捋一捋近些年三级星系关于合成兽背后的东西。”
章羿接下来，确实是要回到摇光卫四的，但还是惯性的反驳：“你对我有什么误解么，我能看的住她么？你怎么不去？”
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他应该知道，经历过晶鳞之战，战场对亚铎产生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应该是很难治愈的。
他不敢想亚铎当时在塔兰托港战役上，是什么状态
章羿多少是沾点圣母的，任命的叹了口气：“行吧行吧。”
亚铎嘴角一动，似是笑了笑。
这点表情让章羿觉得格外心塞，他认为亚铎一定是在炫耀又把他套进去了。他怀疑自己在另一个平行宇宙炸过摇光卫四。不然为什么总给这个星球当圣母。
章羿其实刚从议会厅出来，当他的智能系统提醒他联络摇光卫四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他已经对那个地方和那里的人，产生了莫名的心理依赖，还被人工智能识别后，作为指导和规划他思想行为的指标。
但即便意识到，他也没有刻意去抵制这种倾向。
倾向靠近摇光卫四，亚铎和越云楚，他不单单感到愉悦，还有一种关于生命力的饱满，这是双子星上的人最缺的东西。
丰佑赶到卡尔拉梅山脉的一处陡峭山脊上时候，越云楚的飞行器以非常诡异的状态在低飞，丰佑见过这种空军的训练，但那基本是军用机型的安全系数才能操作的，越云楚这种民用飞行器，稍有不慎就得撞成一堆破铜烂铁。
他忙跟越云楚说：“下来吧，我带了你之前看上的那套翼装。”
越云楚落地很快，也不说话，只是从丰佑手里拿过装备，一件件检测穿戴。
丰佑是被亚铎指派过来的，对她现在的状态了如指掌，知道不该多嘴问，更不该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讲道理。
于是也跟她一起换装备。
他不知道越云楚之前有没有飞过，他还没来得及问亚铎，但看越云楚的动作，猜测她其实对翼装飞行或许只能算是入门。
丰佑伸手帮她整理，偶尔说一两句话，也不啰嗦，只是叮嘱一些注意事项。
他这两套翼装安全系数是很高的，有非常灵敏的数据监测和自救系统。
越云楚跳下山崖那一刻，刚刚那点委屈，被坠落的惊险和自由，冲击的溃如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