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对于家的概念。世界上的家,有千千万万个形式,可以说有多少人,就有多少家。

    但是,新闻媒体或者各类电视剧,会对“家”做一种权威性的定义。譬如,一夫一妻一个孩子的家庭,被称为核心家庭;再譬如,祖父母慈祥,父母健康,儿女双全,被认为是幸福家庭的标准配置。

    如果以权威的标准界定的话,我是一个没有家的人,而幸村的家庭,是绝对的完美家庭。

    幸村精市是直接推门而入的。

    看日剧的时候,我发现很多日本人有一个习惯,如果屋内有人的话,门上的锁就会卸掉,待夜间休息的时候再上上去。

    这种习惯其实不太安全,加州的流浪汉很多,如果住在治安不好的区域,别说门锁了,恨不得加配好几把锁,才能让自己安心。

    不过,对于夜归的人来说,直接推门而入,不需要掏出钥匙的感觉,很温暖。

    因为,家里有人在等他。

    而且,幸村推门时,还习以为常一般说了句:“我回来了。”

    屋内传来疏疏落落的答复:“欢迎回来~”

    一应一和,让我有些想落泪。

    从记事开始,迎接我的就是空荡荡没有人的冰冷住宅,门外是孤身一人,推开门,门内也同样是孤身一人。

    门外比门内,可能还要热闹一些,毕竟还有朋友、老师或者其他沾亲带故的人,甚至还有路边看到行人走过,会用直勾勾眼神盯着看的流浪汉(笑),他们一起陪着我,给我空空荡荡的世界,增添一些关于人的气息。

    我的眼睛有些酸涩,落了几滴泪,怪难为情的。趁幸村给我拿毛巾和拖鞋,我赶紧用手掌抹掉了。

    不过外面的雨水让我脸上湿漉漉的,即使掉几滴眼泪,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可能很少有人会注意,房屋也是有气味的,尤其是有人住的房子,和无人居住的房子,气味有很大的区别。

    我通常是住在酒店,服务统一的标准化房间里,往往弥漫着各个品牌酒店定制的清洁用品的气味。

    单调、干净、清洁。

    幸村家的味道,是很混杂的味道。

    厨房里传来味增汤的酱香,盥洗室飘出洗发香波的花香,木地板有松香,皮质沙发有皮革的气息,还有居住在这个空间里的人,发散出阵阵暖意。

    我觉得有些意外,在厨房里忙碌的,是幸村的父亲。

    他长得和幸村精市有些相像,五官更硬朗一些,是短发,还戴了一副金边眼镜。看到我时,他有些惊讶,但还是挥手隔着厨房的玄关向我挥了挥手。

    幸村的母亲和妹妹,正舒舒服服得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电视播放的是最新的综艺节目。

    妹妹大概刚刚上国中的年纪,眼冒桃心,捧着脸看着电视里舞蹈的美男子,深紫色的头发蓬蓬松松得披在肩膀上,随着音响里的乐声晃来晃去。

    听到声音,母女俩习惯性得望过来。

    “哥哥,你看这个……”妹妹似乎要和幸村说些什么,但看到我之后,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

    随后,两人立刻改变了此时此刻“葛优瘫”一般的姿态,正襟危坐,脸上摆出了招待宾客的笑意。

    “啊啊,这位小姐你好啊!”幸村妈妈站起身来,有些拘束得对我打了个招呼,“欢迎来我家做客,来,这边坐。”

    随即,她为我在沙发上安排了一个空位。母女俩坐过的地方,有浅浅的凹陷,她拘谨得用手把凹陷的地方抚平了。

    我看出来了,这家人似乎没有招待客人的习惯。

    幸村妹妹礼貌得冲我点点头,然后假装自己在认真看电视,但时不时用目光偷偷瞄我,似乎觉得我的出现很是新奇。

    幸村妈妈把遥控器递给我,让我选喜欢的节目来看,然后偷偷把儿子拽到一边。

    “这位小姐,是你的同学吗?”我听到她这么说,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好奇和兴奋,“是喜欢的女孩子吗?长得很漂亮呢!”

