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鸣绵长，意识陷入黑暗，额角的鲜血流下，模糊了视线。
分不清撑了多长时间，直到一声巨大的钟鸣响起，肋骨折断的伤痛才渐渐变得清晰。
扭曲的食指轻轻颤动，握住了一把已经生钝的短刀。
少年一身灰扑扑的短打，不大合身，裤脚处甚至露出了光洁瘦削的脚踝。大片大片的鲜血从伤口处洇出，染红了他本就洗得发白的衣裳。
“哎哟，裴公子，您还好吧？”
留着八字胡的主事眼中散发着精明的光，态度谄媚地走上前来。
少年抬起脸来，一张脸上遍布血污，看不清楚原来的模样，他一只瞳孔弥漫着血丝，眼周高高肿起，青紫得可怕。
他没有理会管事的虚情，只朝他伸出一只修长瘦削的手，食指因在擂台的打斗中被对面的铜锤砸中，呈一个扭曲的姿势向上翘着。
“灵石。”
他的声音嘶哑，张口冒着丝丝血气，话音落下后，苍白的唇复又抿起，只余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盯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中年人被这目光看得心中一颤，任谁也想不到，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高挑却瘦弱的少年，一柱香前刚刚凭着一把缺了口的刀，把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生生杀死。
尽管他现在才仅仅练气十层，可主事却不敢在明面上轻视他，毕竟——
他就像一只不知疼痛的狼崽，打起架来出了名的不要命。
主事按下心中不悦，将这场死斗的灵石数了数，悉数交给了他。
少年将灵石妥善放好，便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了这座狭小的地下赌场。
中年人这才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一个近乎轻蔑的眼神。
“李主事，这人是谁？打法这般狠，简直像察觉不到痛一样？”
“还能是谁？”主事嗤了一声：“还不是宿家那个小野种，呵，别看他修为才至练气，可连星离宗那位隐世的剑君，都曾给他发过弟子令呢！”
问者闻言大惊：“你是指？青崖剑君谢辞姝？！”
青崖剑君谢辞姝，世家出身，少年成名，曾以一己之身斩杀魔主，平息魔乱，挽救三界于灾难之中，是真真正正名动九州的霜寒一剑。
只是这位剑君自三百年前无妄海一役后便退居白玉川，几百年来深居简出，少有人得见，只有她唯一的女徒弟偶尔行走于世。
如今修真界遍传她道途将尽即将飞升，也有的猜测她天命已至，或将羽化。
但任谁也想不到，谢辞姝的弟子令会发给这样一个莽荒之地的瘦削少年。
“那他怎么还留在无渊城，甚至还靠着死斗来赚钱？”
“你不知道？”主事露出一个蔑笑：“他竟把弟子令退掉了，唉，不愧是野种，能知道什么好歹？”
……
宿衍走出了这座低矮的地下赌场，掀起青肿的眼皮看了一眼紧闭的入口。
入口是一座爬满青苔的破旧石像，只有拥有赌场令牌的人将令牌嵌入石像口中，才能打开通往决斗场的大门。
这里是无渊城，名字来源于无穷无尽的焦黑土地，是一座游离于三界之外，被遗忘的混乱之地。
无数凡间流民和修真界邪修混杂在一起，在这座永远昏暗的小城中苟延残喘，成为里面见不得光的污垢。
回家的路，宿衍走的尤为艰难，今日，他用断了三根的肋骨和一根手骨、增添了无数流血伤口的代价，赢来了这个月的花销。
这么一比，肿得看不清前路的眼睛仿佛已经是他身上最轻的伤了。
可天不遂人愿，即使他刻意饶了道，可还是没能甩脱身后那群若隐若现的尾巴。
“哟，这不是星离宗的准弟子吗？怎么挂了这一身彩，是得罪哪位大人被打了？”
瞎了一只眼睛的方脸青年神情倨傲，抱臂拦在了他的前面，身后一群跟班闻言纷纷笑出了声。
“哎呀荣哥，人家偷点东西怎么了？毕竟家里还有一个小野种要养呢！”
钝刀出鞘，只听附和的矮小男人一声惨叫，再低头时已被砍断了脚筋。
