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阿狸见圣女七缘和殷夜辰二人亲手给她收拾伤口，忍不住嘀咕：“你们圣域难道连个侍女都没有？处理伤口这事，还得你们二人亲自来？”
七缘低头给她上药，一边回复道：“有是有的，只是侍从笼统十人，有三人负责照料三位长老。圣域一位大人病重，我姐姐也病重，四人去照料他们。生下三位只负责洒扫和做饭。所以你的伤，只能我和大人来照料了。”
“可圣域这般大，竟然只有十几人？”阿狸不解得看向一旁的圣域之主。
“圣域素来人烟稀少，又不许外人进入。”
“圣域是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阿狸又抓着殷夜辰的衣摆，这次殷夜辰确实不好甩开她。
阿狸反倒是意识到不对，松开手，好奇道：“你之前给我传了不少内息，为何脸色还是如常？”
“应当是之前旁人传给我的？”
阿狸皱眉，不信她。
“旁人？巫族不像人族或媸椤族，所能修得的内息甚少，素来都是借自然天地之运。你不会吸取他们之内息？”
殷夜辰伸手故意按压她的伤口，惹得阿狸咬牙怒骂。
“吸取他人内息是邪巫所为！这是会折寿的，你莫要胡言乱语！”
七缘看血又流出，无奈给阿狸重新处理伤口。阿狸嘀咕：“什么邪巫？借天气气运是借，怎么别人的就不是借了？”
“借用天地气运是借，气运流转成阵法，因为最后这些东西都会流入自然。可若夺取他人气运或者内息是为夺，不是借，是会折寿的或得到报应，巫族将这类称为邪巫。”殷夜辰顿了顿，不免想到他们借用国运一事，同为邪巫所为。曾经的圣域至少有百来人，未曾想到衰落至此。
屋外传来叩门声。
殷夜辰打开门，便见嘴角都是血的一梵倒地，虚弱开口：“圣域迷障外，有人…要见大人您。”
七缘闻声走了出来，着急道：“你怎么也受伤了？”
“七缘，你照料好里面的阿狸。至于他，只是受了内伤，我扶他回他的寝殿休息。”殷夜辰与七缘交代完，正准备扶起一梵。他却抓住她的衣角。
“大人，那人是……”
殷夜辰看他占满血的手染上自己的袖口，眉头一皱，声音也冷了两分，“我知晓是他，按圣域的迷障阵法，他进不来的，你不必担忧。”
“大人，我扶他便可，他的寝殿正在圣女殿对面。”七缘自是察觉了大人微微隆起的腹部，担忧一梵不知分寸伤到她。
“不必。”殷夜辰拉起一梵，带着他往圣子殿走去。
七缘无奈，走回阿狸身边。
“大人这是怀胎四五个月么？她将你和一梵救回，可有受伤。”
殷夜辰身上虽有血迹，却也分不清是阿狸的血还是她的。
阿狸的眼睫动了动，“不是四五个月！我之前就觉得不太对，她这也太不像七个月多的样子。与那个媸椤族打斗时，身子轻便矫健，出手狠戾。又不大显怀，莫不是假孕？”
七缘想到受伤的迦楼罗还时常惦念怀孕的大人，那大人定然是真的怀了。
“她堂堂圣域之主为何要假孕。”
阿狸摆了摆手，解释道：“我在古籍里有看到。或许是孩子与众不同，又需要耗费大量的气息，由于母体供养不足，倒是会导致孩子偏小。”
“那大人岂不是有凶险。”
“方才我说她与那个媸椤族对打是如何来着？她心思深沉，又有写手段，怎么可能有凶险，是你太担忧了。我也累了一天了，先休息休息了，多谢圣女大人了。”
七缘向她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阿狸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帷幕，待到耳边再无脚步声后，她咬着牙轻声从床上走下。突然意识到身上的铃铛，匆忙将银饰都卸下，光脚借着月华向外溜出去。
