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工钱 有望了
接下来的步骤就是田文福以前所熟悉的，按照规定停靠，盘查，交上靠岸钱……
嗯，在小老板交钱的时候，田文福偷偷瞄了眼，然后心情复杂的看到对方直接交了七天租金。
“……”原来对方也知道这批货可能不好卖，还识趣的知道一下交七天，唉，当真是前路迷茫啊。
在这样人潮密集的大码头，一日十二个大洋的停靠费是真的不便宜，就比如他们旁边的这艘船，论大小和他们差不多，船里装的是偏僻乡村妇人们手工做的厚布鞋，想来应该是在乡下一户户收上，然后贩到这里挣个差价钱的。
他们就一艘小船，每日的停靠费是三块，田文福就注意到船主交费的时候，就是按凭两日交的。
不说他们，其实这片周围小船大都这样，基本交费都是两天，毕竟小本生意，赚的就是一来一回的差价，于花销上自然就要压缩成本。
于这里停留的租金那么贵，谁舍得一交好几天？两日过去若是卖不尽，相比于续租金，他们还是更乐意将剩下的货品，以成本价兜售给常年街边摆摊的小贩。
——总而言之，别想从他们手里赚更多的成本，别想。
四艘货船靠岸，小老板挥挥手让几人照顾好货物，然后帽子摘下，整整发型，理理衣服，身姿矫健的跳下船，几个阔步就消失在了密密麻麻的人流里。
田文福；“……”
尔康手刚刚摆出还没来得及叫人，入眼所及处便已经没了小老板身影，田文福面上的表情更茫然了。
走了？这就走了？
那他们留在这里干什么？
要不要大声叫卖？要不要介绍货品？
这当初雇佣的合同里可没写这方面啊？！！
怔怔的瞧瞧四周，眼见别处的船主脸都笑得跟朵花似的，兜售货物，推销货品，一个个忙活的那叫热火朝天。
再瞧瞧自家的四艘船上，那一个个向他望来，比他还要茫然的表情……
田文福挠挠头，然后不动声色的将表情变换为平常的稳重，下一刻，连出口的安抚都带有一切尽在掌握的胸有成竹。
“大家伙别傻着了，小老板既让咱们看好货，那咱们就老实呆这儿，哪也别乱跑，若是谁饿了渴了，就来我这儿说一声，然后去前面买了吃的就回来，别乱跑，别给老板找事儿……”
众人这才算是找到了主心骨，嘴里嗯嗯啊啊的附合着，老老实实待在船舱里看着货，至于渴了饿了出去买饭的事儿……笑话，谁出来跑活还吃外面的饭啊？搁外边吃一顿都够家里一天的伙食费了。
大汉们没有约定却几乎同步的取下身上背着的布包，然后倒出里面自雍城出发时家里给备的餐食。
有杂面窝头，有白面素饼，有香油炒米，也有野菜拌面。
一口干的一口水，他们也吃的满足而惬意。
大冬天的，反正东西也不容易坏，他们都带了五天左右的饭食，至于五天之后的饭食哪里搞……
到时候再说吧，反正能省一天是一天，肚子凑凑合合能填饱，便谁也不乐意在吃食上乱花钱。
至于这边的田文福，他的状态也和大家伙差不多。
从布兜里掏出炒米和温水，往嘴里塞吧塞吧，又用温水顺了下，潦草几口，肚子里的饥饿便立马减轻许多。
吃饱喝足，他就那么盘腿往船头一坐，大刀阔斧，眺望远方，然后就开始等待。
几人船只靠岸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如今等到田文福再见小老板，抬头瞅瞅昏暗天色，好家伙，四五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虽说小老板回来的时候精神奕奕，甚至还惦记着他们这伙帮工，手上掂了两大兜晚餐食物。
可一边吃着老板带过来的酱香饼，小甜粥，田文福一边唾弃自己，一边仍觉得对方不大靠谱。
再然后，凑凑合合在船上休息一晚后，于他眼里不太靠谱的小老板，就那么不出所料的……又跑了。
田文福；“……”
悬了，他的工钱，真的悬了。
