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月暮春，烈日炎炎。
炊烟袅袅，正值午时。
入村处有一木牌，墨水经过风吹日晒，有些斑驳，上面的字苍劲有力，“路家村”三字历历可见。
一篱笆院落内，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扎着马步，腿抖得如筛子一般。离他不远处便是一棵桃树，此时桃花已败，浓翠蔽日，高壮的枝干在地上落下一片阴影，唯独落不到少年身上。
正午日头炽灼，少年站在太阳地里，额头上的汗水沿着脸颊流下，带出一些痒意。
他刚动了动手指，想要抬手擦拭，却被一道冷漠无情的女声遏止。
“不许擦。”
闻此，少年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他抬头看向树间，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绿叶葱郁间，一位青衣女子躺在枝干上，斑驳陆离的光影落在脸上，仿若神迹。她阖着眼，纤密的眼睫落下一片阴影，仿佛睡着了一般。
但路林知道，这一片区域，至少路家村内，风吹草动都躲不过她的感知。
这是他无数次试探的结论。
每次他以为树上的女子睡着了，想要偷偷缓解一下酸痛的身体，她都会教他做人。
“师尊，”因长时间缺水，少年嗓子有些沙哑，他咳了一声，清清嗓子，继续道：“我昨天跟我爷爷去青水镇，听镇上的人说，青水河里来了一条蛟龙。”
“是吗？”
应栖嗓音淡淡，听不出她话里的情绪，仿佛对这件事不怎么感兴趣。
树下的少年却来了兴致，脸上明显带了些兴奋。
“真的，听说那蛟龙身长数十丈，通体黝黑。出水时带起的水花遮天蔽日。不过没怎么听说它有伤人……”
树上的青衣女子没搭话，眼睫抬起，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火光，转瞬即逝，再细看，只余缱绻困意。
应栖撑着身子坐起来，倚着树干，扫了依旧喋喋不休地说着“蛟龙”的少年一眼。
青水镇这种地方，十年前还有可能出现所谓的“蛟龙”，但如今，没了赤霄宗，它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尘世小镇。
若是说有蛟龙经过，也看不上这灵力稀薄的地方。
约莫是青水镇的人以讹传讹罢了。
不过她还是得去探查一番才较为稳妥。
“不许偷懒，练够一个时辰才可去休息吃饭。”
应栖瞥他一眼，看着路林亮晶晶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知道他这是在期待她走，好提前结束训练。
她打了个响指，几十片树叶从枝头飞出，绕着路林，开始极速旋转。
路林盯着快地飞出残影树叶，不由得心里发怵。
“这叶子半柱香之后便会自动落地，保管你练够一个时辰。”
路林小心翼翼地问：“若是我没练够时间……”
这些树叶恐怕会把他穿成筛子吧。
应栖勾唇轻笑，衣诀飘飘，神色清冷，仿若高高在上神女。
出口的话却极为残忍。
“若是这点程度都坚持不下来，你也不用复仇了。”
*
十年光景，对于修仙者来说，不过弹指一瞬。但对于普通人，却足以占据他们十之一二的人生。
对于青水镇的人们来说，亦是如此。
十年前，这里还是一个依傍天下第一宗门赤霄宗的小镇，修仙者往来云集，车马骈阗，极为热闹。如今，没了赤霄宗，镇上萧条了很多。
青年人远走他乡，另谋出路。只余腿脚不便的老人，被困在了这片土地。
街道两旁的店铺关了一部分，老人摆在路旁的小摊却不少。
应栖戴着帷帽，轻纱薄幔映得她的面容模糊不清。她一步一步走在青色的石板路上，裙摆翻飞，脚下灵光隐隐，路过的人仿佛没看到一般，径直从她身旁擦肩走过。过后再细细回想，只有一个朦胧的身影，就连她穿的什么颜色的衣裙也记不清了。
自从到了青水镇，应栖便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离青水河越近，这股气息越强烈。
但她重生之后，记忆有些丢失错乱，实在想不起来这股熟悉的气息对应的是她的哪位旧识。
应栖眼底闪过一丝茫然，想到救她的爷孙二人。
