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在厚厚的棉被里，困倦的睡意涌上眼皮，只过了短短一刹，海萝再次陷入梦乡。她睁开眼睛。
黑暗亮起，沸腾的尖叫声，闪闪发光的应援棒，摇晃的手幅。
海萝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真的，真的又回到了这场演唱会。”
海萝不是多梦的人，往常从来没有做过相同的梦。
她深呼吸，低头打量自己。
右手握着上一次梦境结束时拿着的相机，点开相册，第一张赫然就是Aeon垂眼的特写。腰间挎着兔子吊坠的撞色包——海萝对它有印象。
“这是我的包。一年前买的，有段时间没背过了。”
……那么里面的东西呢？也会是我见过的吗？拉链划过，海萝低头看着敞开的包。
——小包纸巾，还剩三格电的手机，没完全拧紧的口红，一板巧克力，充电宝。
海萝拿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人脸识别通过。
“……可惜没信号。”她左右滑动了一下屏幕，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就连屏保都和现实生活中一样。
屏幕熄灭，海萝和倒影里的女孩对上视线。
小狗发卡，挑染的紫色头发扎成辫子垂在肩头，卫衣的领口打开，露出耳后回形针样式的纹身贴，鼻尖和眼下是亮晶晶的蓝色高光，碎发被风吹得一晃一晃，背着椴木材质的画板。
这是海萝的脸，又不是海萝的脸。她的标志性造型是一丝不苟的马尾和校服——乖乖女从没有这样特立独行的张扬。
“……”海萝呆呆地望着倒影里的自己，“好酷。”
“海萝同学？”悬空的半透明面板变作一根戒尺，凑近海萝眼前晃了晃，海萝回过神。
尺老师奇怪道：“你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你的课后作业完成啦？”
海萝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一回事。
尺老师从她的沉默中领悟了事实，声音升高一个八度：“你忘了做作业？！”
海萝手不自然地抚弄着头发，从脑子里搜刮出一点残存的记忆：“我记得，我记得……要引起攻略对象的注意是吧。”
尺老师狐疑地上下打量她，一副很不相信的样子，海萝不自然地干笑几声，望向舞台中央。
适时音乐响起，前奏好像一声叹息。
舞台上的攻略对象开始演出，海萝看见他衬衣下瞬间绷紧的腰，伸长的脊背，有力的肌肉下坚硬的骨骼。昂起的颈，锋利的下颌线，汗水沿着青筋流向锁骨，在颈窝聚成一汪小小的湖。
盛满的湖水溢出，水珠顺着血管流下，隐没入领口。
Aeon胸腔开始震动，好像是心脏在极其剧烈地跳动。
不停歇的震动从胸腔延伸到他覆在胸口处的右手，右手向上缓缓举过头顶，他捧着跳动的心脏闭上眼睛。
湖水飞溅，塞壬抛弃了心脏，踏上人类的岸堤边。
———————
尺老师怀疑地视线落在海萝身上：“你准备怎么做？”
海萝：“呃……”
这样受到聚光灯钟爱的家伙，究竟要做什么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海萝拖延着时间，眼睛盯着Aeon，脑子飞快地转动着。
一曲终了，舞台上Aeon喘息着睁开眼睛，就着半跪的姿势拎起舞台纸箱里的一瓶矿泉水，站起身时昂着头一饮而尽。他喝水的速度很快，水闯入少年人的喉咙，从瓶口泄出浸湿了衬衫的领口。然后，Aeon面无表情地松开手指。
水瓶从高空坠落，“嘭——”的一声砸进纸箱里。
被注视的家伙没有为坠落的水瓶停留片刻，他从舞台中央来到边缘，视线落在某处。
这是idol的某种饭撒方式？不对，有点奇怪。
“尺老师……”海萝咽了咽嗓子。
Aeon举起话筒递到嘴边，清冽的声音被扩大到演出场馆的每一个角落。他说：“Who are you——”
……？他在对谁说话？海萝迟疑地睁大眼睛。沉浸在演唱会狂欢氛围中人们仍旧挥舞着应援棒。脚步声从舞台上传来，仿佛塞壬走向航船。
——哒哒、哒。
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海萝抬头。她咽了一口唾沫，缓缓放下相机。
