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住客来照水小居好几日了,都是稀稀散散的碰不到面,虽然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但陆林轩是个喜欢热闹的,晚上在小院后面烧了个火堆,还煮了牛乳茶,方便大家说说话啥的。

    张子凡自是乐意陪老婆这么干,大牛小米两个小年轻也很乐意参加,唯独李星云不愿意。

    非是他不愿,只是面前这一对两对都浓情蜜意的,他又何必在边上自讨狗粮吃。

    “你们玩就行了,又何必扯上我。”李星云一旁推拒着。

    陆林轩:“你真不去?”

    李星云耸了一下肩膀,答:“不去!”

    陆林轩叉腰威胁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子凡都告诉我了。”

    “告诉你什么?”李星云捏着咖啡杯,纳了闷了。

    “你!李星云!”陆林轩指着他,大喊,“喜欢雪儿!”

    李星云曲着食指关节蹭了蹭鼻尖,没吭声,眼里却闪过一丝的诧异。

    “难怪你那天饭桌上一直偷偷看她。”陆林轩又说。

    “什么叫一直?!”李星云被这姑娘的用词差点吓了个半死。

    他愣了一会儿,大概想明白了,她说的是重逢当晚吃饭的事。

    或许是自己太明显了,但李星云觉得这并不代表什么,有的人就是容易念旧,这么多年了,当年在球场拍的那张自己和张子凡拍的那张合照不也被他摆在店里吗?

    李星云刚想以那张合照为例子给陆林轩解释一番,就听见陆林轩调侃道:“知道人家为什么不理你吗?”

    李星云疑惑,他俩不是在说念旧的问题吗?

    那照片顿时没了用武之地,李星云张了张嘴,又无奈闭上。

    陆林轩捏着下巴,老生常谈道:“你就是太闷了,一点都不主动,这样人家怎么会搭理你。”

    “当初张子凡追我的时候死皮赖脸的,”陆林轩回想了一下,不禁打了个哆嗦,“他那时候虽不要脸,但架不住这招管用啊,你真应该向他取取经。”

    “我?他!”李星云一脸嫌弃。

    陆林轩打趣:“不过我也能理解,在喜欢的人面前要脸。”

    李星云嘴里弱弱的磨着:“我在谁面前都挺要脸的。”

    “好了,聊偏了。”陆林轩推着人我那个小院里走,“我还准备了游戏,人多玩着才有热闹嘛。”

    一群人凑在一起,聊有共鸣的话题才会聊得开心。

    所以他们凑在一处,吐槽什么——那些年上司画过的饼、重生之我变成了社畜、还有共情章鱼哥事件......

    李星云托着下巴,时不时跟着搭上几句。

    二十几岁比起十多岁是多了几分历练,但也还是个躁动的年纪,于是最后一个话题他们聊了特别久。

    以小米为首的,针对高中恋爱被家长发现,如何解决的问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发现就发现呗,反正你们都成年了。”陆林轩道。

    小米:“我妈他们就是特别着急我婚事,一听我俩从高二到现在都交往七年了还没动静,就问什么时候打算结婚,约着见见面啥的。”

    “我觉得还太早了,所以觉得烦。”

    大牛:“我的观点和小米差不多。”

    “其实这也不难,”张子凡软软的看了一眼陆林轩,又转回来接着说。“ 和父母好好沟通一次,他们会理解你们的。”

    “不过结婚是三个家庭的事,慎重些也好。”

    李星云踢着桌脚边躺着的半箱空啤酒瓶懊恼。

    一开始陆林轩不同意喝酒的,但李星云想着把这帮人灌醉了他们就乖乖各自回屋睡觉,不再扯什么纸短情长的苦恋故事,便一股脑的撺掇张子凡说要点酒助兴。

    没想到,这伙人越说越起劲,居然还把八卦的魔爪指向了他。

    “李哥,你高中的时候干过这种事吗?”大牛问。

    “哪种事?”李星云没恼,转着酒瓶问道。

    大牛:“还有哪种事,早恋呗。”

    陆林轩带头起了一阵哄,憋着笑眼巴巴的看着李星云。

    李星云挑了一下眉,道:“我?如果是现在的我,我建议你们要结婚还是要好好考虑以后的发展,两个人的工作、双方家庭之类的,这些问题都是绕不开的。”

    大家以为李星云要开始灌鸡汤,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政治教育,不免僵住了吃瓜的表情。

    谁知道他说完那些,又道:“不过我念高中的时候也不爱守规矩,所以......我也早恋过。”