“他妈的的还敢动手？”
方脸青年一怒，一挥手，一群神态凶狠的男人便纷纷围了上来。
“他身上肯定有灵石，都给老子好好搜搜！”
一群人不由分说开始拉扯他的衣裳，往日里，宿衍还能凭借手中钝刀勉力对抗，但现下他已受了重伤，力气几乎已经在那场死斗中用尽，他们便是掐准这个时机拦住了他。
“妈的，今日不替老子这只眼睛报了仇，你还当老子好欺负？！”
宿衍挣扎了几瞬，被一脚踹中了胸口，断裂肋骨的疼痛剧烈袭来，他眼前一黑，一张脸便被按进了污水中。
灵力用尽，他只能死死抱着胸口，用剩余的力量保护胸口的灵石，倔强的脸从污水中抬起，雪污之下露出几分苍白的肤色。
即使在如此狼狈的情形之下，少年的眼睛依旧透露出一丝执拗和凶狠。
“拿老子的剑来！”
宿衍眸色狠厉，一只手死死嵌入泥中，手背上青筋凸起，极致忍耐。
“噌！”
一声清澈的剑鸣响起，一柄散发着极致严寒气息的长剑混杂着雪色剑光横飞而出，只听得独眼青年一声惨叫，那剑便以雷霆之势将他钉在了墙上。
独眼青年肩头溅出血花，惊恐地看向前方。
宿衍咬牙抬起头。
黑暗长街的尽头，缓缓走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
她身着一身蓝白相间的飘逸道袍，脑后及腰的青丝被一根发带系着，轻轻披散在她身后。那发带有些陈旧，依稀可以看出上面朱红的颜色，耳边的鬓发被风吹起，同飘扬的发带纠缠在一起。
她抬起头，露出一双清澈澄静的眸子，眸色宛如高山之雪，散发着清冽的寒意。
“你……你是谁？”
被钉在墙上的独眼青年口吐鲜血，眼中划过惶恐。
在这片修士同凡人混居的贫民区，他筑基中期的修为已经能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但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修，修为只怕在他之上。
“啊！”
一声惨叫，肩头的剑再次被召唤而出，化作一道白光回到女修手中。
她抬起头看了这群面带惊疑的人一眼。
独眼虽没念过多少书，可幸而还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咽了咽口水丢下一句狠话：
“你……你给老子等着！”
一群人作鸟兽散，只留下污水中的少年。
女修走上前，将散落的灵石一一捡起，递给少年。
少年愣了愣，随即蹙了蹙眉，伸手将灵石拿回。
他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眸中没有对救命恩人的感激，有的只是一片深远的黑。
犹如大海最深之处，漆黑无波。
“你是谁？”
少年嗓音嘶哑，眸光微冷。
他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修为什么要救他，无渊城中大多数人在长久的生存竞争中早已学会了明哲保身，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出手救人。
她一身道袍纤尘不染，显然不是城中本地人，听见他的话，还认真想了想。
“你不认识我。”她说了句显而易见的废话，随即蹲下身，撑着下巴道：“我该怎么说呢？”
她道：“如果你三个月前接了弟子令，我如今就是你的师姐。”
宿衍神色一怔，随即知道了她的身份。
她是星离宗的人。
三个月前，一道轰动全城的弟子令于万里之外被剑光裹挟着落到无渊城中，那位避世已久的青崖剑君在沉浸百年之后，再次宣布招收一名亲传弟子。
那名弟子就是他。
但他收到弟子令的第二日，就将弟子令退掉了，也因此，全城纷纷嘲笑他不知好歹，烂泥扶不上墙。
虽不知她为何出现在这里，但他对做这位青崖剑君的弟子，没有丝毫兴趣。
宿衍收回目光，将灵石收好，挣扎着从泥水中爬了起来，绕过她往家走。
谢辞姝有些意外，她三日前背着那群老头下山，御剑日行几千里，才在此刻赶到无渊城，恰好救了他的性命。
虽没想让他对自己感恩戴德，可不曾想竟连句谢都没从他口中听到。
“暂且不提我是你师姐这件事，可我毕竟救了你，你连一口水都不请我喝吗？”