-
圣子殿。
殷夜辰带着一梵进入圣子殿，一梵踉跄得走到桌边，掏出药丸服下。突然，房中的烛火被点起，一梵才恍惚意识到殷夜辰还没走。
“大人？”
殷夜辰走近他，眼中带着审视：“你身上的伤从何而来？”
“圣伯鱼给我下了蛊毒，所以……”一梵茫然抬头，想着，她也中过蛊毒，那自己因何这般，她应当知晓才对。
可她的脸色愈发冷漠，手持烛火，青蓝衣袍带血，相似夜色深处走来的惩戒神女。
“三位长老和圣女身上都带着我先人下的咒术，不敢欺瞒于我。可唯独你，作为圣域的主人之一，不一定会臣服于我。”
一梵不满道：“大人是怀疑我？”
“是！”
这声“是”让一梵突然被噎住一般。
殷夜辰将烛火抬高看他：“一只骨笛可操纵两份蛊毒，你与阿狸的蛊毒源于同一只六爪雪雕，那只关键的骨笛就在阿狸身上。所以，你的伤是怎么来的？”
寂静空旷的寝殿内，他似乎只能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少年紧张得握紧拳头，低头沉思。
“我猜，你即想解蛊毒，又不想做这没落圣域的圣子？是么？”
一梵撑着桌子站起，“您倒是擅长揣测人心，那您可想过我为何做出受了伤的模样。“
“为了引诱我出去见圣伯鱼？”
“是！”对面的少年郎像是一只刚成年的豺狼，面露凶色，“我本是大族出身的少主，被选入圣域，看似光鲜。可圣域像个沉静的牢笼，对外，我的父母不敢张扬我在何处。对内，我锁着圣域的秘密，谁也不能说。我才十四岁！受够了这杯囚禁般的滋味。就是因为成了圣域的圣子，我才被那个圣伯鱼盯上！成了日日惶恐的细作。”
他的声量徒然拔高：“这也便罢了，可我万万想不到，圣域之主和那个控制我多年的人竟然是情人！这多荒唐！再看看迦楼罗，残了一臂一腿，还毁了容！”
“情人？”殷夜辰冷笑一声，将烛火搁置在烛台上，“谁承认过我们是情人？是我，还是他？”
“什么意思？”一梵踉跄着走到她跟前。
“我若与他真的是坦诚相待的情人，他还要算计你作甚。”殷夜辰侧过头，问他，“你若不想做圣子，我可以成全你。你这数年遭受的折磨，我也可以补偿。你想要什么？”
她突然这般好说话，倒是让一梵不知所措起来。突然就颓废般坐回桌边，“我都在圣域呆了那么多年了！”
“一个月内，有什么要求还可以与我提。”殷夜辰看了他一眼，正要走出，一梵连忙开口喊住她。
“那个人，你不去见么？还有，我和那个未来巫首身上的蛊毒，你当真不管了？”
刚要踏出门的殷夜辰收回脚，“骨笛都不在圣伯鱼身上，你无需担忧。至于解毒之法，我确实没有。解毒之法我会再替你们想想。”
一梵还想张口开问，可殷夜辰却已经走了出去。
暗色的宫殿内，只有穿着染血的青蓝衣袍的女子，双手交合在身前，缓缓穿行。之前圣子的话似乎还在圣殿内回荡。
“……锁着圣域的秘密，谁也不能说。我才十四岁！受够了这杯囚禁般的滋味…”
诺大的宫殿，本是因为南境之人对巫族的崇敬而建造，时过境迁，宫殿内的人愈来愈少。砖瓦柱子都有了斑驳的痕迹，连白玉地砖都碎裂了不少，也蒙上了灰尘。年少时自己也不喜欢圣域，也如同圣子一般厌恶这样的牢笼。她可以放走圣子，却万万不可放走自己。
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停了下来。门口的侍者见到陌生的面孔，讶异看向她。可漆黑的殿内透出暖黄的灯光，里边传来苍老浑厚的声音，“是大人来了？”
门被打开，走出穿着白色睡袍的三长老。也正是数月前被囚禁在太子府地牢的那位。
