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大黑框眼镜,十几年前的老土方根皮鞋,一身妈妈辈的黑色紧身西装,为了接到案子,不得不把自己打扮成这般“成熟稳重”模样的姜越,终于打赢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场官司。

    走出法院的大门,姜越心情很好,看着手机上好友发来的消息,她眉眼微微扬起,思索等下去哪里庆祝比较好。

    她没看到,她当事人的丈夫,那个在法庭上刚刚被法官判决离婚的男人,早有预谋地朝她走了过来。

    无视周围人的目光,男人将目光死死锁定在姜越身上,在姜越打开自己车门的瞬间,男人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臭娘们!都是你鼓动她离婚的!”

    冰冷的匕首刺穿姜越的心脏,她甚至连遗言都没来得及说。

    冷……好冷……彻骨的冰寒从四面八方袭来,胸口彷佛压了一座大山,姜越艰难地呼吸着,感觉自己的肺马上就要憋到爆炸。

    她费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在水里。

    怎么回事?

    她不是死了吗?

    诸多疑问浮上姜越的心头,她来不及多想,只能奋力向上游去。

    …………

    “怎么这么久还不醒,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姜越醒来时,正好听见有人在她身边自言自语。

    姜越最见不得有人说她不好,于是尽管喉咙烧灼一样痛,她还是忍不住幽幽道,“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

    长风被吓了一跳,不过好在马上反应了过来,转身端了一碗粥放在姜越床头,态度随意,碗里的粥都洒出来些许,“醒了就吃东西吧。”

    姜越瞅了一眼粥,上面的热气不多不少,应该是刚刚好能喝的温度,她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吃东西了,但是胃里的急迫感告诉她,应该是很久了。

    姜越掀开被子坐起来,端起粥大口喝着,没过多久,一大碗粥就被姜越喝了个干净。

    长风抱着双臂,站在房间门口,余光瞥见床上吃粥的姜越,表情有些奇怪。

    他以为,姜越一醒来,肯定又要大吵大闹,却没想到她这次这么安分,甚至连白粥都没嫌弃,就这么喝了。

    可能是因为饿了,暂时没有无理取闹的力气,长风想。

    他握紧手里的剑,默数还有多久,姜越开始歇斯底里。

    在这位姜世子身边这么久,长风已经习惯她的表里不一,在外面装得柔弱不堪,私下却像一个深闺怨妇,阴暗疯狂,嘴里经常挂着对其他人的恶毒咒骂。

    长风想,等姜越待会喝碗粥,是会先气他这种贱奴居然敢进她的卧房呢?还是在发现外衫被脱了后,露出满脸的厌恶,恶毒地咒骂他,让他去死。

    如果可以,他永远都不想再看到姜越这张脸,但是现在却没有办法,外面的那些人都在找他,一旦离开姜越的身边,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长风想得入神,没有注意,不知什么时候,他正在心里感到厌弃的那个人,已经披着一大床被子走到了他面前。

    一只空碗被塞到了长风面前。

    接着传来一道稍微沙哑的声音,“我还要一碗。”

    长风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预想中的撒泼和咒骂并没有来,反而等来了姜越要吃第二碗的消息。

    要知道,以前的姜越绝不会用完一碗饭,更不会要第二碗,对她来说,吃第二碗,是那些下贱的乡村野夫才会干的事。

    长风梦游一般拿着碗走了,出门的时候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

    他出去后,姜越才有空观察周围的环境。

    除了刚刚躺着的那张床外,房间里还摆着一张放着笔墨纸砚的榆木书桌,书桌旁边有一把配套的椅子。

    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衣柜,一个书架,以及角落里的面盆架,当然,这些东西也都是木头制成。

    里间似乎还有一间净室,姜越没进去,反而走到了外面的客厅。

    古色古香的客厅里,只有一张吃饭的圆桌,两只半人高的黑地白花荷花纹眉瓶,加上另一张书桌。

    姜越裹着棉被,在圆桌前坐了下来,她有个不太好的猜测,她穿越了。

    长风很快端着一碗粥进来,他将粥放在姜越身边的圆桌上,站在圆桌的另一边,有些欲言又止。

    姜越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抢在他之前开口道,“我失忆了。”

    “啊?!”长风太过惊讶,以至于声音有点破音。

    “这,这不会是你为了接近男人想出来的新招数吧?!”

