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承德听了谢懿的恭维后心中难免得意,脸上也挂上了虚伪的假笑,也连忙举起酒杯回敬了回去。

    放下酒杯,他咧着嘴开口:“谢大人这样的人物来到我等穷乡僻壤之处,合该好好招待才是,大人在此办案若有什么要求,也尽管开口,我们定会竭尽全力满足。”

    说话间,他眼神眯起,皱起的脸上带着些不明意义的微笑,言外之意是不管提出什么要求,他们都会满足。

    座中众人听到此话,都像没听到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应该也不是第一次见此种场景了。

    谢懿内心冷笑,为官这些年来,他见多了虚伪奉承的场面,但还从没见过如此明目张胆“行贿”的。面上却滴水不漏,依旧带着笑回答:“这到也不麻烦大人,皇上派遣本官来此是来办案的,不是来享乐的。”

    曹承德听到他的拒绝,脸上有些挂不住,又很快反应过来,调转了话头:“下官听闻大人出身世家,又是本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近年来在官场上也步步高升,想必大人在谢家一定深受谢侯重视,这到时候,谢侯爷的爵位也定会落到大人手中吧?”

    曹承德语气中带着些试探,京中那位大人物似乎对这位谢大人十分忌惮,正好由他来打探一下这位谢大人背后的隐藏的势力,到时候也好向那位京中的大人邀功。

    谢懿洞悉他的意图,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反而将话头又抛了回来:“外面的风言风语又岂能轻信,倒是曹大人的英明,我来此办案前,就听到京中同僚有提起过。”

    “说是曹大人短短几年就从一地方小官一路高升做到荆州监察院正使,想必定是曹大人德才兼备才一路高升,实在令本官佩服。”

    谢懿话语从来娓娓道来,一贯地温和,听不出任何情绪。蜡烛摇晃的火光下浅浅的眼睛也只是平静地注视着曹承德,似乎是在试探,又似乎是真心地称赞于他。

    曹承德听了他的话,却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位常年身处京中的大理寺卿怎么会这么了解他。他一定已经查到了些什么!

    曹承德刚想到此处,就又听到谢懿淡淡地说:“曹大人能升迁的这么快,定是被贵人慧眼识英才,都说时势造英雄,说的就是大人这样的人了吧。”

    曹承德坐在座位上汗流浃背,拿着酒杯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他竟真的知道!

    曹承德深受震惊之下,脑子不免乱作一团,急忙想撇开关系:“不是这样的,那位大人从来贵人多忘事,怎么会记得我这种小官。”

    谢懿听到他的话,并没回话,眉目低垂,心道,果然此间事件有他人在暗中指使,这个曹承德应该只是隐藏在暗处之人的其中一颗棋子。

    “蠢货”。谢懿心中冷冷嘲讽,一向的清淡温和的眼中带这些难以察觉的阴鸷。

    曹承德看到谢懿没再说话,这才后知后觉说漏了嘴,心中更为慌乱,只能暗中祈祷这位大人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意思。

    他眼看这无法收场,眼珠子一转,心中一狠,既然这大理寺卿软硬不吃,那这早就规划好的美人计还必须要用上了。

    他招来刚刚出去又进来的小厮,让他给谢懿倒了杯酒,又举杯向谢懿敬酒:“不说这些了,我们今日聚在此处,就是为了好好招待谢大人,还请谢大人能帮我们顺利了解此间案件。”

    谢懿抬眼静静瞧他,不疑有它,就拿过小厮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曹承德仔细看着谢懿将小厮递给他的酒喝下,悬着的心暂时放下。

    他早已安排好了这荆州城中最好的花楼中的娘子在房间中等候着,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人能躲过此等温柔乡,更不用说喝下这一剂猛药。如果这谢大人愿意的话,皆大欢喜;如果不愿,如果事成之后,他也多了一道拿捏他的把柄。

    曹承德默默抿了酒,眯起的眼睛透露出精明的算计。

    不一会儿,谢懿就感到有些异样,他修长白皙的脖颈渐渐染上薄红,但眼神依旧清明,他一下子意识到什么,锐利的眼睛一下子捕捉到刚刚他放下的酒杯。

    这酒有问题!

