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正在大军在沉睡之际，有一人突然大喊：“细作逃跑了！”
营帐纷纷亮起灯光，抓捕逃跑的细作，但很可惜，一共二十人，追捕过程失手杀了十五人，重伤三人，还逃跑了两人。
余冽震怒，但因觉得大计未公布到奸细耳中，应未曾败露，便未更改作战计划。
逃跑的细作用抢来的马匹连夜奔袭百里，抵达历城，亮明身份，见到了倭人的领头北原里苍，说出偷听到的两个小兵的谈话，说是历城大军准备趁夜从历城旁边的山林小路绕过历城，前往重泉。
北原里苍是半信半疑的，怀疑是余冽故意透给这些线人。
但是第二晚，在历城城外盯梢的人发出警报：历城往重泉的小路上，疑似出现了几万人的大军。
再派人去前面查探，用西洋镜看去，明明看见还有不少人影在军帐外或站或坐，还有篝火燃烧。
北原里苍谨慎，派了探子趁夜摸过去，发现历城的军队似乎明明还在，军账几乎都留在原地。
他正觉得是他们上当了之际，一扭头，他对上了一张人脸，险些吓得他叫出声，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因为面前的只是一个稻草人。
“晦气！”他愤愤地用他们的方言骂了一句，踹了一脚稻草人泄愤，稻草人应声而倒，但他很快就想起来一件事，匆匆赶往敌方营帐，掀开帘子一看，果真一人没有，连看几个全都没有！
而那些在外面的人都是些草人！
他心生警惕，明白恐怕那从敌军回来的探子说的是真的，他们真的绕后去重泉了，而留下这些营帐，还扎起这些稻草人就是来掩人耳目。
北原里苍再听到探子带回来的这个消息，当即再坐不住，急急组织军队撤回重泉，准备守住重泉，毕竟重泉是他们重要的储备粮仓，没了重泉，他们后面也将寸步难移。
而那探子不知，就在他和他的同伴们走后，被他踹倒的稻草人睁开了眼睛，拼命想起来，却因为手臂绑在杆上一时使不上劲儿，不由得怒骂：“妈的，那些矮矬子给我等着。”
原来余冽早料到倭人的那位首领大概率不会轻信，便提前让大军去老百姓家挨家挨户借稻草，编稻草人，真假混杂，藏在稻草人中，然后空下营帐，让来查探的敌方探子以为他们是故意留下营帐掩人耳目，殊不知，他们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而所谓万人小队，当然就是刘二郎带领的五千人小队，为了营造万人之师，曾经当过土匪的刘二郎自有经验。
他首先安排两马并行，而前后每两匹马之间相隔数尺，每匹马后面都拖着一根砍下来枝繁叶茂的树枝，只有一半人坐在马上，同时带着并排的另一匹马，而没坐人的马背上则是假人。
剩余的二千五百人再带着树枝跟在后面跑，再加上马匹带动树枝跑动间，扬起的尘土和造出的动静，加上夜深看不清，就让人误以为有几万人之多。
同时，芷阳城外慢慢停靠了许多民船，守城的人直到这些民船快靠岸了才发现，他没反应过来，在城池上“八嘎八嘎”地叫他们滚，没想到迎接他的是由弩射出的箭矢，直接从他嘴里穿过去捅了个对穿。
他们已经查过了，那些个倭人嫌晚上守夜辛苦，晚上的时候都叫芷阳百姓巡逻，他们只留几百人在城墙看着芷阳百姓。
很快，这样的动静，惊动了守城的人，士兵们看着上面那些还拿着锄头惊惧不已的百姓，当即痛心不已，弓箭手早已准备好，只要开口语言不是我朝百姓的，就一箭射过去。
而这时伶牙俐齿的那位士兵出来，仰着头对城墙的百姓喊道：我们是朝廷派来为诸位百姓报仇的将士，听闻子民受难，皇上昼夜不得眠，我们也心痛不已，第一时间赶到，还望诸位百姓支持。
