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夜辰自上次昏迷后调养数日，院中一直无人叨扰，今日院中却有人来叩门。
巫首身边的侍从竟带着阏珂前来探望。
阏珂看到殷夜辰一身淡紫衣袍，腹部微鼓起，道：“大人果然是怀有身孕，似是不大显怀？”
殷夜辰转身，迎他们进屋，“确实，我的孩子较小，不大显怀。”
她扫了眼身后侍从的东西，“这是何意？”
“殿下命夫君与我送来。不过是些孩童之物。”
侍从们将东西摆在桌上，殷夜辰伸手将盒子们一一打开，都是些孩童之物。
阏珂见她神色如常，脸上丝毫欢喜都无。阏珂想她与国主尚未成婚，却怀有身孕，应当心中烦闷，便开口哄她，“大人似乎开心不起来？殿下日日念着大人，才会命阏珂前来探望。”
“那夫人回去后，定要帮我与他道个谢。”殷夜辰从里边拿了个编织的海鱼，“夫人送完东西就要下山了？”
“此次前来，确实只是送个东西，夫君还在山下等我。”
司明又来了，这倒是让殷夜辰很是诧异。这对夫妻感情虽好，可司明身为国师，岂能随意离开都城。除非他也在。
“哦？国师待夫人真是好。我送夫人下山。”
阏珂忙拒绝道：“岂敢让大人相送，大人还是留在山上为好。”
“走吧，我本就是要下山的。”
阏珂见她执意随自己下山，便也不好阻拦。二人到了十里外的马车，司明下车来迎。
阏珂本欲与殷夜辰告别，却见殷夜辰拉住她，附耳一问，“夫人毕竟是巫族，为何愿意为人族做事？”
阏珂茫然：“大人何意？我族独立于东海这带，素来与人族交好，且与人族血脉混合，此事并不算隐秘。”
殷夜辰对她抱歉一笑，“是我忘了，夫人莫怪。”
司明正好站在不远处，殷夜辰对他一笑，“国师大人。”
司明正奇怪，这殷夜辰手上为何拿着一只编织的海鱼，“殷小姐怎么要下山了？”
“夫君，大人是送我下来的。”阏珂在一旁开口，冲殷夜辰颔首。
“岂敢劳烦小姐。多谢殷小姐。”司明忙对着殷夜辰举手作揖。
殷夜辰见起风了，地上的枫叶扬起，“国师，夫人，起风了，快上路吧。”
“多谢小姐。”司明转身，扶着阏珂上马车，自己也正要上车时，身后的殷夜辰突然开口。
“国师大人，下次便不用来东海寻我。”
司明抬起的脚又退了回去，不解问道，“小姐何意？”
“近来我要去趟南境。兴许不会再回东海一带。”她见司明张口欲问，却举手拦住他开口，“愿大人与夫人一路顺风。”
“愿下次与小姐在南境再会。”司明上了车，马蹄作响，车轮滚动。
方才停在这的队伍也逐渐在大道上远去。
殷夜辰转身，从怀中掏出一份信函，递给车夫，“你自行回山上去，将此物交给巫首，或是殷先生。这车马我暂且要用。”
车夫不敢违背她，收了密信便速速回袄山那去。
殷夜辰看着离去的车夫很是满意。
不多问，不怀疑，这是个不错的侍从。
-
她独自驾马一阵，忽察觉不对，转身打开车门，里面赫然坐着红衣俏丽的阿狸，歪头不解。
阿狸被她这一举动吓到。
“你，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出来！你怎么可以跟着我？”
阿狸并不出来，在车厢内翘起腿，抱胸看着她。
“我本来只想看看你和那个女人要说什么，但是我听到了，你要去南境！我也要去！”
殷夜辰冷笑一声：“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带着一个随时可能会伤我的人同行？”
阿狸从位子上下来，靠近她道：“你我同属巫族，我也被长辈训斥过，我不会轻易伤你。我不过顺路想去南境，你怀有身孕独自前行，定然不方便，我陪着你，与你而言不算坏事！”
“没有正当的理由，我不会让你跟着我。还有，我虽怀有身孕，可你学术不精，未并不会是我的对手！”
