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的仙台市已经下过几场雪了,道路两边有少许积雪。清晨的街道上一辆白色的小轿车驶过安静的街道。白色轿车行驶得很小心,即使没有什么行人和车辆,也在斑马线前小心减速停下,拨亮转弯灯才缓缓左转。

    车内的收音机播放着早上的音乐电台节目,主持人元气满满的声音和音乐也没有能缓解松本亚由希越跳越快的心跳。

    前日,许久没有任何消息的高中班级群组突然探出了一条消息。

    【班长:同学们,高田老师去世了。通夜式在明天晚上,告别式在后天,有人想和我一起去送送老师的吗?】

    一条消息,群里瞬间炸了锅。有问老师去世原因的,有感叹人生无常的,有举手报名说参加葬礼的,也有像从山顶洞里出来一样到处问说话的ID是谁的。因为老师去世才热闹起来的群,让人忍不住觉得有些唏嘘。

    松本亚由希现在已经不住在仙台了,去参加葬礼的话要驾车4-5小时呢,实在不太划算,要不当做没看到吧。她正这么想着,群内对话框里最下面翻出一条消息,很快被大家顶到了对话框的中央。

    【羽生结弦:我要去,麻烦班长给个具体的时间和地址。@班长】

    车又拐了几个弯,就到了一处寺庙。松本跟着指引路牌把车停好后,翻下挡光板上的小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和妆容,再低头检查了一下穿的黑色小套裙,确认满意后才安心地下了车。

    清晨的寺庙本就显得清冷肃穆,往里走的人也都一身黑,低着头没有太多交谈,气氛更是压抑。跟着几个看起来眼熟的人,果然很快就到了高田家的告别仪式场,在几个聚在一起的年轻人里,看到了那个清瘦挺拔的身影。

    羽生结弦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与旁边一些把脖子缩在大衣和羽绒服的同学们不同。他的羽绒服捏在手里,站姿挺拔似乎现在零下的气温与他毫无关系,脖子上的黑色毛线围巾大概是为了表示对仙台冬天的一点最后的尊重。

    他与周围的同学们说着话,那样子让亚由希一瞬间好像回到了高中时期,看到站在走廊上与同学笑着讲话打闹的男孩子。那是她高中的白月光,却因为年少无知时的一时口快彻底毁掉了所有的可能性。

    2015年的那个秋天,亚由希被男朋友甩了,和自己的闺蜜好友去烧鸟店喝酒哭诉。悬挂在店里的电视声音不大,NHK电视台正回放着羽生结弦的比赛。看着电视机里意气风发的青年,似乎和高中时没有太大的变化,亚由希突然发起酒疯。

    “你说我以前眼光那么高,是怎么会看上河内那个混蛋的?!!”她指着电视机大声说着,

    “我,亚由希,以前看上的可是羽生结弦!要不是他出国训练,我们就在一起了!还有河内那个混蛋什么事儿?”

    那天发过的酒疯本是不记得的,但是故事越说越离谱,本以为只是和朋友口嗨,没想到不久后八卦新闻铺天盖地。她成了大名鼎鼎的A子。

    感受到有人看过来,羽生结转过头看到了正看着自己发呆的松本亚由希,礼貌颔首后很快就转过脸继续与身边的人交谈,亚由希连上前打个招呼的机会也没有抓到。

    跟着寺庙住持的指引,众人进行了参拜和道别后准备前往高田家准备的休息区用一点简餐。羽生结弦已经开始与身边的同学们道别了,再不说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羽生君,方便吗?可以借一步说话吗?”亚由希无视了同学们的起哄声上前局促开口,不敢看他眼睛微微低着头,没有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防备和微微蹙起的眉。

    良好的教养让羽生结弦在众人发现异常前管理好了表情。

    “可以的,松本同学。”他向前走了两步,稍稍远离了一些人群,却也明显不愿走更远了。

    “那个……羽生君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啊,”羽生结弦不禁又皱了皱眉,专程就要说这个吗?“松本同学是有什么事吗?”