    此时的门被人轻轻的开合,但几人忙着吃瓜,没人理会有人进来了。

    李星云就着水果点心喝了几瓶啤酒,面上镇定自若,神经却已微醺,说这话时带着潮意的短笑。

    几人的胃口被吊了起来,李星云却不说了。

    他慢条斯理的把空了的易拉罐捏扁,丢进纸箱,一抬头,就看见四人的眼睛兴致勃勃的盯着他。

    “你们干什么?”李星云笑着。

    “然后呢?”陆林轩问。

    “就是,以前都没听你说过你早恋过,你小子藏得挺深啊。”张子凡跟着附和。

    “没有然后。”李星云装傻充愣。

    “不是,李哥你怎么这样!”几人又不敢抡他,只能跺脚抗议。

    “然后,”李星云并没打算细说,只道:“我们谈了差不多一年,后来觉得不合适,分了。”

    “她提的还是你提的?”众人顺着话头刨根究底。

    “我,”李星云心头一颤,对这个他避之不及的问题竟顺口说出来了,“我提的。”

    姬如雪提着电脑包,整个人浸在暗处,不敢出声。她的脸被憋得通红,双手也因为气愤也被捏得通红。

    “雪儿?”陆林轩瞥眼一瞧,看到了角落里站着的姬如雪,“你怎么站着那里,快过来。”

    “吃晚饭了吗?怎么才回来。”陆林轩一通关切,“眼睛怎么红了?”

    姬如雪本来并不觉得自己会哭,可是陆林轩这么随口一问,那些压抑到了极致的情绪像瞬间找到了突破口,顺着咽喉争先恐后的往唯一可以宣泄的眼角涌。

    “被外面的冷风吹的。”姬如雪随口道。

    李星云离桌子最近,直接不声不响的倒了杯牛乳茶朝人递过去,“这是热的,”

    “对对对,”陆林轩赶紧接过来,递给一旁的姬如雪,“快暖暖。”

    姬如雪:“谢谢。”

    小米:“雪儿姐我们刚聊了好多话题,可惜你也不在。”

    “是我回来迟了,没听到故事。”姬如雪说到“故事”二字的时候故意看了一眼李星云。

    她起身,把电脑包放在位置上,“那边有琴,我弹琴给你们听吧,就当赔罪了。”

    “雪儿姑娘,”张子凡出口制止,“那琴是之前从二手市场淘的,音不太准我们都把它当摆设,好久没擦了,灰大。”

    姬如雪:“没关系的,我来晚了,就当给大家助兴了。”

    陆林轩愣了一秒,瞧着她的情绪有些奇怪 ,又赶紧附和道:“好啊好啊。”

    陆林轩帮她提了张塑料凳子过去,姬如雪掀开琴盖时,积尘被扬出来呛了两人几口。

    姬如雪轻轻舒了口气,双手轻轻搭在琴键上,“献丑了。”

    她手指轻轻落了两下,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但敲出了这两声音听不出是那首曲子。

    她在试音。

    “只是看着破旧,”姬如雪轻笑着,坐直了些,“它的灵魂还在崭新的。”

    她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唇角带着温柔的笑意,指尖把曲子缓缓铺开。

    树上的夜灯,照着浮飞的旧尘。

    “雪儿姐今身打扮好青春,好适合这首曲子。”小米晃着男友大牛的膝盖,寻求共情。

    大牛:“也可能是因为她正在弹《未闻花名》的缘故吧。”

    陆林轩把座位向张子凡拉近了些,张子凡像是明白她的意图,下意识的伸出手牵住她的手,他们十指相扣。

    “怎么了?一脸的不高兴。”李星云问。

    “我手指好疼,”姬如雪一头朝人扎过去,落进李星云的怀里,“我指头疼死了。”

    “我好累啊李星云,”姬如雪的头抵在他胸膛里面来回的搓,“我手指好疼。”

    李星云解下她的书包,帮她拿着,包里娃娃的大头隐隐可见。

    李星云帮她吹着手指,偏头看了一眼侧面,又低头抱着怀里的那颗脑袋道,“我们上车吧。”

    李星云牵着人坐到了公交车后面,姬如雪一扭,一屁股把自己放进了靠窗的座位上。

    他撑着栏杆,悄悄把头探过去,道:“靠着我睡一会儿吧,一会儿我叫你。”

    姬如雪把十指张开,反摊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嘴抿成了一条直线,脸上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她看来一眼凑过来的李星云,沉默地点了下头:“嗯 。”

    李星云轻笑着,把肩膀送过去,让她枕着。

    “今天教指法的那个老师好凶。”姬如雪碎碎地念着。

    “不说话了,”李星云把一只耳机塞进她的耳朵,对她轻讲,“先休息一会儿。”

    “这个我也会弹,等我以后弹给你听。”

    姬如雪指的是耳机里正在播放的——《未闻花名》。

    李星云失笑一声:“好~我等着。”

    这个时间并非上下班高峰期,周遭很安静,公交车上也,三三两两的人。

    太阳暖洋洋的,照得人发软,没一会儿,姬如雪便睡着了。

    李星云靠在桌边,思考人生中,被陆林轩一嗓子喊了回来,“喂,发什么呆啊?”