如此模式进行了整四天，四天时间，乔月颜依旧是天不亮就跑走，晌午也不回，直到晚上五六点，才会拎着两大袋儿丰盛食物哒哒哒回船，然后再笑容满面的招呼所有人来船上吃饭，瞧表情，那真是一点阴霾都看不出来。
到了这地步，田文福也确实不知道该说啥了，在经过前两日逮着老板苦口婆心，却最终没得到什么靠谱回应后，他终于也沉默下来，埋头跟大家伙一块吃吃吃。
甚至还能分出精力苦中作乐的想：嗯，不管怎样，他家这个小老板在吃食上倒是大方，前儿个买板面，昨儿个买油饼，今日买的又是满嘴生香的大肉包。
要知道他们以往出来做活，那不是自带干粮，就是花腰包里的钱凑合，大家伙儿谁在外面吃过这么好的饭食？
没人舍得的。
而如今，嚼着嘴里香的能把人舌头吞掉的大肉包，田文福一边幸福的摸肚子，一边却又丧眉耷眼的轻轻叹。
罢了罢了，看在小老板对他们态度这么好，又供给他们这么好的饭食份上，哪怕最后小老板生意赔了迁怒他们，他田文福老实受着就是了，决不像上上次那样，被打了一顿后心里憋屈，便私下纠结了帮混混，偷偷在巷子里敲了对方闷棍，然后……
咳咳。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如此丧气又颓废的过了四天，谁能想到，田文福的心情，却在第五日峰回路转。
至于原因……很简单，变天了。
第五日的大清早，田文福揉着眼睛穿着厚袄走出船舱，感受着空气中不再凛冽的寒风，再晃晃身上有些黏腻的薄汗，脸上的表情还有些迷茫。
呃？什么情况？
怎么不仅船舱里变闷了，就连外面的空气都……
伸个懒腰舒展了下筋骨，然后用昨晚睡到半夜被热醒好几次的懵懵大脑慢吞吞规划着：
嗯，看来是春季提前了，幸亏他来的时候除了身上的大厚袄还带了件薄的，等会儿洗漱完就回舱换上薄的好了，不然这样黏腻腻一身汗，可真是难受又烦躁啊……
呃？
呃呃呃呃呃？
懵懵的大脑一瞬清醒，田文福不算别致的眼睛被睁到了最大。
然后下一刻，视线就蹭的投向了旁边那条船。
乔月颜这次来北平卖货，一共租下四条船只，平时白天时，大家伙们各有分工，谁忙谁的，可到了晚上，乔月颜一个年轻姑娘家，自然不能与他们混住一起，于是几人默契的堆堆挤挤，九个男人抱着行囊分享三条船，留下领头的那一条，则是乔月颜一个人的私人空间。
于是此时此刻，田文福双眼瞪的溜溜圆的盯着旁边船头的年轻姑娘，对方也不知什么时辰起来的，此时已经编好了两条长辫，换上了适宜春衫，正在微笑的坐在船头吃早餐。
许是听见了这边动静，女子扭头与他对上视线，然后唇角上挑，慢慢呲出了一口小白牙。
“早啊田叔，吃早餐吗？我买的多，快过来一起吃吧。”
田文福；“……”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复杂心情，于是只能僵硬着表情“嗯嗯”敷衍两声，然后踩着棉花似的步伐，摇摇晃晃的走进船舱里。
换衣间隙，他甚至还发了会儿呆，有些不敢置信的狠狠掐了把自己，感受着腰间传来的尖锐刺痛，然后脑海里清晰醒目的飘出一句话。
他的工钱，有望了。
天暖了，春来了，不提周边没带薄衣船主的咒骂抱怨，就说他们船上的小老板，前几日天冷的时候她日日往外跑，现在天暖了，她倒是老实起来。
大清早悠哒哒吃完早餐后，嘴一抹，扭身从船舱里抱出个小马扎往那一放，然后一屁股坐那，看架势大刀阔斧，看眉眼严肃端正，和以往的笑笑闹闹全不一样。
田文福在这一刻意识到了什么，他迅速将自己收拾齐整后，赶忙开始约束其他几位没带薄衣的抱怨。
“……赶紧收拾，别磨蹭，没有薄衣就先穿外衫，总之快点收拾。”
“老板那儿有早餐，赶紧凑合吃点去，都给我速度点，再慢就挨踹了……”
“快点快点，脸洗洗，嘴漱漱，别走到人前臭烘烘的……你管那么多呢，让你洗就洗，赶紧的快点……”
“……”
事实证明，田文福的预感并没错，等他这边吵吵嚷嚷，将这堆人收拾干净后，他们这边的船只终于迎来了这几天的第一波客。