阿狸从身上拿下骨笛，“喏，我是为了去一趟南境的蛊毒阁。我身上的毒山上许多大巫都无可奈何，那日禾玄烛死前也给了你一只骨笛，你是否也被下药了？”
殷夜辰勒紧缰绳，令马停下，转过身与阿狸对峙。
“你若是想要去蛊毒阁，根本无需与我同行，你无非是想一路窥探我的行踪！”
阿狸捏着骨笛，轻叹：“你我同属巫族，互帮互助不好么？”
她听到”互帮互助“忍不住笑出声来。
“巫族中人，多数都是独善其身。何况你殷氏阿狸什么性子，我是清清楚楚，与你互帮互助，岂不是与虎谋皮？”
阿狸退开来，坐回车内，手上把玩着骨笛。
“我将来毕竟是要做巫首的人，跟着你这位苍葭族长长见识，不可以么？“
“不可！”之前阿狸给她的麻烦已经够大，二人本就不对付，与她同行，根本不可。
阿狸见她态度果断坚定，不怒反笑：“姐姐，我手上的骨笛是从车厢内的包裹里翻出来的！”
殷夜辰闻言慌忙向她攻去，却见她将骨笛放在嘴边，不得不收住手。
阿狸挑衅般着看她：“我父亲与我说了，他被一阵笛声控制了。而我却没有，那么我和他的蛊毒便是不在同一只骨笛的操控下，偏偏你这也有一只。我若吹奏此物，你的孩子还保得住么？”
“你还是一如既往得讨人厌！”
阿狸轻笑：“苍葭大人，你果然是中了蛊毒的！”
“你还从我的包裹里翻出什么？”
阿狸看向一旁的包裹，随意翻出几本札记。
“里边这几本巫语书写的札记看了，这里边记载了好些十方归一阵的东西，写这札记的人应道在阵法上的造诣是万中无一，是你写的么？倒是唯独这本史书看不懂。它为何与这些书……”
逞着阿狸不备，殷夜辰出手攻击，二人在窄小的车厢内打得火热，竟生生过了数招。阿狸握着骨笛被打出车外，倒在地上数片残叶扬起。
殷夜辰握着包裹，站在马车上，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截树枝。秋风扬起她的衣角，她也随风提气跃起，树枝直指阿狸面门，阿狸慌忙翻身跃起，卸下腰间的鞭子。
“殷夜辰，我自知打不过你，但我并未骗你，我确实想知道解蛊之法！不仅仅为了我自己！”
“嗯？”
“除了给我自己解毒外，我自然是想要给我父亲解。我被控制多年，都没有这般着急这毒，可我父亲不行。我父亲年事已高，我不忍心他因我受苦。圣伯鱼竟然派人来见你，你又有他的孩子，我怎么都觉得你定能弄来解蛊毒的法子，所以才想跟着你。”
殷夜辰举起树枝，指向她，“你将骨笛还给我。至于那蛊毒，我并无法子。”
“我是殷氏一族唯一的后人！你当真见死不救？”阿狸皱了皱眉头，想到她既然是寒山灵族，总该是顾虑自己的巫族身份，不会轻易让自己毁在蛊毒上。
“你未免也过于夸大其词，不过是中了蛊毒，暂且死不了。”见阿狸示好，将骨笛扔了过来，她也松了口，“我可以带你去南境！”
阿狸这才将鞭子收起，跳上车。可刚要进车厢，就被殷夜辰拉住，见她将缰绳给自拿了过来。
“嗯？”
“是你有求于我，那你来赶车！”她说这，还捂住了肚子，“我怀有身孕，不方便。”
阿狸接过缰绳，气得哼了声，不甘不愿得坐下赶车。
殷夜辰见她安静下来，从包裹中拿出手札。
阿狸无意转头看她，见她在看书。
“你之前在族院中，也在看书，如今出来了还看书。似乎看来看去都是这几本，究竟是什么让你这么琢磨不透？”
“十方归一阵。这几本札记，详细记载了这个阵法的内核和原理。”
身后传来的答复让阿狸一阵意外，问道：“你这是在告诉我，你在研学之物？”
“怎么，不能与你说？”
“山上对此知晓的人甚少，叔父说这只是和苍葭族相关。我翻遍了山上的藏书，根本没有对十方归一阵的记载。”
“袄山自然不会有任何记载。相关的文书都在南境，除了十方归一阵，南境的文书里还记载了别的。”
阿狸回过头：“你告诉那么多？是想我去南境找这些书？换句话说，你不怕我去南境找这些书？”