据路林所说，当时他和爷爷在山里采药，刚好看到应栖从空中掉下来，于是便把她捡了回去。
但她不应该早就死了吗？
至于怎么死的，应栖记不太清了。
只是有一场大火，几人撕心裂肺的喊声，模糊不清的哭声，喊声，求饶声，谩骂声……
路林说她这是中了毒，伤及灵魂。
还说这是牵机引。
简直危言耸听。
哪怕距离她重生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也在路家住了一个月，应栖仍有些怀疑是不是这小鬼坑她。
若不是当初他说他可以为她解毒，她才不会收下这个麻烦的便宜徒弟。
但她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太乐观，总是莫名其妙吐血。
应栖琢磨着，却没有什么思绪。
她在距青水河还有一步的距离停下，面无表情地盯着毫无波澜的河水。
这能有蛟龙？
应栖很是怀疑。
纤细素白的手指掀开帷帽的垂纱，一抹灵力从指尖发出，游蛇一般落入水中，风平浪静的水面荡起一阵涟漪，而后又重归平静。
下一瞬。
一条巨大的黑影从河中窜出，溅出一大片水花。
应栖快速向后退去，可还是慢了一步，冰凉的河水浇落在她身上。
少女面无表情，抬手抹掉脸上的水，黑沉沉的眸子看不出喜怒。
她摘掉湿透的帷帽。
那黑影绕在应栖身旁，缠到她身上。
黝黑的鳞片在阳光下反射出凌冽的寒光。
这才看清了它的全貌。
不是蛟龙，而是一条黑蛇。
不远处，躲在树后看到此景的少年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后退一步，犹豫着是上前来救她，还是去喊人。
黑色的云雾在河边蔓延，缭绕的黑气很快便遮住了视野，少年警惕转身，却发现来时的路也不见了。
他顿时慌张起来。
此时，黑雾中心。
却见黑蛇蛇身迅速缩小，绕上应栖凝脂般的手腕，蛇信子舔了一下她的掌心，似乎在讨好她。
应栖弹了一下黑蛇的脑袋。
那黑蛇也不恼，只是有些委屈地蹭了蹭她的手腕。
“聿淙？”
虽是问句，确是肯定的语气。
的确是熟人。
第一面就给她这么大的惊喜。
应栖简直要被气笑了，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黑蛇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这才化作人形。
黑衣少年冷白的皮肤仿若毫无血色，三千青丝未被束起，凌乱地散在脑后。一双祖母绿的眼睛仿佛深潭一般，诡秘莫测。
他蹲在地上，可怜兮兮地抬眸望着应栖。
那双幽绿的眼眸和她对视，深潭寒冰悄然融化。
“姐姐，”少年嗓音清冽，带了几分苦恼：“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太开心了。
没控制住自己。
十年了，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应栖了。
尽管当初他说支持她的一切决定，但当他看着应栖从高处跌落至她亲手点燃的大火之中，巨大的结界缓缓消散，赤霄宗内满是尸体的灰烬，他自残一般，不顾几人阻拦，闯进雨水浇不灭的漫天大火中。
那些滚烫的火苗却主动避开他，为他开出一条路。
但直到凤凰真火熄灭，他也没找到应栖。
直至沉寂十年的灵契重新恢复光泽。
在他的后颈，如火焰，又如凤凰一般的红色古老花纹微微发烫。
他知道，她终于回来了。
聿淙往她身上施了个净衣诀，看应栖脸色缓和了不少，他朝应栖伸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干净而修长，停留在应栖面前，他轻轻歪头。
应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墨色的眸子毫无波澜。几息之后，才搭上他的手，把他拉起来。
或许是应栖的力气太大了，聿淙踉跄一步，精瘦的身躯扑进她怀里。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带起一阵痒意。
但应栖发誓，聿淙绝对是故意的。
她拽了一下他散在脑后的长发。
“别得寸进尺，聿淙。”
聿淙悻悻松手，转而抓着她的衣袖。