是的，你没听错，不是一个，是一波。
几个高瘦不一的体面男子，也不知是约好的，还是恰巧走了碰头，反正前前后后，脚步匆匆，不一会儿便推推攘攘的停在他们船头，然后热情友好的与小老板谈起了生意。
嗯，真挺热情友好的。
“……小姑娘，还记得我不？”
凑到最前面的是个身穿长衫的矮胖男子，他五官生的平常，只一双眼睛精光闪烁，哪怕他眉眼间噙着浓浓的笑，也掩不住那份精明算计。
“咱们前两日见过的，当时你跟我说你这里有细棉春布是吧？都堆在这里吗？全都是？哎哟这可真是巧了不是，我铺子里刚好想上批春布呢，这就是咱们的缘分呀！这样吧，你这里有多少我全包了，你也不用麻烦再去别的地方兜售，我给的价也实在，就按去年的十二一匹行不……”
“十二一匹？你可真有意思！”
旁边与他一前一后过来的高胖男子嗤笑，细细长长的眼睛往身旁一睨，眉眼里的不屑简直要满溢出来。
“小姑娘别听他的，他就是看你年纪小想坑你呢，我这边虽吃不下全部货物，可绝不会如此坑人，我愿意出十五一匹料，怎么样？够诚意不？十五一匹料，别说去年了，那就是近三年的细棉都没有上过如此价，小姑娘，你这趟生意可是要赚翻了……”
听他这样说，旁边先开口的矮胖男子不服，阴沉着脸大吼；
“老王头我日你奶奶的腿儿！就你那小破店，还想跟我争生意？你他妈——”
被吼的高胖男子也不怂，他浓黑的眉眼一厉，气势上怦然相撞。
“我家小破店？我家破店再小，也比你这个黑心佬好，谁不知道这季节需要什么？竟还打着原价购买的主意，老麻头啊老麻头，你可真是不要良心黑心肝，黑心肝！”
“你他娘的在找死……”
“你他妈的黑心肝——”
两人那边吵的热火朝天，同时还有两人身后的其他人挤攘吵闹，这些人应该是生意没有前头两人大，所以也不敢加入矛盾得罪人，他们只得从两边夹缝处硬挤进去，然后叽叽喳喳，自成一景。
“姑娘你的布匹什么价？是按十五吗？我接受，我愿意，先给我来十五匹……不，二十我要二十匹……”
嗯，在小老板交钱的时候，田文福偷偷瞄了眼，然后心情复杂的看到对方直接交了七天租金。
“……”原来对方也知道这批货可能不好卖，还识趣的知道一下交七天，唉，当真是前路迷茫啊。
在这样人潮密集的大码头，一日十二个大洋的停靠费是真的不便宜，就比如他们旁边的这艘船，论大小和他们差不多，船里装的是偏僻乡村妇人们手工做的厚布鞋，想来应该是在乡下一户户收上，然后贩到这里挣个差价钱的。
他们就一艘小船，每日的停靠费是三块，田文福就注意到船主交费的时候，就是按凭两日交的。
不说他们，其实这片周围小船大都这样，基本交费都是两天，毕竟小本生意，赚的就是一来一回的差价，于花销上自然就要压缩成本。
于这里停留的租金那么贵，谁舍得一交好几天？两日过去若是卖不尽，相比于续租金，他们还是更乐意将剩下的货品，以成本价兜售给常年街边摆摊的小贩。
——总而言之，别想从他们手里赚更多的成本，别想。
四艘货船靠岸，小老板挥挥手让几人照顾好货物，然后帽子摘下，整整发型，理理衣服，身姿矫健的跳下船，几个阔步就消失在了密密麻麻的人流里。
田文福；“……”
尔康手刚刚摆出还没来得及叫人，入眼所及处便已经没了小老板身影，田文福面上的表情更茫然了。
走了？这就走了？
那他们留在这里干什么？
要不要大声叫卖？要不要介绍货品？
这当初雇佣的合同里可没写这方面啊？！！
怔怔的瞧瞧四周，眼见别处的船主脸都笑得跟朵花似的，兜售货物，推销货品，一个个忙活的那叫热火朝天。
再瞧瞧自家的四艘船上，那一个个向他望来，比他还要茫然的表情……
田文福挠挠头，然后不动声色的将表情变换为平常的稳重，下一刻，连出口的安抚都带有一切尽在掌握的胸有成竹。
“大家伙别傻着了，小老板既让咱们看好货，那咱们就老实呆这儿，哪也别乱跑，若是谁饿了渴了，就来我这儿说一声，然后去前面买了吃的就回来，别乱跑，别给老板找事儿……”