    “没什么,”李星云回过神,“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不把火堆烧在外面了。”

    “你真的想去跳海了?”陆林轩戏谑着。

    “有点。”李星云起身拍了拍屁股,“你们先玩,我去上个厕所。”

    姬如雪:“谢谢。”

    “——哇哦!”陆林轩和小米在前面喊。

    张子凡和大牛在后面跟着吹口哨,明明只有四人,却喊出了几十、上百人的效果。

    “你们继续玩,”姬如雪压着泪意,故作疲惫,“我先上楼洗澡了。”

    姬如雪提起电脑包往回走,她的背影看着软绵绵。

    “好嘞雪儿姐,”小米冲人背影大喊,“我们等你回来!”

    楼下的卫生间需要经过一段狭长的过道,姬如雪懒得爬楼,想也没想就直接拐进了过道,打算先把手洗了。

    她正闷头想着,没注意前面的状况,在拐角处突然撞上一个人。

    他胸口硬邦邦的撞得姬如雪“咝”的一声,她搓揉着脑门呲牙咧嘴地抬头看。

    然后和罪魁祸首一同呆住。

    她本就压着泪意,想着进了洗手间再打理自己,此刻被这么一刺激,眼泪直接从眼眶中砸了下来,姬如雪捂着脑袋一愣。

    房间里面有灯,能看的清楚些,所以李星云拽着人进了洗手间。

    “给我看看。”李星云想去扒拉她的手,去被姬如雪一下让开。

    “不用,不关你的事。”姬如雪下意识的想逃。

    “我撞的,怎么不干我的事?”李星云走近了些,“还疼吗?”

    姬如雪冷笑着:“早就不疼了。”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北海?真的是来采风吗?”李星云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了。

    姬如雪向来为人大方,从事写作也是为了不被拘束。当初她离家跟父母只说是有事远行,其实这背后还有一个每每想起就心凉发酸的原因——赴约。

    “是采风,”姬如雪背对着人,沉默了一会儿,道:“也是为了赴故人之约。”

    那一瞬间李星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抬头,把目光落在了那张湿透的眼睛上,大脑直接宕机了一会儿。

    紧接着他一个字都没说,扯过挂在墙上的毛巾往台子上一铺,上前弯下腰,随即把姬如雪打横抱了起来!

    姬如雪:“你干什么!”

    李星云把人放到洗手台上!

    “雪儿,你还记得。”李星云手撑在两旁护着她,贴着她的额头低喘,“我也记得,雪儿,我也没忘。”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姬如雪抿着嘴,忽然觉得鼻头一酸:“我们走散了,李星云,我们早就走散了。”

    “没有,我们没有走散,”李星云把她的脸扶正,让她看着自己,“没有,我们此刻就在彼此身边。”

    姬如雪看着他,张着嘴正要往外说什么,便看见李星云冷冷扫了眼洗手间门的方向,再转回来时嘴角便挂着暖笑了。

    猝不及防中,她的唇被一个软又冰凉的物体覆住,脑子一下空白了......

    李星云捏着姬如雪的腰,强行要撬开她的嘴,舌头在她唇上用力**。

    姬如雪还带着气,她下意识地紧闭着唇推拒,不想让他得逞。可突然下唇传来一丝疼痛。

    李星云居然咬她!

    吃疼下,姑娘不由自主地张嘴,立刻便被李星云侵入,滑腻腻的舌头在她的嘴里上下搅动,追逐、挑逗着姬如雪无处可去的舌。

    那些苦与痛,现下在姬如雪脑中正打得火热。

    顾不得那许多了,姬如雪的手主动攀上人,她忍不住仰着脸使劲的吸了两口他那可恨的舌头,口水在齿间辗转,瞬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就在要流出来的那一刻,李星云使劲地吸了一下,正巧被迎过来的姬如雪看在眼里,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周遭环境太安静和清明,所以任何的画面和动静都能被看得、听得一清二楚,李星云不得已把拳头放在嘴边挡着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片刻,李星云才又闭眼吻上去。

    搭在她腰上的手,顺着往前够,拨开水龙头,流水簌簌而下,他要让一切的欢愉和难耐都盖在水声之下。

    此刻,他们没有无限缠绵的话要倾吐,也不想等这份欢欣成为过去再来回味。

    他们现在只想紧紧抓着彼此,把这份欢愉的火纵得再高一些!

    真是自作自受。

    姬如雪本以为自己早熬过了那些指疼的日子,也习惯了没有他的日子。

    就像她之前说的那样,人前可以装作不认识,她可以安然地坐在钢琴前弹着那首曲子,和当年一样的意气风发。

    可当李星云朝自己走过来时,姬如雪还是忍不住慌张,还是想逃跑,还是害怕被他看出来。

    看出自己这么多年,还是喜欢他。

    无关其他,只是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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