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点宣不渡回到府上的时候,听到苏时溪来过,刚塞进嘴里的蜜饯又掉了出来。

    阿岁一脸无奈的看着他,“公子,你早说那人是郡主……”

    “什么?”

    “恩人!恩人就是郡主!”阿岁恨铁不成钢的说。

    宣不渡猛的想起来阿岁当时也在场,今日见到苏时溪,怕是已经认出来了。

    “你没多说什么吧?”他问阿岁。

    阿岁翻了个白眼,“我能说什么?还个人家郡主取外号,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那不是外号,是我的特权!”宣不渡把蜜饯重新塞回嘴里,正色道。

    接着他又跟阿岁说了他跟苏时溪之间的对话,阿岁听完摇了摇头,“公子,早些时候我们便谈论过了,就算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已有心悦之人,也不会轻易遗忘,更别说人家是郡主了,就算她和那位陆公子再无可能,上过战场的人,应当都是多了几分凉薄,你又当如何?”

    他说的这些宣不渡又何尝没有想过,最终她也是想不出反驳的话,只得叹了口气,说要去苏府。

    但是却被阿岁阻止了,“郡主说了她改日再来,你去干什么?”

    宣不渡一脸莫名,“郡主找我想必有事,我去问问有何不妥?”

    “公子,你前去苏府,宁绪公主和驸马想必都在,你…多有不便,若是郡主来了咱们府上,你二人也要轻松许多啊!”阿岁语重心长的说着。

    宣不渡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大吼了一声:“你在想什么呢?!本公子可不是那种人!”

    “公子,你想到哪儿去了?”

    宣不渡后知后觉自己反应过度了,抬手抚了抚额,又继续往嘴里塞蜜饯。

    苏时溪回到苏府进了房间,看着面前站着的长竹和长阳。

    这二人一前一后的从窗户外翻进来,干站着彼此对视了一眼,又都不开口。

    “没话说就出去!”苏时溪头疼不已。

    “有!”,二人异口同声答完这个字,又不说话了。

    “长竹,你先说。”苏时溪抬头看着长竹。

    长竹拱了拱手,示意自己要开始说了,“那宣不渡这些年在京城一直在打听一名姓贺的人。”

    长竹继续说着:“那姓贺之人似乎是他的老师,多年前被人暗杀,他进入京城便是为了为其报仇。”

    “我去城中问了一番,并未问出那人的完整名字,再者,这宣不渡当年来到京城后四处求问,却从未开口说自己是栈州县令之子的身份,最后居无定所,不得已才在昌黎街的小学馆里谋得个教书先生的活儿,勉强过活。”

    “想必是他那老师学问极高,他也颇得其中造诣,不多时就名声大噪,遂被皇上知晓,进入宫中。”

    “进宫之后也只是尽心尽责的教导太子,并没有什么其他动作,想必是在询问无果之后,便作罢了。”

    “他可有密探?”苏时溪问。

    “有,且十分精明,想必是从他父亲那里带来的,行踪隐匿,功夫在我与长阳之上。”长竹回答。

    他又接着说,“只能查到那些人的行踪都是在京城各个角落,在宫中没有手脚。”

    “他本人颇得圣心,却与朝中大臣并无来往,平日里不是进宫教书,就是去昌黎街的妙春馆找那位姓柳的大夫。”

    “不过就在前几日,他私下见了当朝辅相,吉辰良。据查他还特地调察过吉辰良的行踪。”

    “吉辰良……”苏时溪低声重复着这名字,“吉大人可是开国辅相,位高权重又鞠躬尽瘁,宣不渡,你想干什么呢?”她自言自语着。

    想到这里,她又问长竹,“问的到他们谈了什么吗?”

    “二人应是在长明街碰面,至于谈话内容,我无从得知,但有一点,那宣不渡曾派人几次三番去确认过一个料子铺的账本,而那账本上的名字除了吉辰良,还有一人,‘贺二’。”

    “贺二?”苏时溪有一瞬间的怔愣,她忽然想起那日在博州医馆的偶遇,和他看似解困的出手相助,原来如此。

    看到她脸上勾起的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结合他后来去博州查到的事情,长竹还是淡定的开口。

    “小姐,前几日博州那个杀人凶手贺二并不是和吉辰良一道出现在账本上的那人,我去查过了,那吉辰良家的下人每年均会换一批,我跟着找了下去,那下人的确是叫贺二,却也是个老实敦厚的乡下人,现如今正在家里做着农活呢!”