众人这才算是找到了主心骨，嘴里嗯嗯啊啊的附合着，老老实实待在船舱里看着货，至于渴了饿了出去买饭的事儿……笑话，谁出来跑活还吃外面的饭啊？搁外边吃一顿都够家里一天的伙食费了。
大汉们没有约定却几乎同步的取下身上背着的布包，然后倒出里面自雍城出发时家里给备的餐食。
有杂面窝头，有白面素饼，有香油炒米，也有野菜拌面。
一口干的一口水，他们也吃的满足而惬意。
大冬天的，反正东西也不容易坏，他们都带了五天左右的饭食，至于五天之后的饭食哪里搞……
到时候再说吧，反正能省一天是一天，肚子凑凑合合能填饱，便谁也不乐意在吃食上乱花钱。
至于这边的田文福，他的状态也和大家伙差不多。
从布兜里掏出炒米和温水，往嘴里塞吧塞吧，又用温水顺了下，潦草几口，肚子里的饥饿便立马减轻许多。
吃饱喝足，他就那么盘腿往船头一坐，大刀阔斧，眺望远方，然后就开始等待。
几人船只靠岸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如今等到田文福再见小老板，抬头瞅瞅昏暗天色，好家伙，四五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虽说小老板回来的时候精神奕奕，甚至还惦记着他们这伙帮工，手上掂了两大兜晚餐食物。
可一边吃着老板带过来的酱香饼，小甜粥，田文福一边唾弃自己，一边仍觉得对方不大靠谱。
再然后，凑凑合合在船上休息一晚后，于他眼里不太靠谱的小老板，就那么不出所料的……又跑了。
田文福；“……”
悬了，他的工钱，真的悬了。
如此模式进行了整四天，四天时间，乔月颜依旧是天不亮就跑走，晌午也不回，直到晚上五六点，才会拎着两大袋儿丰盛食物哒哒哒回船，然后再笑容满面的招呼所有人来船上吃饭，瞧表情，那真是一点阴霾都看不出来。
到了这地步，田文福也确实不知道该说啥了，在经过前两日逮着老板苦口婆心，却最终没得到什么靠谱回应后，他终于也沉默下来，埋头跟大家伙一块吃吃吃。
甚至还能分出精力苦中作乐的想：嗯，不管怎样，他家这个小老板在吃食上倒是大方，前儿个买板面，昨儿个买油饼，今日买的又是满嘴生香的大肉包。
要知道他们以往出来做活，那不是自带干粮，就是花腰包里的钱凑合，大家伙儿谁在外面吃过这么好的饭食？
没人舍得的。
而如今，嚼着嘴里香的能把人舌头吞掉的大肉包，田文福一边幸福的摸肚子，一边却又丧眉耷眼的轻轻叹。
罢了罢了，看在小老板对他们态度这么好，又供给他们这么好的饭食份上，哪怕最后小老板生意赔了迁怒他们，他田文福老实受着就是了，决不像上上次那样，被打了一顿后心里憋屈，便私下纠结了帮混混，偷偷在巷子里敲了对方闷棍，然后……
咳咳。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如此丧气又颓废的过了四天，谁能想到，田文福的心情，却在第五日峰回路转。
至于原因……很简单，变天了。
第五日的大清早，田文福揉着眼睛穿着厚袄走出船舱，感受着空气中不再凛冽的寒风，再晃晃身上有些黏腻的薄汗，脸上的表情还有些迷茫。
呃？什么情况？
怎么不仅船舱里变闷了，就连外面的空气都……
伸个懒腰舒展了下筋骨，然后用昨晚睡到半夜被热醒好几次的懵懵大脑慢吞吞规划着：
嗯，看来是春季提前了，幸亏他来的时候除了身上的大厚袄还带了件薄的，等会儿洗漱完就回舱换上薄的好了，不然这样黏腻腻一身汗，可真是难受又烦躁啊……
呃？
呃呃呃呃呃？
懵懵的大脑一瞬清醒，田文福不算别致的眼睛被睁到了最大。
然后下一刻，视线就蹭的投向了旁边那条船。
乔月颜这次来北平卖货，一共租下四条船只，平时白天时，大家伙们各有分工，谁忙谁的，可到了晚上，乔月颜一个年轻姑娘家，自然不能与他们混住一起，于是几人默契的堆堆挤挤，九个男人抱着行囊分享三条船，留下领头的那一条，则是乔月颜一个人的私人空间。