一番陈词，没过多久，城墙上扛着锄头、钉耙的百姓纷纷将手中武器对上了倭人，又有人去通知城中百姓，很快，城里的百姓也纷纷拿着自家趁手的武器冲出来，以人数优势，逼着倭人将城门打开。
起初他们还不肯，拿着刀威胁，但当他看到外面扬着旗帜的大军时，他们就明白了，自家主将是上当了，大军根本没去重泉，而是兵分两路，一路来打芷阳，一路占夺历城。
而芷阳和历城中，因为要支援重泉，加起来也不过才留下三万人。
其中，还包括那些海上的匪寇，听闻北原里苍指挥失误，直接大刀砍死几个倭人，两方反目，更是让攻城顺利得不可思议。
接下来的事简直顺理成章，退回重泉的北原里苍苦等等不到大军压城，发现自己上当时已为时已晚，历城、芷阳已经相继失守。
他明白重泉大概率也是守不住了，但想到那诓骗他的人又愤怒不已，当即下令，去找昨晚骗他们的人。
幸而刘二郎当山匪的时候最多的就是在林子里钻，因此对上这些足有他们几倍的人数也并不落下风，逮到机会还能时不时杀几个敌人，好攒点儿军功。
北原里苍也没敢耽搁太久，在大规模搜山搜了一天一夜之后就撤兵了，此时余冽也在带兵前往重泉的路上。
既然注定守不住，北原里苍率兵掠夺了城里所有的金银财物、杀人泄愤后弃城而走，余冽赶到时看到重泉城中人间炼狱的惨象，当即阴沉了面色。
本来收服了三座城池，又将这群倭寇逼回海上就可以了，但余冽不能忍受到此为止。
他道：“继续追击，给我打到他们的老巢，为我朝子民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将士们的呼喊威震四海，惊得山鸟丛飞、百兽震啸。
＊
南海捷报传来，华年是余家第一个知道的。
乔廷玉早早给她递了消息，也是安她的心。
出征短短两月，除去拔除奸细的时间，十日内，连夺三城，华年看着信上所言，终于切切实实感受到余冽的将才，并非只是挂在他身上曾经的勋章，而是实实在在的在他身上一直不曾泯灭的光辉，是战事让他重新焕发了耀眼的光芒。
也不知他当时收到自己的信是何反应？
华年怔怔地看着院子中满园翠色，写信时还是春暖花开，如今已是绿树成荫、蝉鸣不休了，原来距余冽出征已过了五个月了。
又低头看着手上的情报。
那位玉石铺的李掌柜，华年这段时间来也查到了他一些底细，比如他是李氏的远房表舅，有些经商的手段在，李氏就求了三爷将他放到了余家铺子中经营。
而那些失踪的女孩儿，本来那些卖了女儿的死不承认，华年直接抛出大量的银子，总算撬动了他们的嘴，承认他们将自家的小女儿卖给了那位李掌柜，而不是各种各样的意外身亡。
华年恨得咬牙，又几次三番去见李掌柜，还派张锵盯稍盯了他许久，却硬是没找到他把那些女孩儿藏到哪儿了，最可恨的是，甚至雇佣了某些江湖上的人去他家查，也没有丝毫踪迹。
更可气的是那些女孩的家人，告诉他们那些女孩子可能会遭到非人的虐待，也死都不肯愿意作人证。
华年没办法，一筹莫展。
想着想着，一阵微风吹来，华年从满腔思绪中脱身，正要继续看账本，外面小碧匆匆跑来：“少夫人，四少夫人生了！”
华年一惊：“筱筱生了？！”
她随手丢下书册，道：“快给我更衣，去二房。”
华年去的时候张蓉筱已经进了产房，产婆说她宫口开得快，生产应该不会受太大罪。
华年松口气，这才跟二伯母柳氏和大伯母婧氏见礼，李氏未来，她身体不好，另外还有张蓉筱的亲嫂嫂在。
婧氏正满心忧虑自己的儿媳，草草免了华年的礼，便一心听着里面的动静，张蓉筱的丈夫也在门外徘徊走动，听着里面时不时的痛吟，神情紧张。
几个时辰后，产房里终于传来一声婴孩的啼哭，过了一会儿，产婆擦着满头的汗走出来，露出后面抱着孩子的另一个妇人，贺喜道：“恭喜夫人，是个姑娘。”