七缘低头给她上药，一边回复道：“有是有的，只是侍从笼统十人，有三人负责照料三位长老。圣域一位大人病重，我姐姐也病重，四人去照料他们。生下三位只负责洒扫和做饭。所以你的伤，只能我和大人来照料了。”
“可圣域这般大，竟然只有十几人？”阿狸不解得看向一旁的圣域之主。
“圣域素来人烟稀少，又不许外人进入。”
“圣域是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阿狸又抓着殷夜辰的衣摆，这次殷夜辰确实不好甩开她。
阿狸反倒是意识到不对，松开手，好奇道：“你之前给我传了不少内息，为何脸色还是如常？”
“应当是之前旁人传给我的？”
阿狸皱眉，不信她。
“旁人？巫族不像人族或媸椤族，所能修得的内息甚少，素来都是借自然天地之运。你不会吸取他们之内息？”
殷夜辰伸手故意按压她的伤口，惹得阿狸咬牙怒骂。
“吸取他人内息是邪巫所为！这是会折寿的，你莫要胡言乱语！”
七缘看血又流出，无奈给阿狸重新处理伤口。阿狸嘀咕：“什么邪巫？借天气气运是借，怎么别人的就不是借了？”
“借用天地气运是借，气运流转成阵法，因为最后这些东西都会流入自然。可若夺取他人气运或者内息是为夺，不是借，是会折寿的或得到报应，巫族将这类称为邪巫。”殷夜辰顿了顿，不免想到他们借用国运一事，同为邪巫所为。曾经的圣域至少有百来人，未曾想到衰落至此。
屋外传来叩门声。
殷夜辰打开门，便见嘴角都是血的一梵倒地，虚弱开口：“圣域迷障外，有人…要见大人您。”
七缘闻声走了出来，着急道：“你怎么也受伤了？”
“七缘，你照料好里面的阿狸。至于他，只是受了内伤，我扶他回他的寝殿休息。”殷夜辰与七缘交代完，正准备扶起一梵。他却抓住她的衣角。
“大人，那人是……”
殷夜辰看他占满血的手染上自己的袖口，眉头一皱，声音也冷了两分，“我知晓是他，按圣域的迷障阵法，他进不来的，你不必担忧。”
“大人，我扶他便可，他的寝殿正在圣女殿对面。”七缘自是察觉了大人微微隆起的腹部，担忧一梵不知分寸伤到她。
“不必。”殷夜辰拉起一梵，带着他往圣子殿走去。
七缘无奈，走回阿狸身边。
“大人这是怀胎四五个月么？她将你和一梵救回，可有受伤。”
殷夜辰身上虽有血迹，却也分不清是阿狸的血还是她的。
阿狸的眼睫动了动，“不是四五个月！我之前就觉得不太对，她这也太不像七个月多的样子。与那个媸椤族打斗时，身子轻便矫健，出手狠戾。又不大显怀，莫不是假孕？”
七缘想到受伤的迦楼罗还时常惦念怀孕的大人，那大人定然是真的怀了。
“她堂堂圣域之主为何要假孕。”
阿狸摆了摆手，解释道：“我在古籍里有看到。或许是孩子与众不同，又需要耗费大量的气息，由于母体供养不足，倒是会导致孩子偏小。”
“那大人岂不是有凶险。”
“方才我说她与那个媸椤族对打是如何来着？她心思深沉，又有写手段，怎么可能有凶险，是你太担忧了。我也累了一天了，先休息休息了，多谢圣女大人了。”
七缘向她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阿狸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帷幕，待到耳边再无脚步声后，她咬着牙轻声从床上走下。突然意识到身上的铃铛，匆忙将银饰都卸下，光脚借着月华向外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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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子殿。