    “啊,我是想向羽生君道歉的……之前的误会……”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听到她提起以前不快的事情,羽生结弦一改自己微微低头迁就女生讲话的姿势,站直了身子甚至不着痕迹的往后挪动了一点,声音也变得更加官方和冷静,“你也受到了不少影响吧,这事就不用提了。”

    “和羽生君比起来,我可以算没有受到影响了。真的很抱歉。”她深深的鞠躬表达自己迟来的歉意。

    这一躬让羽生结弦很是尴尬,他有点不悦地抿了抿嘴,在客气与不客气之间犹豫,口袋里突然震动起来的手机拯救了他。他说了一句抱歉,掏出手机,看到上的名字,脸上凝重的表情舒缓了不少还勾起了嘴角。

    “女朋友吗?”亚由希一不小心把心里的疑问说出了口,羽生眼里明显的防备这一次她看得真切,是真的被讨厌了啊,她浅浅鞠躬,“你接电话吧。我就不打扰了。”

    看她走远,羽生结弦转身接通了电话,声音温柔,“起床了?”

    电话里回答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粘糯,让他不由得笑了,想起自己还没离开寺庙,赶紧收起笑脸四周看了看,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樂前不久正式开始了一遍一遍的演员排练工作,忙到几乎要原地消失的程度。而羽生结弦昼夜颠倒的训练节奏也无形中拉大了时差,弄得两人像跨越半球恋爱的可怜情侣。所以每天起床和睡前是两人固定的视频时间,如果一方有事就改成电话。短短几句话成了最大的慰藉。

    不过,今天的电话也太短了吧。看着手里已经挂断的仅仅3分钟的通话记录,羽生结弦默默叹了口气。

    本来想跟她吐槽一下今天的事情的,那晚上再说吧。

    挂了电话,樂迅速就起床洗漱,也懒得化妆,裹上外套,带上口罩和帽子就出门了。

    她最近是真的忙疯了。一方面帮忙训练举牌手,一方面还要排小朋友的演出,一天下来就算戴着小蜜蜂也嗓子冒烟到不想说话。不仅如此,芭蕾教室的工作不能推,几个即将艺考的学生还需要辅导,真的觉得把自己劈成几瓣得了。

    工作忙就算了,现在还有个没事就哼哼唧唧的男朋友要哄,还有异地这个debuff存在,实在太难了。

    异地恋是个神奇的东西,那些能够用亲亲抱抱化解的小事,全部都会化作无尽的争吵。樂和羽生结弦认识快10年了,在最近这几个月里,两个人吵架的次数比这10年来还要多,这让樂真的十分头疼。

    这要是以前,早就分手了事了。

    但是每次看到视频里一脸无辜的脸,或者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似乎又觉得不就是小吵一架,没什么大不了的。

    “啊啾,啾,啾,啾,啾!”

    北京冬天的风大得吓人,在地铁口连续打了几个喷嚏的樂扯下口罩擦了擦鼻子,幸亏羽生结弦不在,不然又要在旁边喊着“bo”学她打喷嚏了。今天出门匆忙,忘记带围巾,只好缩着脖子紧了紧领口向体育馆跑去。

    --

    “高田老师以前讲的数学课特别有意思,而且你别看高田老师一把年纪,他以前的粉笔扔得可准了!”羽生结弦对着电话说着。今天樂的工作结束的很晚,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十一点多了,一脸疲惫的樂以自己要洗漱的理由拒绝了他的视频邀请,两人就煲了个简单的电话粥。

    那边有水龙头的声音和樂含糊的回答通过电话传过来,羽生继续回忆着自己高中的事情,顺便吐槽一下自己今天的经历。

    “她突然跟我道歉,我当时真的超~~~~尴尬的!幸亏你打电话来了。”

    樂把手机放到枕边,钻进了被子里,躺好后又向手机靠近了些,羽生结弦的声音不急不缓地从枕边传来。或许是今天太累了,樂觉得脑袋和眼皮都有点沉。

    “你说她到底今天是想跟我说什么?就道歉吗?早干嘛去了?”