另外一只手递到应栖面前，张开手指：“给你的礼物，庆祝你回来。”
一条红绳串着一块漆黑的鳞片，纹路泛着光泽，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应栖蹙眉，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这是什么？”
聿淙无辜摇头，眼神诚挚：“我也不知道，但肯定是好东西。”
这该不会是他从自己身上拔下来的吧？应栖狐疑地看他一眼。
但转念一想，怎么会有蛇闲着没事拔自己的鳞片送给别人，便暂时搁置这一问题，不再追问。
她伸手，露出凝白的手腕，聿淙将红绳系在她的腕上。
指尖划过她的皮肤，带着蛇独有的冷意，在这有些炎热的暮春里，竟有些意外的舒服。
“好了。”
聿淙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完成了什么任务一般。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指了指不远处一直在原地绕圈的少年：“哎，姐姐，那还有条小尾巴呢。”
“他是跟着你来的吧？”
应栖其实早就察觉到了，只不过懒得管。她那小徒弟天赋还是不错的，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能破开小型的针叶阵。
她倒是因着聿淙的那声“姐姐”撇了他一眼。
想当初刚认识的时候，她诓他喊她姐姐，他还会脸红，后来说什么也不喊了。
如今倒是信手拈来，喊得顺口。
“不用管他，我们走。”
话音刚落，两人身影消失在河边。
黑雾渐渐散去，青水河在阳光下波光粼粼。河边空无一物，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一颗脑袋从树后冒出，小心翼翼地观察一番，发现河边并没有什么人与蛇，这才从树后走出。
少年长着一张稚嫩的脸，正是尾随应栖而来的路林。
“奇怪，是我的错觉吗？”
他走到河边，蹲下身。
地面上的水显然是刚刚留下的。
路林攥着桃树枝叶，若有所思。
炊烟袅袅，正值午时。
入村处有一木牌，墨水经过风吹日晒，有些斑驳，上面的字苍劲有力，“路家村”三字历历可见。
一篱笆院落内，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扎着马步，腿抖得如筛子一般。离他不远处便是一棵桃树，此时桃花已败，浓翠蔽日，高壮的枝干在地上落下一片阴影，唯独落不到少年身上。
正午日头炽灼，少年站在太阳地里，额头上的汗水沿着脸颊流下，带出一些痒意。
他刚动了动手指，想要抬手擦拭，却被一道冷漠无情的女声遏止。
“不许擦。”
闻此，少年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他抬头看向树间，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绿叶葱郁间，一位青衣女子躺在枝干上，斑驳陆离的光影落在脸上，仿若神迹。她阖着眼，纤密的眼睫落下一片阴影，仿佛睡着了一般。
但路林知道，这一片区域，至少路家村内，风吹草动都躲不过她的感知。
这是他无数次试探的结论。
每次他以为树上的女子睡着了，想要偷偷缓解一下酸痛的身体，她都会教他做人。
“师尊，”因长时间缺水，少年嗓子有些沙哑，他咳了一声，清清嗓子，继续道：“我昨天跟我爷爷去青水镇，听镇上的人说，青水河里来了一条蛟龙。”
“是吗？”
应栖嗓音淡淡，听不出她话里的情绪，仿佛对这件事不怎么感兴趣。
树下的少年却来了兴致，脸上明显带了些兴奋。
“真的，听说那蛟龙身长数十丈，通体黝黑。出水时带起的水花遮天蔽日。不过没怎么听说它有伤人……”
树上的青衣女子没搭话，眼睫抬起，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火光，转瞬即逝，再细看，只余缱绻困意。
应栖撑着身子坐起来，倚着树干，扫了依旧喋喋不休地说着“蛟龙”的少年一眼。
青水镇这种地方，十年前还有可能出现所谓的“蛟龙”，但如今，没了赤霄宗，它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尘世小镇。