    苏时溪听完,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捏了捏自己手上的骨节。

    时间久得长竹和长阳都以为她睡过去了,她才缓缓睁开眼睛,“长阳。”

    长阳这才开口,“簇州七街的大户人家共有四五处,但府邸里种了藤萝的仅有三户,设有偏殿的有两户,据我观察,仅有最后一户,也就是君府里偏房里有一间的构造与你描述的相当。”

    “君府?”苏时溪又被惊到了,那君青云与这君府有何干系?难不成被绑架真与那贺二有关?

    “嗯。”长阳说,“我查了那府里人近些日子的行踪,最近好像那君老爷心情不甚好,前些日子还亲自动手杀了个手下。”

    “至于那个唯唯诺诺的人,不在府上,那博州衙门里的侍女,倒是跟在那夫人身边当着差,你没吩咐,我便没动她。”

    说到这些,长阳又想起那日见到苏时溪时她的模样,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口。

    “先别打草惊蛇,这些事太乱了,慢慢来吧。”苏时溪按了按眉心,无奈的开口。

    长阳和长竹相视一眼,没有动作。

    苏时溪盯着他们看了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招了招手,“坐下!”

    二人坐下之后,苏时溪悠悠的开口:“长阳,知道那天你见到的人是谁吗?”

    “没见过,不认识。”长阳答的直接。

    “知道我为什么去北疆吗?”苏时溪转头看着他们,又勾起嘴角笑了笑,“就是因为他,所以你们大概得这样想,若不是他,我们大约不会相识。所以,我需要你们去一趟靳南,找到这个地方,替我守着他,长夕会从北疆回来,到时候你们一同回京城。”

    说着她从腰间拿出一张图纸,摊开来指了指用笔特地圈画出来的地方。这图纸还是她从前托萧松泠帮她画的。

    “不过切记,不要被守卫察觉,这地方的守卫可是宫里出来的,自己注意安全!”

    “是!”两人没有多问,道了别之后就翻身出去了。

    苏时溪留在屋子里,外面天色已晚,她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山音来了两趟都被她打发走了,她转而躺到床上,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才这个时辰便已经歇下了?”山音从苏时溪房里退出来,转告苏惊辞说她不想用膳,已经睡了,苏惊辞十分惊讶。

    山音也觉得闷闷的,“大约是小姐今日太累了吧。”

    苏惊辞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一旁的萧絮雨只顾着往嘴里送吃的,没吱声。

    “夫人?”苏惊辞试着叫了声。

    萧絮雨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你这是何意?她伤好之后我何时说过她?这些日子想干什么便随她去罢。”

    苏时溪一夜无梦,或许是真的累了,第二日睡到晌午才起来,醒来时感觉昏昏沉沉的,肚子也饿。

    出了房门看四下无人,苏惊辞应当是还在宫中,萧絮雨应该是去找她的好友了,她就跑到了厨房里。

    此时还没到做饭时间,府上的厨子正在打盹儿,听到她蹦跶着进门的声响,赶紧站起来行了礼,“郡主,您是饿了吗?”

    “嗯,我看看有什么吃的。”苏时溪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厨子就跟在她后头,生怕她沾染上了灶灰之类的。

    转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可吃的,苏时溪挽了挽袖子,准备自己动手煮碗粥喝,还没碰到锅盖,就被厨子赶出去了。

    “郡主稍等,我这就给您做,您先去歇着。”说着就关上了厨房的门。

    苏时溪叹了口气,转身在院子里晃荡着,走到屋后的小花园旁。

    这里有个坑,本来是种了一棵桃树,可后来出了萧离衫那档子事,就移走了,这个坑也没人填补,就这样荒废着,周围却盛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像是个骇人的黑洞。

