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想想别的物理降温方法吧……

    萧喻按捺住心口的躁动,悄无声息地跳下床,扯下一块浴室架子上的毛巾,叼到水龙头底下打湿,再用嘴衔着放到了他的额头上。

    但只过了大约五分钟,冷毛巾就变成了热毛巾。

    她目瞪口呆地望着柯榆脑门上缓缓上升的白汽,没敢多犹豫一秒,赶紧又把热毛巾叼去浴室冲凉。

    五分钟一趟,她今晚恐怕要把腿跑断!

    她灵机一动,把毛巾叼去了厨房的冰箱,冰冻十分钟,再叼出来给柯榆冷敷。

    冰冻后毛巾明显更持久,她趁着这个空当,四处翻箱倒柜。

    她想,医生家里应该会备些基础药吧。

    最近的床头柜被打开,那张熟悉的全家福意外地落入她的眼里。

    照片里的少年被爱环绕,眉目舒展,嘴角带着幸福的浅笑,哪似现在这般……

    柯榆特地把照片带了回来,却只敢藏在抽屉里,不敢摆上台面,只怕还没有对母亲的逝世释怀,每看一次心痛一次,却还是忍不住偶尔翻出来看一看,重复着疼痛的体验……

    她有点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在家庭的某些方面,她似乎要比他幸运一些,她的父母身体健康,吵架也从未真正红脸,对她这个独生女几乎是百依百顺,家里一直都是和和乐乐的……

    将全家福划拉到一边,一本不算厚的皮壳相册露了出来,他怎么把高中相册也带回来了?

    她倍感意外,但还是忍不住将它翻开,而且非常巧合地翻到了那一页,那是她和他唯一的合照。

    少年的脸庞青涩,少女的爱恋青涩,全被定格在了一瞬间,却再也回不去,她抚摸着青春的遗照,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遗憾吗,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向他告白吗?时隔多年再问自己这个问题,她却有点不确定了。

    从前她只把他当作天上的明月,只可仰望不可接近。而现在,她发现他也不过是一个人罢了,他很优秀,但人类的弱点,感性、苦恼、脆弱……他也无可避免。

    她忽然觉得他们的距离……近了那么一点……

    她想合上相册,一个粉色信封却从里面漏了出来,有点怪眼熟的。

    萧喻歪着脑袋想了想,这、这该不会是她的那封……她明明不小心弄丢了……可能是别的女生买了和她一样的信封……

    她捂住自己酸胀难忍的胸口,他竟然将别的女生给他的情书保存了十来年!

    她谨慎地瞄了一眼沉睡的柯榆,又心虚地瞧了一眼微笑的机器人。信封看起来还很新,就像从未被开启过一样。

    终于在强烈的好奇心,以及她不愿承认的嫉妒心的驱使下,她拆开了那封信。

    “柯榆:

    还记得我吗,老同桌?

    反正也不知道这封信最终会不会送到你手里,干脆随意写写好了。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高考了,说实话,挺伤感的。你打算考哪所大学,到时候我可以去找你玩儿吗?

    你这个人哪哪都好,就是太封闭自己了,其实我们都很想和你交朋友。对不起,没有指指点点的意思。毕竟你是“一中之光”,要忙的事情肯定很多。

    希望你能考上心仪的高校(我相信你一定可以),上了大学应该就有时间交朋友了吧。在一群和你一般优秀的人中,挑一两个做朋友也没什么不好的,无聊了一起说说话,遇到难题互相照应……独来独往是可以节省一点时间,但也会让你失去很多乐趣。

    还有,别光顾着学习,锻炼身体也很重要,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生病了给自己买药,出门带好雨伞……

    总之,祝你前程似锦,平安顺遂!

    萧喻

    2012.5.20.”

    在看清落款的那两个字后,萧喻的头顶如遭雷劈,“轰”得一声巨响。

    时隔多年,她只记得她曾经写了一封“情书”,意欲跟跟柯榆告白,但信中的内容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样蹩脚的文字读得她全程脚趾抓地,脚底抠出了一栋摩天大厦,某些久远而羞耻的记忆重新被唤起,让她全身发烫。

    想不通当年的自己扭扭捏捏是为了什么,捣鼓了那么久,就写出了这么一封不算情书的“情书”?除了信封的粉色和落款的日期是那么一丝丝暧昧,信中哪一处表明了男女之间喜欢的意思?

    最可笑的是,她做了N久的心理准备,终于鼓起了勇气,却冒冒失失把信弄丢在路上了,她也就顺势把这看作天意,再也没了肖想的念头。

    他到底是从哪里捡到的这封信的,为什么要把她的信夹在相册里十多年,难道他也曾经对自己有过那么一丢丢特别的感觉?