殷夜辰看阿狸戒备得看着自己，低头看着书中的图文答复：“你不是说，你是殷氏一族的少主，未来的巫首么？你知道这些又有何妨？”
“也是，你作为苍葭族都研学了我族的千丝绕，那我学一点十方归一阵，自然不过分！”阿狸嘀咕着，又想起一事，“叔父说你是将来巫族最强的巫女，想来你天分极佳，还需要这般刻苦看书？该不会天赋是假的？”
“天赋是真是假我不知，你叔父说的这句话我也没听到过。但苍先生教导我时，只说是让我勤学苦练。”
“苍先生对你很严苛？”
“是。毕竟我族身上肩负的，不是依靠一个天赋就可行的，需要的是一个实实在在具备强劲实力的大人。”殷夜辰低头。
阿狸不悦：“你这话似是在明针暗暗贬，是说我不够刻苦么？”
“你小小年纪，心思倒是深。若真的是对于一个天赋卓绝的人而言，她觉得自己在天赋的基础上刻苦，不一定是件好事。”
她话里有些惆怅，阿狸问道：“什么意思？”
“世人常觉得，天赋高的人便可轻而易举达到常人望其项背的成就，可她若是已经达到这样的成就了，却还在刻苦。若不是真心喜欢，那便是为了利用自己的能力去完一件不易之事。”
阿狸瘪了瘪嘴：“你倒是刻苦，也不见你有多少擎天撼地的能耐。与我那年轻时的叔父比起来，你那真的不算什么！”
殷夜辰也挪到车门边。
“哦？你叔父年轻时你又未曾见过，你怎么知晓他的能耐？”
阿狸挑衅得看了她一眼，解释道：“我叔父！他一出生东海便有详兆，是在秋祭圆月之日出生，是几百年来海面升起的最为明亮且大的一回。而且东海前几年山下的天灾不断，可叔父出生后，山下便是一片富饶安宁。”
“这只能说是巧合。”
“可叔父自幼天份就好，是万里挑一的天才。最出名的一次，是听闻海上有鲲，他竟然破海去寻，这等能耐，巫族谁做得到！”
看殷夜辰认同得点头，她继续道：“但他却为人谦和有礼，就连那位与叔父年龄相仿的姑母也不如他。正因他的天赋和品性，祖母和九巫中的不少大人物都一致推举我叔父为少主。”
这倒是让殷夜辰怔住，她对这位巫首还真的是所知甚少。
“他竟有破海之能？”
阿狸昂头，看向远处的枫林，说话的语调情不自禁上扬：“对！我叔父能将海面拉开，开出巨缝。听闻能见几十丈深的海底！”
“可为何此事，并无多少人知晓？”
阿狸不悦：“那是因为他十几年前受了重伤！原本是创下显赫功绩的年纪，他却像是陨落了一般，以前干过的张扬事就没人再提。”
“不过他倒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从未像你们这般唏嘘往事。”
“我叔父是何种人！他自然可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对了，以你的能耐难道可以破海？怕是不能吧？我看你打架总是收着。”
殷夜辰思忱一番，“破海嘛，我自然是不能的。但是破个地或破个山兴许可以。”
“不信！”
“若有机会，使给你看看。但我身体不好，自然是要收着。不过若是不收着，误伤你，不就麻烦了？”
“你！”
“对了，你说的那个姑母呢？”那个巫女到底什么来头，怎么还会与支音有旧？
阿狸没好气得答道：“不知道，我出生前她好像就已经死了。她的死大家都不提。对了，那你身体为何不好？”
“我母亲难产，我生来应当是要夭折的，是我阿祖尽力为我谋求了生机。”
阿狸觉得不对劲，勒住缰绳，转头和殷夜辰对上。
“不对！”
“什么不对？”
“殷夜辰，你怎么什么都愿意讲了现在？之前在都城惯会骗人的。好像是我挟持你一般，一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模样。而且刚刚你发现我时，明明恨不得把我扔出去。”