殷夜辰带着一梵进入圣子殿，一梵踉跄得走到桌边，掏出药丸服下。突然，房中的烛火被点起，一梵才恍惚意识到殷夜辰还没走。
“大人？”
殷夜辰走近他，眼中带着审视：“你身上的伤从何而来？”
“圣伯鱼给我下了蛊毒，所以……”一梵茫然抬头，想着，她也中过蛊毒，那自己因何这般，她应当知晓才对。
可她的脸色愈发冷漠，手持烛火，青蓝衣袍带血，相似夜色深处走来的惩戒神女。
“三位长老和圣女身上都带着我先人下的咒术，不敢欺瞒于我。可唯独你，作为圣域的主人之一，不一定会臣服于我。”
一梵不满道：“大人是怀疑我？”
“是！”
这声“是”让一梵突然被噎住一般。
殷夜辰将烛火抬高看他：“一只骨笛可操纵两份蛊毒，你与阿狸的蛊毒源于同一只六爪雪雕，那只关键的骨笛就在阿狸身上。所以，你的伤是怎么来的？”
寂静空旷的寝殿内，他似乎只能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少年紧张得握紧拳头，低头沉思。
“我猜，你即想解蛊毒，又不想做这没落圣域的圣子？是么？”
一梵撑着桌子站起，“您倒是擅长揣测人心，那您可想过我为何做出受了伤的模样。“
“为了引诱我出去见圣伯鱼？”
“是！”对面的少年郎像是一只刚成年的豺狼，面露凶色，“我本是大族出身的少主，被选入圣域，看似光鲜。可圣域像个沉静的牢笼，对外，我的父母不敢张扬我在何处。对内，我锁着圣域的秘密，谁也不能说。我才十四岁！受够了这杯囚禁般的滋味。就是因为成了圣域的圣子，我才被那个圣伯鱼盯上！成了日日惶恐的细作。”
他的声量徒然拔高：“这也便罢了，可我万万想不到，圣域之主和那个控制我多年的人竟然是情人！这多荒唐！再看看迦楼罗，残了一臂一腿，还毁了容！”
“情人？”殷夜辰冷笑一声，将烛火搁置在烛台上，“谁承认过我们是情人？是我，还是他？”
“什么意思？”一梵踉跄着走到她跟前。
“我若与他真的是坦诚相待的情人，他还要算计你作甚。”殷夜辰侧过头，问他，“你若不想做圣子，我可以成全你。你这数年遭受的折磨，我也可以补偿。你想要什么？”
她突然这般好说话，倒是让一梵不知所措起来。突然就颓废般坐回桌边，“我都在圣域呆了那么多年了！”
“一个月内，有什么要求还可以与我提。”殷夜辰看了他一眼，正要走出，一梵连忙开口喊住她。
“那个人，你不去见么？还有，我和那个未来巫首身上的蛊毒，你当真不管了？”
刚要踏出门的殷夜辰收回脚，“骨笛都不在圣伯鱼身上，你无需担忧。至于解毒之法，我确实没有。解毒之法我会再替你们想想。”
一梵还想张口开问，可殷夜辰却已经走了出去。
暗色的宫殿内，只有穿着染血的青蓝衣袍的女子，双手交合在身前，缓缓穿行。之前圣子的话似乎还在圣殿内回荡。
“……锁着圣域的秘密，谁也不能说。我才十四岁！受够了这杯囚禁般的滋味…”
诺大的宫殿，本是因为南境之人对巫族的崇敬而建造，时过境迁，宫殿内的人愈来愈少。砖瓦柱子都有了斑驳的痕迹，连白玉地砖都碎裂了不少，也蒙上了灰尘。年少时自己也不喜欢圣域，也如同圣子一般厌恶这样的牢笼。她可以放走圣子，却万万不可放走自己。
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停了下来。门口的侍者见到陌生的面孔，讶异看向她。可漆黑的殿内透出暖黄的灯光，里边传来苍老浑厚的声音，“是大人来了？”
门被打开，走出穿着白色睡袍的三长老。也正是数月前被囚禁在太子府地牢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