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婢女晃着扫把,慢吞吞地清扫着院子里枯败的残叶。

    “诶,”许是无聊了,一名婢女出了声,“月荷,你说这地儿是不是有点邪乎?”

    叫月荷的婢女面色变幻莫测:“谁知道呢,不过我总有种感觉……”

    “感觉什么?”

    月荷搓了搓双臂,一边环顾四周:“别说了,这儿怪阴冷的,挺吓人的。”

    另一名婢女显然不打算放过工作摸鱼的好时机:“哎呀你说嘛,多说一句又不会死。”

    月荷抿了抿唇,最终叹了口气:“唉,好吧。就是我总觉着,有谁在看我……”

    “谁看你?”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

    月荷和另一婢女都被吓得浑身一震,颤颤巍巍地回过头。只见不远处的海棠树下,一女子身着月色长裙,一男子身着雪色对襟袖衫,双双倚树而立。

    正是阙纱和谢仪。

    不等二婢女开口,阙纱率先笑道:“不知二位姑娘在讨论些什么有意思的八卦呢,不知可否讲给在下听听,让在下开开眼界?”

    她笑得肆意不羁,如果不是端正的相貌,怕是会被认为是个街溜子。

    谢仪附和着:“女侠这提议不错,在这儿呆着太无聊了,都要生闷病了,不知二位姑娘可否讲些什么给我们二人解解闷?”

    先不说这二人说起话来像戏里的红脸白脸,光是这女子皮笑肉不笑的样儿,就够俩婢女慌半天的了。

    月荷咽咽口水:“小的们讲得都是些没意思的,怕是会扰了姑娘。”

    看着她脸上的惧色,谢仪像是明白了什么,对阙纱耳语:“诶,你说话太凶吓到人家小丫头了。”

    阙纱闻言翻了个差点把眼珠翻出来的大白眼,但丫鬟们聊的八卦暂时抑制住了她打算和谢仪在口舌上一战高下的心。

    谢仪见她不回答,兀自开口:“这地儿可真阴森森的,像地牢似的。不过姑娘们可别怕,我们只是这儿的客人,不是从地牢里爬出来的厉鬼。”

    月荷心道:可不是吗,你们不像厉鬼更像阎王爷。

    不过她确实放松了些:“唉,不是小的们不说,只是咱们聊的实在邪乎,怕是不便说给贵人听。”

    “无妨,”阙纱笑嘻嘻的像只老狐狸,一边用力拍了拍了谢仪的后背,“这位公子是个有名的道士,道号舍投。依我拙见,姑娘是在谈论有关鬼神之事吧。”

    “没错,”另一丫鬟犹犹豫豫半天,终是开了口,“姑娘可有什么对策?”

    阙纱面色神秘:“那就要看你们说不说、说多少了。”

    说完,她静待那丫鬟开腔。

    那丫鬟忍不住道:“这地儿一直有个传说。女侠可知,这听雨轩原是一家画舫?”

    阙纱摇摇头。

    小丫鬟继续道:“自奴婢来这儿就经常听闻关于那画舫的一些说法。那画舫名叫醉浮生,出了个闻名整个蜀中的头牌花魁应如是。应氏虽卖艺不卖身,但生意好,几年就为自己攒够了赎身的钱。可天意弄人,在应氏将要放良的前几天,京中有位年轻郎君给了应氏的鸨母一笔钱,代价是让应氏……卖身。”

    “这事之后,应氏整日郁郁寡欢,没多久就消失了。后来某一天,应氏的小丫鬟打算去后院的井里取水,结果就看到……”

    那丫鬟哆嗦着没说下去。

    谢仪挑了挑眉:“应氏的尸体?”

    月荷替她点了点头,接着道:“尸体……都泡发了才被捞起来,也看不出是自杀还是他杀了。但是应氏的鸨母和一众婢女都称她之前一直说不想活了之类的话,所以最后以自杀结案了。但此后醉浮生一直流传着应氏的鬼魂阴魂不散的流言,后来谣言流传地越来越广泛,醉浮生顶不住压力关门了,才有了现在的听雨轩。”

    阙纱问:“那你方才为何说有人在看你?”

    月荷面上浮现一丝惶然:“此事还需从头说起,也许应氏鬼魂阴魂不散……不是流言。”

    “哦?”阙纱兴义盎然,“怎么说?”

    月荷咬了一下菲薄的嘴唇,看起来有些苍白。

    “是这样的。不止我们二人,大部分姐妹们都曾多多少少见到过一些……脏东西。几月前,有个姐妹半夜起来如厕,回屋的路上听到花丛有异声,回头一开,只见一道红色影子飘过去。她胆小,不敢再看,只好一下子跑回屋躲在床上。”

    “还有几个姐妹半夜三更听到窗外有女人的哭声。至于奴婢自己,则是老觉着背后凉飕飕的,像是目光映在背上的感觉。”

    她眼神飘忽,踌躇了一番:“奴婢知道的就这么多。女侠公子可有什么法子?”

    阙纱一哂:“你别看我呀,他才是道士。”

    说着,又指了指谢仪。

    好在谢仪也是个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的。他装模作样地整了整衣襟,正色道:“据姑娘所说,这院子里的魂魄便不是一般鬼魂,而是枉死的怨鬼。对付怨鬼,必先解其怨,再送其投胎。也就说,我们得先找到应氏的鸨母和那年轻公子,解铃还须系铃人。”

    俩丫鬟似懂非懂。

    见此,阙纱忙道:“既如此,我们便去找他们二人吧。”

    说着,冲两丫鬟挥了挥手,便拉着谢仪离开:“多谢二位姑娘,若破此案,必定携礼感谢。”

    两丫鬟连连摆手:“不必,不必。”

    ……

    进了客栈,阙纱抽了张椅子就躺了上去。

    她和谢仪讨论完“何处为心安”后,又从诗词歌赋聊到江湖局势,愈聊愈觉得谢仪是个博古通今眼界开阔的,其语言的锐利性也与阙纱不相上下,使她十八年来第一次有了棋逢对手之感,这也让他们的闲聊格外酣畅淋漓。

    聊了半天,二人都聊开心了,便结了草环。

    所谓结草环,便是江湖特有的一众结拜方式,无论男女老少皆宜。

    交完了朋友,阙纱把听雨轩一案讲给了谢仪听。谢仪听完后,二人又达成了从听雨轩下人口中打探情报的一致意见。

    于是有了刚才的一幕。

    阙纱靠在软垫上,一边啃着时令水果一边道:“如今最明显的疑点是纳兰氏和朱府老爷失踪的时间太过相似。”

    谢仪抚了抚下巴:“是啊,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无一丝关联。”

    “至于听雨轩里的鬼魂……”阙纱停止咀嚼,说活有些含糊不清,“到底是妖为还是人为,这点有待思考。不过我没怎么察觉到妖气,所以就算是妖也只是个法力低微的小妖。”

    谢仪却摇了摇头:“我认为是人为。你记得吗,那小丫头说应氏的死是天意弄人,可这哪里是天意,分明是人祸。”

章节目录

我的一个黑化白月光朋友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逢瑶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逢瑶并收藏我的一个黑化白月光朋友最新章节