    他当机立断,马上招来宣京,一下站了起来,在座的众人被吓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纷纷看向谢懿。

    谢懿清晰地感到不适开始蔓延全身,但依旧保持着淡笑,他站在那里,连衣袖都没有摆动一下,他开口,声线平稳如常,让人听不到任何异常:“对不起各位,我这边有要紧的事需要处理,要先行告辞。”

    说完,也不管桌上众人诧异的面面相觑,起身就要走,但还没走两步,就被曹承德拉住,他面露慌张,急忙开口:“大人何故着急离开,如果是身体不适的话,不若先在这酒楼的客房休息一会儿。”

    边说边向一旁小厮使眼色,让小厮领谢懿过去。

    谢懿看着曹承德拽住他衣袖的手,终于不再假装往日的谦谦君子,他脸色变得不善,一向温和的眼神一下就变得阴冷,如同破风而来的利箭直射入曹承德眼中,整个人的气场一下变得冷漠异常,如同潺潺柔水转瞬冰冻成为锋利异常冰锥直插人心。

    曹承德一下子被他不再掩饰的气场震住,震惊之下不自觉就松开了手,只能呆愣愣地看着谢懿匆匆离去。

    夜晚的街道上,路上没有多少行人,一辆马车飞驰而来,如离弦之箭,遥遥离去的车后只余扬起的漫天尘土。

    车内,谢懿盘坐在车中,身上裸露的肌肤上泛着不寻常的红,好像发了高烧一样。他光洁的额头上已经沁出冷汗,额前湿发散乱,他双眼紧闭,密密的睫毛却在不断轻颤,如展翅欲飞的蝴蝶。

    他开口嘱咐宣京,嗓音不似原先温和,带着些低沉暗哑,但依旧清晰冷静:“先回住处,然后去请大夫过来,将这酒杯交给大夫。”

    他从衣袖中伸出修长的手,不似声音般冷静,他连手指都在颤抖,交给宣京那被下了药的酒杯。

    宣京拿过,低头应下,一脸焦急地在一旁瞧着他家公子,但又无计可施。

    马车行驶地飞快,不一会儿就到达了住处。

    马车停下,宣京扶着谢懿下车匆匆要往房间走,谢懿眼神已经有些许涣散,正要踏入房门时,他瞟向了一旁诸宁的房间。

    他低着头无力地问扶着他的宣京:“姑娘可回来了?”

    谢懿本意是想问一下诸宁的行踪,确保她的安全,但没想到宣京误会了他的意思。

    宣京听了他的话之后,明显一愣,正要踏入房门的脚步硬生生顿住,转而扶着谢懿就朝诸宁的房间走去。

    谢懿现在头脑发蒙,根本没意识到宣京扶他走向诸宁的房间。

    诸宁正在房中准备休息,听到屋外动静,刚起身,房门就被宣京急哄哄推开,扶着虚弱的谢懿就进来了。

    宣京心里也着急去找大夫,将已经没什么意识的谢懿一把塞到诸宁怀中,就出去了,出门时还贴心地把房门关上。

    诸宁一脸莫名其妙,还没来的急问,宣京就跑了,独留她和谢懿在房中,她将谢懿平放在床上,站在床边细细瞧他。

    谢懿已经陷入昏迷状态,他似乎难受极了,紧闭着双眸,秀气的眉头轻蹩,躺在床上,面色潮红,但又出于刻在骨子里教养,什么纾解的手段也没使出,骨节匀称的手只紧紧抓着床单,手背上布满青筋,玉白发带松开,黑发铺落一床,映着他白皙中透着薄红的如玉面庞,美的惊心动魄。

    诸宁扫视着他的眼神平淡,她虽未经人事,但行走江湖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知道,谢懿这是中招了......

    一声轻笑从她嗓音中飘出,她走向床边,靠近谢懿,弯腰伸手曲指抚上谢懿的面颊,拨开他沾湿在面上的散发,动作温柔,眼神中却没有丝毫感情。

    她的手微凉,谢懿似乎贪求着这轻柔的触碰,不禁伸出手抓住她的手,他似乎清醒了一些,微微睁开湿漉漉的双眼,灯火映在他琥珀色瞳孔中带着稀碎星光,眼尾泛着惊人的红,是诸宁从未见过的妖冶勾人。

    他低低出声说些什么,声音干涩沙哑。

    诸宁侧过头将耳朵贴近他的唇,像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可还没听完,就被一支有力的臂膀箍住细腰,一把被拖到床上,诸宁低声惊呼,就被谢懿紧紧禁锢在怀中,也彻底听清了他一直在低声说的是什么。

    “阿宁,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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