若是说有蛟龙经过，也看不上这灵力稀薄的地方。
约莫是青水镇的人以讹传讹罢了。
不过她还是得去探查一番才较为稳妥。
“不许偷懒，练够一个时辰才可去休息吃饭。”
应栖瞥他一眼，看着路林亮晶晶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知道他这是在期待她走，好提前结束训练。
她打了个响指，几十片树叶从枝头飞出，绕着路林，开始极速旋转。
路林盯着快地飞出残影树叶，不由得心里发怵。
“这叶子半柱香之后便会自动落地，保管你练够一个时辰。”
路林小心翼翼地问：“若是我没练够时间……”
这些树叶恐怕会把他穿成筛子吧。
应栖勾唇轻笑，衣诀飘飘，神色清冷，仿若高高在上神女。
出口的话却极为残忍。
“若是这点程度都坚持不下来，你也不用复仇了。”
*
十年光景，对于修仙者来说，不过弹指一瞬。但对于普通人，却足以占据他们十之一二的人生。
对于青水镇的人们来说，亦是如此。
十年前，这里还是一个依傍天下第一宗门赤霄宗的小镇，修仙者往来云集，车马骈阗，极为热闹。如今，没了赤霄宗，镇上萧条了很多。
青年人远走他乡，另谋出路。只余腿脚不便的老人，被困在了这片土地。
街道两旁的店铺关了一部分，老人摆在路旁的小摊却不少。
应栖戴着帷帽，轻纱薄幔映得她的面容模糊不清。她一步一步走在青色的石板路上，裙摆翻飞，脚下灵光隐隐，路过的人仿佛没看到一般，径直从她身旁擦肩走过。过后再细细回想，只有一个朦胧的身影，就连她穿的什么颜色的衣裙也记不清了。
自从到了青水镇，应栖便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离青水河越近，这股气息越强烈。
但她重生之后，记忆有些丢失错乱，实在想不起来这股熟悉的气息对应的是她的哪位旧识。
应栖眼底闪过一丝茫然，想到救她的爷孙二人。
据路林所说，当时他和爷爷在山里采药，刚好看到应栖从空中掉下来，于是便把她捡了回去。
但她不应该早就死了吗？
至于怎么死的，应栖记不太清了。
只是有一场大火，几人撕心裂肺的喊声，模糊不清的哭声，喊声，求饶声，谩骂声……
路林说她这是中了毒，伤及灵魂。
还说这是牵机引。
简直危言耸听。
哪怕距离她重生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也在路家住了一个月，应栖仍有些怀疑是不是这小鬼坑她。
若不是当初他说他可以为她解毒，她才不会收下这个麻烦的便宜徒弟。
但她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太乐观，总是莫名其妙吐血。
应栖琢磨着，却没有什么思绪。
她在距青水河还有一步的距离停下，面无表情地盯着毫无波澜的河水。
这能有蛟龙？
应栖很是怀疑。
纤细素白的手指掀开帷帽的垂纱，一抹灵力从指尖发出，游蛇一般落入水中，风平浪静的水面荡起一阵涟漪，而后又重归平静。
下一瞬。
一条巨大的黑影从河中窜出，溅出一大片水花。
应栖快速向后退去，可还是慢了一步，冰凉的河水浇落在她身上。
少女面无表情，抬手抹掉脸上的水，黑沉沉的眸子看不出喜怒。
她摘掉湿透的帷帽。
那黑影绕在应栖身旁，缠到她身上。
黝黑的鳞片在阳光下反射出凌冽的寒光。
这才看清了它的全貌。
不是蛟龙，而是一条黑蛇。
不远处，躲在树后看到此景的少年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后退一步，犹豫着是上前来救她，还是去喊人。
黑色的云雾在河边蔓延，缭绕的黑气很快便遮住了视野，少年警惕转身，却发现来时的路也不见了。
他顿时慌张起来。
此时，黑雾中心。
却见黑蛇蛇身迅速缩小，绕上应栖凝脂般的手腕，蛇信子舔了一下她的掌心，似乎在讨好她。
应栖弹了一下黑蛇的脑袋。
那黑蛇也不恼，只是有些委屈地蹭了蹭她的手腕。
“聿淙？”
虽是问句，确是肯定的语气。
的确是熟人。
第一面就给她这么大的惊喜。
应栖简直要被气笑了，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黑蛇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这才化作人形。