殷夜辰捋了捋鬓角的碎发，浅笑道：“你岂能知晓，我现在不是骗你？”
巫首身边的侍从竟带着阏珂前来探望。
阏珂看到殷夜辰一身淡紫衣袍，腹部微鼓起，道：“大人果然是怀有身孕，似是不大显怀？”
殷夜辰转身，迎他们进屋，“确实，我的孩子较小，不大显怀。”
她扫了眼身后侍从的东西，“这是何意？”
“殿下命夫君与我送来。不过是些孩童之物。”
侍从们将东西摆在桌上，殷夜辰伸手将盒子们一一打开，都是些孩童之物。
阏珂见她神色如常，脸上丝毫欢喜都无。阏珂想她与国主尚未成婚，却怀有身孕，应当心中烦闷，便开口哄她，“大人似乎开心不起来？殿下日日念着大人，才会命阏珂前来探望。”
“那夫人回去后，定要帮我与他道个谢。”殷夜辰从里边拿了个编织的海鱼，“夫人送完东西就要下山了？”
“此次前来，确实只是送个东西，夫君还在山下等我。”
司明又来了，这倒是让殷夜辰很是诧异。这对夫妻感情虽好，可司明身为国师，岂能随意离开都城。除非他也在。
“哦？国师待夫人真是好。我送夫人下山。”
阏珂忙拒绝道：“岂敢让大人相送，大人还是留在山上为好。”
“走吧，我本就是要下山的。”
阏珂见她执意随自己下山，便也不好阻拦。二人到了十里外的马车，司明下车来迎。
阏珂本欲与殷夜辰告别，却见殷夜辰拉住她，附耳一问，“夫人毕竟是巫族，为何愿意为人族做事？”
阏珂茫然：“大人何意？我族独立于东海这带，素来与人族交好，且与人族血脉混合，此事并不算隐秘。”
殷夜辰对她抱歉一笑，“是我忘了，夫人莫怪。”
司明正好站在不远处，殷夜辰对他一笑，“国师大人。”
司明正奇怪，这殷夜辰手上为何拿着一只编织的海鱼，“殷小姐怎么要下山了？”
“夫君，大人是送我下来的。”阏珂在一旁开口，冲殷夜辰颔首。
“岂敢劳烦小姐。多谢殷小姐。”司明忙对着殷夜辰举手作揖。
殷夜辰见起风了，地上的枫叶扬起，“国师，夫人，起风了，快上路吧。”
“多谢小姐。”司明转身，扶着阏珂上马车，自己也正要上车时，身后的殷夜辰突然开口。
“国师大人，下次便不用来东海寻我。”
司明抬起的脚又退了回去，不解问道，“小姐何意？”
“近来我要去趟南境。兴许不会再回东海一带。”她见司明张口欲问，却举手拦住他开口，“愿大人与夫人一路顺风。”
“愿下次与小姐在南境再会。”司明上了车，马蹄作响，车轮滚动。
方才停在这的队伍也逐渐在大道上远去。
殷夜辰转身，从怀中掏出一份信函，递给车夫，“你自行回山上去，将此物交给巫首，或是殷先生。这车马我暂且要用。”
车夫不敢违背她，收了密信便速速回袄山那去。
殷夜辰看着离去的车夫很是满意。
不多问，不怀疑，这是个不错的侍从。
-
她独自驾马一阵，忽察觉不对，转身打开车门，里面赫然坐着红衣俏丽的阿狸，歪头不解。
阿狸被她这一举动吓到。
“你，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出来！你怎么可以跟着我？”
阿狸并不出来，在车厢内翘起腿，抱胸看着她。
“我本来只想看看你和那个女人要说什么，但是我听到了，你要去南境！我也要去！”
殷夜辰冷笑一声：“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带着一个随时可能会伤我的人同行？”
阿狸从位子上下来，靠近她道：“你我同属巫族，我也被长辈训斥过，我不会轻易伤你。我不过顺路想去南境，你怀有身孕独自前行，定然不方便，我陪着你，与你而言不算坏事！”
“没有正当的理由，我不会让你跟着我。还有，我虽怀有身孕，可你学术不精，未并不会是我的对手！”
阿狸从身上拿下骨笛，“喏，我是为了去一趟南境的蛊毒阁。我身上的毒山上许多大巫都无可奈何，那日禾玄烛死前也给了你一只骨笛，你是否也被下药了？”