”我不是你的师弟。”宿衍木然着脸，道：“我对成为仙门弟子一丝兴趣都没有，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同我没有关系。”
事情似乎比想象中的难办，谢辞姝觉得有些棘手。
她已经几百年没怎么同人打过交道，与她说话最多的也就是那群整天苦大仇深的长老，此番下山，用的还是她那云游的大徒弟季采薇的身份。
本欲打算找到人直接将人带走，可她没料到他会不愿意。
星离宗的名声已经跌落至此了么？谢辞姝默默地想。
正在她为此事烦恼时，少年已经绕过了她走远了。
她连忙收剑赶了上去，见他停在一座破旧的小院前，她伸出剑鞘挡了一挡。
“宿衍，师门有令，我必须带你回山。”
少年抿唇，没有看她，只冷声道：“我已经说了，我不愿意。”
一般人被如此拒绝，心中不说恼怒，肯定也会不悦，可谢辞姝的性子经过百余年的打磨，已经变得无比平和，闻言并不恼怒。
况且她还有必须将他带走的理由。
她怔了一下，收回剑鞘点了点头，尽量温和道：“那我便在外边等。”
少年这才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推门进去了。
门外细碎的小雨中，只余一个抱剑靠在门边的谢辞姝。
谢辞姝终于有时间抬起头，打量着这座边缘小城。
无渊城地处偏僻，哪怕名义上属于道盟管辖，可实际上，城中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位于城西的这片贫民窟，更是鱼龙混杂的地界。
谢辞姝已近百年未曾离开过修真界，一时想不到竟还有这般破败的地方。
有的屋子都不能称之为房屋，只能说是几块木板拼凑起来，勉强能遮风挡雨。
谢辞姝走过去，在一处无人的草庐盘腿坐下，准备打坐调息。
因为怕惊动沧澜道盟那帮大惊小怪的老头子，谢辞姝此番下界，刻意将修为压制到了金丹后期，就连她的本命剑雪霁，也幻化成了一把看起来稍微上档次的仙剑。
谢辞姝撑着下巴，盯着宿衍进去的门，内心平静。
不必急，她有的是时间等。
分不清撑了多长时间，直到一声巨大的钟鸣响起，肋骨折断的伤痛才渐渐变得清晰。
扭曲的食指轻轻颤动，握住了一把已经生钝的短刀。
少年一身灰扑扑的短打，不大合身，裤脚处甚至露出了光洁瘦削的脚踝。大片大片的鲜血从伤口处洇出，染红了他本就洗得发白的衣裳。
“哎哟，裴公子，您还好吧？”
留着八字胡的主事眼中散发着精明的光，态度谄媚地走上前来。
少年抬起脸来，一张脸上遍布血污，看不清楚原来的模样，他一只瞳孔弥漫着血丝，眼周高高肿起，青紫得可怕。
他没有理会管事的虚情，只朝他伸出一只修长瘦削的手，食指因在擂台的打斗中被对面的铜锤砸中，呈一个扭曲的姿势向上翘着。
“灵石。”
他的声音嘶哑，张口冒着丝丝血气，话音落下后，苍白的唇复又抿起，只余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盯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中年人被这目光看得心中一颤，任谁也想不到，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高挑却瘦弱的少年，一柱香前刚刚凭着一把缺了口的刀，把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生生杀死。
尽管他现在才仅仅练气十层，可主事却不敢在明面上轻视他，毕竟——
他就像一只不知疼痛的狼崽，打起架来出了名的不要命。
主事按下心中不悦，将这场死斗的灵石数了数，悉数交给了他。
少年将灵石妥善放好，便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了这座狭小的地下赌场。
中年人这才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一个近乎轻蔑的眼神。
“李主事，这人是谁？打法这般狠，简直像察觉不到痛一样？”