华年闻言，去看柳氏的脸色，她在听说是个女孩儿时骤然露出满面笑意：“女孩儿，女孩儿好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妯娌三个嫁给他们余家兄弟三人，生的都是些哥儿，现在好了，家里终于一个小姑娘了！”
柳氏去接襁褓里的孩子，爱不释手。
张蓉筱的丈夫也凑了过来，新奇地看着襁褓中闭着眼睛皱皱巴巴的婴孩儿。
大伯母闻言也说是，喜气洋洋地看孩子。
华年看了这些人一眼，叹口气，准备进去看看张蓉筱，到门口，产婆说里面气味重，让华年别去。
华年却是笑道：“无碍，我去看看。”
推开产婆，华年看到满头大汗面色苍白的张蓉筱，她一见华年就瘪着嘴，眼泪流了下来：“嫂嫂，生孩子，好疼。”
华年走过去倒了杯温水，走过去坐到张蓉筱旁边，给她喂了水，才抚着她汗湿的额发，轻声道：“但是筱筱挺过来了不是？筱筱很棒了。”
张蓉筱在华年的印象中一直是个略显稚气的孩子，虽嫁做人妇，却也没吃过什么苦。
张蓉筱还在哭，她哽咽着：“这次是个女孩，我肯定还是得生，什么余家第一个孙女儿，我宁肯生的是个儿子！我真的不想生孩子了，而且，我一想到，一想到我生的女儿未来要跟我受同样的苦，离去嫁作他人妇，归来已是家中客。更何况还要承受生子的苦痛！”
华年看她泪流不止，她何尝又不心痛。
她不由想到那些被卖掉的不被家人疼惜的女孩，似乎比起他们，在余家出生的这个女孩已经算作幸运，但从本质上来看，又似乎没有太大不同。
她无法安慰，因为在现实面前，所有的安慰都是苍白的，因为就她所知，张蓉筱的丈夫虽疼宠张蓉筱，还是在她孕期找了两个通房，准备等她生了就抬为妾室。
而她要在余家站稳脚跟，那余家四子的嫡长子就势必要从她肚子里出来，否则她一辈子都难抬头。
最终，华年只能俯下身，抱住了张蓉筱颤抖的双肩。
不是张蓉筱不期待女儿的到来，也不是不希望养育一个可爱的女儿，只是她，不愿让自己千疼百宠的女儿重蹈覆辙。
营帐纷纷亮起灯光，抓捕逃跑的细作，但很可惜，一共二十人，追捕过程失手杀了十五人，重伤三人，还逃跑了两人。
余冽震怒，但因觉得大计未公布到奸细耳中，应未曾败露，便未更改作战计划。
逃跑的细作用抢来的马匹连夜奔袭百里，抵达历城，亮明身份，见到了倭人的领头北原里苍，说出偷听到的两个小兵的谈话，说是历城大军准备趁夜从历城旁边的山林小路绕过历城，前往重泉。
北原里苍是半信半疑的，怀疑是余冽故意透给这些线人。
但是第二晚，在历城城外盯梢的人发出警报：历城往重泉的小路上，疑似出现了几万人的大军。
再派人去前面查探，用西洋镜看去，明明看见还有不少人影在军帐外或站或坐，还有篝火燃烧。
北原里苍谨慎，派了探子趁夜摸过去，发现历城的军队似乎明明还在，军账几乎都留在原地。
他正觉得是他们上当了之际，一扭头，他对上了一张人脸，险些吓得他叫出声，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因为面前的只是一个稻草人。
“晦气！”他愤愤地用他们的方言骂了一句，踹了一脚稻草人泄愤，稻草人应声而倒，但他很快就想起来一件事，匆匆赶往敌方营帐，掀开帘子一看，果真一人没有，连看几个全都没有！
而那些在外面的人都是些草人！
他心生警惕，明白恐怕那从敌军回来的探子说的是真的，他们真的绕后去重泉了，而留下这些营帐，还扎起这些稻草人就是来掩人耳目。
北原里苍再听到探子带回来的这个消息，当即再坐不住，急急组织军队撤回重泉，准备守住重泉，毕竟重泉是他们重要的储备粮仓，没了重泉，他们后面也将寸步难移。
而那探子不知，就在他和他的同伴们走后，被他踹倒的稻草人睁开了眼睛，拼命想起来，却因为手臂绑在杆上一时使不上劲儿，不由得怒骂：“妈的，那些矮矬子给我等着。”