    苏时溪喝了粥之后感觉很舒服,又回房间睡下了,萧絮雨他们回来听厨子说小姐已经喝过了粥又睡下了,也没再去打扰她。

    山音倒是担心的不行,总感觉自家小姐最近实在是不在状态,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

    皇宫里,内阁的各位大人都在为着春猎准备着,以往的春猎远在边地的将军们都会回到京城,今年也不例外。

    原因无他,大绥的春猎并不是单纯的狩猎,这春猎要持续半个月,期间有打猎,比武,游行等等。

    按顺序,今年应当是在长明街游行,那便要去一号闱场打猎,比武之地大约还是选在厝安台。厝安台是皇族比武之地,占地不大,台子跟个打场一般大小,四下空旷,方便人观看。

    当然了,此刻最令他们头疼的依然是苏时溪,以前的春猎苏时溪都会和陆栖衡一起参加,如今陆府落寞,也不知道苏时溪今年会不会参加,也没人敢去问萧雁声。

    齐先闻倒是开口了,“如今她身为郡主,皇上之前也说了让她别再以将军自称,那这种活动她还有什么好参加的?”

    有人说:“可从前的春猎,郡主也是参加了的啊!”

    又有人说:“那是因为那陆清之子与她一道,如今那人身在靳南,生死不明,她又与何人一道参与?”

    余正则开口:“此事仅凭在座各位大人怕是无法定夺,还是去问问皇上的意思吧!”

    齐先闻瞪了他一眼,他也坦荡的瞪了回去。你来我往的,各位大人心道:这两位大人又开始了!

    苏时溪下午醒来之后,就叫上山音,又去了一趟宣府,这次她比昨日完了一个时辰,估摸着宣不渡应该是在府里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宣不渡不知道她说的改日是哪天,已经跟萧暮说了最近几天都要提前一个时辰结课,他早早的就等在院子里。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天渐暖,但傍晚的风吹着还是有些凉。

    他在院子里看了又看,到了时间也不见苏时溪的人影,鼻尖都吹红了,阿岁把他拖进了府里。

    “公子,郡主说的是改日,并不是今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应当不会来了。”阿岁给他倒了杯热茶,坐下来安慰着。

    宣不渡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多少还是有点失落吧。

    过了半个时辰,天上下了些小雨,屋子里很安静,外头的雨声就越发躁动明显。

    突然外头有人来报,说郡主来了。

    宣不渡两眼放光,阿岁都还没站起来,他就已经冲了出去。

    刚刚看见宣府大门便下起了雨,山音准备找个铺子买把伞,苏时溪却说不用,二人快步走着,走到宣府门前的屋檐下。

    雨滴有些大,苏时溪的头上粘了些恋恋不舍的雨水,渐渐暗下去的天色和门口的两盏灯照应着,她像是盛了满头的星星,一闪一闪的。

    她拍了拍肩上的雨水,又在头发上拍了两下,星星就逃窜开了。

    宣不渡就这么看着,阿岁反应过来去拿了两把把伞,一把递到他手里,将人推了过去。

    撑着伞走到府门口,苏时溪直接就站到了宣不渡的伞下,偏头对他说,“叨扰了。”

    宣不渡高兴还来不及,将整把伞都偏到她那边去,“不叨扰。”

    二人进了屋,阿岁下去让人烧些热茶,山音也自觉的退出来,给二人留下谈话的空间。

    屋子里一时间就剩下他们二人,宣不渡还有点坐立难安。

    苏时溪倒是找了个椅子就坐下去了,宣不渡坐到她旁边,盯着她看。

    “十七,我一般都要申时才回府,昨日你来时我还在宫中,所以才让你白跑了一趟。”宣不渡解释着。

    苏时溪没在意那么多,“我知道了,无妨,早晚都是一样的。”

    她继续说:“上次博州的事,多亏了你和柳大夫的帮忙,我之前说的请你二人吃饭一事,还未履行约定,你若有时间便去问问柳大夫何时得空,我好安排。”

    “随时都有空!”宣不渡赶紧说。

    可能是睡的时间多了,苏时溪此时也懒懒的,看到他这幅期待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

    宣不渡见她忽然笑了,还有些怔愣。

    就听见苏时溪笑着说:“柳大夫开了医馆,想必来往客人众多,要想得空并不是易事。”说着她转头看向宣不渡,“还有你,宣太傅,方才才说了每日申时才从宫中回来,你又要几时得空?”

    “向太子殿下告个假便是。”宣不渡瘪了瘪嘴。

    “你二人商量便是,决定好了告诉我,我好让人去准备一番。”

    早就猜到苏时溪是来说这个的,但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完了,宣不渡心里直打鼓,想着要做点什么把人多留会儿。

    作者有话说——

    有名字来源的角色都有故事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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