“还能是谁？”主事嗤了一声：“还不是宿家那个小野种，呵，别看他修为才至练气，可连星离宗那位隐世的剑君，都曾给他发过弟子令呢！”
问者闻言大惊：“你是指？青崖剑君谢辞姝？！”
青崖剑君谢辞姝，世家出身，少年成名，曾以一己之身斩杀魔主，平息魔乱，挽救三界于灾难之中，是真真正正名动九州的霜寒一剑。
只是这位剑君自三百年前无妄海一役后便退居白玉川，几百年来深居简出，少有人得见，只有她唯一的女徒弟偶尔行走于世。
如今修真界遍传她道途将尽即将飞升，也有的猜测她天命已至，或将羽化。
但任谁也想不到，谢辞姝的弟子令会发给这样一个莽荒之地的瘦削少年。
“那他怎么还留在无渊城，甚至还靠着死斗来赚钱？”
“你不知道？”主事露出一个蔑笑：“他竟把弟子令退掉了，唉，不愧是野种，能知道什么好歹？”
……
宿衍走出了这座低矮的地下赌场，掀起青肿的眼皮看了一眼紧闭的入口。
入口是一座爬满青苔的破旧石像，只有拥有赌场令牌的人将令牌嵌入石像口中，才能打开通往决斗场的大门。
这里是无渊城，名字来源于无穷无尽的焦黑土地，是一座游离于三界之外，被遗忘的混乱之地。
无数凡间流民和修真界邪修混杂在一起，在这座永远昏暗的小城中苟延残喘，成为里面见不得光的污垢。
回家的路，宿衍走的尤为艰难，今日，他用断了三根的肋骨和一根手骨、增添了无数流血伤口的代价，赢来了这个月的花销。
这么一比，肿得看不清前路的眼睛仿佛已经是他身上最轻的伤了。
可天不遂人愿，即使他刻意饶了道，可还是没能甩脱身后那群若隐若现的尾巴。
“哟，这不是星离宗的准弟子吗？怎么挂了这一身彩，是得罪哪位大人被打了？”
瞎了一只眼睛的方脸青年神情倨傲，抱臂拦在了他的前面，身后一群跟班闻言纷纷笑出了声。
“哎呀荣哥，人家偷点东西怎么了？毕竟家里还有一个小野种要养呢！”
钝刀出鞘，只听附和的矮小男人一声惨叫，再低头时已被砍断了脚筋。
“他妈的的还敢动手？”
方脸青年一怒，一挥手，一群神态凶狠的男人便纷纷围了上来。
“他身上肯定有灵石，都给老子好好搜搜！”
一群人不由分说开始拉扯他的衣裳，往日里，宿衍还能凭借手中钝刀勉力对抗，但现下他已受了重伤，力气几乎已经在那场死斗中用尽，他们便是掐准这个时机拦住了他。
“妈的，今日不替老子这只眼睛报了仇，你还当老子好欺负？！”
宿衍挣扎了几瞬，被一脚踹中了胸口，断裂肋骨的疼痛剧烈袭来，他眼前一黑，一张脸便被按进了污水中。
灵力用尽，他只能死死抱着胸口，用剩余的力量保护胸口的灵石，倔强的脸从污水中抬起，雪污之下露出几分苍白的肤色。
即使在如此狼狈的情形之下，少年的眼睛依旧透露出一丝执拗和凶狠。
“拿老子的剑来！”
宿衍眸色狠厉，一只手死死嵌入泥中，手背上青筋凸起，极致忍耐。
“噌！”
一声清澈的剑鸣响起，一柄散发着极致严寒气息的长剑混杂着雪色剑光横飞而出，只听得独眼青年一声惨叫，那剑便以雷霆之势将他钉在了墙上。
独眼青年肩头溅出血花，惊恐地看向前方。
宿衍咬牙抬起头。
黑暗长街的尽头，缓缓走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
她身着一身蓝白相间的飘逸道袍，脑后及腰的青丝被一根发带系着，轻轻披散在她身后。那发带有些陈旧，依稀可以看出上面朱红的颜色，耳边的鬓发被风吹起，同飘扬的发带纠缠在一起。
她抬起头，露出一双清澈澄静的眸子，眸色宛如高山之雪，散发着清冽的寒意。
“你……你是谁？”
被钉在墙上的独眼青年口吐鲜血，眼中划过惶恐。
在这片修士同凡人混居的贫民区，他筑基中期的修为已经能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但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修，修为只怕在他之上。
“啊！”
一声惨叫，肩头的剑再次被召唤而出，化作一道白光回到女修手中。
她抬起头看了这群面带惊疑的人一眼。
独眼虽没念过多少书，可幸而还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咽了咽口水丢下一句狠话：