原来余冽早料到倭人的那位首领大概率不会轻信，便提前让大军去老百姓家挨家挨户借稻草，编稻草人，真假混杂，藏在稻草人中，然后空下营帐，让来查探的敌方探子以为他们是故意留下营帐掩人耳目，殊不知，他们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而所谓万人小队，当然就是刘二郎带领的五千人小队，为了营造万人之师，曾经当过土匪的刘二郎自有经验。
他首先安排两马并行，而前后每两匹马之间相隔数尺，每匹马后面都拖着一根砍下来枝繁叶茂的树枝，只有一半人坐在马上，同时带着并排的另一匹马，而没坐人的马背上则是假人。
剩余的二千五百人再带着树枝跟在后面跑，再加上马匹带动树枝跑动间，扬起的尘土和造出的动静，加上夜深看不清，就让人误以为有几万人之多。
同时，芷阳城外慢慢停靠了许多民船，守城的人直到这些民船快靠岸了才发现，他没反应过来，在城池上“八嘎八嘎”地叫他们滚，没想到迎接他的是由弩射出的箭矢，直接从他嘴里穿过去捅了个对穿。
他们已经查过了，那些个倭人嫌晚上守夜辛苦，晚上的时候都叫芷阳百姓巡逻，他们只留几百人在城墙看着芷阳百姓。
很快，这样的动静，惊动了守城的人，士兵们看着上面那些还拿着锄头惊惧不已的百姓，当即痛心不已，弓箭手早已准备好，只要开口语言不是我朝百姓的，就一箭射过去。
而这时伶牙俐齿的那位士兵出来，仰着头对城墙的百姓喊道：我们是朝廷派来为诸位百姓报仇的将士，听闻子民受难，皇上昼夜不得眠，我们也心痛不已，第一时间赶到，还望诸位百姓支持。
一番陈词，没过多久，城墙上扛着锄头、钉耙的百姓纷纷将手中武器对上了倭人，又有人去通知城中百姓，很快，城里的百姓也纷纷拿着自家趁手的武器冲出来，以人数优势，逼着倭人将城门打开。
起初他们还不肯，拿着刀威胁，但当他看到外面扬着旗帜的大军时，他们就明白了，自家主将是上当了，大军根本没去重泉，而是兵分两路，一路来打芷阳，一路占夺历城。
而芷阳和历城中，因为要支援重泉，加起来也不过才留下三万人。
其中，还包括那些海上的匪寇，听闻北原里苍指挥失误，直接大刀砍死几个倭人，两方反目，更是让攻城顺利得不可思议。
接下来的事简直顺理成章，退回重泉的北原里苍苦等等不到大军压城，发现自己上当时已为时已晚，历城、芷阳已经相继失守。
他明白重泉大概率也是守不住了，但想到那诓骗他的人又愤怒不已，当即下令，去找昨晚骗他们的人。
幸而刘二郎当山匪的时候最多的就是在林子里钻，因此对上这些足有他们几倍的人数也并不落下风，逮到机会还能时不时杀几个敌人，好攒点儿军功。
北原里苍也没敢耽搁太久，在大规模搜山搜了一天一夜之后就撤兵了，此时余冽也在带兵前往重泉的路上。
既然注定守不住，北原里苍率兵掠夺了城里所有的金银财物、杀人泄愤后弃城而走，余冽赶到时看到重泉城中人间炼狱的惨象，当即阴沉了面色。
本来收服了三座城池，又将这群倭寇逼回海上就可以了，但余冽不能忍受到此为止。
他道：“继续追击，给我打到他们的老巢，为我朝子民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将士们的呼喊威震四海，惊得山鸟丛飞、百兽震啸。
＊
南海捷报传来，华年是余家第一个知道的。
乔廷玉早早给她递了消息，也是安她的心。
出征短短两月，除去拔除奸细的时间，十日内，连夺三城，华年看着信上所言，终于切切实实感受到余冽的将才，并非只是挂在他身上曾经的勋章，而是实实在在的在他身上一直不曾泯灭的光辉，是战事让他重新焕发了耀眼的光芒。
也不知他当时收到自己的信是何反应？
