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摄影社
之后的时间，梨香像品尝到了甜头一般，亦步亦趋跟在剑道部部长身后，兴奋得旁观着她的练习、对抗以及其他，在获得对方同意后，甚至掏出了手机，说要把一些要点拍下来回家跟练。
幸村精市看着这幅画面，心里有些酸酸的，毕竟初次见面时，梨香望着他的目光，也如现在这般灿烂。
只是现在，那双星辰一般的眼眸却投向了他人。就如蝴蝶找到了新的花簇，画家寻到了新的缪斯。
他放下竹刀，找了个角落，静静得望着那只翩然的小蝴蝶。直觉告诉他，那只蝴蝶，似乎仍然只是迷失在了花丛中，虽采撷到芬芳，却没找寻到能以之为生的蜜糖。
离开剑道社之后，早乙女梨香的心脏还在嘭嘭直跳，充足的运动让她脸颊泛出好看的蔷薇色，双眼也分外明亮：“幸村同学，我觉得剑道社很有意思。谢谢你陪我过来，我真的很开心！”
幸村笑着提醒这次的目的：“那你要加入这个社团吗？”
早乙女梨香又沉默了，她清澈的眼眸蒙上一层迷雾，刚才雀跃的心脏也平静下来：“虽然很开心……但是我却觉得那是与我之前的生活，截然相反的世界。我觉得我并不是属于这里的，相反，我在扮演。幸村同学，你有过这种感受吗？”
幸村精市摇摇头，他一向是自己人生的主角，对自己的过去、现在与未来都拥有绝对的支配权。
但是，那时的记忆闪过他的脑海。
“你的感受，我大概能明白。我曾经有段时间不能打球。”幸村精市感到一种来自回忆深处的痛苦，停顿了片刻，深长得呼吸着。
早乙女梨香安静等待着，没有用追问打断他。
他沉默片刻，才继续说：“那段时间，名义上我还是那个获得上一届全国冠军网球部的部长，传说中的‘神之子’。我的病房里陆陆续续慕名来了些客人，网球部的大家也会过来看望我，带给我一些关于全国大赛的消息。”
“看上去，我还与网球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还能回到那个万众瞩目的赛场。但是，躺在核磁室的时候，闭上眼睛，听着机器的轰鸣声，我会把那些诡异莫名的声响，想象成网球场上的风声、欢呼声、对手的咒骂、队友的鼓励……”
“我切实得知道，我的身体状态，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逐渐恶化。我离那个我曾经扮演的‘神之子’的角色，也越来越远。但是我捂起耳朵，阻挡住来自现实的声音，我告诉自己这只是错觉，我让弦一郎把训练和比赛都录下来，我在医院里通过电视，假装自己还和他们在一起。”
“直到有一天，我听到医生的闲聊，说我可能这辈子……都不能打网球了。”
早乙女梨香听着幸村精市的描述，觉得很难过，忍不住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由于两人之间存在身高差，梨香努力去够的姿势，显得很滑稽。
幸村轻轻笑了起来，温柔的笑容过分璀璨，让梨香有些恍惚，她觉得这种笑容里藏着一种无人知晓的悲伤。
她晃晃脑袋，笨拙得安慰：“这些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你还是网球部部长，是嗯……还是国家级运动员。而且我觉得，幸村同学你并不是在扮演，你本身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很闪耀很夺目也很温暖很真诚。你的存在并不会给别人带来伤害，反而……应该所有人都会很乐意和你做朋友，也很愿意喜欢、爱慕你。”
幸村将手指束在唇边，笑容有些神秘，压低声音说：“不是哦。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康复期之后，站在赛场上的时候，我一度想要毁灭世界。”
“诶？”早乙女梨香有些惊讶，一来是因为幸村的自我描述与他外在有着鲜明反差，二来，这种自我暴露，让她隐约感觉到，一向态度疏离的幸村，好像主动向她走近了一步。
“看到那些比我健康的同龄人，他们倚仗着自己的天赋，轻轻松松就拿到我费劲心思才能守护的东西，我会感觉很嫉妒。我想把我的那份痛苦，也让别人感受一下。所以当时我悟出了一种招式：五感全失。我的对手会体验到我在医院时无能为力的痛苦，产生一种麻痹感，最终失去继续战斗的信念。”
“其实现在想来，手术之后，我用尽全力去复健，承受超负荷的压力，只是为了在全国大赛之前，从一个软弱无力的病人，恢复到之前那个熠熠生辉的部长角色。我一次又一次把现在与过去进行对比，我真正嫉妒的，是过去的那个可以向着目标恣意疾驰的自己。”
“直到我的对手，把我打败，然后问我：‘你喜欢网球吗？’我才忽然意识到这一点。我的目光并没有望着我的对手，我是在望着过去的自己，我是在拼命想要打败过去的那个‘神之子’，证明现在的自己，比过去更强。其实当时恢复得并不彻底，那场比赛我也并不一定要参加，但是为了证明这一点，我还是披上了外套，走进了赛场。”
“当时，我脑海里想的是，之前多少次，我的出现让赛局逆转，我捧过两年的冠军奖杯，今年我也要和去年一样。”
“最后，我被现实中的对手打败了，但是，我把假象中的自己，打败了。因为我扪心自问，即使没有网球部部长的头衔，没有冠军，甚至没有打网球的身体素质……其实我还是喜欢着网球。”
“我很喜欢打网球，真的很喜欢。”
“那……梨香你呢？什么东西，是你即使一无所有，也真的很喜欢的东西？”
这是幸村精市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发音很温柔，像在念一首很美的诗。
早乙女梨香含着眼泪，闭上眼睛，在一片黑暗中思考着，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耳畔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嗅到淡淡的肥皂香气，让她觉得很安心。