殷夜辰勒紧缰绳，令马停下，转过身与阿狸对峙。
“你若是想要去蛊毒阁，根本无需与我同行，你无非是想一路窥探我的行踪！”
阿狸捏着骨笛，轻叹：“你我同属巫族，互帮互助不好么？”
她听到”互帮互助“忍不住笑出声来。
“巫族中人，多数都是独善其身。何况你殷氏阿狸什么性子，我是清清楚楚，与你互帮互助，岂不是与虎谋皮？”
阿狸退开来，坐回车内，手上把玩着骨笛。
“我将来毕竟是要做巫首的人，跟着你这位苍葭族长长见识，不可以么？“
“不可！”之前阿狸给她的麻烦已经够大，二人本就不对付，与她同行，根本不可。
阿狸见她态度果断坚定，不怒反笑：“姐姐，我手上的骨笛是从车厢内的包裹里翻出来的！”
殷夜辰闻言慌忙向她攻去，却见她将骨笛放在嘴边，不得不收住手。
阿狸挑衅般着看她：“我父亲与我说了，他被一阵笛声控制了。而我却没有，那么我和他的蛊毒便是不在同一只骨笛的操控下，偏偏你这也有一只。我若吹奏此物，你的孩子还保得住么？”
“你还是一如既往得讨人厌！”
阿狸轻笑：“苍葭大人，你果然是中了蛊毒的！”
“你还从我的包裹里翻出什么？”
阿狸看向一旁的包裹，随意翻出几本札记。
“里边这几本巫语书写的札记看了，这里边记载了好些十方归一阵的东西，写这札记的人应道在阵法上的造诣是万中无一，是你写的么？倒是唯独这本史书看不懂。它为何与这些书……”
逞着阿狸不备，殷夜辰出手攻击，二人在窄小的车厢内打得火热，竟生生过了数招。阿狸握着骨笛被打出车外，倒在地上数片残叶扬起。
殷夜辰握着包裹，站在马车上，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截树枝。秋风扬起她的衣角，她也随风提气跃起，树枝直指阿狸面门，阿狸慌忙翻身跃起，卸下腰间的鞭子。
“殷夜辰，我自知打不过你，但我并未骗你，我确实想知道解蛊之法！不仅仅为了我自己！”
“嗯？”
“除了给我自己解毒外，我自然是想要给我父亲解。我被控制多年，都没有这般着急这毒，可我父亲不行。我父亲年事已高，我不忍心他因我受苦。圣伯鱼竟然派人来见你，你又有他的孩子，我怎么都觉得你定能弄来解蛊毒的法子，所以才想跟着你。”
殷夜辰举起树枝，指向她，“你将骨笛还给我。至于那蛊毒，我并无法子。”
“我是殷氏一族唯一的后人！你当真见死不救？”阿狸皱了皱眉头，想到她既然是寒山灵族，总该是顾虑自己的巫族身份，不会轻易让自己毁在蛊毒上。
“你未免也过于夸大其词，不过是中了蛊毒，暂且死不了。”见阿狸示好，将骨笛扔了过来，她也松了口，“我可以带你去南境！”
阿狸这才将鞭子收起，跳上车。可刚要进车厢，就被殷夜辰拉住，见她将缰绳给自拿了过来。
“嗯？”
“是你有求于我，那你来赶车！”她说这，还捂住了肚子，“我怀有身孕，不方便。”
阿狸接过缰绳，气得哼了声，不甘不愿得坐下赶车。
殷夜辰见她安静下来，从包裹中拿出手札。
阿狸无意转头看她，见她在看书。
“你之前在族院中，也在看书，如今出来了还看书。似乎看来看去都是这几本，究竟是什么让你这么琢磨不透？”
“十方归一阵。这几本札记，详细记载了这个阵法的内核和原理。”
身后传来的答复让阿狸一阵意外，问道：“你这是在告诉我，你在研学之物？”
“怎么，不能与你说？”
“山上对此知晓的人甚少，叔父说这只是和苍葭族相关。我翻遍了山上的藏书，根本没有对十方归一阵的记载。”
“袄山自然不会有任何记载。相关的文书都在南境，除了十方归一阵，南境的文书里还记载了别的。”
阿狸回过头：“你告诉那么多？是想我去南境找这些书？换句话说，你不怕我去南境找这些书？”
殷夜辰看阿狸戒备得看着自己，低头看着书中的图文答复：“你不是说，你是殷氏一族的少主，未来的巫首么？你知道这些又有何妨？”