舞台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眼前。Aeon歪着头开口。
“小狗发卡，紫色头发，背着画板,对中文和英文有反应……”
“……大概三分钟前凭空消失，刚刚再次出现——”
Aeon直勾勾地盯着她，颈上的项链说是项链，更像是栓住猛兽的铁链。海萝不可置信自己此前竟从未注意这一点。
系在脖子上的铁链因为灯光的反射晃人眼睛，Aeon轻轻问道。
“——你是谁？”
———————
【序幕－初遇】结束。
“恭喜！”尺老师鼓掌，热烈庆祝道，“海萝同学完成新手任务！”
一切场景仿佛被按下暂停键，保持着欢呼姿势的演唱会观众，僵持着巡逻脚步的安保staff，舞台上居高临下距离海萝不到一米的superstar。
像是世界上自己和只剩下悬浮在半空中的那根戒尺，海萝小心翼翼地后退了半步：“新手任务？”
尺老师用一种看得意门生的眼神满意地看着海萝：“只花了短短三分钟，就让第一位攻略对象的好感度上涨20%，海萝同学，也许你是一个天才呀！”
“……好感度？”海萝这才想起来抬首望向Aeon头顶。
明晃晃的20%是浅浅的白色。海萝心想：不对吧，我不是什么也没做吗？
她忍不住撑着木板爬上舞台，仔细端详着这位攻略对象。Aeon和其他人一样，保持着说话的口型，姿势一动不动，在宣布“序章”结束之后，演唱会场馆仿佛连风都消失了，海萝终于有了身处于游戏中的感觉。
她小心地碰了碰Aeon脖子上的项链：“尺老师，这个……Aeon，他刚刚说我在他面前消失过，这是怎么回事？”
尺老师跟着海萝飘上舞台，跟在她身旁，颇为自豪地开口：“我们《万人迷攻略计划》的新手任务，加入了打破第四面墙的设定，增加剧情沉浸感和观众参与感，这可是最新版的策划决定！”
“打破第四面墙”出自戏剧术语，指演员直接和摄像机发生互动。海萝尝试着理解：“意思就是，当我从梦中醒来——或者说在这个游戏里下线时，在攻略对象眼里，就是我突然消失了？”
尺老师犹豫了一会儿，点头：“……大概就是这样吧。”
它挥一挥手，结束这个话题，语气像第一次和海萝见面时一样高昂起来：“现在让我们来发放新手任务的奖励！”
话一落音，系统音响起。
[恭喜您获得－好感度系统.7天试用装1.0版本]
“这是什么东西？”海萝疑惑，环视一周，感觉完全没有变化。
尺老师神秘兮兮一笑：“新手任务是主线的序章，当玩家推进主线出现重大进展时，系统就会给予特殊奖励——至于奖励有什么用处，就需要玩家自行探索了！”
海萝刚要开口：“……”
尺老师做出一个看表的动作打断她：“下课时间到了！海萝同学，我们下次再见！”
———————
海萝郁闷地从床上睁开眼睛。天光大亮，她伸出手臂挡在上方。好感度系统.7天试用装1.0版本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墙上的挂钟显示时间，此刻是十一点四十一分。门外传来敲门声，母亲叫海萝的名字，午饭已经做好了。
海萝拉开被子，趿拉着拖鞋打开门。
“你不会是刚起床吧，头发乱蓬蓬的，”母亲一边摆放菜肴一边数落道，“高中生的早晨多宝贵，睡懒觉是绝对不行的。”
海萝辩解道：“我八点就起床了，还做了早餐 ——”
海萝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母亲奇怪地看她一眼：“怎么了，快去帮忙盛饭。”
海萝呐呐地进了厨房，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次转头看向母亲——确切的来说，是母亲头顶。本应该空空荡荡的头顶悬浮着几个熟悉的数字。
——70%。
客厅，父亲按下电视遥控器，准备播放午间新闻。另一头，海卓文蹦蹦跳跳地拉开椅子，坐到了他专属的宝座上，小黄人样式的儿童椅。小学生抓着筷子在桌上胡乱敲了一通，发出令人难耐的噪音。
男人头上顶着绿色的40%，小男孩儿头上顶着漆黑的－10%。
海萝闭上眼睛又睁开，走到电饭煲前冷静片刻，舀好四碗饭。她端着饭碗回到餐桌，深吸一口气，开口：“你们……你们有没有感觉头上，或者说眼睛有点不对劲？”
父母面面相觑，海卓文睁大眼睛。母亲皱起眉头，冲海萝挥了挥手：“海萝，你没事吧？”
毫无疑问，他们什么也看不见。海萝放下饭碗，埋头囫囵改口：“……没什么，什么也没有。”