    “嗯?”姜越狐疑地看向他。

    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长风赶紧转移了话题。

    “咳,没有,我是说,你还记得我吗?”

    姜越也没有太抓住他的话茬不放,“不记得,但我觉得你很像我的手下,不知道是不是?”

    ……

    长风有些无语,他是不是该谢谢姜越,专门挑了一个手下这样还算体面的词。

    他咬牙,“我叫长风,不是你的手下,我来这里是你娘专门请我来保护你的。”

    姜越淡淡地问了一句,“那你收银子吗?”收银子就是手下,不收银子就是朋友。

    ……又是一阵沉默,长风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你不是失忆了吗,难道不想听听你以前的事?”

    姜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

    长风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姜越的脸,他还是不相信姜越真的失忆了,

    “你叫姜越,是英勇侯府的世子,你爹去世的早,侯府现在只有你娘和一位你爹的继母。”

    “哦”,姜越适时给出一点反应,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长风也如她所愿,继续说道,“至于你现在在的这个地方,叫丽山书院,所有进入丽山书院的学子,不管贵族还是平民,都需要通过书院的入学考试才能进入,但你比较特殊,你是陛下专门开了后门才进来的。”

    “这么说,我在陛下面前很得宠?”

    长风摇了摇头,“陛下对你,应该很失望。”

    姜越察觉到不对,追问,“为何?”

    “额,”长风不知道怎么怎么和姜越形容她之前做过的那些毒辣之事,只能粗略概括道,“你之前,行事,比较偏激……”

    说着,长风又偷偷看了一眼姜越的脸,想看她的反应。

    但令他失望的是,姜越脸色平静,看不出任何破绽。

    于是他只能继续说下去,“你之前,还有些特殊癖好,是个断袖,这件事在京城闹的动静很大……”

    “……”

    这大概是个误会,虽然醒来不久,但姜越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是女子,并没有穿到男人身上。

    “除了这个呢?”

    据姜越所知,古代虽然礼教严格,但私底下玩的花的贵族并不在少数,她不相信仅仅因为一个断袖的身份,就能让万民之首的皇帝对她失望。

    姜越之前做过的恶事,简直数都数不过来,长风只能列举出其中几个比较经典的案例。

    “你之前有一个丫鬟,仅仅因为某一天打扰了你洗澡,就被你乱棍打死了。”

    “还有,你有个表弟,生的一表人才,你因为嫉妒他比你出色,曾命人用石头划伤了他的脸。”

    “还有,你之前还逼迫一个寒门学子替你写文章,那学子不从,告到了夫子面前,你气不过,砸了人家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姜越听不下去了,开口打断了他,“我知道了,不必再说了。”

    她沉沉地吸了口气,第一次感觉自己活下来并不是一件幸运的事。

    但,英勇候,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好像在那听过。

    就在姜越思索到底在什么地方听过时,一股发酵的鱼腥味打断了她的思绪,姜越低头,发现这股味道居然是从自己身上传出来的。

    她脸色稍黑,“我不会从水里爬上来到现在还没换衣服吧?”

    长风心虚地不敢说话,缩着脑袋边走边退,“我去给你打洗澡水。”

    洗完澡后,姜越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点,怪不得她从水里爬上来都没被人发现女扮男装的身份,原来是长风这小子根本没给她换衣服!

    姜越气得忍不住在心里骂人,幸亏她命硬,不然大冬天从湖里爬上来,还没换衣服,就是天津大爷也不一定能抗住不感冒!

    “孙夫子?!”姜越正气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长风的声音。

    有人来了?

    姜越擦干身体,迅速将衣服穿好,从里间的净室里走了出来。

    等姜越走到客厅时,门正好被打开。

    外面大雪纷飞,青色的油纸伞下,站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和一个穿着厚重裘衣的少年。

    老头脊背弯曲,手里还撑着一柄深褐色的龙头拐杖。

    少年即使穿着厚重的冬衣,也能看出他清瘦挺拔,墨发柔顺里垂在肩头,容貌病弱而艳丽。

    一双寒月似的双眸,在姜越出现时,轻轻从姜越身上滑过。

    姜越走到那位孙夫子面前,对方似乎有些生气,说话时声音冷硬,胡子微微颤抖。

    “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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