于是此时此刻，田文福双眼瞪的溜溜圆的盯着旁边船头的年轻姑娘，对方也不知什么时辰起来的，此时已经编好了两条长辫，换上了适宜春衫，正在微笑的坐在船头吃早餐。
许是听见了这边动静，女子扭头与他对上视线，然后唇角上挑，慢慢呲出了一口小白牙。
“早啊田叔，吃早餐吗？我买的多，快过来一起吃吧。”
田文福；“……”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复杂心情，于是只能僵硬着表情“嗯嗯”敷衍两声，然后踩着棉花似的步伐，摇摇晃晃的走进船舱里。
换衣间隙，他甚至还发了会儿呆，有些不敢置信的狠狠掐了把自己，感受着腰间传来的尖锐刺痛，然后脑海里清晰醒目的飘出一句话。
他的工钱，有望了。
天暖了，春来了，不提周边没带薄衣船主的咒骂抱怨，就说他们船上的小老板，前几日天冷的时候她日日往外跑，现在天暖了，她倒是老实起来。
大清早悠哒哒吃完早餐后，嘴一抹，扭身从船舱里抱出个小马扎往那一放，然后一屁股坐那，看架势大刀阔斧，看眉眼严肃端正，和以往的笑笑闹闹全不一样。
田文福在这一刻意识到了什么，他迅速将自己收拾齐整后，赶忙开始约束其他几位没带薄衣的抱怨。
“……赶紧收拾，别磨蹭，没有薄衣就先穿外衫，总之快点收拾。”
“老板那儿有早餐，赶紧凑合吃点去，都给我速度点，再慢就挨踹了……”
“快点快点，脸洗洗，嘴漱漱，别走到人前臭烘烘的……你管那么多呢，让你洗就洗，赶紧的快点……”
“……”
事实证明，田文福的预感并没错，等他这边吵吵嚷嚷，将这堆人收拾干净后，他们这边的船只终于迎来了这几天的第一波客。
是的，你没听错，不是一个，是一波。
几个高瘦不一的体面男子，也不知是约好的，还是恰巧走了碰头，反正前前后后，脚步匆匆，不一会儿便推推攘攘的停在他们船头，然后热情友好的与小老板谈起了生意。
嗯，真挺热情友好的。
“……小姑娘，还记得我不？”
凑到最前面的是个身穿长衫的矮胖男子，他五官生的平常，只一双眼睛精光闪烁，哪怕他眉眼间噙着浓浓的笑，也掩不住那份精明算计。
“咱们前两日见过的，当时你跟我说你这里有细棉春布是吧？都堆在这里吗？全都是？哎哟这可真是巧了不是，我铺子里刚好想上批春布呢，这就是咱们的缘分呀！这样吧，你这里有多少我全包了，你也不用麻烦再去别的地方兜售，我给的价也实在，就按去年的十二一匹行不……”
“十二一匹？你可真有意思！”
旁边与他一前一后过来的高胖男子嗤笑，细细长长的眼睛往身旁一睨，眉眼里的不屑简直要满溢出来。
“小姑娘别听他的，他就是看你年纪小想坑你呢，我这边虽吃不下全部货物，可绝不会如此坑人，我愿意出十五一匹料，怎么样？够诚意不？十五一匹料，别说去年了，那就是近三年的细棉都没有上过如此价，小姑娘，你这趟生意可是要赚翻了……”
听他这样说，旁边先开口的矮胖男子不服，阴沉着脸大吼；
“老王头我日你奶奶的腿儿！就你那小破店，还想跟我争生意？你他妈——”
被吼的高胖男子也不怂，他浓黑的眉眼一厉，气势上怦然相撞。
“我家小破店？我家破店再小，也比你这个黑心佬好，谁不知道这季节需要什么？竟还打着原价购买的主意，老麻头啊老麻头，你可真是不要良心黑心肝，黑心肝！”
“你他娘的在找死……”
“你他妈的黑心肝——”
两人那边吵的热火朝天，同时还有两人身后的其他人挤攘吵闹，这些人应该是生意没有前头两人大，所以也不敢加入矛盾得罪人，他们只得从两边夹缝处硬挤进去，然后叽叽喳喳，自成一景。
“姑娘你的布匹什么价？是按十五吗？我接受，我愿意，先给我来十五匹……不，二十我要二十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