她明白系统新手任务的奖励究竟是什么了。
黑暗亮起，沸腾的尖叫声，闪闪发光的应援棒，摇晃的手幅。
海萝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真的，真的又回到了这场演唱会。”
海萝不是多梦的人，往常从来没有做过相同的梦。
她深呼吸，低头打量自己。
右手握着上一次梦境结束时拿着的相机，点开相册，第一张赫然就是Aeon垂眼的特写。腰间挎着兔子吊坠的撞色包——海萝对它有印象。
“这是我的包。一年前买的，有段时间没背过了。”
……那么里面的东西呢？也会是我见过的吗？拉链划过，海萝低头看着敞开的包。
——小包纸巾，还剩三格电的手机，没完全拧紧的口红，一板巧克力，充电宝。
海萝拿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人脸识别通过。
“……可惜没信号。”她左右滑动了一下屏幕，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就连屏保都和现实生活中一样。
屏幕熄灭，海萝和倒影里的女孩对上视线。
小狗发卡，挑染的紫色头发扎成辫子垂在肩头，卫衣的领口打开，露出耳后回形针样式的纹身贴，鼻尖和眼下是亮晶晶的蓝色高光，碎发被风吹得一晃一晃，背着椴木材质的画板。
这是海萝的脸，又不是海萝的脸。她的标志性造型是一丝不苟的马尾和校服——乖乖女从没有这样特立独行的张扬。
“……”海萝呆呆地望着倒影里的自己，“好酷。”
“海萝同学？”悬空的半透明面板变作一根戒尺，凑近海萝眼前晃了晃，海萝回过神。
尺老师奇怪道：“你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你的课后作业完成啦？”
海萝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一回事。
尺老师从她的沉默中领悟了事实，声音升高一个八度：“你忘了做作业？！”
海萝手不自然地抚弄着头发，从脑子里搜刮出一点残存的记忆：“我记得，我记得……要引起攻略对象的注意是吧。”
尺老师狐疑地上下打量她，一副很不相信的样子，海萝不自然地干笑几声，望向舞台中央。
适时音乐响起，前奏好像一声叹息。
舞台上的攻略对象开始演出，海萝看见他衬衣下瞬间绷紧的腰，伸长的脊背，有力的肌肉下坚硬的骨骼。昂起的颈，锋利的下颌线，汗水沿着青筋流向锁骨，在颈窝聚成一汪小小的湖。
盛满的湖水溢出，水珠顺着血管流下，隐没入领口。
Aeon胸腔开始震动，好像是心脏在极其剧烈地跳动。
不停歇的震动从胸腔延伸到他覆在胸口处的右手，右手向上缓缓举过头顶，他捧着跳动的心脏闭上眼睛。
湖水飞溅，塞壬抛弃了心脏，踏上人类的岸堤边。
———————
尺老师怀疑地视线落在海萝身上：“你准备怎么做？”
海萝：“呃……”
这样受到聚光灯钟爱的家伙，究竟要做什么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海萝拖延着时间，眼睛盯着Aeon，脑子飞快地转动着。
一曲终了，舞台上Aeon喘息着睁开眼睛，就着半跪的姿势拎起舞台纸箱里的一瓶矿泉水，站起身时昂着头一饮而尽。他喝水的速度很快，水闯入少年人的喉咙，从瓶口泄出浸湿了衬衫的领口。然后，Aeon面无表情地松开手指。
水瓶从高空坠落，“嘭——”的一声砸进纸箱里。
被注视的家伙没有为坠落的水瓶停留片刻，他从舞台中央来到边缘，视线落在某处。
这是idol的某种饭撒方式？不对，有点奇怪。
“尺老师……”海萝咽了咽嗓子。
Aeon举起话筒递到嘴边，清冽的声音被扩大到演出场馆的每一个角落。他说：“Who are you——”
……？他在对谁说话？海萝迟疑地睁大眼睛。沉浸在演唱会狂欢氛围中人们仍旧挥舞着应援棒。脚步声从舞台上传来，仿佛塞壬走向航船。
——哒哒、哒。
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海萝抬头。她咽了一口唾沫，缓缓放下相机。
舞台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眼前。Aeon歪着头开口。