“你……你给老子等着！”
一群人作鸟兽散，只留下污水中的少年。
女修走上前，将散落的灵石一一捡起，递给少年。
少年愣了愣，随即蹙了蹙眉，伸手将灵石拿回。
他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眸中没有对救命恩人的感激，有的只是一片深远的黑。
犹如大海最深之处，漆黑无波。
“你是谁？”
少年嗓音嘶哑，眸光微冷。
他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修为什么要救他，无渊城中大多数人在长久的生存竞争中早已学会了明哲保身，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出手救人。
她一身道袍纤尘不染，显然不是城中本地人，听见他的话，还认真想了想。
“你不认识我。”她说了句显而易见的废话，随即蹲下身，撑着下巴道：“我该怎么说呢？”
她道：“如果你三个月前接了弟子令，我如今就是你的师姐。”
宿衍神色一怔，随即知道了她的身份。
她是星离宗的人。
三个月前，一道轰动全城的弟子令于万里之外被剑光裹挟着落到无渊城中，那位避世已久的青崖剑君在沉浸百年之后，再次宣布招收一名亲传弟子。
那名弟子就是他。
但他收到弟子令的第二日，就将弟子令退掉了，也因此，全城纷纷嘲笑他不知好歹，烂泥扶不上墙。
虽不知她为何出现在这里，但他对做这位青崖剑君的弟子，没有丝毫兴趣。
宿衍收回目光，将灵石收好，挣扎着从泥水中爬了起来，绕过她往家走。
谢辞姝有些意外，她三日前背着那群老头下山，御剑日行几千里，才在此刻赶到无渊城，恰好救了他的性命。
虽没想让他对自己感恩戴德，可不曾想竟连句谢都没从他口中听到。
“暂且不提我是你师姐这件事，可我毕竟救了你，你连一口水都不请我喝吗？”
”我不是你的师弟。”宿衍木然着脸，道：“我对成为仙门弟子一丝兴趣都没有，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同我没有关系。”
事情似乎比想象中的难办，谢辞姝觉得有些棘手。
她已经几百年没怎么同人打过交道，与她说话最多的也就是那群整天苦大仇深的长老，此番下山，用的还是她那云游的大徒弟季采薇的身份。
本欲打算找到人直接将人带走，可她没料到他会不愿意。
星离宗的名声已经跌落至此了么？谢辞姝默默地想。
正在她为此事烦恼时，少年已经绕过了她走远了。
她连忙收剑赶了上去，见他停在一座破旧的小院前，她伸出剑鞘挡了一挡。
“宿衍，师门有令，我必须带你回山。”
少年抿唇，没有看她，只冷声道：“我已经说了，我不愿意。”
一般人被如此拒绝，心中不说恼怒，肯定也会不悦，可谢辞姝的性子经过百余年的打磨，已经变得无比平和，闻言并不恼怒。
况且她还有必须将他带走的理由。
她怔了一下，收回剑鞘点了点头，尽量温和道：“那我便在外边等。”
少年这才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推门进去了。
门外细碎的小雨中，只余一个抱剑靠在门边的谢辞姝。
谢辞姝终于有时间抬起头，打量着这座边缘小城。
无渊城地处偏僻，哪怕名义上属于道盟管辖，可实际上，城中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位于城西的这片贫民窟，更是鱼龙混杂的地界。
谢辞姝已近百年未曾离开过修真界，一时想不到竟还有这般破败的地方。
有的屋子都不能称之为房屋，只能说是几块木板拼凑起来，勉强能遮风挡雨。
谢辞姝走过去，在一处无人的草庐盘腿坐下，准备打坐调息。
因为怕惊动沧澜道盟那帮大惊小怪的老头子，谢辞姝此番下界，刻意将修为压制到了金丹后期，就连她的本命剑雪霁，也幻化成了一把看起来稍微上档次的仙剑。
谢辞姝撑着下巴，盯着宿衍进去的门，内心平静。
不必急，她有的是时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