    她想起大一的时候,她好几次撞见他把被偷塞进他抽屉里的情书,看也不看地扔进了垃圾桶,那些面皮薄的女生听说了之后渐渐也都不再送了。

    萧喻的脑袋再想就会爆炸,她深呼吸了几次,收起乱麻般的思绪,然后若无其事地将信放回原处。

    她继续翻找其他箱子柜子,回归到了找药的任务之中,可将公寓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退烧药。

    监控机器人跟在她屁股后面,也好似很忙的样子,实则全是在给她帮倒忙,她回头不耐烦地给了它几拳。

    出门没有伞,生病没有药,他或许真没拆开过她那封“情书”呢?

    她只能认命般地叼起转热的毛巾,放到冰箱里冰冻,再放到他额头上……

    如此在厨房和卧室见跑了不知道多少趟,柯榆额头的温度终是降了下来,眉头的结也随之打开,睡颜恢复了安详。

    东方渐渐翻出鱼肚白。

    “嘀嘀嘀……”

    手机的闹钟响了,柯榆睁开眼睛,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听见了一声猫叫。

    他本以为是错觉,但察觉到胸口多了一份重量,顺眼望去,发现他的小猫正端坐在他胸口上,一双绿眸满怀关切地注视着他。

    “煤球?”

    他一手扶着她的背,一手支着床翻身坐了起来,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煤球怎么进的他卧室?

    “喵~”

    萧喻不慌不忙地应道。

    反正该来的总会来的,她的真实身份也不能瞒他一辈子。看他一脸懵的样子,肯定想不到他昨晚被小猫救了一命。

    柯榆虽然惊讶,却没有不悦的神色,反而很自然地摸了一把软乎乎的猫猫头,萧喻眯着眼睛往后舒服地一躺,露出了肚皮。

    柯榆怔愣了两秒,将手伸向她的肚子,捏了捏上面的软肉,手感真真不错。

    他还好记性地记着,她陪他睡觉、对他露肚皮了,他现在是七分铲屎官了!

    萧喻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睛,捕捉到他嘴角的沾沾自喜。

    他起身去翻衣柜,冰丝薄被从他牛奶般的光滑肌肤上滑落,萧喻赶紧把头扭到一边。

    看她是小猫咪就豪不避讳,往后有他后悔的!

    柯榆在厨房里接到一个电话,似乎是医院打来的。

    “16号房病人醒了?嗯,我知道,萧喻。”

    萧喻耳尖一颤,感觉得到他的声音带着欢欣。

    “什么?你们先控制好她,我马上来医院!”

    可下一句,他的语气就陡然凝重。

    萧喻更加抓心挠肝似的着急,柯榆前脚刚踏出门,她后脚就迈向了书房。

    在一道监视的目光下,她闯入了书房,打开电脑、输入密码、下载企鹅……

    不经意地瞥到电脑右下角的日期,今天也是520,真巧……

    【小鱼:快去医院看看,听说我的身体醒了】

    【包子:是的,我也得到消息了,我正准备去!】

    在等待的这一个小时里,萧喻的脑袋乱成了一锅粥。

    为什么她的身体醒了,她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她的身体被孤魂野鬼霸占了,说不定还是只难以“控制”的厉鬼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怎样才能从厉鬼的手里抢回自己的身体啊,头疼!

    一小时后,包子又发过来一条消息和一个视频。

    【包子:怎么越看越不对劲,越想越不对劲!】

    萧喻一脸凝重地点开视频。

    视频中的“萧喻”正躲在床底下,狠狠撕咬着身上的病服。萧爸萧妈喊“她”出来,“她”就跟完全听不懂似的。

    他们伸手去拉“她”,“她”就朝他们哈气,四肢着地,满屋子逃窜,惹得一屋人尖叫连连。要不是早就关好了病房的门,“她”恐怕都要爬到外面去了。

    看完视频,萧喻久久合不上下巴。

    这神态、这举止,越看越像猫!

    萧喻想起那个关于黑猫的噩梦,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复杂了。

    她和那只黑猫同时被车撞了,灵魂移位,住进了对方的身体!

    很好,非常完美的推理。只是……他们该怎么变回去呢?

    包子打来一个视频通话,萧喻毫不犹豫地点了“接受”,是后置摄像头拍的画面。

    屋里多了几个医生护士,其中也包括柯榆,他们合力将“她”的手脚捆住,抬到了病床上。

    “她”衣衫凌乱,长发将脸盖住了,看不清表情,一声又一声极度恐惧的哀嚎从“她”嘴里不住地冒出来,“呜啊呜啊”,像一只被猎人逮住待宰的动物。

    萧爸萧妈在一旁也不住地偷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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