黑衣少年冷白的皮肤仿若毫无血色，三千青丝未被束起，凌乱地散在脑后。一双祖母绿的眼睛仿佛深潭一般，诡秘莫测。
他蹲在地上，可怜兮兮地抬眸望着应栖。
那双幽绿的眼眸和她对视，深潭寒冰悄然融化。
“姐姐，”少年嗓音清冽，带了几分苦恼：“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太开心了。
没控制住自己。
十年了，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应栖了。
尽管当初他说支持她的一切决定，但当他看着应栖从高处跌落至她亲手点燃的大火之中，巨大的结界缓缓消散，赤霄宗内满是尸体的灰烬，他自残一般，不顾几人阻拦，闯进雨水浇不灭的漫天大火中。
那些滚烫的火苗却主动避开他，为他开出一条路。
但直到凤凰真火熄灭，他也没找到应栖。
直至沉寂十年的灵契重新恢复光泽。
在他的后颈，如火焰，又如凤凰一般的红色古老花纹微微发烫。
他知道，她终于回来了。
聿淙往她身上施了个净衣诀，看应栖脸色缓和了不少，他朝应栖伸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干净而修长，停留在应栖面前，他轻轻歪头。
应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墨色的眸子毫无波澜。几息之后，才搭上他的手，把他拉起来。
或许是应栖的力气太大了，聿淙踉跄一步，精瘦的身躯扑进她怀里。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带起一阵痒意。
但应栖发誓，聿淙绝对是故意的。
她拽了一下他散在脑后的长发。
“别得寸进尺，聿淙。”
聿淙悻悻松手，转而抓着她的衣袖。
另外一只手递到应栖面前，张开手指：“给你的礼物，庆祝你回来。”
一条红绳串着一块漆黑的鳞片，纹路泛着光泽，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应栖蹙眉，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这是什么？”
聿淙无辜摇头，眼神诚挚：“我也不知道，但肯定是好东西。”
这该不会是他从自己身上拔下来的吧？应栖狐疑地看他一眼。
但转念一想，怎么会有蛇闲着没事拔自己的鳞片送给别人，便暂时搁置这一问题，不再追问。
她伸手，露出凝白的手腕，聿淙将红绳系在她的腕上。
指尖划过她的皮肤，带着蛇独有的冷意，在这有些炎热的暮春里，竟有些意外的舒服。
“好了。”
聿淙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完成了什么任务一般。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指了指不远处一直在原地绕圈的少年：“哎，姐姐，那还有条小尾巴呢。”
“他是跟着你来的吧？”
应栖其实早就察觉到了，只不过懒得管。她那小徒弟天赋还是不错的，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能破开小型的针叶阵。
她倒是因着聿淙的那声“姐姐”撇了他一眼。
想当初刚认识的时候，她诓他喊她姐姐，他还会脸红，后来说什么也不喊了。
如今倒是信手拈来，喊得顺口。
“不用管他，我们走。”
话音刚落，两人身影消失在河边。
黑雾渐渐散去，青水河在阳光下波光粼粼。河边空无一物，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一颗脑袋从树后冒出，小心翼翼地观察一番，发现河边并没有什么人与蛇，这才从树后走出。
少年长着一张稚嫩的脸，正是尾随应栖而来的路林。
“奇怪，是我的错觉吗？”
他走到河边，蹲下身。
地面上的水显然是刚刚留下的。
路林攥着桃树枝叶，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