    “是在路上遇到的,暂时没有地方去的女孩子。”幸村老实得回答。

    “啊,这样啊,很可怜呢。”

    他们对话的声音很小,但是我已经习惯了别人用很小的声音议论我,我也习惯了谨小慎微得对待别人。

    我甚至已经习惯了,别人说我:很可怜。

    我感觉有人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胳膊,吓了一跳,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没想到我的举动,也吓到了戳我胳膊的那个人,她也跟着打了个哆嗦,像猫一样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

    原来是幸村的妹妹。

    平复了被吓到的心情之后,她把脸凑到我面前,认真得看了看我,然后略带质问的语气道:“你是哥哥的女朋友吗?”

    我哑然失笑,摇摇头:“今天我们第一次见面。”

    “哦!”她恍然大悟般点点头,然后笃定地说,“原来是一见钟情。”

    我后来回想起那天,觉得我对幸村的感情,的确算得上是一见钟情。

    但幸村对我,或许未必吧?

    说实话,女子之间的友情,有些奇妙。

    明明是坐在沙发上,年龄差四五岁,初次见面的两个陌生人,只因为看同一档节目,对同一个男明星发表了相同或相似的观点,就变得惺惺相惜起来。

    不过我们喜欢的偶像并不相同。我喜欢UNDEAD的朔间零,而她则痴迷Knights的朔间凛月。

    总之,对于偶像的讨论,拉进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并且乖巧的女儿还偷偷出卖了自己的母亲:“别看我妈一副成熟女性的样子,其实我妈对不破尚很痴迷的!”

    不破尚?这是一位染着金发,气场张狂的流行歌手,和方才看到的幸村爸爸,完全是两个类型。这,大概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我们一起偷偷笑起来,惹的幸村和幸村妈妈都有些迷惑。

    吃晚餐的时候,幸村妹妹一直在给我夹菜,用菜品把饭碗堆成了一座小塔。以至于幸村妈妈用略带醋味的语气感慨:“杏子好像很喜欢大小姐呢!”

    幸村妈妈的感叹,让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有做自我介绍。

    以无名氏的身份,和一家人一起看了一个小时电视,还蹭了一顿晚饭,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但我实在没找到合适的契机,来做自我介绍。

    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自然而然被领回来,自然而然被接纳,自然而然像一家人一样凑在一起吃饭,聊着大家都喜欢的事情,完全没有陌生感和隔阂感。

    很奇妙。

    我并不是第一次去别人家做客,但是,在饭桌上,要么是生疏得客套,要么是尴尬得像问户口一般的问询。很少会像现在一样。虽然我和这家人,彼此都不知道如何称呼,也不知道身份、工作,诸如此类,却在日常的交流中,加深了对彼此的了解。

    幸村爸爸很喜欢做饭,会得意洋洋和老婆玩“猜猜我今天加了什么调料”的游戏。

    幸村妈妈是典型的职业女性,放下汤碗就开始咒骂老板。

    小女儿会敷衍得附和一下父母,然后把话题扯到自己感兴趣的娱乐节目上。不过或许因为有我在,她更多得会和我来搭话。

    至于幸村,反倒话不算多,显得有些心事沉沉的。

    “这小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其实还是国家网球运动员哦!”饭毕,幸村妈妈拿出一本相册,邀请我一起欣赏。

    幸村妹妹也凑过来,指着其中一张,得意洋洋告诉我:“姐姐你看,这张是我拍的哦,怎么样?”

    其实拍得不怎么样,相片对焦不太好,模模糊糊的,曝光还过度了,以至于整个画面都显现出一种朦胧的光染。拍照的人,与照片里的人,都显现出一种稚嫩。

    但稚嫩并不是不好的形容,只有稚嫩的事物,才会拥有一种蓬蓬勃勃的、向上萌发的生命力。

    我手里的相册,被轻轻抽走了。我疑惑得顺着相册的移动,抬起头,目光撞上一双含着笑意的深紫色眼眸。

    他说:“都是黑历史照片,怪不好意思的。”

    然后笑了笑。

    此时此刻的明亮笑容,与那个稚嫩照片中的少年,重叠在了一起,让我有种莫名的陌生与熟悉。

    我是不是见过他?即使只有一面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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