    “嗯……”

    “嗯?樂,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嗯……”带着鼻音,轻轻地。

    “你没有在听我说话吧?”

    回应羽生的只有樂的呼吸声,比以往稍微重了一些。

    这是她本周内第五次电话打到一半秒睡了,即便明白樂是工作很忙很辛苦,话讲一半的憋闷情绪还是占了些许上风。所以在早上没有接到樂的电话,只收到早安消息时,羽生结弦抿着嘴角用力地在屏幕上恶狠狠地敲下了【早】的回复后才去补眠。

    手机一整天的安静与他逐渐升高的暴躁值呈现出越来越明显的对比。手指在电话界面犹豫徘徊,最终还是没有拨过去。

    今天是连晚安都没有的一天。大周六的,她在干什么啊到底?

    晚饭时间的医院点滴室里人并不多,刚刚哭着做完皮试的小朋友看到护士拿过来的针头又哭了,声嘶力竭的哭闹声充斥着这个空间。缩在角落里的樂再次往里缩了缩,发着烧本来就头晕得很,这哭声一闹更是头疼了起来。

    “护士,这边的水挂完了,麻烦来拔针。”关悦把点滴的空速器调到最小,喊来了护士。伸手摸了摸樂的额头,“挺好,烧都退了,咱们回去吧,我让方黎开车过来了。”

    “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们约会了。”

    “说什么呢,这要不是我拖着你来医院,你又准备自己在家躺到自然退烧吗?”今天本是她和男朋友约好出去吃饭,出门前看樂关在房间一天了,敲门进去才知道她生病了,正窝在被子里等待白血球的胜利。

    在关悦的叮嘱下,方黎的车开得十分平稳。樂靠坐在后座,望着窗外的霓虹灯倒退,倒影里的自己脸色不太好,窗外的夜幕衬托着她胸口的小羽毛吊坠闪闪发亮。

    “等会把你室友送回家了,让她好好休息,我带你再去吃点东西吧?你今天晚上也没吃饭吧?”

    “不用不用,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我回家点个外卖也行。”

    方黎跟关悦小声商量的声音从前排传来。樂摸出手机看了眼,又放回去,抬手抚了抚一下胸口的小羽毛,拇指的指腹轻轻摸索着小羽毛背面细微的纹路。那天她回到酒店,摘下项链就知道了羽生结弦故弄玄虚的小设计,小羽毛的背面留下了他的刻字,没有什么俗气爱心将姓名相连,只有他的名字,就好像是一种宣告。

    羽生的视频通话拨过来时,樂刚刚吃完药准备躺下。想也没想的挂断准备用语音拨过去,对方却固执地又发来了视频。挂断,铃声再响起。

    【Yuzu:我都知道了,你生病的事情。[图片]】

    发过来的照片是樂在医院挂点滴,整个人看起来都没有什么精神,缩在厚厚的黑色羽绒服里,戴着口罩,头歪在一边靠着椅背,似乎是闭着眼在假寐。不用想,这照片肯定是关悦拍的了,她真的是完全忘记了自己的闺蜜早已被羽生选手收买的事实。

    视频通话邀请铃声再次响起,这次樂选择了接通。

    视频接通前,羽生结弦以为樂身边的照片这已经是最让人心疼的画面了,但当她精神不佳的脸色出现在视频里时,胸口瞬间被酸涩感充斥,只能努力深呼吸压下。

    樂裹着厚厚的居家睡袍半倚在床头,对着镜头扯出一个笑容。还没等他开口,勉强的笑容就从她满是倦容的脸上褪去,瘪了瘪嘴,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啊……所以说不要视频啊。”樂抹了一把眼泪,“这种时候果然是不能看到结弦,看到就忍不住想哭。”

    “很难受吗?”羽生结弦皱着眉头,柔声问道。

    樂闭上眼摇了摇头。

    “因为好想你啊。”

    三个字重重的砸到了羽生结弦的心口,他挪开手里的手机,仰头忍了忍眼泪才勾起嘴角重新看向屏幕,满眼的温柔:“嗯,我也好想你,所以,很快就去北京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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