“也是，你作为苍葭族都研学了我族的千丝绕，那我学一点十方归一阵，自然不过分！”阿狸嘀咕着，又想起一事，“叔父说你是将来巫族最强的巫女，想来你天分极佳，还需要这般刻苦看书？该不会天赋是假的？”
“天赋是真是假我不知，你叔父说的这句话我也没听到过。但苍先生教导我时，只说是让我勤学苦练。”
“苍先生对你很严苛？”
“是。毕竟我族身上肩负的，不是依靠一个天赋就可行的，需要的是一个实实在在具备强劲实力的大人。”殷夜辰低头。
阿狸不悦：“你这话似是在明针暗暗贬，是说我不够刻苦么？”
“你小小年纪，心思倒是深。若真的是对于一个天赋卓绝的人而言，她觉得自己在天赋的基础上刻苦，不一定是件好事。”
她话里有些惆怅，阿狸问道：“什么意思？”
“世人常觉得，天赋高的人便可轻而易举达到常人望其项背的成就，可她若是已经达到这样的成就了，却还在刻苦。若不是真心喜欢，那便是为了利用自己的能力去完一件不易之事。”
阿狸瘪了瘪嘴：“你倒是刻苦，也不见你有多少擎天撼地的能耐。与我那年轻时的叔父比起来，你那真的不算什么！”
殷夜辰也挪到车门边。
“哦？你叔父年轻时你又未曾见过，你怎么知晓他的能耐？”
阿狸挑衅得看了她一眼，解释道：“我叔父！他一出生东海便有详兆，是在秋祭圆月之日出生，是几百年来海面升起的最为明亮且大的一回。而且东海前几年山下的天灾不断，可叔父出生后，山下便是一片富饶安宁。”
“这只能说是巧合。”
“可叔父自幼天份就好，是万里挑一的天才。最出名的一次，是听闻海上有鲲，他竟然破海去寻，这等能耐，巫族谁做得到！”
看殷夜辰认同得点头，她继续道：“但他却为人谦和有礼，就连那位与叔父年龄相仿的姑母也不如他。正因他的天赋和品性，祖母和九巫中的不少大人物都一致推举我叔父为少主。”
这倒是让殷夜辰怔住，她对这位巫首还真的是所知甚少。
“他竟有破海之能？”
阿狸昂头，看向远处的枫林，说话的语调情不自禁上扬：“对！我叔父能将海面拉开，开出巨缝。听闻能见几十丈深的海底！”
“可为何此事，并无多少人知晓？”
阿狸不悦：“那是因为他十几年前受了重伤！原本是创下显赫功绩的年纪，他却像是陨落了一般，以前干过的张扬事就没人再提。”
“不过他倒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从未像你们这般唏嘘往事。”
“我叔父是何种人！他自然可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对了，以你的能耐难道可以破海？怕是不能吧？我看你打架总是收着。”
殷夜辰思忱一番，“破海嘛，我自然是不能的。但是破个地或破个山兴许可以。”
“不信！”
“若有机会，使给你看看。但我身体不好，自然是要收着。不过若是不收着，误伤你，不就麻烦了？”
“你！”
“对了，你说的那个姑母呢？”那个巫女到底什么来头，怎么还会与支音有旧？
阿狸没好气得答道：“不知道，我出生前她好像就已经死了。她的死大家都不提。对了，那你身体为何不好？”
“我母亲难产，我生来应当是要夭折的，是我阿祖尽力为我谋求了生机。”
阿狸觉得不对劲，勒住缰绳，转头和殷夜辰对上。
“不对！”
“什么不对？”
“殷夜辰，你怎么什么都愿意讲了现在？之前在都城惯会骗人的。好像是我挟持你一般，一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模样。而且刚刚你发现我时，明明恨不得把我扔出去。”
殷夜辰捋了捋鬓角的碎发，浅笑道：“你岂能知晓，我现在不是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