“小狗发卡，紫色头发，背着画板,对中文和英文有反应……”
“……大概三分钟前凭空消失，刚刚再次出现——”
Aeon直勾勾地盯着她，颈上的项链说是项链，更像是栓住猛兽的铁链。海萝不可置信自己此前竟从未注意这一点。
系在脖子上的铁链因为灯光的反射晃人眼睛，Aeon轻轻问道。
“——你是谁？”
———————
【序幕－初遇】结束。
“恭喜！”尺老师鼓掌，热烈庆祝道，“海萝同学完成新手任务！”
一切场景仿佛被按下暂停键，保持着欢呼姿势的演唱会观众，僵持着巡逻脚步的安保staff，舞台上居高临下距离海萝不到一米的superstar。
像是世界上自己和只剩下悬浮在半空中的那根戒尺，海萝小心翼翼地后退了半步：“新手任务？”
尺老师用一种看得意门生的眼神满意地看着海萝：“只花了短短三分钟，就让第一位攻略对象的好感度上涨20%，海萝同学，也许你是一个天才呀！”
“……好感度？”海萝这才想起来抬首望向Aeon头顶。
明晃晃的20%是浅浅的白色。海萝心想：不对吧，我不是什么也没做吗？
她忍不住撑着木板爬上舞台，仔细端详着这位攻略对象。Aeon和其他人一样，保持着说话的口型，姿势一动不动，在宣布“序章”结束之后，演唱会场馆仿佛连风都消失了，海萝终于有了身处于游戏中的感觉。
她小心地碰了碰Aeon脖子上的项链：“尺老师，这个……Aeon，他刚刚说我在他面前消失过，这是怎么回事？”
尺老师跟着海萝飘上舞台，跟在她身旁，颇为自豪地开口：“我们《万人迷攻略计划》的新手任务，加入了打破第四面墙的设定，增加剧情沉浸感和观众参与感，这可是最新版的策划决定！”
“打破第四面墙”出自戏剧术语，指演员直接和摄像机发生互动。海萝尝试着理解：“意思就是，当我从梦中醒来——或者说在这个游戏里下线时，在攻略对象眼里，就是我突然消失了？”
尺老师犹豫了一会儿，点头：“……大概就是这样吧。”
它挥一挥手，结束这个话题，语气像第一次和海萝见面时一样高昂起来：“现在让我们来发放新手任务的奖励！”
话一落音，系统音响起。
[恭喜您获得－好感度系统.7天试用装1.0版本]
“这是什么东西？”海萝疑惑，环视一周，感觉完全没有变化。
尺老师神秘兮兮一笑：“新手任务是主线的序章，当玩家推进主线出现重大进展时，系统就会给予特殊奖励——至于奖励有什么用处，就需要玩家自行探索了！”
海萝刚要开口：“……”
尺老师做出一个看表的动作打断她：“下课时间到了！海萝同学，我们下次再见！”
———————
海萝郁闷地从床上睁开眼睛。天光大亮，她伸出手臂挡在上方。好感度系统.7天试用装1.0版本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墙上的挂钟显示时间，此刻是十一点四十一分。门外传来敲门声，母亲叫海萝的名字，午饭已经做好了。
海萝拉开被子，趿拉着拖鞋打开门。
“你不会是刚起床吧，头发乱蓬蓬的，”母亲一边摆放菜肴一边数落道，“高中生的早晨多宝贵，睡懒觉是绝对不行的。”
海萝辩解道：“我八点就起床了，还做了早餐 ——”
海萝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母亲奇怪地看她一眼：“怎么了，快去帮忙盛饭。”
海萝呐呐地进了厨房，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次转头看向母亲——确切的来说，是母亲头顶。本应该空空荡荡的头顶悬浮着几个熟悉的数字。
——70%。
客厅，父亲按下电视遥控器，准备播放午间新闻。另一头，海卓文蹦蹦跳跳地拉开椅子，坐到了他专属的宝座上，小黄人样式的儿童椅。小学生抓着筷子在桌上胡乱敲了一通，发出令人难耐的噪音。
男人头上顶着绿色的40%，小男孩儿头上顶着漆黑的－10%。
海萝闭上眼睛又睁开，走到电饭煲前冷静片刻，舀好四碗饭。她端着饭碗回到餐桌，深吸一口气，开口：“你们……你们有没有感觉头上，或者说眼睛有点不对劲？”
父母面面相觑，海卓文睁大眼睛。母亲皱起眉头，冲海萝挥了挥手：“海萝，你没事吧？”
毫无疑问，他们什么也看不见。海萝放下饭碗，埋头囫囵改口：“……没什么，什么也没有。”
她明白系统新手任务的奖励究竟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