华年怔怔地看着院子中满园翠色，写信时还是春暖花开，如今已是绿树成荫、蝉鸣不休了，原来距余冽出征已过了五个月了。
又低头看着手上的情报。
那位玉石铺的李掌柜，华年这段时间来也查到了他一些底细，比如他是李氏的远房表舅，有些经商的手段在，李氏就求了三爷将他放到了余家铺子中经营。
而那些失踪的女孩儿，本来那些卖了女儿的死不承认，华年直接抛出大量的银子，总算撬动了他们的嘴，承认他们将自家的小女儿卖给了那位李掌柜，而不是各种各样的意外身亡。
华年恨得咬牙，又几次三番去见李掌柜，还派张锵盯稍盯了他许久，却硬是没找到他把那些女孩儿藏到哪儿了，最可恨的是，甚至雇佣了某些江湖上的人去他家查，也没有丝毫踪迹。
更可气的是那些女孩的家人，告诉他们那些女孩子可能会遭到非人的虐待，也死都不肯愿意作人证。
华年没办法，一筹莫展。
想着想着，一阵微风吹来，华年从满腔思绪中脱身，正要继续看账本，外面小碧匆匆跑来：“少夫人，四少夫人生了！”
华年一惊：“筱筱生了？！”
她随手丢下书册，道：“快给我更衣，去二房。”
华年去的时候张蓉筱已经进了产房，产婆说她宫口开得快，生产应该不会受太大罪。
华年松口气，这才跟二伯母柳氏和大伯母婧氏见礼，李氏未来，她身体不好，另外还有张蓉筱的亲嫂嫂在。
婧氏正满心忧虑自己的儿媳，草草免了华年的礼，便一心听着里面的动静，张蓉筱的丈夫也在门外徘徊走动，听着里面时不时的痛吟，神情紧张。
几个时辰后，产房里终于传来一声婴孩的啼哭，过了一会儿，产婆擦着满头的汗走出来，露出后面抱着孩子的另一个妇人，贺喜道：“恭喜夫人，是个姑娘。”
华年闻言，去看柳氏的脸色，她在听说是个女孩儿时骤然露出满面笑意：“女孩儿，女孩儿好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妯娌三个嫁给他们余家兄弟三人，生的都是些哥儿，现在好了，家里终于一个小姑娘了！”
柳氏去接襁褓里的孩子，爱不释手。
张蓉筱的丈夫也凑了过来，新奇地看着襁褓中闭着眼睛皱皱巴巴的婴孩儿。
大伯母闻言也说是，喜气洋洋地看孩子。
华年看了这些人一眼，叹口气，准备进去看看张蓉筱，到门口，产婆说里面气味重，让华年别去。
华年却是笑道：“无碍，我去看看。”
推开产婆，华年看到满头大汗面色苍白的张蓉筱，她一见华年就瘪着嘴，眼泪流了下来：“嫂嫂，生孩子，好疼。”
华年走过去倒了杯温水，走过去坐到张蓉筱旁边，给她喂了水，才抚着她汗湿的额发，轻声道：“但是筱筱挺过来了不是？筱筱很棒了。”
张蓉筱在华年的印象中一直是个略显稚气的孩子，虽嫁做人妇，却也没吃过什么苦。
张蓉筱还在哭，她哽咽着：“这次是个女孩，我肯定还是得生，什么余家第一个孙女儿，我宁肯生的是个儿子！我真的不想生孩子了，而且，我一想到，一想到我生的女儿未来要跟我受同样的苦，离去嫁作他人妇，归来已是家中客。更何况还要承受生子的苦痛！”
华年看她泪流不止，她何尝又不心痛。
她不由想到那些被卖掉的不被家人疼惜的女孩，似乎比起他们，在余家出生的这个女孩已经算作幸运，但从本质上来看，又似乎没有太大不同。
她无法安慰，因为在现实面前，所有的安慰都是苍白的，因为就她所知，张蓉筱的丈夫虽疼宠张蓉筱，还是在她孕期找了两个通房，准备等她生了就抬为妾室。
而她要在余家站稳脚跟，那余家四子的嫡长子就势必要从她肚子里出来，否则她一辈子都难抬头。
最终，华年只能俯下身，抱住了张蓉筱颤抖的双肩。
不是张蓉筱不期待女儿的到来，也不是不希望养育一个可爱的女儿，只是她，不愿让自己千疼百宠的女儿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