“幸村君，请问，接下来能带我去摄影社看一看吗？”
幸村精市看着这幅画面，心里有些酸酸的，毕竟初次见面时，梨香望着他的目光，也如现在这般灿烂。
只是现在，那双星辰一般的眼眸却投向了他人。就如蝴蝶找到了新的花簇，画家寻到了新的缪斯。
他放下竹刀，找了个角落，静静得望着那只翩然的小蝴蝶。直觉告诉他，那只蝴蝶，似乎仍然只是迷失在了花丛中，虽采撷到芬芳，却没找寻到能以之为生的蜜糖。
离开剑道社之后，早乙女梨香的心脏还在嘭嘭直跳，充足的运动让她脸颊泛出好看的蔷薇色，双眼也分外明亮：“幸村同学，我觉得剑道社很有意思。谢谢你陪我过来，我真的很开心！”
幸村笑着提醒这次的目的：“那你要加入这个社团吗？”
早乙女梨香又沉默了，她清澈的眼眸蒙上一层迷雾，刚才雀跃的心脏也平静下来：“虽然很开心……但是我却觉得那是与我之前的生活，截然相反的世界。我觉得我并不是属于这里的，相反，我在扮演。幸村同学，你有过这种感受吗？”
幸村精市摇摇头，他一向是自己人生的主角，对自己的过去、现在与未来都拥有绝对的支配权。
但是，那时的记忆闪过他的脑海。
“你的感受，我大概能明白。我曾经有段时间不能打球。”幸村精市感到一种来自回忆深处的痛苦，停顿了片刻，深长得呼吸着。
早乙女梨香安静等待着，没有用追问打断他。
他沉默片刻，才继续说：“那段时间，名义上我还是那个获得上一届全国冠军网球部的部长，传说中的‘神之子’。我的病房里陆陆续续慕名来了些客人，网球部的大家也会过来看望我，带给我一些关于全国大赛的消息。”
“看上去，我还与网球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还能回到那个万众瞩目的赛场。但是，躺在核磁室的时候，闭上眼睛，听着机器的轰鸣声，我会把那些诡异莫名的声响，想象成网球场上的风声、欢呼声、对手的咒骂、队友的鼓励……”
“我切实得知道，我的身体状态，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逐渐恶化。我离那个我曾经扮演的‘神之子’的角色，也越来越远。但是我捂起耳朵，阻挡住来自现实的声音，我告诉自己这只是错觉，我让弦一郎把训练和比赛都录下来，我在医院里通过电视，假装自己还和他们在一起。”
“直到有一天，我听到医生的闲聊，说我可能这辈子……都不能打网球了。”
早乙女梨香听着幸村精市的描述，觉得很难过，忍不住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由于两人之间存在身高差，梨香努力去够的姿势，显得很滑稽。
幸村轻轻笑了起来，温柔的笑容过分璀璨，让梨香有些恍惚，她觉得这种笑容里藏着一种无人知晓的悲伤。
她晃晃脑袋，笨拙得安慰：“这些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你还是网球部部长，是嗯……还是国家级运动员。而且我觉得，幸村同学你并不是在扮演，你本身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很闪耀很夺目也很温暖很真诚。你的存在并不会给别人带来伤害，反而……应该所有人都会很乐意和你做朋友，也很愿意喜欢、爱慕你。”
幸村将手指束在唇边，笑容有些神秘，压低声音说：“不是哦。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康复期之后，站在赛场上的时候，我一度想要毁灭世界。”
“诶？”早乙女梨香有些惊讶，一来是因为幸村的自我描述与他外在有着鲜明反差，二来，这种自我暴露，让她隐约感觉到，一向态度疏离的幸村，好像主动向她走近了一步。
“看到那些比我健康的同龄人，他们倚仗着自己的天赋，轻轻松松就拿到我费劲心思才能守护的东西，我会感觉很嫉妒。我想把我的那份痛苦，也让别人感受一下。所以当时我悟出了一种招式：五感全失。我的对手会体验到我在医院时无能为力的痛苦，产生一种麻痹感，最终失去继续战斗的信念。”
“其实现在想来，手术之后，我用尽全力去复健，承受超负荷的压力，只是为了在全国大赛之前，从一个软弱无力的病人，恢复到之前那个熠熠生辉的部长角色。我一次又一次把现在与过去进行对比，我真正嫉妒的，是过去的那个可以向着目标恣意疾驰的自己。”
“直到我的对手，把我打败，然后问我：‘你喜欢网球吗？’我才忽然意识到这一点。我的目光并没有望着我的对手，我是在望着过去的自己，我是在拼命想要打败过去的那个‘神之子’，证明现在的自己，比过去更强。其实当时恢复得并不彻底，那场比赛我也并不一定要参加，但是为了证明这一点，我还是披上了外套，走进了赛场。”
“当时，我脑海里想的是，之前多少次，我的出现让赛局逆转，我捧过两年的冠军奖杯，今年我也要和去年一样。”
“最后，我被现实中的对手打败了，但是，我把假象中的自己，打败了。因为我扪心自问，即使没有网球部部长的头衔，没有冠军，甚至没有打网球的身体素质……其实我还是喜欢着网球。”
“我很喜欢打网球，真的很喜欢。”
“那……梨香你呢？什么东西，是你即使一无所有，也真的很喜欢的东西？”
这是幸村精市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发音很温柔，像在念一首很美的诗。
早乙女梨香含着眼泪，闭上眼睛，在一片黑暗中思考着，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耳畔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嗅到淡淡的肥皂香气，让她觉得很安心。
“幸村君，请问，接下来能带我去摄影社看一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